促进动力电池产业发展的几点思考
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理事长 陈清泰
中国动力电池产业随着新能源汽车的快速发展而迅速壮大，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动力电池与上游材料的协同发展、动力电池与整车企业的协同发展、动力电池与环境保护的协同发展等已经成为行业关注的焦点及必须尽快解决的重大问题。如何推动动力电池与其他环节的协调配合？如何解决这些发展中的问题？近日，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理事长陈清泰围绕如何推动产业协调发展这一主题发表重要观点，提出了行业应重点关注的问题及建议。
如何看待当前国内动力电池产业的发展？
动力电池产业的快速进步支持了电动汽车整体性能和竞争力的提高。在政策和市场的双驱动下，新能源汽车和动力电池比翼双飞，据统计，2017年中国动力型锂电池的出货量达到了39.1GWh，占锂电行业总体规模约50%。其中汽车动力电池的出货量达到了 38GWh，占全球汽车动力电池出货量的65.4%，预计下一步随着新能源汽车和储能市场的发展，锂电池产业的规模还会进一步扩大，同时也带来了对锂、钴等资源的巨大需求。在这个过程中，中国动力电池技术水平快速提升，部分指标已经达到国际先进水平。比如动力电池单体能量密度超过了每公斤 240瓦时，规模化生产使得动力电池的成本也在迅速下降，电池的单体已经从2012 年的每瓦时 5元降到了目前每瓦时1元左右。锂电池生产设备的自动化程度也在大幅度提高，一线企业的自动化率已经超过了65%，这对保障产品质量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动力电池产业竞争格局将如何演变？
动力电池全球化竞争日益激烈，中国企业将逐步由国内市场向国际市场扩展，而日韩企业也将进一步向中国市场发力，中国将成为动力电池竞争的主战场，欧美国家的企业虽然在本轮竞争中失去了位置，但是他们已经在为下一阶段的竞争做布局，是潜在的强大竞争者。从企业方面看，全球动力电池市场一直被几大企业盘踞，2017年排位前十的企业出货量占到了80%，可喜的是，市场将进一步向优势企业集中，小型低水平的动力电池企业将在竞争中被淘汰。数据显示，中国动力电池配套企业已 经从 2015 年的大约 150 家降到了 2017 年的 100 家左右，1/3的企业已经被淘汰出局。从企业关系来看，电池企业与整车企业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纯粹的供需关系，越来越多的企业选择更深层次的战略合作。
另一方面，电池企业已经从争夺配套客户的竞争延伸到上游材料和资源，世界各地的锂矿、钴矿资源炙手可热，谁掌握了上游资源谁就在下一步竞争中处于主动的地位。从发展阶段看，最早投入市场的车载动力电池已经开始进入退役期，第一波规模化的退役即将到来，动力电池的回收和梯次利用对环境保护以及电池本身的全寿命周期的经济性、资源再利用具有重要的意义。目前越来越多的企业已经开始研究布局，处理好动力电池回收和梯次利用对产业的发展意义重大。未来电动汽车将与可再生能源密切配合，动力电池的绿色、减排所依托的是可再生能源的供电，而较大规模的可再生能源的有效利用则有赖于储能载体的支撑，这就使车载电池和可再生能源形成最佳搭配。这种结合既可以实现绿色出行，又可以大量消纳可再生能源，具有重要的经济和环保意义。
哪些突出问题必须关注？
首先，全球锂、钴、镍资源呈现寡头垄断的特征。中国锂资源虽然丰富，但禀赋不佳，利用率相对较低，而镍、钴资源匮乏，对外依存度较高。从长期来看存在着资源安全的风险。
其次，近年来，锂、钴等上游材料的价格迅速上涨，而车企因为购置补贴的退坡需要转移成本，这就把双重压力压到了电池企业的头上，使这些企业感到资金压力很大，而一些企业已经开始出现经营困难的现象。
再次，出现了动力电池市场供应紧张和产能过剩
并存的现象。有关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动力电池的产能已经超过了200GWh，但总体产能利用率却只有40%，市场两极的分化非常明显，高端优质产能供应不足，低端产能订货不足，生产经营困难，呈现出了结构性的产能过剩。
还有，电池回收利用的技术和体系建设还没有到位。目前回收利用的技术还不太成熟，收购网络还不太完善，管理措施还不够健全，支持政策还不够到位，商业模式和盈利模式尚待探索。
如何推动产业协调发展？
第一，国家应该制定中长期资源规划，把锂、镍、钴等作为战略资源，加强资源的勘察、评价、开采和资源回收利用的工作，加强市场监管，引导价格理性回归，鼓励企业在全球布局上游资源，降低资源的风险性。
第二，要严格把控资源开采及电池生产项目。在开采环节，要制定强制性标准，提高矿山企业的准入门槛，杜绝大矿小开采，提高资源回收效率和环境保护的标准。要关闭那些不达标的企业，提高资源总体利用水平，强化电池产业的技术标准和监察力度，防止劣币驱逐良币。
第三，加快电池回收再利用的体系建设。要从战略高度来布局动力电池回收再利用体系。制定相关的技术、安全、环保标准，鼓励动力电池回收梯次利用企业的发展，要研究出台动力电池回收利用的激励机制。
第四，要掌握核心技术，创造核心技术。这是我最想强调的问题，目前电池技术正处在快速发展的过程之中，它已经成为主要国家竞争力的一个焦点，这里既充满机会，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拼生产规模只是浅层次的竞争，不断提高自己的竞争地位最重要的是掌握核心技术，而且有能力不断创造核心技术，因此电池企业必须要以全球的视野生产一代、开发一代、预研一代，确保始终站在世界的前沿。其中，关键的是要凝聚优秀的人才，保持足够的研发投入。电池企业还要在国家支持下与高等院校、研究机构合作，开展动力电池的基础研究。
电池的开发确实涉及到很多基础的材料问题和电化学问题。我曾参观过中国科学院设在西宁的一个研究所——青海盐湖研究所，令人非常高兴的是，中国科学院在几十年前就有了这样的布局，并在早期为相应资源的开发，比如从盐湖当中提取钾来解决中国的农业肥料问题，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的 长期积累又为我们今天在盐湖中如何提取制备锂奠定了基础。
第五，要加强产业和企业之间的协同合作。动力电池是一个高技术新兴产业，这个领域的创新发展涉及诸多交叉学科和产业的协同与合作，要求动力电池企业单兵独进是不现实的，电池企业应该提升对产业链的整合能力，通过战略合作、联盟合作和合资等多种方式与研发机构、核心材料、整车回收和梯次利用等企业做深度合作，保障我国动力电池技术的持续进步，形成越来越强的国际竞争力，为可持续发展奠定基础。
如何看待固态电池的发展？
另外，我认为从下一步发展来看，应该关注固态电池的发展。据日本媒体报道：日本新能源产业技术综合开发机构 6 月 15 日宣布，将与丰田公司和松下等企业启动新一代高效率电池（固态电池）的核心技术的开发，力争 2022年之前确立核心技术，在锂电池领域，日本企业被中国企业赶超，针对这一新项目，日本将举全力推进研发，力争夺回电池产业的霸权。报道还称，到 2030年前后将把每千瓦时电池组的成本降至锂电池的 1/3 左右，将快速充电时间缩短至1/3，即 10分钟。充当开发领头羊的企业是丰田，丰田力争在本世纪20年代上半期将全固态电池投入使用，丰田的全固态电池专利申请建设已居世界之首，开发人员达300人左右，比2017年秋季增长了约5成。我认为，这种既竞争又合作的格局是非常喜人的，这种竞争会激励中国的企业加倍努力。 （本文根据陈清泰在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主办的“中国( 青海 )锂产业与动力电池国际高峰论坛”上的演讲内容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