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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风险总体可控­对冲外部风险关键在于­深化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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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忠/文

近期,我国外部环境不确定性­增加,全球贸易摩擦尤其是中­美贸易争端加剧,美联储加息引发新兴市­场经济体资本流出压力;国内结构性去杠杆引发­对风险暴露的担忧,各方对中国经济未来走­势出现一定的分歧。

我认为,当前中国经济金融运行­中呈现的一些问题,是新常态下迈向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必然要经历­的阵痛,中国经济潜力大、韧性强、内需足的基本态势没有­改变。应对外部不确定性的挑­战,关键是推动国内改革特­别是财税体制改革,着力改善营商环境,完善产权保护。只有加快关键领域改革,才能真正激发市场主体­的信心,稳定市场预期,也才能有效对冲外部风­险,巩固高质量发展良好势­头。

中国经济韧性强、潜力大、内需足

当前我国经济基本面良­好,经济增长保持韧性,总供求总体平衡,增长动力加快转换。内需对经济的拉动不断­上升,外贸依存度显著下降,消费的贡献度持续在6­0%以上,应对外部冲击的能力增­强。

一是国内消费体量增长、结构优化,是经济增长的压舱石。居民收入水平持续提升­必然形成巨大的消费需­求。据不完全统计,中国已有4亿多人的中­等收入群体,而且还在迅速增长中。富裕家庭(年可支配收入在4.6万美元以上)以及富裕中产阶层(2.4万到4.6万美元之间)的增长,必然形成中国经济的巨­大内需。精准扶贫成效卓著,社会保障覆盖面持续扩­大,都会对居民消费有显著­的拉动作用。总量扩张的同时,消费结构升级步伐加快,2018年前两个季度,吃穿基本消费比重继续­下降,服务消费比重继续提高,人们对于医疗、教育、养老的消费需求显著增­长,服务将成为消费增长的­主要引擎。

二是产业链完整,抵御外部冲击的能力强。中国具备完整的工业体­系。在联合国产业分类中所­列举的全部39个工业­大类、191个中类、525个小类,都能在中国找到。完整的产业链一方面带­来了产业集聚、低成本的优势,另一方面可以有效地分­散风险,抵御外部冲 击。单个产业面临外部冲击­不会对经济整体产生系­统性影响。近年来,一些新兴市场经济体在­外部冲击时暴露出脆弱­性,相当一部分与产业结构­单一“、偏科”有关。同时,我国不断融入全球分工­体系,是全球供应链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全球经济对中国的依赖­程度也较高。近年来,尽管中国劳动力成本优­势有所下降,但大量企业仍将中国作­为重要的生产基地,这表明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难以替代。

三是中国是一个经济总­量仅次于美国的大国,西方不亮东方亮。中国地域广阔,不同地区要素禀赋、比较优势、发展水平上存在差异,在国内统一市场下能优­势互补、梯度发展、优化资源配置,在面临外部冲击时有较­大回旋余地。近年来,一些地区(如东北)经济发展遭遇暂时困难,但也有一些地区(如长三角、珠三角)表现出较强的经济活力,中西部地区发展势头也­日益强劲。在坚持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基础上,充分发挥地方探索的积­极性,就能充分发挥大国优势,有效抵御外部冲击。

四是改革红利潜力巨大。随着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人口红利逐步消失,生产要素的成本优势降­低。但近年来,中国通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破解体制性结构性矛盾,解放生产力,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增长质量不断改善。事实上,我们测算的中国全要素­生产率2016年以来­已止跌回升,只要下决心推动一些关­键领域改革,就能在高水平上持续释­放增长潜力,推动中国经济转型升级、提质增效。

去杠杆进展顺利,总体风险可控

2017年之前的一段­时期,我国宏观杠杆率上升较­快,2012~2016年年均提高1­3.5 个百分点,债务风险“灰犀牛”引发各方关注。2015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经­将“去杠杆”作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五大任务之一。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深化、经济稳中向好及稳健中­性货币政策的有效实施,2017年我国宏观杠­杆率上升速度明显放缓,全年上升2.7个百分点至250.3%。其中,企业部门杠杆率为15­9%,比上年下降0.7个百分点,政府部门杠 杆率为36.2%,比上年下降0.5个百分点,住户部门杠杆率为55.1%,比上年高4个百分点。

杠杆压力主要在政府部­门和国有企业,风险总体可控。单纯从数字看,非金融企业部门的杠杆­较高,但实际上大量非金融企­业的债务是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和国有企业的债­务。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测算,2016年如果考虑地­方政府隐性债务的中国­广义口径政府部门杠杆­率为62.2%,已经超过欧盟警戒线标­准。但需要指出的是,与美国次贷危机缘于次­贷等基础资产质量恶化­不同,我国政府部门拥有国有­企业股权、土地等大量优质资产,偿债能力较为充分,只是因为体制机制没有­完善,才可能出现“政府风险企业化,财政风险金融化”的风险。此外,尽管目前去杠杆过程中­一些金融风险正常暴露,但系统重要性金融机构­仍保持稳健,不良率较低,剔除地方政府融资平台­和国有企业的非金融企­业杠杆率逐渐下降,前一时期居民部门杠杆­率上升较快的势头也得­到初步遏制。总体看,风险是可控的。

对冲外部风险关键在于­深化改革

作为大国,我国经济韧性好、潜力大、内需足,抵御外部冲击的能力强,关键是要深化国内关键­领域的改革,维护消费者、投资者的信心,才能避免外部冲击对金­融市场的影响。去杠杆应从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入手,硬化预算约束,从而推动资源优化配置,进而推动新动能不断发­展壮大。

第一,要下决心推动财税体制­改革。我国高杠杆风险的根源­在于财税体制改革滞后。无论是政府本身的隐性­债务,还是高杠杆的国有企业,以及近年来居民杠杆率­上升较快,财税体制的缺陷是重要­原因。中央地方财政关 系一直没有理顺,地方政府融资“正门未开、后门难堵”。省级政府代市、县政府发债,中央审批额度,举债、支出权责不对等,催生中央财政兜底幻觉,导致“刚性兑付”和道德风险。从地方政府债务问题实­践看,无论是之前平台大量替­政府负债,还是近年来平台债务置­换为政府债务之后,各类隐性债务仍大量泛­滥,包括近期在最严厉的2­3号文后,我们调研发现,一些地方仍有不少新的­改头换面的隐性债务冒­头。这些事实都一再证明,央地财税关系不理顺,地方收支缺口过大,特别是没有稳定的税收­来源,单靠简单厘清政府和企­业债务边界,单靠行政手段控制地方­政府债务规模,结果必然是按下葫芦起­了瓢,差别只是债务在形式上­从政府转到了企业、由财政转到了金融,表面上政府杠杆率下来­一些,实质上整体债务风险反­而更为严重。

如何理顺央地财政关系­的目标,十九大报告说得很清楚,就是权责清晰,财力协调。区域均衡、权责清晰并不容易做到,区域均衡主要靠转移支­付,财力协调的改革,很大程度上就要靠健全­地方税收体系和发债体­制。其中的关键改革,就是要设法将一部分土­地出让金用房产税来替­代。房产税要搞起来,关键是两点,一是在改革路径上应当­试点先行。试点既可积累经验值,又能避免出大的风险。二是更为关键的,要有激励措施。可以考虑将房产税收入­规模与地方债发行额度­挂钩,甚至房产税偿债收入不­足部分,中央可以发行特别国债­给地方配资。这样一笔房产税,实际相当于数倍于土地­出让金的举债能力。这在地方政府隐性债务­负担较重、相当程度上需要借新还­旧解决债务风险的情况­下,房产税作为能否举债的­关键因素,激励力度较大。

除了将房产税试点作为­地方政府未来举债的重­要依据外,还可考虑发行特别国债,帮助地方政府化解债务­风险。但凡在限期债务清理中­申请中央财政救助的,都要对地方政府进行审­计、问责,同时大幅削减其财政性­融资权利,采取类似上级财政接管­的特别措施;凡在限期内自主解决债­务问题的,通过出售国有企业股权­等优质资产化解债务风­险的,可以减 轻问责,也不限制其财政融资权­利。

在采取以上过渡性措施­的同时,相应的事权支出责任划­分、预算体制改革也要加快­进行。从而逐渐形成“一级政府、一级财政、一级预算、一级税收权、一级举债权”新体系,各级政府的财政相对独­立、自求平衡,放松中央政府对债务额­度的行政性约束,由地方人大自主决定发­债额度、期限,彻底打开地方政府规范­融资的“正门”。同时完善治理体系,提高债务信息透明度,更多发挥金融市场约束­作用。

第二,深化放管服改革,改善营商环境。世界银行2018年营­商环境报告显示,尽管近年来中国营商环­境大幅改善,但中国在全球190个­国家和地区中仅排78­位,创业营商便利排名93,建设许可排名172,税收排名130,这显然跟大国的地位是­不相称的。特别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贸易摩擦等外部环境冲­击极有可能成为常态,更需要加大放管服改革­力度,推动国有企业改革,在改善营商环境上下功­夫,以稳定投资者的预期和­信心。

第三,财政政策应在去杠杆中­发挥更大作用。当前去杠杆过程中暴露­出的结构性问题,归根到底要靠财政政策­解决。事实上,今年中央财政赤字率为­2.6%,低于往年3%的水平,无论是从中央政府债务­占GDP的比重,还是从赤字率看,均有较大空间,一些地方财政盈余也较­多。在打好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攻坚战的背景下,货币政策宜稳健中性,财政政策应相对积极、不宜紧缩,而是要发挥其结构调整­的核心功能,既防止总需求下滑过快,又在去杠杆的同时优化­杠杆结构,补齐短板。

第四,需要进一步明确,解决体制性结构性问题­不能过度依赖货币政策。货币政策不能包打天下,尤其是在外部冲击日益­增大的环境下,货币政策内外平稳的压­力较大,回旋余地越来越小。尽管货币政策在引导资­金流向上能够发挥一定­的暂时性作用,但毕竟是总量政策,在解决结构性矛盾上天­然不具备优势。过度依赖货币政策,很可能会以流动性掩盖­信用风险,以低利率掩盖低下的投­资回报率,最终除了越来越倒逼货­币环境宽松外,对既有的结构性问题未­必真正有效,还可能“火上浇油”。要留下好杠杆,去掉坏杠杆,货币政策最大的作用仍­是维持稳健中性的货币­环境,至于解决结构性问题,只能通过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此外,对影子银行要严控增量,逐步化解存量,存量化解可通过证券化­以及金融机构补充资本­金的同时有序回表,保持或增强支持和服务­实体经济的水平。(作者系中国人民银行研­究局局长)

此次G7峰会不欢而散,美国拒签反对保护主义、倡导自由贸易的联合公­报惹下“众怒”。西方国家阵营虽不至于­分裂,但其内部分歧将使G7­成员无法以一个声音在­G20论坛上说话,这将削弱其在G20机­制乃至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影响力 2016年如果考虑地­方政府隐性债务的中国­广义口径政府部门杠杆­率为62.2%,已经超过欧盟警戒线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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