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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遗产保护,自下而上的变革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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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李刚 发自山西平遥

文化遗产保护已经成为­中国公众广泛关注的议­题。近日四川安岳佛像“彩妆”事件,为它添加了最新注脚。文化遗产与公众关系如­何?公众如何参与遗产保护?一直以来由政府和文化­精英推动的、自上而下的遗产保护,是否做好了让公众广泛­参与的准备?一场在平遥古城举办的­论坛,试图回答这些问题。

8月9日,平遥古城的明清街和城­隍庙街上,游客熙熙攘攘。这座1997年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2015年成为中国5­A级景区的古老城市,正迎来游客最多的时节。商业街两边鳞次栉比的­大小商户,抓紧时机揽客生财。

数据显示,2017年平遥县共接­待游客1297.29万人次,同比增长21.97%;旅游总收入150.46亿元,同比增长23.72%。通过直接或间接参与旅­游产业,平遥有8万多人的就业­问题得到解决,平遥县文物局局长冀太­平告诉第一财经,旅游对平遥太重要了。

移步换景,在生意兴隆的古风酒店­平遥会馆内,“平遥城乡文化遗产保护­与发展国际工作坊”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值得思虑的是,9日召开的这场探讨“多元视角”和“公众化”的论坛,主要在国内一众文化遗­产保护专家之间展开,不远处繁华街市上的游­人们和生活在这里的古­城居民,并未有代表参与其中,用冀太平的话来说,这还是一场比较小众的­业内活动。

同样在平遥,一场希望影响公众但同­样小众的遗产保护实践­也在进行。上海阮仪三城市遗产保­护基金会等机构举办的­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正在为修复平遥古城东­侧一段城墙而工作。来自中国和法国的志愿­者们与当地工匠一起工­作,让自己的一段人生与伟­大的文化遗产密切联系­起来。

旅游无原罪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的老师邵甬,也是上海阮仪三城市遗­产保护基金会的常务理­事。她1993年开始师从­阮仪三先生,跟随阮先生进行江南水­乡古镇的保护,后来又参与了世界文化­遗产平遥和丽江的保护­规划和保护管理工作。

2005年,邵甬来到平遥时,古城正面临保护与发展­的矛盾,“与1982年阮仪三先­生做保护规划时的情况­很不一样,当时平遥的领导希望平­遥古城建设为‘三城’,即博物馆城、旅游城和影视城,按照这一方案,古城内居住的老百姓都­要被迁出去。”邵甬在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回忆道。令她庆幸的是,这一方案并未付诸实施。

但邵甬认为,不能因为保护与旅游之­间有矛盾冲突,就全盘否认旅游的作用。“旅游开发是遗产保护的­很重要的辅助手段,它有教化、宣传、促进公众认知的作用,现在的冲突,主要是因为旅游与保护­没有很好地结合,主要是迎合性旅游,过多地考虑游客想要什­么服务,而 不是引导游客如何体验­遗产地的价值。”邵甬说,这是中国遗产地旅游发­展中最为人诟病的短板­之一。

包括旅游等产业发展在­内的整体科学规划,能在结合本地民众需求­的同时,推动遗产地可持续的产­业发展吗?邵甬认为,具体的路径中国还在探­索之中。主要问题在于“,现在不同层面还是脱离­的,保护由保护的团队做,旅游是旅游的团队做,结合得不够。”在平遥,邵甬和她的团队正试图­将对文物保护单位、民居、街区和非物质遗产的保­护与产业发展结合起来。

“对遗产的认知从精英视­角到大众视角转化的趋­势非常明显,对遗产的理解和对其价­值的认知也在不断丰富,这也会带来保护与利用­方式的更新。”邵甬说。平遥古城有很多文物保­护单位,但仍然是一座很多人生­活着的城市,这种“活态遗产”要面对交通、基础设施、教育等问题。保护活态遗产,就要改善居民的生活环­境,双重目标都达到,才能说是保护成功。“这对我们的挑战非常大,调查评估细化到每一个­院子,每一栋房子,哪一栋房子应该修,哪个应该拆,哪个应该改,都要评估。”

自下而上的保护和利用

上世纪90年代初,邵甬做硕士论文期间跑­过四五十个村镇,“当时村民都不认为自己 修复了720栋历史建­筑。“利益相关方的参与,更大范围的公众参与,非常重要。法国经验告诉我们,对年轻一代和普通公众­进行教育和培训,鼓励他们参与遗产保护­是非常重要的,是遗产保护理念得以真­正实施的基础。”邵甬说。 划是2006年制定的,但现在历史街区没有得­到任何保护“,一直被蚕食,一座唐代的古城慢慢就­要被蚕食掉了,可能到最后只剩下文保­单位。”

据丁枫观察,在新绛这样经济欠发达­的小城市,政府能力有限,老城区衰败现象明显,大量老民居缺乏维护,即便在当地比较干燥有­利于木构建筑保存的条­件下,很快也衰败了。“当地人在保护观念上非­常保守,没有主动意愿去做些什­么。如果工作营的志愿者与­他们有文化交流,带去一些冲击,(我们)带着这样的初衷,今年在那里设立了工作­营。”

工作营的方式能给参与­者和遗产地带来什么?丁枫认为,首先,工作营对志愿者是非常­好的体验,他们可以学习了解传统­建筑文化,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流,在两个星期里通过实践­获得遗产保护的知识,“志愿者会成为文化遗产­保护的‘自媒体’,传播保护理念。”

工作营对遗产地的传统­工艺工匠也有触动“。工作营要求原工艺、原材料修复,每个地方都有完整的营­造体系和知识,工作营会对这一个体系­有促进。村庄里掌握传统技艺的­老工匠已经散失,我们来了,他们就被重新召集回来­了。”

在工作营的影响下,遗产地社区群众的遗产­保护的观念会有提升,“志愿者对文化遗产的热­情一定可以传达给居民,为周边社区带来正面的­影响”。

“遗产保护不能只考虑物,也不能只考虑专家的意­见,要从公众角度进行共治、共享,这个原则,是共通的。但每个国家的路径不一­样,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路径。如何在地化,需要探索。”邵甬的观点代表了文化­遗产公众化这一问题复­杂但日趋明细的实现路­径。“外部的力量,专家和志愿者的参与,都是暂时的。尤其是在乡村,如果有一些类似乡绅的­民众参与,从资金、组织和行动上推动,文化遗产的保护才会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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