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稳定货币是靠谱的吗

巴里·艾肯格林/文

虽然加密货币的热潮似乎已经见顶，但每天依然不乏新币发行。而这批新军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所谓的“稳定币”。它们会起一些类似Tether（绑定）、basis（基础）和sagacoin（传世币）这样的名字，并将自身价值与美元、欧元或一篮子各国货币密切挂钩。

这类币种有着显而易见的吸引力。那些运行良好的法定货币提供了一系列可靠的支付、记账单位和价值储存职能。而传统的加密货币（比如比特币）由于交易价格剧烈波动，导致其购买力——也就是对商品和服务的控制力非常不稳定。因此，它们作为记账单位缺乏吸引力。

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店主会用比特币来为自己的商品定价，也没有劳动者想得到一份以特定数量的加密货币来付薪的长期雇佣合同。

此外，由于其控制商品和服务的能力在长期内同样存在大幅波动，比特币等加密货币作为一种价值储存工具也没什么吸引力（加密货币的支付手段职能也受到了挑战，但暂且搁置不谈）。

稳定币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因为它们的价值相对于美元或其他等价物是稳定的，所以它们也可以被视为可靠的记账单位和价值储存，而不仅仅是金融投机的载体。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就是靠谱的。要理解这一点，就有必要去区分三种类型的稳定币。

第一种是完全抵押型：运营商持有等同或超过流通币价值的储备。Tether币就是与美元一对一挂钩并声称自身持有的美元存款等于其流通价值。但这种说法的真实性一直存在争议。

这就引出了该模型的另一个问题：减值。要向任何人发行价值1美元的Tether币，平 台必须从其他人那里吸引1美元的投资并将其放入美元银行账户。然后我们其中一个人将把美国政府以全部信念和信誉支持的、具备高度流动性的美元，拿来交换一款背景存疑且极难使用的加密货币。这种交换可能对洗钱和逃税者有吸引力，对其他人则不然。换句话说，模型无法持续扩张，或者政府也不会放任其扩张。

第二种是部分抵押型。在这种情况下，平台持有的美元等同于特定比例（比如50%）的流通币价值。

这种变体的问题在某些货币政策制定者眼中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掌管的中央银行试图实现汇率挂钩，但同时持有的外汇储备只相当于其负债的一小部分。如果一些虚拟币所有者对这种挂钩行为的持久性有所怀疑，他们会卖出手里的币。那么该平台将不得不使用其美元储备去回购币以遏制价格下跌。但由于美元储备有限，导致其他投资者争相出逃，其后果将相当于银行挤兑，导致挂钩努力破灭。

而上述问题在第三种类型的无抵押稳定币身上则是赤裸裸地存在的。这类平台不仅发行加密硬币，还发行加密债券。如果币的价 格开始下降，平台就会用额外的债券把币买回来。这些债券应该能吸引投资者，因为它们是以折扣价进行交易的——因此其价格在原则上会上涨——并且因为发行人承诺以额外发币的形式向债券持有人支付利息。该利息将由未来继续发币所赚取的收入来支付。

即使对于一位央行新手来说，这一模型的缺陷也是显而易见的。发行人偿付债券的能力取决于平台的增长，但谁也没法保证平台一定能增长。如果结果变得不那么确定，债券的价格就会下降。然后必须发行更多债券以防止币值下跌，从而更难以履行其付利义务。

在合理的情况下，无论价格低到什么程度都无法吸引到任何额外债券的买家。后果也是一样，价值挂钩破灭。

对于那些哪怕只做过一项关于汇率挂钩投机攻击行为研究，或是任何与新兴市场中央银行家喝过咖啡的人来说，上述这一切都毫不稀奇。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四处兜售稳定币的新手软件工程师也知道这一点，也并不意味着投资者们会对工程师手中那些热门投资工具蕴含的缺陷略知一二。（作者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版权： Project Syndic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