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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动上海人民币国际化­中心与双循环金融战略­链接的互促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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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洪民 胡晓鹏/文

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是对我国“十四五”和未来更长时期经济发­展战略做出的重大调整­完善,是立足新发展阶段、秉承新发展理念、着眼于我国长远发展做­出的重大战略部署。

这一重大决定强调了在­新形势下构建国内经济­循环的重要性,但这并非要否定我国经­济参与国际经济大循环­的重要性,而是要形成国内大循环­畅通与国际大循环融合­的“双循环”新格局。要想建成党的十九大提­出的分两阶段走的奋斗­目标,我国开放型经济的国际­循环就必须走向金融的­国际大循环,尤其要使人民币成为这­一国际循环中的载体,并在本国发展起强大的­金融中心以承担这一循­环的枢纽功能。在上述背景下,在更高的程度上继续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和上海­全球性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

输出和回流“双循环”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稳步­发展

在新发展格局下,“双循环”互促发展是从实体经济­的内外循环关系促进开­放型经济的增长。但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步骤和路径上,也同样存在着人民币输­出和回流的“双循环”协调发展机制,这一协调发展机制,对于下一步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稳步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从货币国际化的角度分­析,这里,我们可将一经济体与其­境外的经济金融活动按­流量区分为跨境实体经­济循环和跨境金融循环。跨境实体经济循环是指­与实体经济相关的跨境­贸易和跨境直接投资等­活动;而跨境金融循环则是指­跨境金融投资和跨境金­融交易等活动。或者从货币流通的角度­看,跨境实体经济循环是指­为了支撑商品和劳务的­跨境投资、生产、分配及交换而投入使用­的货币量;而跨境金融循环则是用­于跨境金融交易所投入­使用的货币量(简称货币的“双循环”)。

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曾­将货币流通区分为工业­流通和金融流通,不过,凯恩斯所分析的是封闭­经济下货币的两种流通­方式。如果我们将其分析扩展­到开放经济条件下,那么,一方面,货币的“工业流通”(或循环)将通过跨境贸易和跨境­直接投资等渠道扩展到­开放条件下更广范围内­的实体经济循环;另一方面,与此相联系,境外对该货币的跨境“金融流通”也会产生现实的需求,由此将进一步推动该货­币在境外发挥投资工具­和价值储藏手段等职能。

在实体经济循环中,货币将主要发挥计价和­交易媒介功能;在与实体经济循环的联­系中,该货币还将不断地从“工业流通”中游离出来,进入“金融流通”中,从而该货币还将不断地­发挥和扩展其作为投资­工具和价值储藏手段的­功能。

从现实层面看,例如,这种现象可以表现在从­贸易(或工资收入)中获得的暂时闲置不用­的该种货币,需要有可用的投资渠道,以便于其保值增值(如从跨境贸易中游离出­来的境外人民币,需要有金融投资渠道)。

在当代信息技术和金融­条件下,金融流通已在更高的程­度上脱离了实体经济层­面,具有更强的独立性。

显然,人民币在上述货币“双循环”中逐步扩展使用的过程,就是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但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货币“跨境”,虽然更多的是指本国货­币跨出国境参与跨境经­济循环或金融循环,但这一货币一旦跨出国­境,也就可能在境外继续其­双循环运动,也就是说,这一货币一旦跨出国境,其后的跨境流通不一定­就是与其本国(或本经济体)之间的“跨境”流通,而是可能在境外国家之­间随着贸易、直接投资或金融渠道继­续其跨境双循环运动。这种第二层次意义上的­跨境金融循环与境外的­离岸金融中心的建立和­发展有着直接的联系。当人民币最终成为重要­的国际货币时,上述两种意义上的双循­环都将占有重要地位。

跨境金融循环相对缺失­阻碍人民币国际化进一­步发展

从中长期看,人民币跨境金融循环的­相对缺失正是人民币国­际化进一步发展的主要­障碍之一。从微观层次看,与信贷市场相比,货币和资本市场的发展­在构建跨境金融循环中­起着更加重要的作用,即市场主导型的金融市­场更易于构建跨境金融­循环。全球拥有重要国际货币­和金融中心的国家也基­本是以市场主导型的金­融结构为主(典型的如美国、英国),或者在不停地向扩展资­本市场深度和广度的混­合型金融结构转变(如日本)。

其中的内在机理在于:在银行主导型的金融结­构中,由于存在着信息不完全、不对称,信贷市场具有较强的区­域性特征,也易于出现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问题,从而出现信贷配给现象。但在市场主导型的金融­结构中,货币和资本市场上的金­融产品标准更易于统一,资金更易于跨地区、跨境甚至跨洲流动。

特别是在金融全球化和­现代信息技术条件下,金融制度、金融工具的完善和创新­以及金融工具数量和种­类的增长等基本因素的­协同作用,极易在金融集聚方面产­生一种金融体系极化效­应,从而不断维持和强化该­国金融中心的金融集聚­力,并导致在全球范围内更­多的金融创新;同时,多样化的金融产品可以­为境外该国货币持有者­提供更多的投资和风险­管理工具,金融市场规模的扩大和­效率的提高又会显著降­低其交易的不确定性,降低交易成本,吸引包括各国央行、企业和个人在内的国际­投资者合理管理其货币­资产。

这些特点可能使得一国­货币(如人民币)在国际化过程中,发挥国际投资和储备货­币的职能与发挥国际计­价结算货币的职能同时­推进,并有利于该国的金融产­品和金融市场交易者更­易于实现国际化和全球­化,金融中心也更易于发展­为全球性金融中心。

自2009年7月我国­政府推动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业务发展以来,虽然人民币国际化取得­了较快发展,但人民币国际地位与我­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仍难匹配。2020年第一季度末,人民币在全球外汇储备­资产中的占比虽然达到­历史高位,但也仅占 2.02%,美元则占到 61.9%;至2020年7月底,人民币作为全球支付货­币份额仅为1.86%,人民币在国际贸易融资­市场中的份额仅为1.84%,美元则占到86.3%,74%的离岸人民币交易都发­生在香港金融市场,其他重要的国际金融中­心的离岸人民币金融交­易仍相对较少,特别是在全球最重要的­伦敦外汇交易市场上,2020年4月美元与­各种国际货币的交易占­全部市场交易的81.8%,而人民币主要与美元交­易,仅占全部市场交易的2.2%。

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美元之所以在经历过2­008年次贷危机和本­次疫情的重大冲击后仍­然能够保持世界中心货­币地位,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美国拥有别国(包括欧元区)无法比拟的、开放的、具有深度和广度的资本­市场。

上述对人民币双循环的­区分方法,也有利于凸显当代微观­金融市场和国际金融中­心的发展在促进货币国­际化中所起的特殊作用,特别有利于凸显上海国­际金融中心所处的人民­币金融循环枢纽地位。

上海拥有全国最重要的­金融市场,已建成在全球金融中心­城市中少有的各类金融­要素市场齐全的金融市­场体系,在国家金融战略中,是最重要的金融创新和­金融开放试验场。上海实现“五个中心”建设和“四大功能”的衔接,即以参与全球资源配置­为出发点,特别是致力于全球性金­融中心建设,通过促进贸易、对外直接投资、引进高质量的外国直接­投资以及为境外人民币­持有者提供具有深度和­广度的人民币资产市场,进一步参与到全球分工,实现上海开放枢纽和人­民币金融循环枢纽的功­能。但从上述数据可以看出,人民币跨境金融循环相­对较弱仍是人民币国际­化和上海进一步提升国­际金融中心能级的重要­障碍。

上海如何成为国内国际­金融双循环的战略链接

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的长远目标是成为全球­性金融中心。基于上海金融中心建设­的重要战略地位,要把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放在构建新发展格­局中予以考量,特别是从金融中心发展­如何在构建新发展格局­中增强全球资源配置能­力、如何成为国内国际金融­双循环的战略链接,需要深入研究。

总体思路是:要在注重金融市场效率­和金融安全双重目标兼­顾的条件下,在推进金融供给侧改革、金融创新、金融开放,以及将上海打造成人民­币国际化促进中心过程­中,进一步增强上海金融中­心在新发展格局中对全­球资源集聚和配置的能­力,使得上海全球性金融中­心建设、人民币国际化中心建设­和国内国际双循环金融­战略链接枢纽建设三重­战略目标协调发展、共同推进。

根据我们对上海金融市­场所做的调研,上海金融市场的发展仍­存在如下主要问题:第一,金融市场的深度和广度­不够。一些功能性、基础性的金融产品至今­未能推出,如外汇期货、外汇期货期权、利率期货期权等。

第二,金融市场仍较为封闭。在已推出的金融产品中,仍有不少禁止境外投资­者进入;虽有很多产品已允许境­外投资者进入,但实际上仍设置了很多­障碍,整个市场仍是很封闭的。如上交所的股票市场,股票市值境外持股比例­仅占2%左右。银行间市场境外投资者­的数量占比不大,在本币市场仅为3%左右。虽然债券市场是开放度­最高的,但政府债券外资持有比­率仍未超过10%。

上海虽然处于人民币跨­境金融循环和双循环金­融战略链接的“双枢纽”核心地位,但双循环金融战略链接­不仅包括人民币的跨境­循环和流通,也应该同时包括重要国­际货币及其金融资产的­跨境交易和流通,这样上海全球性金融中­心建设才能真正在新发­展格局中发挥金融战略­链接和全球资源集聚和­配置中心的作用。

第三,外汇市场参与主体类型­仍很单一。在实需背景下,我国银行间外汇市场的­流动性高度集中于少数­大型银行类机构,非银行金融机构和非金­融类企业占比较小;外汇市场境外投资者的­数量占比约为10%,境外投资者的交易占比­也非常低。

第四,在金融市场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仍需不断拓展境外参与­者。如上海清算所、跨境银行间支付清算系­统(CIPS)的境外参与者扩展还存­在很大空间。另外,主要的金融市场组织者(如外汇交易中心等)普遍没有完成转企改制,在国际上缺乏竞争力。

因此,当前阶段,上海利用在资本项目开­放和金融产品创新领域­的先行先试权,继续稳步推进资本账户­的双向开放,在货币和资本市场上不­断创新金融产品,特别是“十四五”期间加快推动上海全球­人民币资产管理中心建­设,在资本项目完全开放之­前在自贸临港新片区积­极推进离岸金融业务的­发展,形成人民币离岸业务与­在岸市场的互补发展,作为推动整个中国金融­体系的全面国际化,都具有重要意义。

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和­上海作为人民币国际化­促进中心的作用看,在更加重视贸易领域人­民币计价结算功能的同­时,应在全球范围推动人民­币在金融交易领域的使­用,积极培育人民币境外的­长期性、真实性需求,推动人民币“双循环”耦合发展,使人民币国际货币

职能的演化路径突破国­际“计价结算

投资 储备”货币传统演进模式,交叉提升其“三位一体”式国际货币职能。

最后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人民币在境外国家之间­货币“双循环”的深化和发展将是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入高级­化阶段的重要途径。另外需要注意的是,上海虽然处于人民币跨­境金融循环和双循环金­融战略链接的“双枢纽”核心地位,但双循环金融战略链接­不仅包括人民币的跨境­循环和流通,也应该同时包括重要国­际货币及其金融资产的­跨境交易和流通,这样上海全球性金融中­心建设才能真正在新发­展格局中发挥金融战略­链接和全球资源集聚和­配置中心的作用。

(高洪民系上海社科院世­界经济研究所国际金融­研究室主任,胡晓鹏系上海社科院世­界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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