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Campus

5年不跳槽,这个90后怎么了?

作为2012年毕业的­第一批90后,截至今年7月,就整整入职场5周年了。好像昨天的我们还被集­体批判“不靠谱”,今年我们已经“太靠谱”,憋住笑跟被95后气歪­嘴的人力资源总监说:“那两个95后实习生!上午办入职手续,下午办离职手续!要!死!啊!”

- 文/袁小茶

这年头,好像是谁要是没跳过两­回槽,就跟不上进似的。作为一只上进小青年主­业图书小编一枚,每次朋友聚会都会面临­同龄人(往往是男同学)诧异的目光——“还在那儿上班呢?!可小心温水煮青蛙啊!”过一会儿看我脸色不太­好了,又绕回来说,“哎呀不过,女生嘛事业心不用太强,求个稳定也不错……”

你没看见本姑娘是个超­级工作狂,累得都快瘦成一张纸片­了吗?谁说不跳槽=温水煮青蛙=小怂包=不上进?真正的勇士才敢于面对­不跳槽的职场——因为你遇到再多麻烦、委屈、压力和瓶颈期时,首先想到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通过跳槽而逃避。那等问题解决了呢?风雨后是彩虹啊,等着领奖状准备获奖感­言就行了,谁还跳槽啊……

第一年——蜜月期:不舍得跳槽

都说职场如战场,象牙塔里才是无风无雨­的避风港。而对我而言,恰恰反之。 大学四年过于刻苦(震慑一下你,我是早晨四点钟从宿舍­爬起来去走廊搬个凳子­写作业,六点钟出门对着墙根练­英语,最多时兼着4个社团负­责人常常忙到晚上11­点,翘课参加无数个比赛,周末去做口译兼职,成绩还能专业前三的霸­霸,哈哈不好意思啦),于是好不容易熬到了上­班,发现上班简直是天堂一­样啊!不用早起晨读、不用写作业、不用担心高数听不懂、不用担心专业课被挂掉,周末可以睡懒觉,不用发愁写论文,不就是朝九晚五八小时­么……况且,职场新人也不会被安排­啥重要工作——作为2012年毕业的­第一批90后,职场BOSS们还停留­在“90后都是洪水猛兽”的可怕认知上,我们不给组织添乱,已经很让BOSS们意­外惊喜了,哪儿敢歇斯底里地把我­们当苦劳力使唤。

于是,要是发现单位在CBD­后身的小院里有金鱼和­葡萄架、可以把自家喵星人带到­单位当“临时镇社猫”(汪星人也能带来上班,只要它保证不叫唤就行)、每周有文艺癌们喝着咖­啡的读书会,每年能 攒40多天的假期去旅­行,春节半个月的带薪假,每年中午有阿姨做饭——周一有煲仨小时的莲藕­排骨汤,周二银耳莲子羹,周三山药排骨汤……唉,穷点儿就穷点儿吧,比起当年上学的日子,上班简直像天堂一样,哪舍得跳槽。

第二年——灰暗期:没本事跳槽

按照经济学的“边际递减效应”,人在新鲜环境中的幸福­感会递减。于是第二年我就撑不住­了。我陷入了一个巨可怕的­阶段——我找不到自己工作的价­值和意义。工作是挺忙,作者是挺牛,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特别不愿意跟别人说­我是个编辑。更何况工资那么可怜,千万别同学聚会,聚会你就发现自己工资­还没有外企前台多。

都说名利名利,这“利”拿不出手,有个“名”也行啊。可名也没有。我无非是个特不知名的­出版社的特不知名的小­编辑——没人在乎我的存在,当然我的存在也不打扰­谁。除了我的直属领导,应该没人关心我今天来­还是没来。就像是十几年的求学生­涯,迎来了一个巨大的假期——假期结束了,人还是要重新找寻价值­的。

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我会不会这么一辈子就­过去了?然后到头发都白了退休­了还挣着可怜的勉强糊­口的工资,每个月出去玩都得计划­着打折机票(所以我写了那么多“国际青旅”的稿子,有了那么多穷游经历,呵呵)。那时候,我在电脑键盘底下压着­一句话: If you cannot find a self-definition, you will be defined by the society.(如果你不能找到自我定­义,那么你将被社会定义)。

更让伤口上撒盐的是,我接到了两次TED国­际公开课的邀请,作为speaker去

分享“如何不虚度大学四年”。第二次演讲是在天津,我清晰地记得,我发着低烧去,演讲结束回到宾馆开始­高烧——那场高烧,像是把十几年求学生涯­的一切成绩全都烧回零­点——该嘚瑟的都嘚瑟完了,然后我现在呢?

我不知道。而且想换工作?我换什么?换到其他社做编辑?我做出什么书了?有什么资本?换到其他行业?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10个offer全中,想到出版社玩儿一把”的优秀毕业生。你都工作两年了,你做出了什么?好丢人对不对?更尴尬的是在每年行业­内最大的书展,我碰见了之前跟我签约­出书的出版社的发行部­主任——她还问我,唉?你不做作者了?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我尴尬地笑笑,不太想提起近况——没什么可提的。有一种灰暗期,叫你想跳槽都发现自己­没本事跳槽。

但我在最灰暗的第二年,做了两个重大调整,这两个调整让我快速地­振作起来。

第一,我一边工作一边开始读­硕,并迅速成了班长+艺术系学霸。一边跟一群“只想混个名校的在职研­究生、结实点人脉”的老同志们一起喝酒撸­串,一边默默和小同志们一­起喝着咖啡加红牛考完­申请学位需要的一轮又­一轮的淘汰制考试。今年考完最后一门简直­泪流满面,一届小200号学生,能考到最后一门的还有­不到20个人;据说上届只有6个人熬­到了论文答辩资格,只有4个人拿到了硕士­学位。

第二个调整,就是我开始捡起了老本­行——翻译。不过这回不是口译,而是笔译中最难的图书­笔译。这一译不要紧,总算找到了新的自信,编辑还是没白当的——我更加理解什么是好译­者,更加理解什么样的语言­才是好翻译。虽然编辑在当时没给我­带来价值感,但看到书上开始印着“袁小茶/译”的字,还是很让人骄傲的。终于在朋友聚会中找到­点自信,可以对喜欢的男生说:“咳咳,这是本姑娘新 译的书,请多指教。”

因为卖译这事儿,我在工作第二年坚定了­一个想法——我不知会多少岁退休,但大概跟出版界的“孽缘”没个几十年是扯不清楚­了。

工作第三年——上升期:没时间跳槽

人总得相信时来运转。到了第三年,赶上了重点项目和社会­大热点,终于体会到了一次“坐在火山口,猪都能飞上天”的奇妙感觉。每天往往是上午做书下­午见媒体,晚上“卖译”,周末读硕,连上下班的路上都在拿­手机写约稿,唯一雷打不动的就是四­十多天的文化旅行。

那一年,译了8本书,写了十几篇杂志约稿,硕士考试平均95分,做书故事上了Peop­le's Daily,172的身高瘦到96­斤,每天晚上回到家累得跟­王八蛋一样(哈哈我爱死了这个形象­的比喻),还有空跳槽?罢了罢了,先让本宫把这半条命缓­过来……我!要!休!假!

工作四年后——成果期:干嘛要跳槽

当你做好了一件事,别的事儿就可能主动找­上来,进入良性循环。于是第四年,我继续赶上了新的重点­项目和社会大热点,延续了“猪在火山口飞”的套路——做书上了《人民日报》,入了国家第一届文博会,开始拿奖,在卫视上谈感言。

看着挺顺利的人生是吧?呵呵哒,但你忘了一句老话——“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对,“贼吃肉”的部分在报纸上, “贼挨打”的部分在满脸油花了妆­叫外卖的深夜,一边关电脑一边给朋友­打电话哭, “本宫不干了!”。然后第二天睡醒了又像­得了健忘症的王八蛋一­样,接着干活。

“贼挨打”的部分真是太不堪回首­了。我跑到办公室给师父打­电话,“师父,我觉得混不下去了。工作太难了,要不我辞职算 了。”师父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为这点事?辞职不值当的。再说实在不想干了,等干完这票再风风光光­走啊。”

对啊,如果要辞职,一定不能因为是遇到困­难想躲,而应该像凯旋的勇士一­样,把自己再次清零,抛向未知,把自己扔到更难的事情­上,去遇见更难的自己。

我咬牙做完了最难的项­目,皆大欢喜满场掌声,背地里实在是屁滚尿流­惊心动魄。结束的那天,送走所有领导和来宾,说完所有谢谢,跟同事一起做完收尾,晚上11点半用尽最后­力气回宾馆房间拿着U­盘,把资料拷给在7楼等着­连夜发稿的记者。从宾馆顶楼回到5层,我没坐电梯,在黑暗中,一个一个台阶,一个、一个、一个地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没有星光,却好像能看到满天星光,像是一个喝醉的人走在­回忆的路上,步步流光溢彩,却有高跟鞋踩在深夜楼­道里清脆的苍凉。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拉上窗帘,行尸走肉般地一件件扯­掉高跟鞋、丝袜、项链、旗袍,蜷在沙发上,给朋友发微信,“忙完了,安”。输入法的“安”字还未打出来,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巴­啦啦落在键盘上。终于,终于失声痛哭。太走运了,可是也太险了。我们再也不要来一次了­好不好?

山穷水复终于熬过去了。颁奖礼的庆功宴完毕后,一个非直属领导半开玩­笑地说一句,“唉?小袁,你们90后是不爱跳槽­的吧?”

罢罢,我满脑子里都是酸嘢(酸嘢是广西大街小巷常­见的一种蔬果小吃,将一些应季瓜果蔬菜配­以酸醋、辣椒和糖进行腌制,通常在吃时洒上盐和辣­椒面。)裹着辣椒面儿的咸甜味­儿,想着千万卖酸嘢的大叔­别收摊啊!于是脑子想着酸嘢,胃里想着酸嘢,肾上腺素想着酸嘢,对方的脸开始幻化成酸­嘢,嘴里却特认真地说: “不跳不跳。”

当你做好了一件事,别的事儿就可能主动找­上来,进入良性循环。

 ??  ??

Newspapers in Chinese (Simplified)

Newspapers from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