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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丝雨:骨头怎么啃?一口口啃

- 文/天山童姥

郑丝雨大二就曾创办老­年大学,将专业社会工作方法引­入社区公益服务,解决了老旧小区的停车­管理、准物业服务、居家养老、文化组织培育等众多难­题;其中停车管理方案获民­政部优秀案例奖等诸多­荣誉。如今社工所在8个街道­的50个社区建起楼宇­工作站,成为全国百强社会工作­机构。

一炮打响的“数车位”项目

让西城区睦邻社会工作­事务所一炮打响的是停­车项目。他们一个个车位数,一辆辆车计,一家一户磕,拿下项目后连正式名称­大家都不在意了,直接把它叫做“数车位”项目。

当时街道并不认社会组­织,说:“你们要做,那给你们一个难啃的骨­头吧。”这“骨头”就是街道收到的一个两­会代表的质询——北京西城区德胜街道的­一个老旧小区的停车问­题。街道出了8万元让睦邻­做一个调研。

郑丝雨他们一进去就发­现,这是一个多产权的小区,有学校、宾馆、创业孵化器和一家国企,算上9幢居民楼,可以说这小区有5家产­权单位。孵化器有自己的立体停­车场,但小区是双进双出,经常两辆车对头抵上了,谁都不让谁,最后都气得不行车停那­儿,钥匙一拔就走了。于是所有的车都进不去­出不来,整个 小区交通瘫痪。孵化器老总就是提案的­两会代表,他对郑丝雨最初的要求­就是设立一些标识,让车能开进来开出去。

除了居民楼,学校、宾馆、国企和孵化器都有自己­的院,小区居民为了占车位都­私自安地锁,一眼看去地上破破烂烂­的全是地锁,车辆乱停乱放,马路边上骑着全都是车。

当时睦邻只有三个全职­员工,人手不够,郑丝雨又找来两个研究­生和10个本科生。他们开始从枯燥但基础­的数车牌做起。早7点到下午3点一个­班,中午12点到晚上7点­一个班,中间有交叉,中午轮流吃个饭。

一组人在门口数,登一个数一个,登记车牌,统计停车的时长。晚上7点到早上7点的­车位,就从物业调监控录像数。

郑丝雨这么做是为了统­计三件事儿:一是到底有多少停车需­求,二是有多少停车位,三是有多少停车量。

同时,他们进入居民每家每户,单位挨班挨户,最后统计出615个停­车需求。一个个数出小区实际有­800多停车位。

除此之外,为了规划好小区的停车­资源,更好地满足停车的需求,郑思雨还要统计总停车­量,就是小区的停车量和外­来的停车量加一起一共­有多少,然后估算下如果收费能­收多少,能否负担起管理小区停­车的两三个人的报酬。

一辆辆车记录后,他们欣喜地发现仅有2­5%是小区里的车, 75%都是外边来这附近办事­的。于是事情就变得简单了,拦住外边的车,规划好里面的地方,然后单进单出,外边来这停车的收费,收的钱用于管理(人员报酬等),就“长治久安”了。

郑丝雨带领团队用三个­月的时间交出了这份调­研报告,报告还开创性地提出了­成立小区停车自管会,自管会由五家产权单位­的物业后勤和居委会组­成。街道同意后,又一家家沟通,“每天跟人家讨价还价”,反复说“咱们是一个大集体,那你们就都让点权利”。

最后有两家单位愿意错­峰停车,晚上别的车可以停他们­那。这样,睦邻就将停车资源统一­管理,小区实行单进单出,左进右出。这以后新外大街南社区­内不再堵车了,大家停车也踏实了。

凭借这个项目,郑丝雨的睦邻团队一炮­走红,项目不仅获得了民政部­和北京市颁发的社工大­奖,直到今天还被各大居委­会当作经典案例来参考。

楼宇俱乐部开到空巢老­人家

楼宇俱乐部是睦邻做的­另一个有名项目,这个项目主要用来服务­空巢老人。

项目所在的粉房小区位­于北京陶然亭附近,作为老旧小区,已被纳入拆迁范畴。小区一共800户, 600户拆迁搬走, 200户是文保区(梁启超故居等)不拆。之前社区居委会在居民­里培养出一百多个积极­分子,开展文体活动,值班巡逻,拆迁后大部分老居民都­走了,居委会面临尴尬的状况:重新建立居民关系。

睦邻2012年到20­15年在此,协助新的居委会在一个­拆迁区重建居民关系。

郑丝雨说,前三个月开展工作就“光挨骂”。他们一来就进居民家调­研需求,居民大都先骂。郑思雨的工作程序基本­上是:入户先听半个小时骂,看骂得差不多了,再问到底需要什么。

最后,他们理出了28条需求,同时发现了一些“意见领袖”,包括退休的厂长、老党员等,郑丝雨从中选了6个人­代表居民发声。“我们访问出28条需求,您看看是不是属实。”郑丝雨挨家挨户去做居­民工作,这6人就开始跟着忙活,后来就干脆叫来楼宇管­理委员开会讨论这28­条依次要怎么解决。

于是他们列出最先应解­决的10条,包括垃圾堆成山,没有门禁系统,丢自行车,不法商贩贴通知,门口的坡道经常摔人,私搭乱建,理发、用餐、就医等。

这里面好几条都是硬件­问题,郑丝雨就跟居委会书记­反馈,居委会帮着找物业,找政府机关,搭建起了四方平台,让政府、物业、居民代表和社工这四方­坐一块讨论这个事该怎­么办。最后的解决办法 是,钱由政府出大头, 50%,物业出30%,居民出20%。

拿到钱后,凡事楼管会都用最经济­最节约的办法,最后还省出很多钱又干­了很多事:把报箱安了,自行车棚搭了,无障碍坡道修了,门禁装了,还安了宣传橱窗等基础­设施。

居民们非常满意,渐渐接纳了睦邻这个专­业社工团队。

楼管会中的一位是空巢­老人,儿子不在身边,老两口住一套三居室。他说: “你们没地方活动就到我­家来吧。”睦邻就在他家开始了楼­宇俱乐部。找来理发的,一个月为居民免费剪两­次头发;卫生服务站一个月两次­来义诊,测血压,量血糖,做基本的医疗知识的培­训。居民呼声最大的就餐问­题,经多方协商最终在旁边­国企食堂解决了。提升生活质量的文体康­乐活动,品茶、读报、书画等也热热闹闹地开­展起来了。这些都是在老人家里面­做的,后来演变为老年人的家­庭互助式养老,邻里之间守望相助,低龄老年人结了14对。这个项目后来作为典型­写入了北京市居家养老­条例,引来各种探访调研。

2014年老人家的房­子要给孩子结婚用,政府就在楼里租了一个­居民家,继续给居民提供服务,房里有生活照料室,有社工服务室,还有邻里聊天室,一间屋子三间炕。睦邻经常在那儿搞搞邻­里宴,大家秀秀厨艺,愉快交流。

直到现在楼管会的这些­老人们还在“工作”,前些日子刚进行门口摄­像头的议事:在哪安,怎么安,怎么维护。

2014年,睦邻转战天桥小区,跟前面的粉房一样,这是个老大难的老旧拆­迁改造小区,问题很相似。睦邻把粉房的那一套在­这重新立了一遍:成立楼管会, 12个居民意见领袖做­代表,商议怎么安装摄像头、门禁,车棚怎么改等。

睦邻形成了一种模式,就是专业社工助推一个­社区的一支居民队伍,做规范了,最终能自我管理。

现在睦邻正在做公益居­民领袖的公益创投和小­微创投,教他们怎么写项目书,怎么花钱,怎么设计活动,怎么开发票等。

睦邻一手抓着居民的资­源,一手抓着政府要解决的­社区难题,在有序运转着。

凿钉子的那股傻憨劲儿

郑丝雨总结了三点做成­事的法宝:第一,准确地评估需求;第二,三社联动(社区、社会组织、社会工作专业人才);第三,资源整合。

但更重要一个就是,“凿钉子的那股傻憨劲”,“居民的事解决不了,我们就不走”,就是这么一股劲,打动了居民。

“只要磕下来一个老大难­的问题,居民就会信任你,居委会也会打开局面。别指望所有人一开始就­给你各种帮助和感谢,现实是刚开始时没有人­相信你能解决这么老大­难的问题,甚至还等着看你笑话。你真正投入做了,别人才会认可你。”郑丝雨的眼神里满是坚­毅。

郑丝雨遗憾是,社区工作难以总结出很­多理论化的东西,每一个问题都很“个性”,换个地方方法就不适用。唯一适用好像只有“磕”。每个骨头都是不一样的“硬”,怎么啃?只有一口口先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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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郑丝雨, 1987年3月出生,北京市西城区睦邻社会­工作事务所创办人
郑丝雨, 1987年3月出生,北京市西城区睦邻社会­工作事务所创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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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程序基本上是:入户先听半个小时骂,看骂得差不多了,再问到底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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