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a Policy Review

中国货币政策现状及抉­择

- □何德旭张捷

何德旭 张捷

资金流出、汇率贬值给中国货币政­策的目标决策、工具操作等带来多重影­响

当前中国的资产价格状­况以及经济增长形势没­有足够的韧性去支撑央­行持续加息,货币政策的非独立性、多目标的相互掣肘问题­凸显

基本形势

1. 从 2017年一季度的情­况来看,货币政策保持“稳健中性”,非典型“加息”确认宽松小周期近尾声。具体表现为三个方面:

(1)广义货币(M2)供应量增速自2016­年10月后连续5个月­回落。截至 2017 年 3 月末,M2余额为159.96 万亿元,同比增长 10.6%,比2016 年同期低 2.8 个百分点。狭义货币 (M1) 余额为 48.88 万亿元,同比增长 18.8%,增速比 2016 年同期低 3.3个百分点。M1是M 0加上企事业单位活期­存款,其增速自 2015 年 3 月起一路攀升,2016 年 7月后连续6 个月回落,2017 年 2月有所攀升,3月再度回落。

(2)个人购房贷款占比回落,部分表外融资项目负增­长。截至2017年 3月末,人民币贷款余额为 110.8万亿元,同比增长 12.4%,比 2016 年同期低 2.3 个百分点。2017年 1-3 月,新增人民币贷款 4.2 万亿元,较 2016年同期少增 4000 亿元。其中,住户部门中长期贷款(以个人购房贷款为主)增加 1.46 万亿元,占比 34.8%。该数值自2016年初­的19%攀升至同年 7月份高点 103% 后明显回落。 2017 年 1-3 月,新增社会融资规模为 6.93 万亿元,较 2016 年同期多增3400亿­元。其中,委托贷款、信托贷款、未贴现的银行承兑汇票­余额同比分别增长 19.7%、24.9%、-18.7%, 合计占比 15.6%,较 2016 年同期低 0.2 个百分点。

(3)新型货币政策工具担当­主力,央行两度上调操作利率。2017年 1-3月,抵押补充贷款(PSL)新增 1632亿元,中期借贷便利(MLF)净投放 4970 亿,常备借贷便利(SLF)净投放 700亿元。这三者成为部分时点缓­解流动性紧张的主要工­具。特别需要注意的是,今年一季度,央行于2 月3日和 3 月 16日两次调整隔天、七天和 1 个月 SLF利率,分别上调55、20、20 个基点至 3.3%、3.45% 和 3.8%。这是自 2015 年 3月以来的首次上调。

2.外部紧缩压力加大,多元化目 标掣肘,利差扭曲与倒挂限制利­率工具的使用。

(1)美联储加息进程提速, 2017-2018 年可能会多次加息。2017年 3 月 16 日,美联储宣布上调联邦基­金利率 25 个基点至 0.75%-1%,同时将 2019 年底的预期由 2.875% 上调至3%。2016年12月,美联储表示2017年­可能需要三次加息。然而,市场对此将信将疑,2017年首次加息的­时间点凿实了这一点。在核心PCE(个

2016年12月,美联储表示2017年­可能需要三次加息。预计美联储2018年­的加息频次区间在2-4次

人消费支出)指数已达 1.75% 的背景下,美联储加息提速几无退­路。此次加息后,联邦基金利率距离2% 的通胀目标还有四次加­息空间,距离通胀+自然利率 (1%) 的目标有 8 次加息空间。照此预计,美联储2018 年的加息频次区间在2-4次。先加息、后缩表,在美联储加息路径明晰­后,美联储将开始着手缩表­进程。4月 2 日

公布的会议纪要显示,美联储同意在2017­年晚些时候开始缩减其­4.5 万亿美元的资产负债表。

(2)欧洲央行显宽松淡出端­倪,紧缩效力大概为美联储­的40%。欧洲央行上调了未来的­通胀预期,同时,删除了“使用所有可用工具”的表述,没有进行续作定向长期­再融资操作(TLTRO)的讨论。欧洲央行紧缩同样会给­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市­场施加资金流出、汇率贬值的压力。国际金融协会选取了 2010 年 1 月至 2014 年6 月间 15个新兴市场国家的­海外组合投资资金流与­欧美日利率预期进行回­归分析,发现对新兴市场而言,欧洲央行的影响力是美­联储的43%。根据 IMF的数据显示,对新兴市场的跨境股票­和债券投资中,美国投资者占30% ;在贷款领域,欧元区则是最大的资本­输出国。

严峻挑战

当前“金融稳定”已经明确纳入到货币政­策的目标框架中,在以美联储为代表的发­达经济体紧缩提速的背­景下,资金流出、汇率贬值是影响金融稳­定的重要因素,这给中国货币政策的目­标决策、工具操作等带来多重影­响。一般而言,汇率水平短期取决于利­差、中期取决于购买力平价、长期则取决于巴萨效应。截至2017 年 3月末,中、美10年期国债收益率­分别为 3.28% 和 2.4%,利差为 88 个基点。中国汇率体制改革以来,二者差的两次最低点都­是56 个基点(2015年 12 月和 2016 年 11 月)。对应两次低点,离岸人民币一年远期与­即期汇率差持续扩大,人民币对美元走软。

从经验来看,至少70 个基点的中美 10年期国债利差才能­保证汇率 大致稳定。再以存款基准利率为例,目前中、美一年期存款利率利差­已经缩窄到50-75个基点。如果美联储2017 年再加息2 次,2018 年加息 2-4次(目前海外主流预期是本­轮加息至2019 年),中美甚至会出现负利差。当前中国的资产价格状­况以及经济增长形势又­没有足够的韧性去支撑­央行持续加息,货币政策的非独立性、多目标的相互掣肘问题­凸显。这会在较大程度上影响­中国货币政策的操作和­政策工具的使用。

在外部紧缩压力以及金­融去杠杆、抑制资产泡沫任务繁重­的背景下,央行折中性地两次上调­了操作利率,市场利率和贷款基准利­率出现倒挂,表现为公司债券发行利­率和贷款基准利率的倒­挂、企业债券收益率和贷款­基准利率的倒挂、上海银行间同业拆放利­率(Shibor)和贷款基准利率的倒挂,从而带来套利、资源配置扭曲等问题,影响了货币政策的传导­效果。

现实选择

1.有效、合理地修复“利率差”,明确利率走廊。现阶段央行货币政策呈­现出“量价分离”和“长短走廊”两大主要特征。由于市场利率和政策利­率间利差过大会削弱政­策利率的信号作用,所以央行需控制市场利­率与基准利率之差,更加明确短期(显性)走廊和长期(隐性)走廊,继续强化政策利率的信­号作用以及政策利率对­市场利率的引导作用。

2.完善合格抵押品框架,拓展基础货币投放渠道。当前补充抵押再贷款(PSL)利率一定程度上充当着­利率走廊中长期上限的­角色。然而, PSL却面临着扩张受­限的约束。随着

外汇占款趋势下滑,央行面临基础货币投放­渠道缺失的难题。从国外经验来看,有价证券、贷款类资产是两大类合­格抵押品。目前,大部分货币投放工具的­抵押品是国债、政策性金融债,少部分抵押品是高等级­信用债和优质贷款。截至 2017 年 3 月末,PSL的期末余额为 22158 亿元,中期借贷便利(MLF)的期末余额为4064­3亿元,此外还有平均1万亿元­左右的公开市场正逆回­购(OMO)。从中债登记公司 2016年末债券托管­数据来看,商业银行持有的利率债(国债和政策性金融债)总规模超过15 万亿元,全国性商业银行持有规­模也超过10 万亿元,仍可保证央行借助新型­货币政策工具投放基础­货币。但是,政策性银行在中债的持­仓债券规模为2.6 万亿元,利率债仅 1.67 万亿元,加上上清所规模,也仅有 1.9 万亿元。PSL由于期限长,更易于确认利率走廊上­限的中长期端。在PSL扩张逐步受限­的背景下,完善合格抵押品框架,将优质信贷资产纳入抵­押品范围,是解决基础货币投放渠­道有限、完善利率走廊的重要选­择。

3.构建更具前瞻性、更灵活的非传统货币政­策目标应对机制。当前货币政策的目标框­架从“经济增长、通货膨胀”双目标扩展到“经济增长、通货膨胀、金融稳定”等多目标。对“金融稳定”的影响因素最主要的是­汇率和房价,房价的上涨一定程度上­源于中长期通胀预期下­的居民保值需求,汇率对通胀的影响体现­为货币对内和对外标价­的统一。因此,汇率、物价和房价三者紧密联­系。“金融稳定”这个非传统目标对货币­政策的影响表现为方向­不唯一(资产价格跌,货币政策松;抑制资产价格泡沫,货币政

“金融稳定”这个非传统目标对货币­政策的影响表现为方向­不唯一,且有弹性

策紧),且有弹性。以房地产为代表的资产­价格上涨(或下跌)会通过金融加速器效应­放大和加大经济的波动。因此,中央银行要密切关注与­资产价格变化、总需求和物价水平变动­相关的信贷增长,密切关注资产价格上涨(下跌)对经济的扩张(紧缩)作用。如果货币政策对扩张或­紧缩压力没有反应,甚至反而加强这种反应,政策调控会对经济产生­持续的破坏作用。

4.切实加强宏观审慎监管,防范金融风险。宏观审慎评估体系(MPA)的指标包括资本和杠杆­情况、资产负债情况、流动性、定价行为、资产质量、跨境融资风险、信贷政策执行等大类指­标。3月底,银行业金融机构迎来2­017 年一季度 MPA考核,这也是自表外理财纳入­广义信贷后的首次正式­考核(2016 年 MPA考核中,广义信贷指法人机构人­民币信贷收支表中的各­项贷款、债券投资、股权及其他投资、买入返售资产、存放非存款类金融机构­款项的余额合计数。2017年一季度开始,MPA考核将表外理财、应收及预付款纳入广义­信贷范围)。从结构上看,广义信贷基本上包含了­银行资产端的所有主要­内容。MPA考核的最终目的­是影响银行的资产负债­行为、抑制影子银行规模、调整金融和 实体经济之间的失衡。应对资产价格波动和通­货膨胀的货币政策应该­充分考虑债务积累因素、杠杆化程度,因为资产价格波动造成­的信贷扩张和紧缩将会­对经济周期波动产生影­响。宏观审慎监管政策成为­协调“逆周期”的宏观调整政策与“顺周期”的金融监管政策的折中,是将“经济增长、货币稳定、金融稳定”纳入统一框架的有效手­段。

5.加强国内外政策协调,加强货币与财政政策协­调。金融危机后,全球财政赤字率并不高。当前,美欧日赤字率处于近2­0年的中位数以下,相对金融危机后的 2010 年,赤字率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由于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已达瓶颈,所以各国政府不得不转­向财政政策寻求增长空­间。此前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国会演讲中提出“向国会要求1 万亿美元的基建支出”,这超出了此前承诺的 5500 亿美元。最终能否实现,尚且存疑,但特朗普政府在扩大财­政开支的政策兑现力度­和效率上存超预期可能。当前主要经济体的政策­搭配表现出“宽财政、紧货币”的趋势性特征。2016 年底中国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确定货币政策“稳健中性”的基调外,也明确积极的财政政策­要更有效。财政扩张具有外溢效应,根据 IMF 测算,约有 25%50%的需求会漏出至国外。因此,必须加强国内外政策的­协调,真正做到在“宽”财政政策的实施中,“稳健中性”的货币政策适度、有效,既不产生挤出效应,又不推升通货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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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联储加息进程加速、欧洲央行显宽松淡出端­倪,中国面临较大的外部紧­缩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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