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立柏:用拉丁文为东西方“搭桥”
在中国,拉丁文是很“小众”的学科,雷立柏出版的著作多半跟这一学科有关,显然不会“大卖”。不过,雷立柏坚信拉丁文在中国“有潜力”,他的著书立说并不问“前程”。
在中国,一提起拉丁文,总绕不开 一个名字—雷立柏( Leopold Leeb)。 他来自奥地利,在北京生活了22年,执 教拉丁文等古典语言。作为“人大”教 授,他最近推出了自己的新作《我的灵 都》。书中,雷立柏与北京这个东方古 都有着“切肤之亲”,在这里,他奉献 了自己的三个“爱人”—拉丁语、古希 腊语、希伯来语。对于透彻了解西方文 明,他给出的诀窍是“往根上学”。
他乡成故乡
雷立柏的窗口正对着“人大”校 园一大片绿地,骄阳下,望出去一片葱 茏。他的办公室简朴到没有任何装饰, 铺着格布的书桌摞着常用的教科书, 黑板上,“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几个小 字颇似他本人的写照。 在中国,拉丁文是很“小众”的学 科,雷立柏出版的著作多半跟这一学科 有关,显然不会“大卖”。不过,他坚信 拉丁文在中国“有潜力”,他的著书立 说并不问“前程”。 在新作《我的灵都》中,雷立柏记 述了他在北京的林林总总,以及他对中 西文化交流的感想。在与他本人的互动 中,“北京”二字前被他不自觉地加上了 “我的”,听起来真性流露,毫不矫情。 在异域工作是“雷”家的传统。雷 立柏的父母曾经在非洲做过3年义工, 爸爸是建筑工人,妈妈从医。受父母影 响,他从小就对生活在遥远地区的人 们充满向往,18岁时,也曾立志要去非 洲当义工奉献自己的价值。
然而命运之神却把雷立柏牵到了 东方。21岁时,他只身来到台湾,“接触 到一个繁体字的中国”,从此跟中文结 下缘分。3年后回到奥地利,拿到硕士 学位后,像翩翩飞鸿一样,他再次回到 中国。 也许是一种宿缘,中国语言、哲学 让雷立柏着迷。他喜欢孔子,熟读《论 语》,经常引经据典。他坦言对北京培 养了一些“不是建立在燕京啤酒、北京 烤鸭之上的感情”,这些感情,更多的 是“神交”。 在北京大学,雷立柏师从一代大家 汤一介教授学习中国哲学,获得博士 学位后,有人建议他在北京教自己的母 语—德语,他却选择了更具挑战性的 西方古典语言—拉丁文。 雷立柏从小就对外语“来电”,高 中时就接触到英语、拉丁语和古希腊 语。后来在台湾又学了汉语,甚至还懂 日语。面对人们经常流露的赞叹,雷立 柏心下却有一份谦逊,“在西方,一个 历史学家至少要懂5-7门外语。” 谈起东西方文化,雷立柏说,“我 们永远不是很好的世界公民,因为总会 偏重于某一领域,没人可以绝对公平、 无所不包地了解这些传统。” 对于自己的关注点—古典语言的 传播,雷立柏下足了功夫。拉丁语传入 中国70 0多年,由于跟英语关系密切, 有很多共同词汇,这门语言在中国有着 比另一种源头文字—“梵文”更大的 学习优势。 梁启超当年曾建议中国的知识分 子先学拉丁文,后学英文,他说这样 会事半功倍。在雷立柏看来,“不学 古典语言,英语不会非常好,因为你 没有分析能力,不知道它原来的意思 是什么。” 如今,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重新 审视西方古典语言的价值,通过学习 这些语言,透彻了解西方和西学,比照 后,更深入地反观中国文化。
图书馆……“他特别关注游走于世界 各地的人们,也为中国人没有深深关注 这些历史深深遗憾。” “汉学家我认为太少,还不够。” 这是雷立柏的切肤之叹。有人曾经预 言,“他可能是20年以后欧洲最好的汉 学家”,不过,“但行好事”的雷立柏却 并不在意这些。有一次,“人大”副校长 杨慧林去意大利访问,有朋友希望他能 留在罗马大学任教两年,因为自己不能 成行,杨慧林便答应推荐一位“西文比 自己好,中文也不差”的学者,对方欣 然应允。没想到,当他推荐雷立柏时, 他的回复却是,“我非常高兴你能把我 作为中国学者推荐给欧洲,不过我还 是宁愿留在北京。” 作为两大文明之间的搭桥人,雷 立柏把北京称为“东方的罗马”。在这 里,他没有社交,没有娱乐,甚至没有 家庭。孙郁说,雷立柏的文字刻着他的 忘我精神,他舍弃了凡世的欲求,把大 半生的经历献给中国,献给北京,对于 一个外国人而言,乃一种大爱的精神, 说他有一种殉道意识也不为过。 如今,雷立柏已经出版了40多本著 作,在他办公室的一隅,这些书立在书 架上,看起来有实打实的成就感。目前 他跟新星出版社合作,正在完成《中国 的景教》、《从明末到19世纪》等四本 书的翻译。他还想把《中国基督宗教史 辞典》中文版译成英文,他说,“在国 外,关于这段历史,至今没有一本好的 工具书。” 检索当当网,雷立柏名下有拉得很 长的书单。他所撰写的《别了,北平:奥 地利修士画家白立鼐在19 49》介绍了 一位被遗忘的奥地利修士画家。这本 书由奥地利驻华大使亲自作序。他还翻 译了德国学者费希尔的《传教士韩宁 镐与近代中国》,把这位传教士在华53 年的岁月介绍给世人。 雷立柏说,他来自一个小国。确 实,奥地利很小,面积仅有中国的 1%。从雷立柏的家乡往北走3 0公里 就是捷克,再2 0 0公里是波兰。但在 中国,走3 0 0 0公里还是中国。他曾经 骑自行车不断往返于北京市区和通 州之间,大概有10 0 0次之多。这样的 举动似乎在丈量北京的距离—地理 的、精神的。 “大部分中国人觉得大就是好, 越大越好,中国人通常关心全国的情 况。”这让雷立柏感到不可思议。“从 地理上我就觉得消化不了中国,中国的 一个省就比我们整个国家大10倍。” 经常有人对雷立柏说,老师你很 懂中国。他却打趣道,“我连北京都懂 不了,因为北京也那么大。人民大学的 校园我比较熟悉。” 谈起北京,雷立柏忍不住动情, “她是那么古老,又是那么有魅力的 一个母亲!”而他称北京已经成了他 身体的一部分,“我的脚还记得我爬 过的山”。 雷立柏说他是一个很快乐的北京 人,或者说是一个快乐的外国人在北 京。他感谢北京成为他的精神净土, 他研究这里的历史、文化,并被深深吸 引。“我就是喜欢北京,我得到收获和 恩典比我所给予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