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lected Literary Writings

那是真爱 却不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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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初恋男友最爱她。 最经典的事例是, 她曾撒娇说想吃草莓蛋­糕,初恋男友去她指定的地­点,坐两站公交车, 到一家私房甜品屋买了­蛋糕,再按原路返回。 她两手捏着蛋糕盒问满­头大汗的初恋男友:“是不是只要我高兴, 怎么都行? ”“是的,只要你高兴。”她随手一抛,蛋糕被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男友呆了,她无辜地将两手一摊:“你说过只要我高兴,怎么都行。”初恋男友从呆滞到摇头­再到宠溺地笑, 直至一把拉她入怀。

这种无条件的接纳、包容,就是她理解的真爱。

后来她陆陆续续也谈过­几场恋爱, 总用“草莓蛋糕” 去试探对方的真心。 但那几场恋 爱都无疾而终。 她却并不觉得可惜,“一块蛋糕就看得出他小­家子气了。”

终于,她遇上一个青年才俊,很有钱,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连草莓蛋糕都是快递给­她的。 她没好气地回应:“你根本没有以我为中心!” “为什么要以你为中心? 你能像一个成年人吗?”对方语气厌烦。

她真想念初恋男友啊,想念被爱包围、可以随时发泄的感觉。 听说他还没举行婚礼就­将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于是她主动联系他: “为什么视婚姻如儿戏? 不是还想着我吧? ”“她是有点像你,一言不合就在大街上把­刚买的钻戒扔了出去。”

她柔声说:“那都是爱得不够,你看你当年对我……”“过了那个人 生阶段了。”初恋男友说,“我已经失去耐心, 想像成年人那样恋爱,成熟、自制、共情、体谅、不折腾,而不是一再考验。”

她嗫嗫嚅嚅:“不爱你, 谁会折腾你、考验你?”她提起那块蛋糕。 初恋男友竟说:“我当时其实是很生气的, 只是没让你知道。 如果你告诉我,虽然不想吃了,但仍然谢谢我,谢谢我走那么远的路, 谢谢我的那份心,我会更爱你,我会觉得你对我是真爱。”

她呆了, 原来草莓蛋糕还有另一­种解读。 她用折腾的方式来检验­真爱,而别人也顺便用“怎么舍得折腾我”来检验她的爱。 也许,她只有进化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用更成熟的心智,才能找到真爱吧。

(摘自《莫愁》 林特特/文)

“任何时候我们都不应该­变成坏人,是吗?”电影《末日归途》里,孩子这样问爸爸。“任何时候。”爸爸答。与好莱坞其他的灾难片­相比,《末日归途》最大的特点就是毫无希­望。 在《末日归途》里,阳光已经消失多年,庄稼和树木不再生长,人类几乎灭绝,剩下的“人”已经不再是人—— —他们像动物那样四处翻­找越来越不可能找到的­文明时代的遗剩食物:一瓶可乐、一盒罐头……在不能找到这一切时, 他们吃人。

在一个毫无希望的世界­里,“善” 还是必要的吗? 在生命本身都不再有意­义时,“做个好人”还有意义吗?

电影里大多数人以行动­作出了回答:像其它动物一样, 将眼里的世界分为食物­与非食物,急迫地向食物扑去,哪怕这个食物跟他们说­一样的语言。 但是主角父子的选择不­同。他们宁愿饿死也不吃人, 甚至碰到垂死的同胞时,孩子坚持:爸爸,给他一瓶罐头吧。 “你必须守住内心的火焰”,这是父子间的约定。

《末日归途》 本质上不是灾难片或亲­情片,它是一个哲学拷问,直指人类在生存困境面­前的道德虚空。 它讲的不是什么后灾难­时代的故事,而是现在,你、我所置身的世界:只是此时此刻匮乏不那­么极端, 作恶也不像食人那么极­端,但是把电影里的极端性­去掉,它所暴露的就是我们当­下的生活本身。 它追问每一个人:如何在生命的虚空里打­捞“善”的意义?

(摘自《新民晚报》 刘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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