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mporary Literary Criticism
罪感意识的深度挖掘与表现
———评虹影长篇小说《好儿女花》
本文主要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对女作家虹影的自传性长篇小说《好儿女花》进行深入的文本细读。指认《好儿女花》是一部当下中国文坛少见的深入挖掘表现相关人物罪感意识的优秀长篇小说。
关键词:
罪感意识;精神分析;自传
在新时期以来汹涌而出的诸多优秀女作家中,虹影无疑是个性鲜明特立独行的一位。从她小说的基本创作情况来看,虽然也曾经创作有《鹤止步》《你一直对温柔妥协》《康乃馨俱乐部》等产生过一定影响的中篇小说,但在我看来,就作品本身所达到的思想艺术高度而言,她其实更应该被看作是一位优秀的长篇小说作家。迄今为止,除了那部曾经因为牵涉到现代女作家凌淑华而被告上法庭的《K》(又名《英国情人》)之外,虹影的长篇小说基本上可以被切割为两个系列。其中,一个系列包括《上海王》《上海魔术师》《上海之死》等,可以说是一个纯虚构的小说系列。另一个,则是《饥饿的女儿》与《好儿女花》这样带有鲜明自传色彩的系列。就我个人的阅读感觉而言,我觉得,到目前为止,真正能够代表虹影小说写作最高成就的,恐怕还应该是她的后一个自传系列。中国的文化心理,一向都是主张应该“为尊者讳、为长者讳、为自己讳”的。而虹影的这篇小说,不仅涉及到了所谓的“尊者”“长者”,更涉及到了“自己”。这就是说,如果说莫言的《蛙》那样一种创作已经需要作家有直面自我的勇气的话,那么,虹影的《好儿女花》这样一种创作就更需要有直面现实直面自我的非凡勇气了。
虹影的这部小说,是她创作出版于上世纪末的那一部《饥饿的女儿》的续篇。我们首先应该注意到,在小说的开篇处,虹影曾经写下这样的一段叙事话语:“这本书是关于我自己的记忆,是关于我母亲的故事,那些长年堆积在我心里的黑暗和爱。”“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看见了母亲身上的印记,我自己身上的印记,你也可以认为是悲剧的源头。”说实在话,在读过小说全篇之后,就不能不承认,虹影的小说通篇展示讲述的,正是与人性紧密相关的爱和黑暗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以色列著名作家奥兹,曾经创作有一部长篇小说《爱和黑暗的故事》。奥兹的《爱和黑暗的故事》,同样是一部以自己的家族为基本原型的自传体小说。 我觉得,无论是对于奥兹的《爱和黑暗的故事》,还是对于虹影的这部《好儿女花》,我们都应该在一种超越对于个人隐私的窥视这样一个层面,应该在一种对于普遍人性揭示与表现的意义上来进行阅读理解。
我们首先必须充分认识到虹影《好儿女花》中所具体表现着的这样一种罪感与忏悔意识的格外珍贵。之所以强调此种意识的格外珍贵,是因为从根本上说,这样一种意识在中国文学中一向都是极为罕见的。在李泽厚先生看来,缺少宗教禁忌的中国文化其实可以被看做是一种乐感文化:“作为论语首章,并不必具有深意。但由于首章突出的‘悦’、‘乐’二字,似可借此简略谈论《今读》的一个基本看法:即与西方‘罪感文化’、日本‘耻感文化’(从 Ruth Bene - dict及某些日本学者说)相比较,以儒学为骨干的中国文化的精神是‘乐感文化’。‘乐感文化’的关键在于它的‘一个世界’(即此世间)的设定,即不谈论、不构想超越此世间的形上世界(哲学)或天堂地狱(宗教)。它具体呈现为‘实用理性’(思维方式或理论习惯)和‘情感本体’(以此为生活真谛或人生归宿,或曰天地境界,即道德之上的准宗教体验)。‘乐感文化’‘实用理性’乃华夏传统的精神核心。”很可能正是受制于这样一种本土文化制约影响的缘故,所以,无论古今,中国的文学作品中便很少能够看到对于罪感心理与忏悔意识的深度表现。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个人一种突出的感觉就是,中国文学中,大凡是明确表现出了罪感心理与忏悔意识的作品,都是优秀的文学作品。诸如曹雪芹的《红楼梦》、鲁迅的一系列小说,郁达夫的一系列小说,巴金的《随想录》、王蒙的《活动变人形》、张炜的《古船》、贾平凹的《废都》、铁凝的《玫瑰门》等,都因为对罪感心理与忏悔意识的表现而被视为优秀的文学作品。
具体来说,虹影的这部罪感小说所采用的是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作家之所以要采用这样的一种叙述方式,在某种意义上,或许是受到了鲁迅先生小说创作艺术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