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中有忧克难求进——2018年拉美地区形势回顾

【内容提要】2018年，拉美政治格局“左退右进”“新升旧降”趋势明显，腐败问题继续搅动多国政坛。地区经济艰难复苏，下行压力增大。面对美国再拾“门罗主义”、重塑对拉关系，拉美各国加快外交多元化布局。在此背景下，中拉合作以共建“一带一路”为抓手加速推进。

【关键词】拉美地区形势；拉美经济；拉美外交【DOI】10.19422/j.cnki.ddsj.2019.02.013 政治格局“左退右进”“新升旧降”趋势明显

继右翼政党在阿根廷、秘鲁、智利等国赢得大选上台后，2018年哥伦比亚右翼民主中心党候选人杜克赢得大选，巴拉圭右翼红党蝉联执政，有“巴西特朗普”之称的博索纳罗赢得巴西大选，以上选举结果助长了地区右翼上升势头。左翼政府普遍面临困境，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虽顶住内外压力，再次赢得大选蝉联执政，但外部干涉、制裁不断升级；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谋求再度连任引发反对派非议，萨尔瓦多左翼执政党马蒂阵线在国会选举中失利，两者赢得2019年大选的难度增大；尼加拉瓜爆发大规模反政府社会抗议并演变为严重暴力骚乱，虽得到平息，但奥尔特加政府控局能力备受考验。

由巴西“洗车行动”引发的地区反腐风暴至今仍未止息，持续搅动多国政坛。巴西劳工党领袖、前总统卢拉因贪腐罪名被判入狱，被剥夺参加大选资格。巴西奥德布莱斯特公司行贿案持续在多国发酵，秘鲁总统库琴斯基不堪弹劾压力被迫辞职，秘鲁最大反对党人民力量党主席藤森庆子被判36 个月预防性羁押，阿根廷前总统克里斯蒂娜、秘鲁前总统乌马拉、托莱多和加西亚等多国政要及前政要也牵涉其中。厄瓜多尔副总统比库尼亚因涉嫌索贿 接受司法机关调查，宣布辞职。因腐败丑闻频出，加之治理效能低下、经济社会问题丛生，拉美地区传统政党影响力普遍下滑，中间力量失势，反传统、反建制、反精英思潮泛起，民众求新求变愿望强烈。新兴民粹主义政党趁势而起，高举变革旗帜，承诺着力惩治腐败、提振经济、整饬治安，并借助社交网络等新媒体传播手段迅速发展壮大，在墨西哥和巴西两个大国上台执政。

古巴领导人代际交替顺利进行，迪亚斯- 卡内尔接替劳尔 卡斯特罗，当选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兼部长会议主席。劳尔虽不再担任行政职务，但继续担任古巴共产党第一书记。新政府上任后即启动宪法改革进程，强调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和一党执政体制，坚持生产资料全民所有制和计划经济体制的社会主义经济基本原则。同时，新宪法草案决定设立国家主席、总理等职务，将元首权、行政权、立法权分离；取消省级人大，在市一级实现议政分离，赋予市一级人大和政府更多权力，以激发地方活力；承认市场作用以及包括私营经济在内的非国有经济的地位，强调将继续深化经济社会模式更新，将古巴开启经济社会模式更新后的新理论、新实践以根本大法形式确定下来，明确改革方向不可逆转。

经济艰难复苏，下行压力增大

2018年初，在全球需求扩张、大宗商品价格回升、各国内需和投资增长的背景下，拉美经济保持复苏势头。但自第二季度起，受美联储加息导致资本外流、全球贸易保护主义上升等外部不利因素影响，拉美地区经济增长放缓。根据联合国拉丁美洲/加勒比海经济委员会报告，2018年拉美地区经济增长率为1.2%，低于年初预期的2.2%。其中，南美地区受地区大国经济不振拖累，预计增长率为0.6%。委内瑞拉经济持续恶化，预计增长率为-15% ；阿根廷出现金融动荡，年内本币贬值近50%，被迫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申请563亿美元金融援助，预计全年增长率为 -2.6% ；巴西经济复苏缓慢，预计增速为1.3%。墨西哥及中美洲、加勒比地区经济增长率预计分别为 2.2%、3.2% 和 1.9%。多米尼加增长最快，增速为6.3% ；其次是玻利维亚、巴拿马和巴拉圭，增速均在4%以上。秘鲁、智利经济亦表现较好，增速近 4%。[1]

在世界经济增长动能不足的情况下，拉美各国普遍面临较为严峻的经济改革和发展压力，复苏基础并不稳固，存在不少隐忧。一是世界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趋紧，尤其是美国减税、加息对地区资本“虹吸”效应明显，增加拉美国家对外融资成本和货币贬值压力，金融波动风险依旧高企。同时全球贸易保护主义上升对拉美国家出口产生较大冲击。二是地区多国债务水平和财政赤字居高不下，政府实行逆周期调节拉动经济增长的政策空间受限。三是地区政治经济不确定性犹存，阿根廷、玻利维亚等国2019年将举行大选，墨西哥和巴西等国新政府的经济政策尚不明朗。多国推行结构性改革进入“深水区”，但因国会反对党掣肘或大规模社会抗议而举步维艰。

外交多元化布局加快

面对中国、俄罗斯等域外大国在拉美影响力的不断增长，美国战略焦虑陡增，重拾“门罗主义”，维护其在该地区的影响力。美国虽在对外政策上更 加“重视”拉美，但其“口惠而实不至”的实质未变。在美国总统特朗普的“美国优先”政策下，美拉在贸易、投资、移民、安全等议题上的利益错位和矛盾分歧凸显。多数拉美国家不满美国的“门罗主义”回归及其单边主义、保护主义行为，对其心存芥蒂。

为减少对美依赖，拉美国家进一步加强同欧盟、亚太等域外伙伴的政治对话与务实合作。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兼部长会议主席迪亚斯-卡内尔访问俄罗斯、朝鲜、中国、越南、老挝等欧亚五国，巩固同上述国家的传统友谊，并达成一系列双边合作协议，涉及工业、能源、金融、医疗、体育等多个领域。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访问俄罗斯并与俄罗斯总统普京举行会晤，普京谴责了任何武力改变委内瑞拉局势的企图，[2]委俄双方还在军事、能源等领域加强了合作。在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后，墨西哥、秘鲁、智利等11国签署了《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3] 第二届拉共体—欧盟外长会议在布鲁塞尔召开，会议发表《联合声明》，重申双方支持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多边体系和以世界贸易组织规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制，反对贸易保护主义。[4]南方共同市场着力推动同欧盟达成自由贸易协定，并在2018 年展开数轮谈判。墨西哥同欧盟就升级原有自由贸易协定达成原则性协议。中美洲五国同韩国、秘鲁同澳大利亚签署自由贸易协定。

地区一体化曲折前行

委内瑞拉问题成为拉美地区左、右翼博弈的焦点，双方在美洲峰会、美洲国家组织年会等多边场合上分成“倒委”“挺委”两派，各执一词、针锋相对。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南美国家联盟、美洲玻利瓦尔联盟等地区一体化组织亦因成员国在该问题上分歧严重而陷入瘫痪。继2018 年 4月巴西、阿根廷、秘鲁、智利等六国右翼政府暂停参与南美国家联盟的活动后，8月哥伦比亚新总统杜克上任伊始即宣布退出该组织。厄瓜多尔以委内瑞拉解决该

国移民问题不力为由，宣布退出美洲玻利瓦尔联盟。

相较之下，中右翼主导的次区域合作组织太平洋联盟以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为抓手，加大内联外扩，并坚持面向亚太，发展势头强劲。2018年 7月，太平洋联盟峰会在墨西哥巴亚尔塔港召开，会上墨西哥、智利、哥伦比亚、秘鲁四国总统签署了《巴

[5]

亚尔塔港声明》， 强调将坚持多边主义和自由贸易，深入推进地区一体化进程。联盟峰会框架下还举行了太平洋联盟—南方共同市场首次峰会，双方发表《联合宣言》和《共同行动计划》，[6]表示将提高一体化水平和开放程度，明确以建设自贸区为目标，积极推动消除关税壁垒，促进贸易投资便利化。未来，拉美地区中右翼政府有望继续推动两大区域组织的经济整合，为地区一体化提供新动能。

中拉关系发展取得新进展，但挑战与机遇并存

拉美地区政治格局的新变化给中拉关系深入发展带来一些新挑战。如拉美地区多国大选后，新上台的右翼政府对华政策走向尚待观察，部分新兴民粹主义领导人经济民族主义、保护主义倾向明显，中拉经贸合作尚存一些不确定因素；美国对中拉合作的防范心理上升，大肆炒作“中国威胁论”，多次向拉美地区国家公开“喊话”，让其在对华合作上保持警惕，干扰中拉关系健康发展等。

尽管如此，近年来，因经济持续低迷，内生发展动力不足，加之欧美国家更加内顾，对拉美投入减少，拉美国家与中国合作需求进一步上升，更加渴求中国市场和投资以助力自身发展脱困，深化对华合作已成为拉美大多数国家朝野和社会各界的广泛共识。同时随着中拉经济均进入深度转型调整期，中拉合作提质升级潜力巨大。中国正在向消费和服务驱动增长模式转变，为拉美出口高附加值产品提供了广阔潜在市场；中国成为全球资本输出大国，而拉美补齐基础设施短板、推进“再工业化”恰恰需要大量投资和金融信贷的支持。因此，虽然不少 拉美国家出现左右政党轮替或政局动荡，但中拉关系始终保持快速发展势头。2018年 1月，中国—拉共体论坛（中拉论坛）第二届部长级会议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举行，双方发表《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特别声明》，[7]将“一带一路”合作正式延伸至拉美，为中拉合作提质升级提供了重要抓手，迄今已有 16个拉美国家同中国签署“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在中拉论坛框架下，中拉政党、青年政治家、地方政府合作、基础设施、媒体等分论坛也相继举办。玻利维亚、委内瑞拉、多米尼加、古巴、厄瓜多尔等多个拉美国家元首访华，其中玻利维亚同中国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多米尼加、萨尔瓦多相继同台湾“断交”并与中国建交，中国在拉美“朋友圈”再添新伙伴。10月，中国—南方共同市场第六次对话在乌拉圭首都蒙得维的亚举行。11月底至12月初，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赴阿根廷出席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峰会并访问阿根廷和巴拿马，提出建设

[8]新时代平等、互利、创新、开放、惠民的中拉关系，为中拉合作增添了丰富内涵，开辟了广阔前景。 ——————————

[1] ECLAC“, Preliminary Overview of the Economies of Latin America and the Caribbean•2018”, https://www.cepal.org/en/publications/44327-preliminaryoverview-economies-latin-america-and-caribbean-2018-briefing-paper.

[2]《普京 ：俄方谴责任何武力改变委内瑞拉局势的企图》，http:// sputniknews.cn/politics/201812051027036200/。

[3]《智利等 11 国签署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http:// 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3/09/c_1122512258.htm。

[4] 拉美和加勒比国家共同体， https://www.fmprc.gov.cn/web/ gjhdq_676201/gjhdqzz_681964/lmhjlbgjgtt_683624/jbqk_683626/。

[5]《第十三届太平洋联盟峰会闭幕签署<巴亚尔塔港声明> 承诺加深经贸关系》， http://news.cri.cn/20180725/b557b06e-4d5b-5fa8fd49-a6a15013c205.html。

[6] 太 平 洋 联 盟， https://www.fmprc.gov.cn/web/wjb_673085/ zzjg_673183/ldmzs_673663/dqzz_673667/tpylm_690413/gk_690415/。

[7]《中国—拉共体论坛（中拉论坛）第二届部长级会议圣地亚哥宣言》，https://www.fmprc.gov.cn/ce/ceie/chn/zgyw/t1531474.htm。

[8]《习近平同阿根廷总统马克里举行会谈》， http://www. 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18-12/03/c_1123796896.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