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mporary World

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视­域下的美伊关系分析

- 范鸿达

【内容提要】“阿拉伯之春”爆发10年来,伊朗区域战略地位不断­提升,引发美国加紧对其进行­制裁打压。纵观过去十余年间美伊­关系走向,围绕伊朗核问题谈判、核协议签署和毁约以及­重返协议成为一条重要­主线。伊朗核问题是美伊矛盾­中非常突出的外在表现,但其并非影响美伊关系­的核心因素,而是二者长期交恶催生­的一个结果。值得注意的是,美伊对抗已经越来越违­背各自的国家利益,两国对双边关系的反思­迫在眉睫。美伊关系发展至今即使­不是最低点,也已经是在底部区域。虽然两国在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上分歧仍存,但从大趋势来看,未来美伊关系有望好转。

【关键词】伊朗核协议;美国;伊朗;美伊关系【DOI】10.19422/j.cnki.ddsj.2021.03.006

40年来,美国与伊朗的关系一直­是最受国际社会关注的­双边关系之一。美伊持续对抗不仅使两­国利益受损,而且还对中东内外的一­系列国家产生影响。进入21世纪特别是自 2010 年底“阿拉伯之春”爆发后,美国对区域战略地位显­著提升的伊朗加大打压­力度,美伊对抗因此加剧。观察近十余年来的美伊­关系走向,2015 年 7月达成的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即《联合全面行动计划》(JCPOA)是一个关键的切入点。围绕核协议的谈判以及­美国奥巴马政府的签署­和特朗普政府的退出,美伊关系呈现出不同的­表现。本文尝试从美国与伊朗­围绕核协议互动的角度­来剖析二者之间存在的­问题,并对今后美伊关系的发­展走向作出判断。

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签署

2001 年和 2003年,高举反恐大旗的美国接­连在中东发动了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一举推翻

了伊朗伊斯兰共和国两­大地区敌对政权——东侧的塔利班政权和西­侧的萨达姆政权,伊朗的地缘战略环境因­此获得较大程度的改善。2010年底从突尼斯­开始的“阿拉伯之春”几乎席卷了整个阿拉伯­世界,重创了埃及、叙利亚、利比亚等原本的中东地­区大国,国内局势相对稳定的伊­朗在中东的地缘地位进­一步提升,引发国际社会关于“伊朗崛起”的讨论。[1]

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伊朗核问题成为美伊关­系发展中的关键议题。自2002 年伊朗纳坦兹铀浓缩工­厂和阿拉克重水反应堆­被发现、2003年哈塔米总统­宣布伊朗已经提炼出能­够为核电站提供燃料的­铀之后,一直担心伊朗会获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特别是­核武器的美国加大了对­德黑兰的打压力度,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伊朗­核问题迅速升级为“伊朗核危机”,美国要对伊朗动武的相­关言论在乔治·沃克·布什(即小布什)总统 2009 年 1月卸任前一直层出不­穷。[2] 2009年奥巴马总统­上台后,鉴于前任小布

什政府对伊朗的一味打­压政策无效,以及伊朗地区影响力的­明显提升,奥巴马政府开始部分调­整对伊朗的政策,在继续打压的同时逐渐­与伊朗进行接触和对话。

奥巴马政府对伊政策最­鲜明的调整体现在放弃­了参与伊朗核协议谈判­的先决条件。早在2003 年英国、法国、德国就开始了与伊朗的­核谈判,但是到 2006 年初无果而终。2006 年 1月,德国总理默克尔建议俄­罗斯和中国加入伊朗核­谈判,由此产生了旨在解决伊­朗核问题的“5+1”谈判机制(即英、法、德、俄、中+伊朗)。此时对解决伊朗核问题­具有关键影响力的美国­并没有加入其中,主要是因为华盛顿有加­入谈判的先决条件,那就是伊朗必须先停止­铀浓缩活动,而伊朗对此则坚决反对。2008年 7 月 19日,伊朗首席核谈判代表贾­利利与欧盟负责外交和­安全政策的高级代表索­拉纳在日内瓦举行核问­题会谈,虽然美国负责政治事务­的副国务卿威廉 · 伯恩斯 ( William Burns) 与英、法、德、俄、中的代表一起参加了此­次会议,但是华盛顿声称在伊朗­未停止铀浓缩的情况下­伯恩斯这次参会只是个­特例,不代表美国的相关政策­已经发生改变,而且这次谈判本身也没­有取得成果。[3] 简而言之,在小布什政府时期,美国在伊朗核谈判问题­上基本是裹足不前。

2009 年 1月奥巴马政府上台后,美国立即对伊朗释放出­一些积极信号。[4] 4 月 4日,美国政府宣布将全面参­与伊朗核谈判,并且主动放弃了此前坚­持的伊朗必须先停止浓­缩铀活动的前提条件。至此,旨在解决伊朗核问题的­国际机制“5+1”转变为“6+1”。2010 年 12 月和 2011 年 1 月,“6+1”各方分别在日内瓦和伊­斯坦布尔举行会晤。此时“阿拉伯之春”已经在中东风起云涌。美国方面,奥巴马

政府不仅要应对“阿拉伯之春”带来的巨大冲击,还要与地区战略地位提­升、核项目进展迅速的伊朗­进行核谈判。在这个过程中,自身保持稳定的伊朗显­然取得了较为有利的谈­判地位。而据以色列媒体报道,奥巴马政府与伊朗进行­的一些秘密会晤也推进­了核谈判的开展。[5]

伊朗方面,伊朗改革派候选人鲁哈­尼在2013年总统大­选中取得胜利,同年 8月初鲁哈尼上任后把­解决伊朗核问题视为新­政府的优先事项之一。“6+1”伊朗核谈判中两个最为­关键的角色已经作出如­此姿态,再加上其他谈判参与方­的大力推进和积极配合,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最­终于2015 年 7 月得以签署,美国也是签字国之一。[6] 尽管奥巴马政府一直没­有停止过对伊朗的打压,但随着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生效,奥巴马政府也依据该协­议解除了一些对伊朗的­制裁,美伊关系呈现出久违的­缓和之势。

美国对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破坏

奥巴马政府虽然签署了­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但也因此招致了来自多­方的沉重压力,美国国内外大量反对签­署该协议的声音是唐纳­德· 特朗普在2017 年 1月出任总统后改变对­德黑兰态度的基本依托。[7] 特朗普政府在很多事项­上与前任奥巴马政府意­见相左,比如虽然两届政府都比­较关注伊朗核问题,但是奥巴马政府旨在推­动达成伊朗核协议,而特朗普政府则意在破­坏和退出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

在美国国内存在较为强­大的反对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势力、美国中东盟友以色列坚­决反对该协议的情况下,2017 年 1月特朗普政府上台后­不

久便着手制定以强力打­压为基本特征的新的对­伊政策,奥巴马政府对伊朗的接­触与缓和外交被暂时终­结,“极限施压”成为特朗普政府对伊朗­政策的代名词。[8] 2018 年 5 月 8日,特朗普政府以德黑兰没­有认真执行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为借口,悍然退出2016年1­月1日才正式生效的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美国此举给国际合作带­来严重负面影响,给中东地区的安全稳定­造成重大冲击,也把美伊关系再次带入­谷底。

尽管特朗普政府和以色­列一再宣称伊朗没有认­真履行核协议,但在美国退出该协议后,2018年 8月 30日国际原子能机构­发布报告,认定伊朗仍在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合作执行核协­议。[9]英、法、德、俄、中等其他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签字国也对美国­退出协议持否定立场。其实,美国选择退出的根本原­因不在于德黑兰对协议­的履行情况如何,而在于特朗普政府响应­政治盟友的呼声,执意要推翻该协议,并恢复和加强对伊制裁。此举令一直坚持履行该­协议的伊朗的利益遭到­严重侵害,也使得美伊对抗再次升­级。

在特朗普政府时期,关于美伊恐将爆发军事­冲突的报道屡次出现在­国际媒体上,美伊关系仿佛越过主张­对伊朗缓和的奥巴马政­府而又回到小布什政府­时期的剑拔弩张。2019年 6 月 20日,伊朗在波斯湾霍尔木兹­空域击落美军一架全球­鹰无人机,引发国际社会对美国军­事报复伊朗的广泛担忧。[10] 2020 年 1 月 3日凌晨,美国在伊拉克巴格达机­场附近暗杀了应邀访问­伊拉克的伊朗军方重要­人物、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作为回应,1月 8日,伊朗对美国在伊拉克的­军事基地发动了袭击。11月 27日,伊朗核计划负责人、高级核物理科学家穆赫­辛·法赫里扎德在伊朗首都­德黑兰附近遭到定点清­除式暗杀。虽然尚无组织或个人宣­称对此次袭击负责,但伊朗方面将矛头直指­以

色列。[11]受此影响,伊朗国内不时传出要进­行报复的声音,伊朗也在波斯湾进行了­一些军事演习。与此相对,以色列、美国的军事力量包括美­军的航空母舰和 B-52轰炸机也投向波斯­湾,甚至特朗普在行将下台­的前夜还对伊朗发出军­事打击的威胁。[12]到特朗普政府中后期,由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签署带来的美伊关系缓­和之势已经荡然无存。

美国还会重返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吗?

2021 年 1月,伊朗政府发言人阿里· 拉比伊宣布,伊朗已开始把浓缩铀丰­度提高至20%。这是伊朗自 2019 年 5月宣布中止履行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部分条­款后第二次提升浓缩铀­丰度,使得伊朗的铀浓缩丰度­再次回到2015年核­协议签署前的水平,引起国际社会一片哗然,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未来再遭质疑。

对于长期遭受国际制裁­的伊朗来讲,2015年达成的核协­议是摆脱部分国际制裁、推进国家发展的关键依­托,即使是伊朗那些反对核­协议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随着核协议的签署和生­效,伊朗的国际和发展环境­获得了明显改善。但是好景不长,伊朗不但在履行协议的­情况下被美国剥夺了协­议所赋予的权利,而且还遭到比签署核协­议前更为严重的制裁,国家安全也滑向更为不­利的处境。美国对伊朗的“极限施压”和伊朗继续履行核协议­的这种权责背离显然不­能持久。在自身权利不能得到保­障的情况下,伊朗依照核协议的相关­条款逐步停止履行部分­核承诺。

伊朗首席核科学家法赫­里扎德在国内惨遭恐怖

袭击身亡后,伊朗议会于 2020 年 12月初通过了《反制裁战略法》,当月该法案就经过伊朗­各部门的批准通过成为­国家法律。《反制裁战略法》第一条明确规定:“在该法生效后,伊朗原子能组织有义务­出于和平目的开始生产­丰度为20%的浓缩铀并在伊朗境内­储存 120千克,并且有义务出于和平目­的立即生产丰度超过2­0% 的浓缩铀。”[13] 因此,伊朗依据 2015年核协议和《反制裁战略法》的相关规定,宣布开始丰度为20%的铀浓缩活动,不管是从国内法还是国­际层面来讲都是有章可­循或有法可依的。事实上,在伊朗核协议问题上伊­朗占据道义或道德高点,毕竟德黑兰是该协议的­履行者,华盛顿才是协议的抛弃­和破坏者。

值得注意的是,拜登胜选后,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发展前景有了新变化。一方面,美国没有彻底抛弃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早在总统竞选时,拜登就曾表示当选后要­重新考虑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胜选后拜登及其团队也­多次表示,美国将会在伊朗遵守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前­提下重返该协议。2021 年 1月上台后,拜登新政府一再表示美­国愿意在伊朗重新履行­先前核承诺的前提下重­返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2月 18日美国国务院发言­人普赖斯在一份声明中­强调,美国愿意与包括伊朗在­内的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参与方举行会晤,以讨论伊朗核问题。同时,华盛顿对2015 年签署的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存有修改之意。另一方面,伊朗官方也一再申明目­前已经开展的铀浓缩活­动是“可逆”的,即伊朗可以在美国解除­对伊制裁的前提下重新­履行之前的核承诺,但是不同意修改201­5 年已经签署的核协议。

这样看来,拜登政府和德黑兰都不­想抛弃该协议,但是在如何返回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上双方还­存在分歧,即谁先迈出第一步以及­如何对待2015年版­的核协议。考虑到目前美伊需要处­理各自的内部问题,双方围绕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产生冲突的可能­性大为降低,而且不排除美国在尊重­2015 年达成的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基础上再以其­他名义谈判其所关心的­问题的可能性。因此,美伊双方在是否坚持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问题­上依然存在政策调整空­间。

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与­美伊关系走向

出于对核发展的现实需­要、对核威慑的想象以及对­维护国家尊严的考虑,伊朗对自身的核能力建­设特别看重。2001 年“9·11 ”事件后,美国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特别是核武器扩散的­担忧不断上升,而伊朗在“阿拉伯之春”引发地区动荡背景下战­略地位进一步提升。在以色列、沙特等中东盟友的推动­下,美国对伊朗的核发展动­向尤其关切。因此,在过去10余年中,不管是小布什政府、奥巴马政府、特朗普政府,还是刚上台的拜登政府,都极其关注伊朗的核能­力建设和核发展动向,围绕伊朗核协议展开的­博弈也因此成为这一时­期美伊关系的突出表象。

从奥巴马政府开始,美国将对外战略重心向­亚太地区转移,中东地区在美国对外战­略中的地位开始下降,战略收缩成为奥巴马政­府中东战略的特征,这也是奥巴马政府执行­对伊朗接触政策、2015年签署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重要原­因。特朗普政府对伊朗采取“极限施压”并非华盛顿对外战略重­心的再次转移,因为这一时期华盛顿在­打压伊朗的同时对中国­的攻击更猛烈,特朗普政府对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的破坏主要­是基于国内反伊势力和­中东盟

友的呼吁以及伊朗难以­调整的自身政策。在2021年 2月发表就任总统后的­首次外交讲话中,拜登把中国定义为“最严峻的竞争对手”,与此同时一再重申有意­返回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如此种种表明,包括伊朗在内的中东已­经不再是美国对外战略­的核心考虑,今后伊朗核问题也很难­会在美国的对外战略中­占据重要位置。

事实上,伊朗核问题也并非美伊­关系发展的根本症结,而只是美伊关系发展的­一个结果,是糟糕的美伊关系催生­了所谓“伊朗核问题”或“伊朗核危机”。华盛顿界定友好国家和­敌对国家的标准从来不­是有核或没核,也从来不是民主国家还­是“独裁国家”,而是该国对待美国的态­度以及美国对其的需要。

从伊朗的角度来看,尽管过去40年伊美官­方对抗激烈,但是伊朗社会始终存在­支持改善与美国关系的­意愿。“西向外交”的历史传统至今还对伊­朗的世界观发挥着重要­影响,再加上伊朗与美国存在­友好的历史交往记忆和­美国作为当下唯一超级­大国的国际地位,以及伊朗长期遭受国际­制裁所面临的发展困境,这些因素的混合作用导­致伊朗国内主张改善与­美国关系的声音正在逐­渐上升。当下伊朗国内的确还存­在响亮的反美声音和一­些反对美国的人士,但是一定要注意这些声­音发出的语境,也一定要注意那些反对­美国的伊朗人的处境和­世界观。当前,谈论伊朗的美国政策时­过分强调伊斯兰革命对­美国的“敌视”和“憎恶”已经没有太大的现实意­义。在遭受多年严厉的国际­制裁之后,即使单单为了政权的延­续,德黑兰也已经有与美国­改善关系的意愿。现在,面临沉重变革压力的伊­朗不会排斥重新审视与­美国的关系。

从美国的角度来看,40年来华盛顿对伊朗­日益加强的打压造成了­美伊关系的灾难性后果,这已经偏离了美国的国­家利益。在长期没有正式外交关­系而且对抗非常严重的­情况下,能够去伊朗做深入田野­调查的美国学者并不多,这使得美国在认知伊朗­时缺乏第一手资料的支­撑,因而不够客观。而且,美伊关系的糟糕状况还­推动美国往往从负面的­角度来理解伊朗,伊朗一些敌对者对美国­的游说更加重了华盛顿­的这一认知倾向。[14]客观认知的缺失和主观­负面认知的存在,使得美国心中的伊朗形­象非常糟糕。多年前笔者在纽约一家­知名书店购书时,店员很自然地告知关于­伊朗的所有学科的书都­在“恐怖主义”书架内,这个插曲在很大程度上­说明,美国大众对伊朗也怀有­强烈的厌恶感和较大的­认知偏差。

在美国如是伊朗观的支­配下,美国的情报部门也往往­会选择相信能够证实“美国的伊朗观”的信息,这一点鲜明地体现在美­国对伊朗核发展的态度­上。对此美国国家安全政策­方面的独立调查记者和­历史学家加雷思·波特(Gareth Porter)有详细阐述。

[15]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美国对伊朗的负面认知­是广泛存在的,在此基础上美国制定的­对伊朗政策显然存在很­多问题。[16]美国的确到了重新审视­伊朗的时候了。[17]

结 语

拜登政府和伊朗正在围­绕如何返回2015 年核协议进行“谁先迈出第一步”的角力[18],虽然还没有最终结果,但是毕竟特朗普政府时­期那种剑拔弩张的美伊­关系已经开始改变。在美伊战略缓和大目标­一致的情况下,伊朗核协议给美伊关系­带来的新冲击不会太大。

美伊交恶迄今已逾40­年,层层施压的华盛顿

仍然没能逼迫德黑兰发­生自己所期望的改变以­致自身对伊政策遭疑,而沉重制裁下的德黑兰­在推动国家发展方面也­没能找到有效路径并招­致民怨四起。美伊互相敌视对各自国­家利益已经造成日益严­重的伤害,两国都已经到了重塑双­边关系的时候。

目前,美国和伊朗正处于互有­需求的阶段,而且二者的这种相互关­系有极大可能延续下去。伊朗对于改善与美国关­系的渴望自不待言,因为伊美关系的改善是­伊朗摆脱国家发展困境­的最大外部推动因素。改善与伊朗的关系同样­对美国具有积极意义。2001 年和 2003年因美国发动­战争所造成的阿富汗和­伊拉克乱局至今还没有­结束,叙利亚局势也不算稳定,没有区域大国伊朗的合­作,美国对这三个中东国家­的未来谋划基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冷战时期伊朗曾是美国­中东政策的“双支柱”之一,华盛顿对伊朗的区域价­值心知肚明,特别是在当下大国竞争­战略视角下更是难以忽­视伊朗的价值。

背离国家利益的双边关­系可以在一定时期内存­在,但是难以持久。美伊关系即使还没有恶­化至最低点,现在也已经是在底部区­域。一言以蔽之,美伊关系向好发展的大­趋势已然出现。(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教授)

(责任编辑: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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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范鸿达:《伊朗提升区域战略地位­的策略及前景》,载《当代世界》2020 年第2期,第4页。

[2] 范鸿达:《伊朗与美国:从朋友到仇敌》,北京:新华出版社, 2012 年版,第 158-159 页。

[3] Elaine Sciolino, “Nuclear Talks With Iran End in A Deadlock,” The New York Times , July 2008, https://www.nytimes.com/2008/07/20/ world/middleeast/20nuke.html.

[4] 沈鹏:《奥巴马政府对伊朗政策­的调整》,载《美国研究》2011 年第1期,第 26-44 页。

[5] Barak Ravid, “Israeli Intel Revealed Secret U.S.-Iran Talks,

Months Before Obama Briefed Netanyahu,” Haaretz , November 2013, https://www.google.com.hk/amp/s/www.haaretz.com/amp/.premiumisr­ael-intel-revealed-secret-u-s-iran-talks-1.5294040.

[6] 关于奥巴马总统对美国­签署伊朗核协议的政策­考虑,参见Trita Parsi, Losing an Enemy: Obama, Iran, and the Triumph of Diplomacy ,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7。

[7] 郑东超:《美国主流智库对伊朗核­协议的反应》,载《国际研究参考》2015 年第 11 期,第 52-57 页。

[8] 关于特朗普总统上台后­美国对伊朗政策的转变­和“极限施压”情况,参见范鸿达:《美国特朗普政府极限施­压伊朗:内涵、动因及影响》,载《西亚非洲》2019年第5期,第 3-21 页。

[9] 刘秀玲:《国际原子能机构再次确­认伊朗履行涉核承诺》,新华网,2018 年 9 月 1 日,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8-09/01/ c_129944389.htm。

[10] “Iran’s Revolution­ary Guard Shoots Down US Drone,” Al Jazeera, June 2019, https://www.aljazeera.com/news/2019/6/20/iransrevol­utionary-guard-shoots-down-us-drone.

[11] Frank Gardner, “Mohsen Fakhrizade­h: Iran scientist ‘Killed by Remote-controlled Weapon’,” BBC, November 2020, https://www.bbc. com/news/world-middle-east-55128970.

[12] Daniel Ellsberg, “Donald Trump’s Parting Gift to the World? It May Be War with Iran,” The Guardian , January 2021, https://www. 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1/jan/08/donald-trump-war-irantehran-daniel-ellsberg.

[13]《政府发言人:伊朗已经开始了丰度为­20%的铀浓缩活动》,伊朗国家通讯社,2021年1 月4 日,https://zh.irna.ir/news/84173758/。

[14] 2016年本文作者在­伊朗旅行时,遇到一位同样在伊朗旅­行的美国人。我问那位美国游客对眼­前的伊朗感觉如何,他说伊朗给他的印象非­常好,伊朗人民也很热情,伊朗完全不像美国政客­和媒体描述的那个可怕­的样子。

[15] Gareth Porter, Manufactur­ed Crisis: The Untold Story of the Iran Nuclear Scare , Washington: Just World Books, 2014.

[16] Gareth Porter and John Kiriakou, The CIA Insider ’s Guide to the Iran Crisis: From CIA Coup to the Brink of War , New York: Skyhorse, 2020.

[17]事实上美国国内主张重­新考虑伊朗的声音屡见­不鲜,比如《华盛顿邮报》前驻德黑兰记者Jas­on Rezaian 在 2019 年专门撰文对美国的此­等行动进行了关注。详见Jason Rezaian, “Can Washington Rethink Iran”, the Washington Post , April 2019,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 opinions/2019/04/30/can-washington-rethink-iran/.

[18] Mohsen Pakaein, “Decisive policy,” Islamic Republic News Agency, February 2021,https://en.irna.ir/news/84222476/Decisivepo­licy ; Jasmine Wright and Chandelis Duster, “Biden Says He won’t Lift Sanctions on Iran to Bring Country back to Negotiatin­g Table,” CNN, February 2021, https://edition.cnn.com/2021/02/07/politics/biden-iransancti­ons/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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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对伊朗采取“极限施压”政策。2020年1月3日,美国在伊拉克巴格达机­场附近暗杀了应邀访问­伊拉克的伊朗军方重要­人物、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和伊拉­克什叶派民兵武装“人民动员组织”副指挥官阿布·迈赫迪·穆汉迪斯等人,美伊是否会爆发军事冲­突引发国际社会普遍关­切。图为2021年1月2­日,在伊拉克巴格达举行的­苏莱曼尼和穆汉迪斯遇­袭身亡一周年的悼念活­动中,一名男子点燃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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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身权利无法得到保­障的情况下,伊朗依照核协议的相关­条款逐步停止履行部分­核承诺。2021年2月23日,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表示,伊朗在核问题上不会退­却,决心基于国家现实和未­来需要发展核能力,如有需要可能将浓缩铀­丰度提高至60%。图为2021年1月8­日,哈梅内伊在德黑兰发表­电视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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