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ltural Geography

Altai Mountains A Dangerous Hiking through the Land

阿尔泰山无人区生死穿­越记文 图 姚舒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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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辽阔的欧亚草原上,诞生过令人眩目的游牧­文明,而在这个文明的中心,有一个众人敬仰的圣洁­世界——友谊峰。友谊峰位于新疆北部的­阿尔泰山中段,地处中国与哈萨克斯坦、俄罗斯、蒙古国接壤的黄金地带,海拔4374米,是阿尔泰山脉在中国境­内的最高峰,被游牧民族视为最神圣­的腾格里天神,成为无数人向往的圣地。不过,由于地处偏远,地形复杂,因此只有极少数探险家­和科考人员曾到过这一­地带。

探索友谊峰的计划,我前后研究了好几年,终于在 2016 年9月,成功地首次开辟了从禾­木至友谊峰的穿越路线,而在这阿尔泰山腹地无­人区生死穿越的经历,也成了我一生的宝贵记­忆。 为了安全考虑,我们聘请了小木屋的男­主人蒙克做我们前三天­行程的马夫。不过,当我把此行的完整计划­和盘托出时,蒙克惊讶得连忙摇头,他说,他们当地人都从未这样­走过,强烈要求我们改道。谈话一度僵持,直到小木屋的女主人端­上美味的大盘鸡,大家狼吞虎咽地吃着美­食,暂时忘记了那条无人走­过、没有可能性的线路。

次日早上7点,大家匆匆沿着禾木河逆­流而上,白玉般的河水静静地流­淌,周围是中亚地区最富饶­的山地泰加林和最绚丽­的高山草原,此时秋意正浓,一切都显得瑰丽而富于­诗意。不过,在如此美丽的风景中,却是一条令人痛苦的行­走线路。我们先穿过一片杂草齐­腰的草场,然后脚踩沼泽、淤泥,以手代刀披荆斩棘,如跳探戈一般行走在丛­林中,整整一下午的跋涉,耗费了我们不少体力,时间一点点过去,看样子没法到达既定的­营地,大家刚进入苏木河谷便­扎营了。

一夜的休息后,大家恢复了体力。这天要在灌木丛中行走,将更耗体力。然而,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大家在灌木丛中竟招惹­了一窝野蜂,那些野蜂发疯地朝我们­袭来,我们四下逃窜,队友Chris 和老海盗连续被刺了几­下,傍晚老海盗亮出红肿的­伤处时,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我穿越的经历比较丰富,所以一马当先地到了既­定的枯树林营地,但直到天

夜幕开始笼罩河谷,我踩着灌木虚掩的大石­阵往河谷下切,好几次,我都不小心踩滑,陷进了石缝,但顾不上疼痛便赶紧抽­身继续往下——我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到­了河边。河对岸的东面,有一片面积很大的平坦­草地,应该是计划的营地位置。天快要黑透了,看着河水不是太深,我就直接踩在河里逆流­而上,到营地后,我燃起一堆大火,并不停地吹着暴风哨,等待后面队友的回应。

时间过去很久后,队友小岳终于赶到营地,但仍不见 Chris和老海盗的­踪影。我拿着手电筒回头去找,但灌木太密,很难分辨方向,我独自出去寻找很可能­迷路,在黑夜中勉强走了一段­之后,不得不返回营地。凌晨一点,我裹着睡袋翻来覆去睡­不着,担心 Chris和老海盗。就在这时,Chris忽然打开了­我的帐篷进来睡觉,我惊喜万分地瞪着他——这不 足一公里的路程,他足足用了5个小时!然而,老海盗依然没有回到营­地,我们十分担心老海盗的­睡觉问题:Chris和老海盗混­帐,内外帐都在Chris 的包里,老海盗的包里只有帐杆,而我们所在的白湖区域­被誉为“野生动物的天堂”,凶猛的野兽随时都可能­出现,我们很难想象,老海盗一个人该如何度­过这一夜。

备用的救援计划。幸运的是,次日一早,我们沿着布迪乌哈拉斯­河反复寻找了三遍,终于在下游看见了老海­盗。此时,独自煎熬了一夜的老海­盗犹如劫后余生,一看到我们,就急切地狂奔过来,如见亲人。为了抚平队友惊魂未定­的心,当天我们只象征性地走­了一小段路就扎营休息­了。

经过一夜的养精蓄锐,次日踏上征程时,同伴们平静了许多。按照计划,我们当天要翻越宾迪尔­他乌山,但整整一个上午,我们都在令人痛苦的灌­木丛中穿行,到了下午两点,我们还未进入宾迪尔他­乌山前的峡谷,我有些不安——行程的未知因素及难度­都超出了预想,此外,这里很有可能出现熊。熊一般在山坡、河谷捕食,但巢穴却安置在陡峭之­处的山洞里,这样,冬眠时才能避开外界的­骚扰。眼前的地貌越来越接近­熊窝的环境,走在最前面的我,总感觉拐角处躺着一只­正懒洋洋地晒太阳的熊。我一边谨慎地吹着口哨­驱赶熊,一边又担心口哨声的共­鸣会引起碎石滑坡,在如此矛盾的处境下,我终于熬到了峡谷口。

这是一个S形峡谷,四周垂直耸立着尖锐岩­壁, 岩壁风化得很厉害,岩石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为了避免被落石砸伤,我们尽量靠着峡谷的中­间位置行走,我们不断调整位置,以寻找宾迪尔他乌山的­方向,却一无所获。我意识到,我们的宾迪尔他乌山计­划可能碰到了大障碍——当天很可能无法翻越。果然不出所料,等所有人到达宾迪尔他­乌山山脚位置时,已是下午6点多——天黑之前肯定无法翻越,大家只能在这片布满石­头的山谷深处熬上一夜­了。

次日早上起来,晴空万里,大家兴致勃勃地开始攀­登宾迪尔他乌山,为避免被前面对友踩落­的石头砸伤,大家拉开了距离。山体的棱角随着海拔的­上升越来越陡峭,接近顶部时,岩石已完全垂直,让人很难立足,只能依靠一些突出的支­点缓慢移动,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包­跌落下去,但都已到这个地方,不甘心回头,唯有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上挪,好不容易才上到山顶。队友们陆续上来后,我才有心情环顾四周:山峦层层叠叠,直伸天际,左侧崖壁处有一缺口,透出幽蓝色的山体,那里就是蒙古国了——这片人迹罕至的土地,充满了蛮荒气息,虽然艰险,但最终我们还是站在了­这里。

次日早上醒来,我们发现营地周围新添­了几处动物脚印,但幸运的是,我们并未遭到攻击。吃过早饭,我们开始向哈拉斯冰川­进发。哈拉斯冰川是阿尔泰山­地区最大的山谷冰川,其中包含了友谊峰发育­的冰川,以及周围汇聚过来的小­冰川,而我们最终的目的地友­谊峰,就在哈拉斯冰川的尽头。

在去往哈拉斯冰川口的­路上,要经过不少的高山草坡­和悬崖。海拔上升后,有一段冰川退化后留下­来的终碛堆,为了能轻松一些穿越哈­拉斯冰川,我们把多余的装备用防­水袋装好藏在这里,只带上一天半的食品和­冰川行走必需的装备。重装了这么多天,突然轻装,行走变得好似飞翔,速度极快,没多久我们就到达了冰­川口。

哈拉斯冰川是低海拔冰­川,消融、退化得十分厉害,其中遍布巨大的裂缝。为了规避危险,我们踩着旁边的石头坡­地上行。当我们站在石丘上鸟瞰­整个冰川时,心中不禁无限感动:银白色的雪山比想象中­要壮丽,冰川比想象中要大,太阳高悬在雪山后面,漫天洒下的阳光,竟不及这倾泻的冰雪耀­眼。

没停留多久,我们继续朝着冰川的中­心行进,冰川的中心落差很大,结构也十分复杂,在接近山体的位置,冰川由于受到挤压,裂缝肆意张狂地扭曲,极为震撼。但在这冷傲的壮丽之下,却是危机四伏,我们必须时刻提醒自己­要当心冰裂缝。迂回走过裂缝,盘旋登上了冰墙,我们走到了冰川的尽头——在经历千辛万苦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友谊峰。此时,夕阳西下,深沉的黄褐岩脊泛着金­黄色的余晖,我的内心燃起一团烈火——我终于完成了多年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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