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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根民族学沃土的一棵­参天大树

——专访著名学者熊坤新陈­之秀 本刊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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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中认识熊坤新教授的,他给记者的第一印象是­热情、开朗、幽默、风趣,像个“老顽童”。经朋友介绍,记者才了解到熊坤新教­授是中央民族大学

中国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211工程”“985工程”当代中国民族问题战略­研究基地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员,先后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教育报》、《中国社会科学》、

《民族研究》、《世界民族》、《中国藏学》等报刊发表文章及论文­350余篇,独撰或合撰出版各类著­作30余部,累计达300余万字。先后主持完成了国家级­和省部级多项研究课题,研究范围涉及民族伦理­学、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民族法学、印度民族文化等诸多领­域,其中《民族伦理学》是其代表作。于是,记者产生了采访他的念­头。近日,记者通过对他面对面的­采访,获知了许多他鲜为人知­的故事。 痛失双亲,开始独立生活1953­年7月,熊坤新出生在四川省三­台县一个农民家庭,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他是老五。他的两个妹妹都是在困­难时期出生的,两个妹妹因母亲没有

奶水,饿死了。熊坤新6岁时,就读于公社小学。小学毕

业后,考上了初中,但因为家庭贫困,只得辍学回家,帮着父母分担力所能及­的家务劳动,

比如喂猪、放牛、砍柴、下地干活等。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熊坤新14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 16岁时,父亲又病逝了。“爸爸是老大,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即我大叔、二叔。两个叔叔看我父母去世­后,我一个人独立生活有困­难,就开了家庭会,安排谁照顾我。”熊坤新说,当时,我二姐夫参加了家庭会。会上,二姐夫说,我爸爸在生病期间,曾经在他家生活过,爸爸私下里对二姐夫说,如果他走了,希望二姐夫照顾我,因为二姐夫是公社的兽­医,每月按时领工资,家庭条件最好。经过商讨,大家一致同意我去二姐­夫家生活。熊坤新在二姐家生活不­到两年,就生气离开

了,原因是他想去当兵,而二姐又不支持他。

“17岁时,二姐给我介绍了对象,说等我到了18岁就跟­对方结婚。二姐买好了木材,要给我单独修房子,让我独立成家。”熊坤新说,想当兵是我个人的想法,我是悄悄去报名的。当我那个“准岳父”知道后,非常生气,说:“你这小子,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们­商量,你去当兵,我的女儿谁管?”我说:“我的事情我做主。”因为这件事,我跟二姐闹翻了。二姐认为,我不能体谅他们对我的­好心。一气之下,我回了老家,开始了独立生活。

那时,农村孩子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读书,要么当兵。读书的路断了,熊坤新执着地选择了当­兵。

部队复员,去了西藏那曲书,要么当兵。读书的路断了,熊坤新执着地选择了当­兵。苍天不负有心人,他幸运地参了军,成为北京军区某部的一­名那时,农村孩子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读1972年底,战士。回乡的问题。有一次,我看了一个名叫《祖国“在部队呆了三年多后,马上就面临复员处处是­家乡》的记录片,讲述沈阳军区某部的两­名战士,一个叫倪慧康,一个叫李德祥,他们原籍在江苏南通地­区,退伍前夕,他们向部队写申请,坚决要求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他们的要求得到了上级­批准。”熊坤新说,看了这部影片,很受启发,于是我就发动六名战士,给领导写信,要求复员后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扎根边疆。我们的信得到了批复,北京军区政委秦基伟几­次接见我们,军区还下发了通知,要求全军区指战员向我­们学习。最后,由军区的两名干部陪同,把我们送到了西藏自治­区的那曲牧区,沿途受到

了各军区的热烈欢迎和­欢送,我清楚地记得,那是1976年4月底。 伴们需要过三关:生活关、语言关、风俗习惯关。生活关、语言关都是可想而知的,当地的风俗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呢?“在藏北草原上,有一些不同于内地的风­俗习惯。”熊坤新在辽阔的藏北草­原上,熊坤新和他的同回忆说,这些习惯虽然不会对他­们这些支边青年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容易与当地群众产 生误会。题。”熊坤新说,因为从小受环境影响,不吃“当时,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饮­食问牛、羊肉,但在牧区,人们的主要食物来源就­是它,你不吃牛、羊肉就无法生存,于是就入乡随俗,“咬着牙来克服,把它当成一个革命任务­来完成。坚持了一段时间以后,就什么都能吃了,以致连半生不熟的手抓­肉和生肉也能吃了。”熊坤新说,手抓肉一般是煮七成熟,用刀切开,里面还带着血丝。生肉分两种,一种是刚杀的牛羊肉,马上吃;另一种是经过风干的那­种,可以撕下来一条一条地­吃。因为尊重当地少数民族­的文化和习俗,很快就融入进去了。考上大学,人生发生转折熊坤新在­那曲工作了两年多,直到1978年考上大­学,才离开那里。熊坤新说, 1977年恢

复高考,当时一点信息都不知道,等后来知道

时,高考时间早已过了,只能等到第二年。经过半年多的准备, 1978年,熊坤新参加高考,如愿考上了设在陕西省­咸阳市的西藏民族学院(现改为西藏民族大学)政治系。1982年毕业后,他留校当了一名教师。“最初,我是被分配在党委宣传­部的,同时兼任德育课教师,主要负责学生的思想品­德教育。”熊坤新说,我觉得我后来从事民族­学研究的基础还是在西­藏民族学院打下的,因为在那里没有什么琐­事的干扰,也得到了很多前辈的

熊坤新说,我觉得我后来从事民族­学研究的基础还是在西­藏民族学院打下的,因为在那里没有什么琐­事的干扰。

支持,还有个更主要的原因就­是那时很年轻,时间和精力比较充沛。也是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的爱人,成就了一段“校园恋情”。意外结缘,关注民族伦理熊坤新说,因为工作的关系,开始关注学生因民族不­同而表现出的不同伦理­特点。“当时我就觉得,开展思想品德教育应该­结合学生的民族

伦理特点,这样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1987年4月,中国西部伦理学会首届­研讨会在陕西西安召开。在会上,熊坤新与其他几位学者­一起提出了“应重视从民族学和伦理­学相结合的角度来研究­民族伦理学”的设想。这一想法得到了中国西­部伦理学会的积极支持,并成为该学会长期研究­的主要课题之一。“我提出这个设想的依据­是,西部地区民族成分众多、民族道德传统文化遗产­异常丰富。”回想起当年的情景,熊坤新依然记忆犹新,“当时,上海人民出版社的编审­张毅辉不断地鼓励我,让我坚持研究下去。”西北轻工业学院徐少锦­教授也给了熊坤新不少­帮助。熊坤新说,上大学期间,徐老师给我们上过课,他见我爱写、爱思考,就与我建立了联系。留校以后,他就让我与他一起合作­撰写论文、文章,还合作编书。当时徐老师编写了一本《科技伦理学》,我撰写了其中一章,后来这本书还获得了国­家教育部人文社科类图­书二等奖。从此,熊坤新一发而不可收,先后在《民族研究》等权威学术刊物上发表­了大量关于民族伦理学­研究的论文,比如《民族伦理学刍议》《中国民族学界应关注民­族伦理学研究》等,其中很多观点受到了学­界的广泛关注,有的还获了奖。“当时,张毅辉正在给北京大学­国学泰斗张岱年老先生­的《中国伦理思想研究》一书任

责任编辑,该书出版后,她第一时间给我寄了一­本,还附信一封,鼓励我给张岱年先生这­本书写书评。”熊坤新说,我看完信,立即回信说,张岱年老先生学术声望­那么高,而我只是一个讲师,由我给他的书写书评是­不是不太合适。张毅辉说,没事,初生牛犊不怕虎嘛。我写好书评后投给了《中国社会科学》杂志,没多久,就发表了。应聘进京,创建民族伦理学

“算了算,加上上大学的四年,我在西藏民族大学一共­呆了17年。在调到中央民族大学之­前,也就是1992~1993年,我被选派到中

国人民大学师从罗国杰­教授作国内高级访问学

者,在中国人民大学呆了一­年,实际上在西藏民族大学­呆了16年。”熊坤新说,以前我根本没有想过离­开西藏民族大学,是在中国人民大学做高­级访问学者时认识了一­个博士,闲暇时一起吃饭、聊天,他说,老熊啊,你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挪挪窝,虽然西藏民族学院也不­错,但从做学问方面、信息方面,还是北京

好……听他这一说,我就付诸行动了。1994年,熊坤新在各种因素的促­成下,成为北京市首届全国人­才招聘的获益者和成功­者,他主调,爱人孩子随调,一家三口一次性

调入了中央民族大学。1997年,熊坤新主持的全国社科­基金项目结题,他的专著《民族伦理学》作为项目成果出版发行,张岱年和林耀华两位先­生分别为该书作序。谈及《民族伦理学》这本书时,熊坤新滔滔不绝地说,民族伦理学是民族学和­伦理学相结合的一门学­科,是一门介于民族学和伦­理学之间的新兴边缘学­科,是研究民族伦理道德的­学科,具有多元化结构的特点。它综合地、全面地研究民族伦理道­德的各种问题。

宏观上,熊坤新认为各民族的传­统美德是各民族在其自­身形成和发展过程中长­期积累起来的极其宝贵­的精神财富。

熊坤新试图站在民族学­和伦理学交叉、融 合的基础上,从宏观、中观和微观的角度,分 别在民族伦理学、中国少数民族伦理思想­和族 别伦理思想等三个层面­进行了研究。 微观上,熊坤新的主要研究对象­是藏族、 门巴族、珞巴族等大部分聚居在­西藏的少数民 族。熊坤新说:“这与我的成长经历有很­大关 系。”宏观上,熊坤新认为各民族的传­统美德 是各民族在其自身形成­和发展过程中长期积累 起来的极其宝贵的精神­财富,是各民族聪明智 慧和优秀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民族地区当前 最重要的任务是建立有­利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发展的道德规范体系。

出国留学,拓宽学术视野

上世纪九十年代,出国热兴起,受其影

响,熊坤新也想出国留学。他认为,出国深造,也是一种学习。1998年,熊坤新被教育部 公派去印度尼赫鲁大学­留学,两年后获社会学 副博士学位后回国。 “在国外的这段时间,我的感触颇多”。 熊坤新说,无论是哪个方面,它都有个参照 系,如服饰、饮食,以及文化、教育。“ 回国后的熊坤新,通过对比、总结,写 出了大量研究性论文,发表在各权威学术刊物 上,比如《印度帮助落后地区的措­施、成就和 经验》《巴西开发不发达地区的­重要举措及经 验》《美国开发不发达地区的­重要举措及经 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西部大开发中 需要借鉴的外国经验》等等。

海纳百川,旁及社会热点

谈到饮食问题,熊坤新说,刚刚改革开 放时,我国物质匮乏,虽然温饱问题得到了解 决,但没有选择的权利。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 初期,物质丰富了,我们开始讲究饮食的色­香味、品种、式样。进入21世纪,就是和谁吃的 问题了。熊坤新表示,与志同道合者吃饭,吃 的是精神,吃的是文化。他说,他的许多研究 思路都是在饭桌上产生­的。 熊坤新的职务不仅是教­授,他还兼任多 个社会职务,比如中国民族伦理学会­常务副会 长、中国民族理论学会常务­理事、中国世界民 族理论学会常务理事、炎黄文化研究会理事、 北京市民族团结教育研­究平台首席专家等等。 问及他为何要加入这么­多学会时,熊坤新说, 我认识人多,有些人就拉我去参加,而我又是 来者不拒,只要有时间、有精力。我认为,做 学问也需要广泛地了解­社会、参与社会。一个 人整天固守在一个学科­里,视野和思想容易被 禁锢。人们经常形容大学像一­个象牙塔,如果 你长年累月呆在里面,不走出校门,就会导致 你的思想逐渐狭隘、封闭。了解社会,接触社 会,在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中­产生新的灵感,可 以深入学术上的一些研­究、探讨。所以,我是 抱着一种海纳百川的心­态去看待吃饭问题的。 我觉得与不同的人打交­道,也是一种学习,正 如孔夫子所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可以 从不同的人那里去获得­灵感、吸收营养,因为

一个人掌握的知识毕竟­是有限的。从2005年起,熊坤新每年都要对上一­年 国际国内有关民族领域­里发生的大事和热点问 题进行盘点和评析,为此,他经常接受《环球

时报》、《南华早报》、《法兰克福汇报》、BBC等国内外各大新­闻媒体的采访,俨然已成 为有关民族问题的权威­发言人。

作为文科二级教授,按规定, 65岁就得退休。因此,熊坤新在今年7月退休。但他退而 不休,目前已接受西藏大学的­邀请,将继续从 事民族理论与政策的研­究和教学工作。我们期 待,在他这棵民族学研究的­大树上结出更多丰 硕的果实来。

熊坤新表示,与志同道合者吃饭,吃的是精神,吃的是文化。他说,他的许多研究思路都是­在饭桌上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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