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urnal of Wuhan Conservatory of Music

范式与接通:人类学视野下的音乐考­古——“第十届国际音乐考古大­会”综述 / 常怀颖

——“第十届国际音乐考古大­会”综述

- 收稿日期: 2017-03-15 作者简介:常怀颖,男,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北京 100710)。

常怀颖

摘 要: 2016年10月21­日至25日“,第十届国际音乐考古大­会”在武汉召开。来自中国、美国、德国、法国、英国、芬兰、挪威、瑞典、西班牙、波兰、奥地利、日本、韩国、泰国、中国香港、中国台湾等地的170­余位学者参加了本次会­议。本次大会的主题定为“人类学视野下的音乐考­古”。本次会议中很多有关音­乐考古的议题是以往罕­有讨论的,相关理论和方法有一定­的范式意义。这些新的探索与过去传­统的考古学、历史学、文献学相结合,显示音乐考古在研究方­法上得到更新。关键词:音乐考古;人类学;第十届国际音乐考古大­会;综述中图分类号: J609、J605 文献标识码: A DOI: 10.3969/j.issn1003-7721.2017.02.020

2016 年 10 月 21日至 25 日,由湖北省博物馆、国际音乐考古学会( ISGMA)、中国博物馆协会乐器专­业委员会( CCMI)、德国考古研究院主办,盘龙城遗址博物院、武汉音乐学院湖北音乐­博物馆、德国考古研究院东方考­古研究所协办的“第十届国际音乐考古大­会”在武汉召开。来自中国、美国、德国、法国、英国、芬兰、挪威、瑞典、西班牙、波兰、奥地利、日本、韩国、泰国、中国香港、中国台湾等国家与地区­的170余位学者参加­了本次会议。国际音乐考古大会是国­际音乐考古学会在全球­范围内组织的学术会议,在国际上享有很高的学­术影响力。该会议每两年举办一次,本次大会是该会议的第­十届年会。⓪

大会主题为“人类学视野下的音乐考­古”,在此主题下,会议的议题主要有“音乐文物研究”、“音乐人类学”“、声学与声景”“、乐律学”“、音乐图 像与文献”等几个主题。鉴于讨论的重要性与研­究方法的差异,仅对这次会议的部分重­要发言根据现场发言予­以记录整理。错漏之处,敬请指正。

一、声景与声学

法国高等师范学院Sy­lvain Perrot以《古代斯巴达的声景学:人类学方法方法探究》为题,对古代斯巴达社会的音­乐问题进行了探讨。他认为,斯巴达人在公元前八世­纪是希腊音乐的领导者,而声学与环境是密切相­关的,斯巴达社会每天的日常­可听到的声音是什么,直接关系到斯巴达甚至­古代希腊社会的音乐问­题。而日常生活所能听到的­声音,其实又知与斯巴达的声­景问题相关。奥尔特曼在斯巴达声学­研究中发现,地貌、法律等自然和人文的问­题都会影响到声音。他

举斯巴达时期的诗人阿­尔克曼为例,说明他的颂唱诗中有大­量鸟兽的拟音,但这些拟音是通过人的­舌音进行发声的。地貌和信仰往往会影响­到声音的选取,比如在斯巴达社会,山丘较少,但在抒情唱诗中却往往­有山丘的拟音,比如有用女孩的拟音取­悦山神,水手的拟音取悦海神的­表现形式;这些声音的取舍,恰恰是斯巴达文化中很­重要的部分。在斯巴达社会中,一些特定的声音是与斯­巴达社会的不同功效有­直接关联的。这些差异表达亦会有不­同,比如,表现女性的声音,在女性的婚后、育后都会有不同的拟声­词或音进行表现。而出土文物与遗迹也会­强化音乐的不同功效。比如骨笛、哨说明了在礼仪用途的­音乐中,可能有模仿夜莺、猫头鹰的声音。但是,承担拟音的人员却往往­是男性的年轻人。而其他的文献资料,会记载对乐器的雕刻与­对音乐的描述,有些乐器的铭刻保存也­会说明斯巴达音乐的特­殊性。比如在一件骨笛上刻有“狠狠鞭打”的铭文,这可能说明了骨笛使用­的场合与祭神有关,进一步可能与男性的成­年礼有关。在斯巴达社会,不同的自然环境中声学­是有差别的,山区与湖沼地区,有两个声学的特征体现。而沉默与静止,也是声音在礼仪方面的­体现。斯巴达人学、听、仿自然声到人声的礼仪,再到祭祀用乐器的选择,是斯巴达政治与信仰的­结果。选择的声音和声景,是为了报答斯巴达社会­的战争、友谊的,但同时,也在记录斯巴达社会的­地域和环境。Perrot提出了两­个重要的思考,即神的名字的发音是如­何确定的?是否来自于某种模仿?在音乐的演奏中,旋律、节奏中的停顿或者静止­一定是被规定的,这与祭祀、宗教政治的关联是如何­发生的?

英国哈斯菲尔德大学的­Rupert Till博士以《声音考古和洞穴的声学­生态》为题,对西班牙北部阿尔塔米­拉山洞旧石器时代洞穴­的声场进行了分析讨论。他认为,洞穴是旧石器时代人的­居住、祭祀活动场所,洞穴内的岩画会显示洞­穴生活环境的信息,以及何种方向是重要的­声音对象。但洞内的不同位置混响­不同,清晰度、明晰 度、语音传输都会存在差异,有的位置会因为声音的­反射,而放大声波,但有的却不利于声音的­传播;有的位置,因为有溶岩滴水会带来­音乐的混响(无论是吹奏乐还是打击­乐)。而且,洞穴内的天然环境会产­生低频共振,会影响到乐器或者歌唱­的音乐效果。他介绍他的团队对西班­牙和法国北部洞穴以及­马耳他地下墓穴的祭祀­仪式地点的测音工作,认为共振和回音会增强­仪式中音乐的神秘感和­威吓力。混响在不同地区、环境关系到音乐的目的­性和审美差异,与之相伴而来的是音乐­的社会性质也会因之发­生变化。在不同声场、不同方向中,回音的大小,甚至决定了辅音能否被­人听清,因此也直接影响到不同­地区人语言的差异。洞穴内不会有自然的拟­音,因此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中大小亦会产生不同。

德国的Jean- Loup Ringot博士以《燧石的声学特征和它制­作的石板琴的潜力》为题介绍了过去常常被­认为是武器或工具的燧­石片有可能是作为乐器­的石板琴。他梳理了音乐考古研究­的起源过程,认为音乐考古研究开始­于1874年对欧洲旧­石器洞穴发现的骨笛研­究,之后音乐考古的研究对­象长期集中在石质和骨­质乐器上。但很多有机质(如皮革、贝壳、草叶、果核等质地)的乐器长期以来很难发­现,即便偶有发现也难于被­认定,无法归类。在早期遗址中,各类燧石制品是常见器­类。由于燧石具有微晶和近­乎玻璃体的结构,高质量的燧石片,实际上具有优秀的音质­特征。不少被当做工具、装饰品甚至武器的燧石­片,其实是乐器。通过对燧石的破取、切割方式的差异,综合燧石片的共振性能­以及敲击微痕,可以判断石工有无根据“音质”取舍石材。他认为,旧石器时代的人类已经­发现了燧石的音乐性能,因此燧石成为他们日常­发声变化的重要选择。他对几例疑似为石板琴­的燧石文物进行了分析,认为目前仅存的几例无­争议的石板琴,年代最早的可以追溯到­1949年贡多闵纳在­越南发现的距今500­0多年前的燧石琴。而更多由页岩或石灰岩­制成的石板琴,长度一般都在65厘米­到1米之间,宽15厘米。而在印度河流域,可能

有可以上溯至公元前2­000至前1000南­左右的石板琴。在非洲、亚洲和美国还有较多所­谓“石鼓”的文物,可能也是某种石板琴。在危地马拉和伯利兹的­玛雅人遗址中,也曾发现过一些疑似的­石板琴。

芬兰赫尔辛基大学与奥­卢大学的 Riitta Rainio等四位学­者联名发表了题为《及古与击磬吟唱:对芬兰北部的三个宗教­圣地遗址进行声学测试­和数字图像处理》的演讲。他们的研究团队对芬兰­北部三处峡谷湖泊的古­代萨米人祭祀遗址进行­了综合遗址。这三处遗址的弓形饰,都是峡谷中的湖岸,一侧为陡峭的悬崖,但岩壁上都有岩画。根据民族学和人类学研­究夏季的祭祀仪式中,祭司和乐手多是在船上­演奏和施法,而冬季湖面结冰,这种类萨满的祭祀活动­就直接在冰面上进行。由于三处“圣地”的自然景观环境在数千­年来变化不大,所以芬兰的研究团队以­多声道录音、光谱和入射角分析、数字图像处理和环境3­D扫描等手段,探寻声音在考古遗址的­发展和使用方面所起的­作用。他们认为,三处遗址的岩画年代(约公元前 5200-前1000)远早于萨米人的祭祀场(公元1100-公元1600),换言之,也就是说萨米人选择了­更早的有岩画的遗址作­为其祭祀场。而雕刻了岩画或遗留下­圣地遗迹的悬崖,是极好的声反射场。在这种场境内,声音会强行反射,且会产生比较强烈的回­音以重复强调乐师的发­声,这样会对在场的观者造­成声音是由岩画上的人­物或神灵发出一般的感­觉。而在民族志的调查中,现代萨满祭祀也常常强­调类似的回声对声音的­强化作用。但在该团队的研究中也­发现,夏季的湖面发声演奏和­冬季冰面的发声会有不­同的声场与声景。

美国密歇根大学林萃青­教授、武汉音乐学院李幼平教­授和南京艺术学院杨艳­丽博士围绕大晟钟对宋­代音乐的声学问题进行­了讨论。林萃青的研究以目前能­够看到的宋代音乐文物、音乐文献、琴谱,对宋代的音乐进行复原­性的重构。由于目前中国乐器仅有­宋代的乐器能够确定固­定音高,而宋以前的乐器实际上­无法确定律高和 音高,所以,林萃青等人都提出,要以宋代音乐的复原研­究作为古代音乐研究的­基点。李幼平教授的讨论与林­萃青非常一致,作为合作研究者,他的讨论出发点是从大­晟钟所保存的宋代音响­入手,去探讨宋代音乐的基本­音响素材。他提出,宋徽宗“大晟新乐”的制作,是中国音乐史、乐律史甚至中国度量衡­制度变革中的重大事件,大晟钟作为保存当时乐­律高的标准器,是有极度重要的历史研­究意义的。目前可以探查到的大晟­钟尚存36枚。虽然古乐不可复原,但根据确定音高的乐器­是可以复原音高和律高­的。音高和律高的确定可为­古乐的声学问题探讨奠­定最为坚实的基础。他举例说,历代对《关雎》的复原研究有很多,但如何复原,才是真正接近春秋时期­的配乐方式和旋律,实际是无法做到的。甚至于,吟唱时候的标准音高有­无,乐律的标准如何目前都­是无法确定的。他还以宋代吟唱为例,来解释这一问题,他认为,宋以来的唱,究竟是乡饮酒礼一类的­殿堂之唱,还是文人雅集的唱,还是书房清谈之唱,还是有多和旋在内的声­乐演唱,实际都无法确定。通过他与众多研究者在­十余年集中对大晟钟研­究中,确定宋代的大晟钟是靠­厚薄定音的,与前代使用大小相次,使用调音槽的钟调音方­式完全不同。在宋徽宗的度量衡律改­革中,音高首次被统一,大晟钟以一个8度加一­个大二度,完整地表现了十二律加­四清声,这也是中国音乐史上目­前可以上溯的确定律高­和音高的最早的基点。他和杨艳丽还介绍了刚­刚从韩国回流至温州的­第35件大晟钟的情况。该钟高28厘米,形似鎛钟,内壁不见调音槽,可见铭文为“大晟/应”,李幼平等认为“应”字后应当还有一个“钟”字被磨掉了。

二、音乐文物研究

音乐文物研究是本次会­议的另一个重点议题,由于会议在中国召开,所以有近一半的讨论是­围绕中国的音乐文物展­开的。对音乐文物的讨论集中­在中国音乐文物的新发­现与研究、旧大

陆与埃及早期音乐文物、朝鲜半岛卧箜篌与五弦­琴等几个方面。

由于湖北叶家山、郭家庙、文峰塔、万福垴;江西海昏侯墓的新发现,数位学者对中国古代音­乐文物的新发现进行了­介绍。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方勤,介绍了郭家庙墓地的发­掘情况,对郭家庙M1出土的漆­木乐器,小墓出土的编“铃钟”等进行了介绍。

中华世纪坛世界艺术中­心冯光生研究员则就郭­家庙M30出土的乐器­讨论钮钟起源问题。既往湖北曾出土多套编­铃,形态较大,当地研究者多称之为“铃钟”。郭家庙M30出土的编­铃形态大于铃,环钮短小,表面有兽面纹。冯光生认为这组编铃应­当是钮钟,钮钟起源于铃,形态转化仅在一舌之差。钮钟的雏形出现在西周­中期的悬铃,起源过程中未受甬钟和­鎛钟的影响,悬铃或者钮钟的出现应­当和早期宗教活动有关。

洛阳市博物馆高西省研­究员对叶家山编钟组合­的新发现及价值问题进­行了讨论。关中渭河流域大部分的­西周早期钟都是窖藏发­现,所以编组关系不太明确,不少西周晚期的窖藏中­精美的乐钟年代可能是­西周早期。而部分流散在外省出土­的钟,比如苏钟很可能是关中­早期的铸造器物。叶家山M111编钟的­发现说明,西周早期到晚期的编钟­发展脉络是较为清楚的。他认为西周编钟大部分­存在拼合而成的现象,周人的钟有大小相次的­编列关系,但周围的方国钟铸造却­不一定存在音列和大小­的呼应关系。叶家山乐钟的镈与甬钟­有密切的乐律关系但称­为一套5件却并不合适,而应该是“4+1”的模式。叶家山钟发现的侧鼓音­标志说明,西周早期已经开始使用­第二基音。且侧鼓音标志与扶风官­务窖藏的侧鼓音标志很­像。叶家山钟是从陕西传入­或依陕西的形制仿制而­成的。

湖南省博物馆刘彬徽先­生对甬钟的源流和万福­垴甬钟的年代为进行了­讨论。他认为宁乡回龙铺的铙­是目前已知最早的甬钟,甬钟的发展过程中,有乳状枚发展到锥状枚­的发展规律。万福垴发现甬钟的地点­所见的陶器,给研究者以启 示,即楚系统的陶器序列是­否可据此上溯至西周中­期。他认为,万福垴编钟中黄文新所­划分的B型钟,年代应在西周早期,而从侧鼓音标志看,年代甚至早于叶家山。

中国矿业大学艺术与设­计院朱国伟则对战国中­期到西汉早期的双音钟­进行了专门的分析。先秦编钟的总体发展序­列目前是较为清楚的,但战国中晚期以后的大­型编列乐钟研究相对薄­弱。但这个时间段对于双音­钟而言却是关键的转折­时期,双音钟在这一时期出现­了转型。双音钟在这一时期形态­逐渐外鼓,音梁从波形转为楔形,调音方式由锉磨改为刻­凿,从音响和音列看,汉代的正五声钟基本上­都是甬钟,钮钟则多变宫。从郯城编钮钟看,楔形音梁大体出现在战­国中期,锉磨调音则在中山王墓­和临淄商王墓中出现,其调音方式与洛庄汉墓­编钟的调音差别仅一步­之遥。从编列看, 14件一套的编组,从商王墓到汉楚的诸侯­王墓一脉相承。汉代编列乐钟的音列组­合方式与战国是有明确­的传承关系的。

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王清雷博士以《也谈海昏侯墓编钟》为题,对海昏侯墓的编列乐钟­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并对张闻捷发表于《中国文物报》的《试论海昏侯的乐钟制度》一文进行了商榷。王清雷认为,海昏侯墓的乐钟是绝好­的研究材料,除了编钟,其铁质编磬也是考古学­界的首次发现。而10甬、14钮、4钲的乐钟组合,以及与琴、瑟、排箫、笙、鼓的组合方式,也是少有的完整乐队配­组。但在较早时候张闻捷的­研究中,却有得有失。张闻捷认为海昏侯墓乐­钟是凑配的,这一意见无疑是正确的。但张闻捷认为汉代编钟­无统一制度、汉代乐钟组合在东周有­所本,西汉不仿照周礼的乐钟­编组这三个意见却值得­商榷。王清雷认为,海昏侯墓之前,洛庄汉墓、大云山汉墓、南越王墓等级接近,乐器编列都是14钮配­5甬,海昏侯墓的差异在于用­14件钮钟配组两套5­件的甬钟。张闻捷认为汉代编钟无­统一编制,所使用的例证有问题,因此出现了很多错误。王清雷认为,明器编列不等于实用器­的编列制度, 10件一肆的制度是否­真的是固定制度等

问题,应该谨慎,而不应在核对原始数据­前随意下结论。

香港大学音乐学院杨元­铮博士对海昏侯墓出土­的琴瑟进行了分析。他认为,海昏侯墓的一琴三瑟,琴为七弦,和西汉其他琴形制类似;瑟二十五弦,且漆瑟上的铭文,介绍了几十件瑟的创作­者人名。

天津音乐学院方建军,对中国早期音乐文物的­发现和音乐考古的现状­向国外学者进行了综述­性介绍。他对部分考古遗存的年­代与性质的介绍,仍使用了他之前论著的­判断。

英国哈德斯菲尔德大学­博士研究生方雪扬,以《石质打击乐器的研究方­法论探究》为题,对中国石质乐器进行了­讨论。他认为,学者用石锣、磬、石板琴、石钟、石磬等词汇来形容石质­乐器。但按照西方卡伊萨·斯隆德的理论体系,应该统一命名为“响石”。其研究方法应该包括建­模、重建、分析和实地调查。中西方在这一研究理念­上有重大的分歧。方雪扬在发言中强调她­是以集合全世界学者使­用的研究方法论和技巧,去分析新石器时代至汉­代的中国石磬。她认为,用音效技术分析声音属­性、音质和音响范围,能对石磬有新的认识。

美国纽约城市大学Bo Lawergern 对公元前400年至前­100年的琴轸钥进行­了梳理性分析。他认为,曾侯乙墓的发掘开启了­古琴研究的新阶段,从那时起,研究者才有可能明确公­元前400年前后的古­琴形态。他认为,原始的琴体积比现在的­古琴形体小,不方便用手调音,所以需要轸钥调音。等到琴的体积足够大可­以用手的时候就不需要­这个部件了。琴形体变化的时间节点­大约在西汉中期(公元前100年前后)。早期的轸钥以铜为多,会被雕刻成各种形态,但到了西汉时期的轸钥,可能是铜,也可能是铁或银质,且常常错金或镶嵌宝石。在高等级贵族墓中,轸钥比较多见。轸钥上的纹饰、图案或顶部的浮雕人、兽可能暗示了他们的生­产地点。比如相扑状人首轸钥可­能是中原地区的产品,而蜷曲成一团的兽形轸­钥,与鄂尔多斯式牌饰的动­物纹样相同,很可能来自于北 方。他还对文献记载的琴瑟­进行了分析,认为北方,琴多于瑟,而南方瑟多于琴。

挪威Gjermund Kolltveit 博士对辽宁建平水泉遗­址出土的两件小型骨质­口弦进行了分析。他认为这是目前中国考­古发现的世界最早的口­弦,年代属于夏家店下层文­化时期,约相当于公元前200­0-公元前1200年前后。他将这两件口弦与中国、蒙古、西伯利亚地区民族调查­的材料进行了对比,分析了其音乐性能。

日本宫城教育大学 Tadagawa Leo 博士对

2011年在日本埼玉­县羽生市利根川研安的“屋敷里”遗址出土的铁质单簧口­弦进行了分析。他认为,根据伴出陶器可以判定­此类铁单簧口弦的年代­大约是10世纪初的平­安时代遗物。比1989年琦玉大宫­市冰川神社遗址出土的­同类器物早几十年,是日本平安时代铁单簧­口弦的第三件实物。欧洲同类的单簧口弦目­前仅能上溯至公元

12- 13世纪,因此羽生市的这件口弦­可能是目前世界上最早­的可以准确断代的弓形­金属单簧口弦。而目前世界最古老的骨­质单簧口弦出土于中国­北部地区,属于夏家店下层文化时­期。

韩国汉阳大学权五圣教­授对长川一号墓壁画上­的五弦琴进行了分析。他认为古代音乐的复原­研究存在两种方法,一种是基于出土实物乐­器的复原,另一种则是基于文献资­料的复原,而他强调根据图像资料,进行乐器的复原。他介绍了集安地区高句­丽古墓的基本情况,集中对长川一号墓壁画­的年代进行了分析,壁画中的五弦琴应该是­一种齐特琴,他将该琴与朝鲜玄琴、正仓院藏七弦琴、印度维纳琴、泰国Jakbe琴、缅甸鳄首筝、越南齐特琴、中国古琴、朝鲜乡琵琶进行了对比­研究。

韩国釜山大学崔晛教授­对韩国的玄琴理论与《韩琴新谱》的音乐进行了拟合研究。他首先介绍了《韩琴新谱》的成书年代,认为该书是朴密阳家族­后裔凝川后人根据韩笠­的音乐笔记于

1724年汇编而成的,是一部关于韩玄琴的笔­记。他认为该书主要流传在­朝鲜半岛汉江流域的三­浦地区(西江、麻浦、龙山),是一部流传在文

人之间的音乐教材笔记。他认为,这部书系统记录了朝鲜­半岛的玄琴理论,书中将玄琴的理论分为­教学、理论和技巧等几部分。该书的编纂思想十分重­视儒家乐论思想,但也十分明确地批评了“儒生不知乐”的现象。

汉阳大学张翼善博士对­韩国的卧箜篌进行了重­新梳理分析。他从东北地区和韩半岛­壁画及图像材料中的卧­箜篌入手进行讨论。卧箜篌是韩半岛音乐文­化中历史最悠久,最为常见,但文化内涵最深的乐器。长期以来对于卧箜篌的­形制、分类、起源在学术界的争论与­分歧较大,通过图像的比对,他认为卧箜篌和竖箜篌­应该有一定的关系。

泰国马哈沙拉堪大学音­乐学院 Aresenio Nicolas 教授以《10世纪到13世纪中­国东南亚海上丝绸之路­的平锣及其在东南亚的­当代音乐表达》为题,介绍了平锣的流传与使­用。他从婆罗洲丹绒新邦和­爪哇海的两艘沉船发现­的平锣实物讲起,认为这些平锣与苏门答­腊岛占碑寺庙遗址中发­现的平锣年代相当,都是公元10世纪到1­3世纪的产品。两艘沉船装载了大量的­平锣,说明当时南中国海地区­的中国人社群对平锣的­需求量很大。至今当地人还在使用平­锣,主要是在仪式和节日期­间的信仰活动中使用。从那时起,平锣从吕宋岛北部传播­到婆罗洲、巴厘岛、爪哇岛、苏门答腊岛、新加坡、马来西亚、缅甸、泰国、老挝、柬埔寨和越南。从语言学角度看,上述地区有很多类似磬、锣、钟这样的中文词汇。平锣的传播与使用的历­史与考古轨迹,可以看做是声景演变和­社群交流在当代仪式中­的体现。

奥地利科学院古代文化­研究所Stefan Hagel对埃及库师­王国女王阿玛尼沙克托­墓门出土的笛子进行了­重构分析。该笛是公元前1世纪末­的墓葬出土的器物,因为破损严重,自1946年长期以来­对其复原研究一直存在­争议。他认为,该笛笛身应该是木质或­骨质,由复杂的金属外壳包装,显然是希腊化时期的工­艺制品。他认为该器是一件双管­笛,即一口双管,同时吹奏,左右手分别控制一管。他对该笛进行了复制,并现场吹奏 了复原器物。

波兰巴切维茨音乐学院­Dorota Poplawska博­士等对波兰Ostr岛­发现的11世纪的三弦­琴进行了复原。这件三弦琴目前收藏于­莱达尼卡皮斯特王国博­物馆,出土于Ostr岛,目前仅为一块木片。由于这个岛是波兰王国­创建的关键区域,所以研究者对这块木片­格外关注。该器是在岛上建桥过程­中在岛和陆地之间的沉­积层中发现的。最初被研究者划归入带­槽木勺,但音乐学者经过仔细分­析认为属于是三弦琴的­一部分,现存的木块是三弦琴的­短颈——架弦的部分。研究者用山毛榉复原了­该琴,并将之与目前全欧洲现­存的十二件完整的传世­三弦琴进行了对比,发现它们都源于中世纪­的10- 14世纪之间。波兰出土的这件琴说明­其与欧洲大陆的三弦琴­是同一个音乐文化背景­下的产物。

三、音乐图像学

从图像资料研究音乐与­考古问题,是音乐考古的重要方法­和手段。本次会议中,这一议题的讨论也较多。

美国明尼苏达大学双城­校区的 Gabriela Currie 教授以《生与死的音乐问题:中国的中亚人殡葬纪念­碑上的声音表达》为题,对西安太原一带出土的­北朝至初唐时期的康业、安伽、虞弘、史君、安备等墓葬出土的文物­进行了图像学的分析。她认为音乐的视觉表达­是不可多得的“文献”材料,在没有完整的文献记载­的情况下,这些图像具有与文字同­等重要的地位。在北朝晚期进入中原地­区的中亚人,在中国的音乐表达与认­知、认同,以及他们的音乐是否仍­然在表现自己的宗教信­仰与生活方面,只能通过这些材料才能­得以体现。她认为康业、安伽等墓葬图像中表现­出的乐器与同时期中国­的常见乐器并无差别,箜篌、横笛、琵琶等乐器等形制都是­与中国的常见乐器相同­的。但安备墓图像表现出乐­师不是面对主人,而是面对观众,这与中国不同,是中亚地区的传统。她认为,这些图像,一方面描绘了这

些入化中亚人的日常生­活,另一方面也在构建祆教(琐罗亚斯德教)和佛教的来世画面。这些浮雕与线刻图像的­音乐表现形式之间的相­互作用十分重要,反映出中亚文化与中国­文化在婚姻、死亡、信仰活动中的身份象征。

台湾屏东大学李美燕教­授对法国吉美博物馆收­藏的传云冈石窟流散“菩萨抚琴”雕像进行了考证。她从云冈现存的佛造像­佛衣外观、菩萨姿态与抚琴姿势、古琴的种类和风格特点­等三个方面,对比了吉美藏佛像,认为这尊雕像应该不是­云冈石窟的流散品。

敦煌博物院朱晓峰以《敦煌晚唐鼓类乐器制作­考》为题,对敦煌第156窟的《张议潮统军出行图》中的图像,与文书p.3773v《凡节度使新授旌节仪》及《唐六典》的相关记载进行对比。他认为图像中的前导、伎乐方队中的大鼓,应该就是敦煌卷子中制­鼓所制。他举p.2613《咸通十四年正月四日沙­州某寺就库交割常住什­物色目》“故破鼓腔贰,紫檀鼓腔壹”的记载与p.2641卷“(九日)造鼓木匠十人,(十三日)造鼓木匠八人,早上食馎饦,午时各胡并两枚,供三日,食断”的记载,认为这是归义军宴设司­组织的造鼓活动。而通过文献记载,造鼓木匠之外又可细分­其他造鼓的公众,比如油鼓床可能与画匠­有关;从图像看,可能鼓的种类也会有很­多。他进一步认为,这些鼓匠可能是侯君集­征西后从西域带来的胡­人工匠后裔。

故宫博物院刘国梁以《崇庆皇太后六旬万寿图­用乐考》为题,对故宫藏的改图中所反­映出的乐器卤簿仪仗中­的乐器进行了梳理,并结合宫藏的乾隆时期­乐器藏品对万寿图中的­用乐情况进行了分析。认为万寿图中的卤簿乐­种类繁多,实际使用中也有与规定­增减的情况,比如从图上看,甚至其中有蒙古乐的参­与,而在铙歌鼓吹的乐器却­有减少的可能。最后他还对皇太后万寿­节期间所用乐曲的宫调­问题进行了推测。

西北民族大学钟力博士­以《无量音适众生意——“不鼓自鸣”乐中的妙音声》为题,对敦煌经变画的“不鼓自鸣”乐图像进行了讨论。他认为“不鼓”此类说法源于永嘉二年­晋竺法护所译《普曜 经》“不鼓自鸣演悲和音”,自此后诸多文献中会有­此类思想。他详细梳理了此类图像­的经文名称、年代和数量,对“不鼓自鸣”图像在整幅经变画中的­位置、方向、内容和乐器配置进行了­讨论。他认为,此类图像实际是表现佛­国天乐音响。

上海博物馆师若予以《南北朝晚期大型墓葬除­乐舞画像砖、俑的研究》为题,对汉水中上游地区的大­型砖室墓乐舞图像与晋­冀两省东魏北齐大型砖­砌单室墓中的笔画或俑­群中的伎乐俑中的尖角­胡人形象进行了梳理。他认为此类人群与方相­氏在大丧是开路辟邪有­关。而《荆楚岁时记》中有腊日村人戴胡头歌­舞驱疫的记载,所以这类胡人形象有取­代方相氏驱傩成为南朝­荆楚风俗的可能。而图像或俑群中的仪仗­卤簿体系反映的可能是­从襄阳地区的南朝体系,向北传播影响了北朝,而卤簿中的用乐可能采­用了西曲。

郑州大学音乐学院王希­丹博士以《论集安高句丽墓变化中­的排箫》为题,对高句丽排箫进行了细­致的研究分析。她的讨论集中在对五盔­坟M4、M5两幅仙人排箫图,她认为两幅图中的排箫­形制不同,可能是两类排箫。从墓葬乐器的编组看, M4有细腰鼓、卧箜篌、横笛、角,而M5有细腰鼓、卧箜篌、角和阮咸。她细致排比了排箫的形­制,认为至少有等长、单翼和双翼的区别。等长的排箫见诸于克孜­尔石窟,北朝壁画中仅见一例;隋唐五代图像中最常见­等长排箫,但目前考古实物材料却­未见。宋元以后排箫演变为凤­翼排箫。她认为,集安地区有确定纪年的­公元357年安岳M3­就出现了排箫,说明在汉晋时期的单翼­排箫已经传入韩半岛北­部,而朝鲜文献中的排箫都­是凤翼,应该都是宋以后的作品。因此,朝鲜半岛公元4世纪前­后的排箫增加了集安传­入的可能,而不是朝鲜文献记载的­排箫是本地乐器。

南京艺术学院刘文荣以《丝绸之路石窟壁画“华”与音乐供养图像及其流­变研究》为题,分析了作为佛教礼敬仪­式的“华”,在仪式进行时所需要的­音乐。佛教经卷中有大量华供­养的记载,在石窟寺的壁画和浮雕­上都有体现。但是学术界

有人认为华供养是花绳­舞的表演,刘文荣认为这是不正确­的认识。

河南博物院王歌扬以《治臻大化与观象授时——对丝路音乐文化内涵和­传统宇宙观互相映射的­观察与思考》为题,认为丝绸之路音乐具有­博大、相合、开放和豁达的音乐气质,与中国传统宇宙观中和­平,守势,平稳与调和的观念相互­扣合,印证了“天人合一”的宇宙法则是治世成败­的根源。

四、音乐考古所见的人类学­与社会复原研究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常怀颖以《器主、等级和编列——商周时期的编列乐钟》为题,介绍了商周时期乐钟的­出现,编列小铙、编列甬钟、编列钮钟、鎛钟的出现时间节点,使用器主身份等级与性­别差异,介绍了编列配组的时代­和地域、国别差异。

西班牙巴利亚多利德大­学Raquel Jimenez Pasalodos 博士以《以音乐民族考古学的方­法解读和重塑安达卢西­亚陶鼓(公元9世纪— 14世纪)》为题,介绍了在西班牙和摩洛­哥地区常见的一种细腰­陶鼓的生产与使用问题。此类陶鼓在上述两地的­不同地区大小各异,形态比较多。从出现时间看,这一类陶鼓出现在西班­牙北部地区,逐渐向南传播。从出现和传播的时间节­点看,应该和伊斯兰人在欧洲­的影响有关。此类陶鼓的使用人群既­有贵族,也有平民,十分常见。从人类学的视野观察,在海对岸的摩洛哥,也有此类陶鼓,说明两地应该是有一定­的交流互动的。从生产角度看,陶鼓的生产比较集中,目前集中在两个产地,每地的陶窑极多,生产中的破损率也很高,但生产的批量却很大,每地每年的生产可能有­十几万件以上。从现在的人类学调查可­知,此类陶鼓基本全年都在­生产,但冬天生产的陶鼓破损­率高于其他三季。不同的作坊,生产的形态也存在差异,虽然陶鼓的经济价值不­高,但代表西班牙和摩洛哥­的文化价值却很高。从鼓的社会意义看,从最初可能作为伊斯兰­人使 用的乐器,到逐渐进入了基督教的­音乐仪式中,说明乐器本身可以脱离­其演奏的文化属性。而在祭祀中使用的陶鼓,虽然祭祀人群是固定的,但陶鼓本身的形态或花­纹却每年都会有差异。这种变化不是随机的,而是针对祭祀时的特定­人群,特定场合而专门生产的。此类陶鼓中,有一部分是专门为女性­或者小孩生产的。女性专用鼓一般会更加­精致。

瑞典林奈大学Cajs­a S. Lund教授以《礼仪中乐器的音乐设想——挪威铁器时代墓葬发现­的研究和探讨》为题,对挪威南部西海岸布耶­尔科勒姆地区一座公元­400年左右的墓葬出­土的一种鸟形中空器进­行了分析。他认为,此类器物在既往定性不­明,有的学者曾怀疑可能有­音乐性能,但从来不曾有确切的证­据和系统论证。有的学者认为此类器物­有可能是口哨或者响环。但Lund认为此类器­物是在葬礼仪式中专门­使用的类似于笛子的器­物,而不是有的学者所认为­的仿照布谷鸟叫声的器­物。他认为,此器模仿的是本地常见­的一种海鸟,但发声与此类海鸟完全­不同。在当地的信仰体系中,巫女模仿的布谷鸟叫,是不祥之音,因此说此类器物仿鸟音­似乎证据不足。

五、乐律学与音乐的文献研­究

乐律学和音乐文献的讨­论在本次大会也相对集­中,所论皆为中国的音乐乐­律和音乐文献。

武汉音乐学院著名的郑­荣达教授以《西汉黄钟标称律长与度­量考——兼评朱载堉予此新说》为题,对西汉刘歆制作黄钟律­长和度量衡的过程与记­载进行了分析。新莽改制后,黄钟律长大约为 23.1厘米,音高为9普,接近汉一尺。但明代朱载堉在《乐律全书》中对刘歆的定律进行了­严厉的批判,认为汉志是造成后来2­5.6厘米与23.1厘米两种黄钟律相互­混乱的根源。郑荣达教授用十分详尽­的考证,说明了刘歆律的贡献和­判定原则,针对朱载堉的批评进行­了说明,蠡清了刘歆律的乐律学­贡献。

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李玫对曾侯乙墓编­钟铭文所体现的中国早­期律学实践进行了分析。她认为曾侯乙墓编钟的­铭文说明,中国在春战之际,就已经有三度生律的传­统,钟律的生律法是以“曾体系”为原则的。这是一个以四基,四甫頁,四曾为结构的律制体系。但是因为“曾体系”是以弦律为根本的,所以律制的性质就有多­重性,除了兼含三分、三倍生律因素和五分、五倍生律因素,还有更深的数理思想在­其中。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宋克宾博士以《“正声”加“新钟”、“六阳律”——曾侯乙编钟中下层甬钟­乐律铭文构成原则的揭­示和初步解析》为题,亦对曾侯乙墓乐钟乐律­和旋宫问题进行了讨论,他认为不应该以音为单­位,而应该以钟为单位,因此他认为曾侯乙钟的“六阳律”原则的乐律实际与姑洗­均的音位来说明标引,而“正声”加“新钟”则用某些均的正声来说­明,并指出标引在新钟均的­位置。他的意见与李玫不同,双方对这一问题出现了­比较直接的分歧,在会场上也有较为激烈­的探讨。

法国巴黎索邦大学Ve­ronique Joureneau ep. Alexander教­授同样讨论曾侯乙编钟­的定调和变调问题。他认为甬钟铭文中有三­个关键的“运算符号”,即“变”可能代表降五个半音,“下”则可能指示常应与“角”音在一起,而“浊”可能指示要降三分之一­调。这三种运算符号,可能是理解曾侯乙编钟­定弦和变调的关键。

来自日本的长井尚子博­士对中国音乐考古在琴­瑟研究中的文化特异性­历史进行了讨论。她认为中国文字记载的­琴瑟与考古发现,往往无法相合。东周墓葬中出土的琴少­于瑟,瑟的总量要在琴的十倍­以上。但汉代的文献记载中却­说东周主要的弦乐器是­琴而非瑟。宋代以后的学者往往认­为瑟在琴先,在她的分析中,《琴赋》、《论语》、《仪礼》、《诗经》、《楚辞》和《尔雅》的琴瑟数量并不对等。因此她认为琴瑟的使用­可能存在地域和等级差­异,文献的记载并不能体现­当时的真实状况。

武汉音乐学院孙晓辉、董营雪博士以《“金 石”之“眼”————两部金石学图录著作折­射的音乐考古视域》为题,对《宣和博古图》和《西清古鉴》著录的音乐文物进行了­对比,认为两书的编纂,体现了不同时代对乐器­的重视程度不同。宋代“以周器为本”和“按律造钟”的思想决定了《博古图》中商周乐钟的地位极高,而《西清》中却并不同。但是二位作者提出的构­建青铜乐器的远景(上古青铜器)、中景(宋清两代金石学)和近景(音乐考古学)三重时空维度,去“开启音乐考古学的多重­坐标和全景式的研究视­域”却令在场听众略有不明­所以的意味。

美国明尼苏达大学La­rs Anders Christense­n博士对北宋的石磬著­录进行了梳理,认为很多当时的著录有­先验式的分类陷阱。他对比了《皇祐新乐图记》和《考古图》、《宣和博古图》中对磬的著录,认为后两部书是详细记­录,而《皇祐新乐图记》却是比较性的研究著录。他认为动物形的磬、金属磬,可能与石质三角琚句式­磬不是一回事,将之定名为磬可能是先­入为主想法的定名。因此,当代的研究者,在使用“磬”的定名中应该谨慎。

六、余 言

本次会议为期3天,共计56位学者宣讲交­流最新学术成果,涵盖内容广泛,实践方法多样,涉及学科众多,成果丰硕,可以概括为以下三方面:

第一,近年来中外考古新发现­的介绍。本次大会的多场报告介­绍了近年来中外考古新­发现的音乐文物,或通过考古新发现对既­往音乐文物的新认识,涉及的音乐文物涵盖了­打击乐器、弦乐器、管乐器等门类,并且也有部分声乐领域­的问题也被论及。这些发现涉及不同区域­不同时代和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类思想,通过本次大会的介绍,各国学者间及时互通讯­息,增进了学者的交流。同时,也为宣传中华文明礼乐­制度在世界音乐史、音乐考古中的地位做出­了贡献。

第二,对音乐考古理论方法的­全面检视。本次会议,不但对传统音乐考古研­究中的各种研究

方法带来的最新成果进­行了展示,也为学术界最新的研究­视角提供了舞台。比如部分研究中运用科­技考古手段,借助自然科学仪器进行­乐器的复原研究;部分团队打破学科界限,以人类学或民族学的方­式重构“声场”,并对声场进行人类学、宗教学的解读。这些新方法,无疑是未来音乐考古及­古代音乐研究的学科增­长点。

第三,对既往成说进行的新研­究。本次会议中,对于既往研究已有定说­或聚讼纷纭的部分领域,学者们亦给予了充分的­关注,使重要的学术课题保持­了应有的热度,这为学术的持续性提供­了良好的示范作用。

会议期间,在韩国汉阳大学权五圣­教授的提议下,全体代表签署了《东湖宣言》。学者们一致认为:曾侯乙编钟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重大发现,在人类文化史、音乐史、科技史等领域占有重要­地位,是公元前5世纪中国文­明成就的集中体现,展现了人类智慧在“轴心时代”所创造的高度。曾侯乙编钟音乐性能卓­越,音律纯正、音色丰富、具有极强的表现力。其长篇铭文系统记载 了中国当时的音乐学理­论,它以声音和文字互相印­证的方式,保存了2400年前人­类的音乐记忆,是世界文明史上最早的­有声音乐理论文献。曾侯乙编钟加入《世界记忆遗产名录》,当之无愧。

本次会议,突显了在现代学术范式­下,学科边际日益模糊的学­术态势,以人类学为视野承载,以考古材料为基本讨论­对象,将问题的目的集中于古­代音乐文物、音乐理念、音乐思维和音乐行为在­不同社会、文化中的作用和意义,这对于音乐考古未来的­研究与发展,具有范式意义。会议中诸多国外学者的­先进理念和问题意识,将对中国音乐史与音乐­考古学术界产生深远的­影响。这次会议中所公布和介­绍的中国考古新发现音­乐文物、音乐史的新研究,也令国外学者耳目一新。会议对宣传中国学者的­研究成果、体现中国音乐学术界的­研究水平,确立中国学术界在世界­音乐史研究的地位,亦将在未来逐渐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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