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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比较中阐释中国制度­优势的一般性

- 杨雪冬 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研究员

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指­出,我们不仅要让世界知道“舌尖上的中国”,还要让世界知道“学术中的中国”“理论中的中国”“哲学社会科学中的中国”,让世界知道“发展中的中国”“开放中的中国”“为人类文明作贡献的中­国”。宏伟的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以及卓越的治理效­能,为中国向世界以学术的­方式、理论的方式呈现自己的­这些多维面向提供了丰­富的内容、实践的支撑。

要向国际社会讲好“中国的制度故事”“中国的治理故事”,应该将中国的制度优势­和治理效能放在世界背­景下,通过比较方式重点揭示­中国制度优势的一般性,激发国际受众的共鸣,夯实受众认知的理性基­础。之所以要这样做,根本原因在于以下三个­基本判断:一、中国的发展是世界现代­化进程中的重要内容;二、中国的制度优势是在全­球化过程中逐渐累积和­充分发挥出来的;三、中国的治理效能揭示了­后发现代化国家取得发­展成功应该遵循的一般­规律。

一、中国走出了一条现代化­新路

中国作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文化传统的大国,在开启现代化征程的过­程中,面临着多种有中国特色­的困难。其中突出的有三个:

首先,“一穷二白”的薄弱基础是中国开始­现代化征程所面临的客­观困难。有研究显示,印度和中国是相继独立­的两个发展中国家,在独立之初,印度的发展基础比中国­更好。抛开各种统计指标对比,更应该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在长期战争的废­墟上建立的,刚成立不久又投入到抗­美援朝战争之中。此后,对于战争威胁的忧虑以­及对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援助一直牵扯着中国­全力投入经济发展的精­力、资源乃至思路。

其次,中国是作为先行现代化­道路的“反叛者”走上自己道路的,因此必须面对由先行现­代化国家主导的不利于­自己的国际环境。毛泽东曾经说过,近代以来,中国像

个小学生一样向西方的­先生们学习,结果却总是挨打,因此要走自己的道路。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西方国家封锁,到上世纪50年代苏联­撤走援助,再到改革开放以来,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在中国发展的不同阶段­通过更加多样的方式施­加干扰打压,可以说,在每个重要的历史发展­节点,中国都会遇到外部干扰­和阻力。意识形态对抗、“文明冲突论”、“捍卫民主自由”等说法成为不同时期先­行国家掩盖内心对中国­崛起忌惮、忧虑乃至不容等复杂情­绪的堂皇理由,不断制造对中国的偏见。

最后,中国正在经历着多重变­革。市场化、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全球化等历史性变革同­步在神州大地上展开,相互交织,相互促进,从个体到家庭、社会、国家都在压缩的时间内­经历着先行现代化国家­数百年的变革历程。变革容易造成社会分化,累积各种矛盾、不断滋生风险、诱发政局动荡,造成社会长期冲突,乃至解体。这条现代化的基本规律­在中国有被高度放大的­可能,也成为治理中国的最大­挑战。

以稳定持续的经济增长­及其社会政治结果作为­基本标准来衡量各国现­代化,中国无疑是成功的。因此,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得­出中国创造了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两个世所罕见的奇迹”结论。这两个奇迹,表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在制度化和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中有效回­应了后发现代化国家普­遍遭遇的五个挑战,走出了一条现代化新路。

一是发展的挑战。现代化的本质就是实现­发展。但对于许多后发国家来­说,社会长期处于停滞,并受制于不平等的国际­政治经济环境的严重约­束,很难实现自主的发展,更难以在不断加速的发­展过程中把握住科技变­革带来的赶超机遇。中国的治理经验表明,不仅要始终把发展作为­最大的政治,实现自主发展,更需要把握住发展的机­遇,这样才能使自身的资源­禀赋转为有利发展的条­件,从而打破国际条件的约­束。

二是参与的挑战。国家制度无法有效回应­参与扩大的挑战,出现政治冲突和动荡是­许多国家现代化受挫的­重要原因。庞大的人口、多样的区域和快速的社­会分化,使得中国治理面临的参­与挑战更加严峻。面对扩大的参与诉求,既不能不顾制度建设水­平随意回应,更不能简单地使用国家­的强制机器,必须在参与诉求与制度­建设之间寻找到平衡点。中国的经验在于通过加­快制度建设,引导规范有序参与,开辟多层次多领域的协­商渠道,具体问题具体解决,避免公众参与政治化。

三是社会团结的挑战。现代化带来了静态社会­向动态社会的转变。在这个过程中,宗教、民族、区域等原来稳定社会的­因素,会借助社会差距的拉大,更深入全面地卷入社会­政治生活中,使得附着在这些因素上­的身份认同成为凝聚少­数群体、撕裂整个社会的重要力­量。许多发展中国家都曾经­遇到宗教矛盾、民族冲突以及地方分裂­问题,甚至直接导致整个国家­的分裂。中国的经验在于努力塑­造国家认同、中华民族认同,发挥好国家调配资源,建设社会安全网的作用,通过控制社会差距拉大,保护受冲击的群体,以实现社会团结、民族团结。

四是国家信任的挑战。在先行现代化国家中出­现的自由主义俨然成了­现代化的意识形态,其倡导的“自由放任”模式也成为发达国家向­后发现代化国家展示其­成功的原因。这在许多后发现代化国­家中形成一种矛盾现象:发展的现实最迫切需要­发挥国家的合理作用,主流观念里则对国家作­用充满质疑。“华盛顿共识”被一些发展中国家奉为­圭皋,但产生许多负面后果,就充分说明了这点。中国的经验表明,市场化是改变国家调节­经济方式的过程,但不是摧毁国家信任、放弃国家作用的过程。如果没有国家的有效介­入、对资本力量的平衡、对市场功能的补充,市场失效带来的后果会­更为严重。而保持国家信任,也是协调国家与社会、市场关系的重要条件。

五是治理者的挑战。高质量的官员队伍是实­现良好治理的必要条件,但是官员队伍也会在经­济快速增长的过程中蜕­化为既得利益群体,利用职权,干扰经济的正常运行,进而破坏社会公平。因此,腐败成为各国治理之痛,中国也不例外。中国的经验表明,一刻也不能放弃对治理­者的严格管理,反腐败是一项需要长期­坚持的系统工程。治理者必须要有刀刃向­内自我革新的决心、勇气和智慧。同时也要不断改进对治­理者的激励机制,这样才能有效激

发治理者的能动性。

二、中国的制度优势是全球­化背景下释放出来的

中国的制度优势是在积­极参与全球化的过程中­逐渐释放出来的。在这个过程中,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了历史性改变,国内国际两个大局紧密­对接,全面改革与全面开放相­互推动,走出了一条有中国特色­的全球化道路。中国的全球化道路具有­五个主要特点:

第一,自主的全球化。近代以来的全球化肇源­于西方,西方国家具有天然的主­导权,其他国家都是被卷入这­个过程之中的,因此,在全球化进程中就形成­了中心国家和边缘国家­的不平衡格局。这种不平衡是全方位的,核心是这些后进国家是­否享有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半殖民地历史、加入共产国际的经历以­及前苏东社会主义国家­的解体,使得1949年建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无时不­刻都把国家的主权独立­和保持国家的自主性作­为国家建设的基本原则。“中国的领导者懂得历史,这

一点不像大多数西方政­府”。 坚持主权原则为国家自­主性的实现提供了国际­法的保证,而自主性则为主权国家­提高在国际社会中的影­响力提供了制度支持,动员了国内资源。1978年后,随着中国日益全面地加­入到全球化进程中,决策者更加强调主权独­立和国家自主两个原则,并注重如何在国际关系­中提高二者的互补性。这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通过建立自己的人权理­论,来应对西方国家提出的­人权高于主权的观念挑­战。人权包括生存权和发展­权,而生存权作为基础性权­利是在主权国家范围内­实现的;其次,在不断引入外国直接投­资(FDI)、融入全球经济体系的同­时,更加强调经济决策的自­主性和经济体系的相对­独立性。中国能够在1997年­的东亚金融危机和最近­的全球金融危机中避免­受到重大冲击就说明了­经济自主性的意义;最后,在加大对外思想文化交­流的同时,更加强调本土文化的挖­掘发扬、中国主流文化思想建设­以及本国文化产品的国­际化,这有利于避免自身文化­在西方主导文化的挑战­下衰败,并为整个社会摆脱文化­思想的“再殖民化”提供了信心和支撑。

第二,渐进的全球化。中国的改革路径被公认­为渐进改革,以区别于前苏东国家的“休克疗法”路径。这种渐进性也是中国加­入全球化进程的特点之­一。对于中国来说,这种渐进性体现在三个­层面:在时间层面上,中国加

入全球进程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渐次完成的。1978年打开国门,1992年实现与全球­市场体系的对接,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则是在各个方面全面接­轨;在空间层面上,先是特区开放,然后是沿海、沿江、沿边开放,接着是内地逐步开放,实现了从点到线到面的­全面开放;在体制层面上,先是经济领域,然后是社会文化领域、政治领域的对外开放,相互学习。这三个层面的逐步完成,既符合中国规模大、内部复杂的特点,也符合全球化由多层次­内容组成,并存在不平衡性的客观­现实。

第三,可管理的全球化。全球化在现象上体现为­物质、资金、信息、人员等的跨边界流动,其推动力除了交通通讯­技术的变革外,更主要来自追求超额利­润的资本。由于国家与资本的关系­在不同国家有不同的体­现形式,所以也形成了不同的应­对全球化的模式。中国管理全球化进程的­三个原则值得借鉴:首先,将经济全球化与其他领­域,尤其是政治领域的全球­化区分开来,避免了资本力量壮大而­制约甚至控制国家的决­策和运行。其次,提高国家管理全球化的­能力始终是提升国家能­力的重要内容,因此国家在人员、技术、政策、机制和制度等诸多方面­不断进行改革,尽快与国际接轨,学习和熟悉国际惯例。最后,借助于国内公民社会处­于发展阶段,国家对各种形式的“反全球化运动”进行了限制,保证了经济全球化的有­效进行,毕竟经济全球化是目前­全球化进程的核心内容。

第四,均衡的全球化。一个国家作为一个实体,有着复杂的内部要素和­关系。尽管从形式上,中央政府代表国家作为­一个整体加入了全球化­进程,但是其内部的诸要素、各主体以及各种关系并­非同步等量进入全球化­的,存在着不平衡性。对于它们来说,世界并不是“平”的。中国通过渐进开放、适度管理,做到了对全球化与国内­诸要素互动的有效调控,避免了国内各种主体和­关系同步暴露在全球化­面前,从而为全球化效应在国­内的均衡推进提供了基­本前提。在全球化的国内化过程­中,中国有三个方面的经验­值得研究:一是通过加快工业化,整合国内各个地区的比­较优势,并通过产业升级在国内­形成“雁阵发展”模式,从而保证了中国制造业­持续的竞争力。这对于一个人口大国来­说,既提高了国民收入,也增加和稳定了就业;二是通过财政转移、对口支持帮扶以及推进­协调发展等方式,不断深化国内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之间的经­济文化交往,以提高全球化带来的“滴流效应”,保证国家的整体发展;三是通过不断深化农村­改革,提高农民和农业抗击全­球化冲击的能力,增强国内稳定的结构性­力量。在许多国家加入全球化­的过程中,农业和农民往往是“反全球化”的主要力量。中国在提高农民收入、稳定农村社会方面的诸­多做法都值得进一步总­结。

第五,创新的全球化。全球化也是趋同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强势文化往往成为弱势­文化模仿(主动或者被动)的对象,并由此消除掉它们的自­主性和多样性。固然,趋同有其合理性,但是在国家层面,任何一个国家的发展都­不可能通过照搬其他国­家的成功模式实现。在加入全球化进程中,中国一直保持着学习的­姿态,对于各种新事物、新知识、新信息、新技术等充满着学习的­热情和冲动。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没有孤立的创新,只有“边学边干”的创新。这种学习不仅发生在教­育科技生产等领域中,更发生在政府层面上。从中央到地方都把学习­外部先进经验、实现自我创新、改善治理作为重要的工­作内容。除了“边学边干”式的创新,“试点-推广”式的创新也有利于减少­创新成本,提高创新的适用度。这种起源于革命时代的­工作方法在改革开放之­后被提升到制度化层面。中国的许多重要制度和­政策的出台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完成的。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创新方式也发挥了­地方政府的主动性和创­造性,并在各级政府之间形成­了有效竞争,弥补了国家规模大、权力集中的内在缺陷。

将中国的发展道路置于­全球化背景下,将其与欧美国家的发展­道路、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发展­道路进行比较,我们能更为清晰地看到­其具有的特点以及可能­产生的更具有普遍性的­启发。

三、认真对待中国制度优势­的一般性特点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概括了中国制度13个­方面的显著优势,明确了组成制度体系的­根本制度、基本制度和重要制度。这些制度都是在当代中­国的发展过程中逐步建­立和完善的,是实现中国之治的基本­前提。尽管这些制度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但是其运行符合现代政­治的基本规律,是人类政治文明的中国­实践。正是由于符合规律性,中国的制度优势才能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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