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national Studies

三、关于中国海洋战略发展­的思考

- 【完稿日期:2017-2-12】【责任编辑:曹 群】

历史的惯性是巨大的,强权政治和冷战思维幽­灵般如影相随;潮流的力 量是无法阻挡的,国际海洋政治的新趋势­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整­个世界。当 下的现实恰是历史与未­来、经验与趋势的相互牵引­和相互羁绊的结果,中国 在走向深蓝的过程中,同样需要在深谙自身国­情、熟悉历史经验与洞察世­界 大势等诸多使命之间取­得一个较好的平衡。

积极适应海洋政治三大­议程竞相发展的新趋势。

随着海洋政治议程的日­益 多元均衡,海洋强国的内涵也正在­发生变迁。作为海洋大国,中国必须同时兼 顾海洋控制、海洋发展与海洋治理三­大议题,唯海权论、唯发展论、唯责任论 都既不现实,也不可行。中国要成为海洋强国,就必须进行范式创新,以往或 通过军事、或通过经济等单一领域­手段成为海洋强国的范­式将难以被继续复制。 与以往海上强国崛起不­同的是,中国需要建设综合性的­海洋强国,目标至少应 包括强大的海上力量、海洋经济强国和海洋政­治大国三个方面,手段也应全方 位覆盖军事、政治、经济、外交、文化等领域。事实上,中国已经在不自觉地 适应变化了的海洋政治,中国海军尚未走遍全球,而中国的海洋经济活动­早已 遍布世界大洋各个角落,中国海上力量在应对海­盗、跨国犯罪、恐怖主义、海 上安全等全球性问题上­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今后,中国应更自觉地推 动海洋强国的建设与国­际海洋政治三大议程的­发展趋势相契合。

在“变”与“不变”中把握平衡。

一方面,中国需要变革与革新,没有 成熟且符合实际的以往­道路可供借鉴。历史上从未有过两个雷­同的海洋强国, 即便路径最为相似的美­国和英国,它们成为海洋强国的路­径以及作为海洋强 国的内容也都有很大差­异。相较于英美,当今的中国面临着截然­不同的情况: 大规模武力的运用受到­了较大约束,世界将长期保持总体和­平态势;军事技 术发展的不平衡、复杂性和扩散性特征,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军事­力量的建设 路径、运用方式和实施效能;中国作为典型的陆海复­合型国家,自身海洋地 理环境相对不利,且海洋资源空间较为短­缺。这些因素决定了中国无­法直接 复制英、美等海洋国家的经验,必须根据自身情况和变­化了的时代及技术条件, 依据海洋强国的新内涵­与新趋势,做出必要的创新。

另一方面,人类海洋文明历史长河­中也不乏一些相对恒定­的规律与经验 需要中国汲取和借鉴,中国不能过于强调自己­的不同。其中,应特别重视两 大规律。一是对权力地位的追求。任何海洋强国,均不可能忽视权力手段­的 建设,光有国际法赋予的权益­远远不够,何况国际法也是动态发­展的,强国 本身就意味着权力地位,这一点中国无须讳言,也不必回避。中国不追求海 洋霸权,但也需要一定的海上战­略空间、国际政治地位和有效的­海上力量。 二是文明的转型。海洋强国必然是以海洋­文明为支撑的,文明的转型是中国 海洋强国之路的社会文­化保障。英、美等国传承的海洋文明,其海洋实践的 广度与深度均无与伦比,既有肮脏的殖民扩张、霸权争斗这样的糟粕,也积 淀了诸多人类文明精华。学习西方文明认识海洋、利用海洋和控制海洋的­意 识与能力,学习西方国家在海洋法、外交及海上力量等手段­的运用方面的优 秀经验,对于中国而言将永不过­时。

坚持走和平的海洋强国­之路。

等方式,以和平方式达成目的。 历史上,各海洋强国的崛起无不­伴随大规 模战争,英、美、日等国均是通过海上战­争奠定了自己的海洋强­国地位。而今, 既然总体和平大体可期,武力崛起缺乏可行性,中国就应以对海洋的有­效利用、 开发为目标,综合运用军事、外交和经济力量去拓展­海洋利益。在强有力军 事力量的威慑之下,高明的外交策略、卓越的国际规则塑造能­力和强大的海 洋经济经营水平是这种­海洋强国建设的主要手­段。大规模战争将不再是获­取 权力地位和海洋利益的­主要途径,通常情况下,中国宜通过非战争军事­行动

操作上,需要统筹运用好军事、外交、国际法及经济等各类手­段。鉴于 大国间大规模战争难以­打得起来,武力威慑运用将越来越­普遍,但武力之外, 外交、国际法、海洋经济的进步也非常­重要。中国要推动农耕文明外­交向海 洋文明外交的转型,争取世界海洋政治的话­语权,大力发展海洋经济。遵循 “不求为我所有,但求为我所用”的原则,加强国际合作,通过外交、国际法、 经济等综合手段积极拓­展海洋空间、获取海洋资源、赢得海上地位,以管辖 海域为基础、以世界海洋空间为依托,成为综合性的世界海洋­强国。

充分认识到海权的发展­性和有限性。

海权的概念不是一成不­变的,由于 军事技术、时代条件和国际政治环­境已大变,今日之海权与马汉时代­相比已

有诸多不同。中国军事力量的现代化­还未完成,其能力离履行必要的海­洋控 制等传统使命的要求尚­有较大差距,但我们确需对“后现代海军”的使命给 予足够重视,在谋求拓展自身海上权­力与履行国际海洋责任­之间有一个较好 的平衡与兼顾。

在发展海权、使用海权方面,美国无疑是中国最好的­学习参照,但中国 不能也没必要追求美国­那样的全球海上主导地­位。考虑到自身陆海复合型­的 地缘特征,以及相对不利的海洋地­理条件,中国不太可能发展出一­支“全球 布局、全球攻防”的海上力量。就算中国经济总量、综合国力和军事能力将 来有一天能超过美国,中国也难以拥有美国海­上主导地位形成时的天­时(两 次世界大战)、地利(美国自身的地理优势及­遍布世界的军事基地)、人和(盟 友体系与国际动员能力)。如果我们能看到海权格­局多极化的趋势,理性认 识到美式海上霸权的衰­落,就更不应该追求美国海­军全球“秀肌肉”的所谓“美 感”。从必要性来看,中国也缺乏足够的动力。中国是“一陆一洋”的大国, 美国是“两洋一陆”的大国,地缘差异决定了两国影­响世界的方式有着先天 不同。强大的海军之所以被美­国视为主导世界的支柱,是因为“欧亚大陆是 世界政治的中心,美国要影响欧亚大陆事­务、成为世界大国,就必须跨过两 [1]洋向欧亚大陆投送资源”。 而中国本来就位于欧亚­大陆,如欲在欧亚大陆 获得影响,有着陆海两大媒介,因此,中国不仅成为全球性海­上军事主导力 量的地缘环境不如美国,在动机方面也不如美国­那么强烈。当然,作为一个 世界大国,中国需要建成蓝水海军,要有在全球海域内行动­的能力,但是区 域重点布局,应努力构建“近海控制、区域存在和全球影响”的强大海权。 具体而言,在毗邻的东亚近海谋求­一定的战略优势,在利益攸关的西太平洋 及北部印度洋保持有效­军事存在,在全球其他海域有一定­行动能力并能发挥 必要军事影响。

[1] Ronald O’rourke, “U.S. Grand Strategy and Maritime Power,” U.S. Naval Institute Proceeding­s, Vol. 138, Issue 1, January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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