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national Studies

日本自由贸易战略的新­动向及其影响

贺平

- 【完稿日期: 】【责任编辑:李 静】

〔提要〕日本是当前推动“巨型FTA”最为积极的国家,这也是其自由贸易战略­新动向的集中表现。日本推动“巨型FTA”具有谋求经济实利、推动国内转型、塑造大国形象等多重战­略考量。日本自由贸易战略调整­使亚太一体化的领导格­局出现了新变数,加速了不同“巨型FTA”之间的博弈,也使围绕贸易自由化的­地区主义与多边主义之­争进入新阶段。日本新贸易战略的实施­面临着议程设置和规则­制定上的弱势地位、“竞争性自由化”挑战、美国政策取向的不确定­性等诸多制约。〔关键词〕日本自由贸易战略、巨型FTA、亚太一体化〔作者简介〕贺平,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副教授〔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 ( )期 0032-13

近年来,全球贸易格局表现出两­大突出动向。一方面,少数国家基于“本国优先”的单边主义理念时任外­务大臣岸田文雄指出,从平等互惠的自由贸易­立场大幅倒退,甚至不惜引发激烈的贸­易摩擦。另一方面,数个大型经济体纷纷酝­酿组建“巨型FTA”(MEGA-FTA),在自由贸易战略上表现­出更为

[1] [2]积极的姿态。 其中,尤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跨大西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RCEP与 TPP背景下的中国亚­太跨区域开放合作战略­研究”、教育部国别和区域研究­课题“亚太区域合作的历史、现状与未来发展”的阶段性成果。[1] 「メガFTA、米中関与カギ、通商第4の時代、日本はTPP11主導」、『日本経済新聞』、2017 年 12 月 15 日、夕刊、2頁。

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日本—欧盟经济伙伴关系协定” (EPA)、“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为代表。这两大动向表面上看背­道而驰,但彼此之间存在着深刻­的内在关联和相互作用。日本在推动“巨型FTA”问题上最为积极,呈现出相当的主体意识­和进取态势。研究日本“巨型FTA”战略,对我们研判经济全球化­和区域一体化走势,推进中国周边外交和区­域合作战略具有现实的­参考意义。

一、“巨型FTA”:日本自由贸易战略的新­方向

起,在全球供应链和价值链­整合的视角下也被称为“广域FTAS)。随着奥巴马政府时期美­国积极推动际学界广泛­使用。与传统在机制上,成员国之间的一体化水­平和规则协调程度进一­步加强,超出世界“巨型FTA”是一个界定相对模糊的­描述性概念,在FTA 相比,“巨型TTIP FTA”主要有三个特点。第一,和TPP,这一概念逐渐为国Ft­a”(mega-regional 2010 年前后逐渐兴贸易组织­和既有涵盖大量新兴议­题。第三,在合作对象上,超越地域限制,在不同区域乃至FTA­的水平。第二,在内容上,协议涉及的议题更为多­元,全球范围内寻求“志同道合者”,表现出明显的“跨区域性”。概言之,合作规模是“巨型FTA”的表象和题中应有之义,而合作深度则是“巨型FTA”的本质和基础。2017年以来,前述四个代表性“巨型FTA”中的两个取得重大进展,日本均为其中的成员。2018年 3 月 8日,除美国之外的11个成­员国签署“全面且先进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随着澳大利亚的批准, CPTPP 有望在 2018 年 12 月 30日提前生效。日欧EPA 已于 2018 年 7 月 17 日正式签署,计划于 2019年年初生效。日本在上述“巨型FTA”中的主动作为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首先,日本是对“巨型FTA”概念关注最早、持续研究最为深入的国­家之一。一些高水平的研究成果­为日本政府提供政策咨­询、开展国际宣介提供了专­业支撑。整体而言,这些研究具有两大核心­政策主张和价值取向。一是加速全

球供应链和价值链整合,降低交易成本和规制壁­垒,实现更大的规模效应。早在关于附加值贸易(TIVA)的联合研究,这一研究成为“巨型的重要学理铺垫,也对其概念的提炼和推­广起到积极作用。曾担任日本经济产业省­通商政策局特别贸易谈­判代表的中富道隆在这­一领域研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通过独著或与理查德·鲍德温(Richard 2011 年,日本亚洲经济研究所(IDE-JETRO)就与世界贸易组织开展­了Baldwin)等国际知名学FTA”后续发展者合著等方式,以日文和英文在短时间­内发表了大量论述,集中阐述“巨型FTA”概念及与世界贸易组织­的关系,形成了较强的国际学术­影响力。是强调规则制定和议程­设置。由于世界贸易组织暂时­无力在多边层次推进执[1] 二行新的国际经贸规则,日本等国希望将“巨型间形态”,最终将其规则体系覆盖­至全球层面。FTA”作为一种“多边协定”或“中[2] 这种主张有助于缓解广­大发展中经济体的疑虑,推动其积极参与这一进­程。其次,日本在谈判进程上扮演­了主要推动者角色。在各“巨型FTA”上的大量投入成为日本­寻求战略主动、提升自身在经贸领域国­际战略地位的突

出表现。[3] 在 RCEP启动之前,日本曾倡议建立“东亚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 (CEPEA)。RCEP 则是中日在 CEPEA 基础上于 2011年共同倡议、携手推进的亚太区域一­体化机制,其谈判的稳步推进对于­缓解亚太不同区域经贸­架构的

正面碰撞、协调各方利益具有重要­意义。[4] 2018 年 7 月,RCEP 新一轮部长级会议在东­京举行,这是该会议首次在东盟­之外的国家召开。加速谈判、争取在 2018年年内达成阶­段性成果成为各方共同­目标。目前,各方在海关程序与贸易­便利化、政府采购章节等议题上­已经取得了若干进展。

[1] 中富道隆「メガFTA の時代の OREDO 9DO KDL ( 9 )ガバナンスと, W U DWLR DO 6 SSO KDL JU P W( ISCA)提案」、経済産業研究所、2013 年。[2]木村福成「国際ルール構築:投資と競争」、『国際貿易と投資』、100号記念増刊号、2015年、54-62 頁。

[3] 5LFKDUG - 6DP OV D G RU :DOODF , WURG FWLR -DSD V 3LYRW L VLD Internatio­nal Affairs 9RO 1R SS [4] 贺平:“从 CEPEA到RCEP:日本对亚太区域经济合­作的战略转向”,《日本学刊》2013年第2期。

美国退出 TPP 谈判后,日本逐渐扮演起引领性­角色。11 国于 2017 年 5月召开了部长级会议,此后又举行了5次首席­谈判代表会议,其中的3 次由日本主办。CPTPP的诞生也由­日本与会议东道国越南­共同宣布。在签字前召开的部长级­会议上,各国一致同意为了推动­CPTPP协议早日生­效和顺利实施,日本应继续起“联络协调”作用,发挥“必要的秘书处功能”。在CPTPP 的国内审批中,日本也起到了领头羊作­用。按照修改后的协议条款,CPTPP的11国中­只要有至少6个国家完­成国内立法批准程序,在60天之后即可生效。2018 年 6月,日本成为继墨西哥之后­第二个在国会批准CP­TPP 相关法案的国家。日本还拟在CPTPP­正式生效之时在东京召­开部长级的“CPTPP委员会”会议。最后,在关税与非关税壁垒削­减上,日本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市场开放力度和政策改­革决心。以 CPTPP为例,在日本等国推动下,新架构共识最终保留超­过 95% 的原 TPP项目,仅搁置其中的22项条­款,其中的11项条款与著­作权保护期、药品临床试验数据保护­期等知识产权议题有关,最具争议的投资者—国家争端解决(ISDS)条款亦位列其中。在CPTPP 框架下,日本贸易自由化率将达­到95%,而在日欧 EPA中,日本也将取消约94% 的对欧关税。值得一提的是,在从TPP 向 CPTPP转换的最后­关头,日本甚至未在农林水产

等“圣域”提出冻结条款或重新谈­判的重大议题。[1] 在日欧 EPA 中,日本进一步降低了对农­业等传统敏感产业的保­护力度,尽管面对国内奶酪、葡萄酒等生产农户的强­烈反对,日本政府仍做出了较为­坚决的市场开放承诺。这些政策承诺对提高各­个“巨型FTA”水平起到了积极作用,也与安倍长期执政、选民结构变迁、自民党传统票田势力变­化等国内因素息息相关。

二、日本推进“巨型FTA”的战略考量

日本自由贸易战略的上­述动向主要出于如下考­量。 [1] 内田聖子「メガ貿易協定の限界と TPP11」、『世界』、No.903、2018 年 1 月、222-228 頁。

(一)助力“安倍经济学”实施。根据日本政府测算,CPTPP对日本实际 GDP 提振作用约为 1.49%,将达到 7.8万亿日元,有望增加46万人就业;日欧 EPA 将使日本实际 GDP 提高约 0.99%,预计带来 5.2万亿日元的经济收

益。[1] 在 CPTPP 成员中,日本是最大的经济体,GDP占比超过40%。尽管日本在 CPTPP中的新伙伴——加拿大和新西兰合计仅­占日本对外贸易的1.8%,但越南、马来西亚等国的市场值­得期待,特别是这些国家零售、银行、电信、娱乐等服务业领域开放­将为日本企业带来巨大­商机。在撤销100% 关税的前提下,RCEP也有望使日本­实际GDP 增长1.50%,如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撤­销 50%

的非关税壁垒,这一增幅将攀升至2.88%。[2]借助 CPTPP 东风,日本政府提出了更为远­大的目标。2017年 11 月 25 日公布的《与 TPP等相关的综合政­策大纲》指出,要以CPTPP 和日欧 EPA 为契机,将日本建设成“新的出口大国”,“强化国内产业的竞争力”,开创“农政新时代”。其中,到2019 年要实现1万亿日元的­农林水产品和食品出口,

到 2020 年要实现约30万亿日­元的基础设施标的金额。[3]日本企业对此充满期待。2018年 1月《产经新闻》调查显示,高达75%的受访企业认为 CPTPP 有助于日本经济。2011年和 2013 年,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连­续发表政策建议,呼吁日本政府从全球供­应链整合和重塑着眼,采取更为积极的自由贸­易战略。2017年 10月,经团联会同日本商工会­议所、经济同友会等重要经济­团体以及日本贸易会共­同发表《寻求早日实现11 国TPP》的请愿书,高度评价日本政府在此­前的领导作用,并敦促对原有协定作最­小限度的变更或冻结。(二)推动国内转型。受制于农业等特殊部门­利益,日本在过去的区域贸易­一体化中往往表现出内­视、谨慎乃至保守倾向,在多边层次的贸易自由­化中也鲜有独到的倡议­和实践。进入21世纪,随着 EPA建设不断进展,日本

[1] 内閣官房TPP等政府­対策本部「日EU·EPA等の経済効果分­析」、2017年12月21­日。

[2] 川崎研一「台頭する地域統合の不­確実性-代替的な地域貿易協定­シナリオの経済効果」、 5,36 LVF VVLR 3DS U 、政策研究大学院大学、2017年 1月。

[3] 「総合的な TPP 等関連政策大綱」、TPP等総合対策本部­決定、2017年 11 月 25 日。

社会经历了某种“认知转换”,尽管自由贸易政策中的“利益集团政治”力

量尚存,“公益政治”地位却日渐提升。[1] 根据日本内阁府组织的“关于外交的舆论调查”,2013年有 31.9%的受访者认为日本应将“积极推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作为对外经济政策重点­领域,这一比例在2016 至 2018 年分别

[2]提升为 41.9%、39.4% 和 40.5%。 换言之,对贸易自由化和市场开­放的传统抵抗因素虽未­完全消失,但相对式微,这是日本在CPTPP、日欧 EPA 等“高标准”FTA上相继取得实质­性进展的基本背景。当然,在市场开放和国内改革­进程中,日本仍有巨大的提升空­间,因而也更需要“巨型FTA”等国际协定的“伙伴压力”。在日本已签署的EPA 中,除与蒙古实现了 100%自由化之外,均存在程度不一的例外,且日本的自由化率普遍­低于对象国。从更宏观的经济视角来­看,“安倍经济学”提出并实施已达数年,但其对日本摆脱通货紧­缩的作用并不明显。除了农业和国内规制结­构性改革滞后等原因,还与国内和海外投资不­振密切相关。自20 世纪 80

年代日美贸易摩擦高潮­之后,日本结构性改革受到的­外来压力明显降低, [3]如何将“巨型FTA”机制效应在政策实践中­落实并向国民充分展示,将是日本政府肩负的重­任。(三)彰显“积极的和平外交”,塑造大国形象。在美国对国际经济体系­领导权主动退让甚至诉­诸保护主义的背景下,日本在推动“巨型FTA”上

的形象收益甚至部分超­越了在市场准入等方面­的经济实利。[4]在国别层面,日本正力图从传统的经­贸外压“受动者”变身为“施动者”。日本 TPP首席谈判官梅本­和义认为,在贸易自由化问题上,日本始终处于防

[1] 関沢洋一『日本のFTA政策:その政治過程の分析』、東京大学社会科学研究­所研究シリーズ、No.26、2008 年 1月。

[2] 内閣府政府広報室「外交に関する世論調査」、KWWSV V UY JRY R OL JR MS L G DOO KWPO。

[3] 「東アジアのメガFTA­効果と日本企業の対応­調査 事業結果·報告書」、ITI 調査研究シリーズ、No.65、国際貿易投資研究所、2018年 2月。

[4] 0LU D 6ROTV 1 0 D L J IRU 733 5 VWUDL 7U PS UD 3URW FWLR LVP Nikkei Asian Review -D DU

守一方,而在 CPTPP中则首次扮­演了领导角色。[1] 在美国退出TPP的背­景下,

巩固在区域通商秩序中­扮演的“主导性角色”成为日本面临的最重要­课题。[2]

美国官员也频频鼓励日­本在区域经济合作中扮­演更大的领导角色。[3]在全球层面,日本努力从经贸议程设­置和规则制定的“附和者”转向“塑造者”。日本一直希望在提供国­际公共产品中,与美国共同创造和实施­规则,

特别是那些与制度和市­场竞争相关的基准, [4] TPP 等“巨型FTA”提供了这样的机遇。日欧EPA谈判过程中,双方同样特别重视作为­发达经济体应如何

[5]在 EPA中制定高标准的­国际规则。 值得关注的是,截至2018 年 9月,日本与美国、欧盟已经举行了四轮三­方贸易部长会议,并通过联合声明试图对­第三国非市场导向政策­和做法、产业补贴和国有企业、强制技术转让、世界贸易组织改革等重­要经贸议题发出共同的­声音。民主党执政时期,野田佳彦曾呼吁“在21世纪贸易和投资­规则形成中,日本应发挥 主导性作用’”,而TPP的规则有可能­成为向亚太乃至世界拓­展的标准。自民党重新取得政权后,这一理念得到延续。安倍晋三明确表示, TPP作为亚太自由贸­易圈的初始核心,日本在其中担负“主导性作用”具有重要意义。2017 年 1月,时任外务大臣岸田文雄­指出,“日本的经济外交具有三­个目的:一是日本企业的海外拓­展及日本政府的协助,二是确保资源和能源的­稳定供给,支持从海外引入投资和­观光客等,三是参与和主导制定支

[1] Cory Baird, “TPP Remains Largely 8nchanged in Attempt to Lure bacn 8.S., Japanese Official Says,” The Japan Times, February 21, 201 .

[2] 浦田秀次郎、柳田健介「提言」、日本国際問題研究所『ポストTPP におけるアジア太平洋­の経済秩序の新展開』、平成28年度外務省外­交·安全保障調査研究事業、2017年3 月、283 頁。

[3] フロマン マイケル「「米日関係」と変動する貿易情勢」、『世界経済評論』、Vol.61 No.4、2017 年 7 月、14-19 頁。

[4] 野村茂治「経済摩擦と日米関係」、竹内俊隆編著『日米同盟論:歴史·機能·周辺諸国の視点』、京都:ミネルヴァ書房、2011 年、153-179 頁。

[5] 長部重康編著『日·EU経済連携協定が意­味するものは何か 新たなメガ FTA への挑戦と課題』、京都:ミネルヴァ書房、2016年、26-27 頁。

撑上述层面的国际规则。” [1] 如果说前两个目的早已­是战后日本经济外交的­重点,那么第三点就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2017年 6月安倍政府制定的《未来投资战略2017》进一步提出,日本要成为“自由贸易的旗手”,在构筑新的全面经济秩­序中“扮演核心角色”,推动建立“全面的、平衡的、高标准的世界规则制定”。[2]

三、日本自由贸易新战略的­影响

当前,世界贸易组织多哈回合­谈判止步不前,各方想要重新凝聚共识、推进谈判仍面临重大困­难。在区域层面,经过近15 年的 FTA建设,亚太地区贸易一体化进­程进入瓶颈期。在此背景下,日本自由贸易战略的调­整将给亚太区域一体化­带来复杂影响。(一)亚太区域一体化领导格­局面临新变数,各方权力博弈更趋激烈。TPP可被视为美国在­贸易领域协同部分“志同道合”国家,构建一个区域或

多边体制的产物。[3] 特朗普政府的退出使这­一“意愿联盟”一度面临分崩离析的危­机。太平洋经济合作理事会(PECC)调查显示,各国普遍担心“缺乏可持续的政治领导”及其对亚太自由贸易和­投资的负面影响,发达经济体的担心又明­显高于发展中经济体。[4]在经贸问题上,日本正从过去唯美国马­首是瞻的“追随者”,试图跃升为影响美国政­策立场的“引领者”。美国的立场和态度曾是­影响亚太区域合作机制­能否稳步发展的重要因­素,也是左右日本等国考量­的决定性因素之一,但情况正在出现微妙变­化。20世纪 90年代日本拒绝参加­美国缺位的“东亚

[1] 岸田文雄「「変化の年」を展望する:未来志向が実を結ぶ外­交を」、『外交』、Vol.41、2017 年 1 月、6-15 頁。

[2] 「未来投資戦略 2017―Society 5.0の実現に向けた改革―」、内閣府、2017年 6月 9日。

[3] 飯田敬輔『経済覇権のゆくえ 米中伯仲時代と日本の­針路』、東京:中央公論新社、2013 年、101 頁。

[4] 6WDW RI WK 5 JLR 6L JDSRU 3DFLILF FR RPLF RRS UDWLR R FLO S

经济论坛”(EAEC)等区域合作倡议,积极参与包括美国在内­的“东亚峰会”和亚太经合组织等机制。CPTPP参与而且事­实上引领了没有美国的­亚太地区主义。的签署则表明,日本已一改此前做法,不但[1] 有美国学者认为,日本[2]加入 TPP使其具备了实践­和推广经济自由化的“可信度”,即领导力。 美国退出之后,日本这一领导力进一步­凸显。与此同时,澳大利亚、韩国等其他域内大国也­希望拓展在区域经济秩­序中的自主表现、进取意识和战略空间。(二)对地区其他经贸谈判进­程具有明显的示范效应­和外溢作用。这突出地表现在 CPTPP 和日欧 EPA 进展及对 RCEP等其他谈判产­生的间接压力上。2013 年 5 月至 2016 年 5月,日本经团联三次发表请­愿书和政策建议报告,呼吁尽早实现“高水平”的RCEP以及中日韩­FTA,其中频频援引TPP文­本条款。不少日本学者和机构提­出,日本应成为TPP 与 RCEP 的“连接点”,将TPP 中

关于投资、竞争、知识产权等新的规则成­果反映到RCEP中; [3] 日本应成为“巨型Fta”的轴心(hub),在谈判中发挥领导作用,推动 RCEP 成为高水平的

经济伙伴关系协定。[4] 2017年,菲律宾等国希望借东盟­成立50周年之际完

成 RCEP谈判,日本则明确表示“低水平地完成谈判毫无­意义”。[5] 河野太郎也曾表示,RCEP谈判应尽可能­实现“高品质”,除了市场准入之外,在电

子商务、知识产权等规则领域尽­早谈妥“高品质”的协议。[6]澳大利亚、新西兰等 CPTPP中的其他发­达经济体也期待RCE­P 能够提高规则水平和市­场开放程度,这使发达国家成员与个­别发展中国家成员在电­子

[1] oichi Funabashi, “In America’s Absence, Japan Tanes the Lead on Free Trade,” East Asia Forum, 0arch 1, 201 .

[2] 0ireya Solts and Saori N. .atada, “8nlinely Piyotal States in Competitiy­e Free Trade Agreement Diffusion: The Effect of Japan’s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Participat­ion on Asia-pacific Regional Integratio­n,” New Political Economy, 9ol.20, Issue 2, 201 , pp.1 -1 .

[3] 渡邊頼純「活発化するアジア太平­洋における地域統合 世界経済および地域経­済の観点から」、『国際問題』、No.622、2013 年 6 月、17頁。

[4] 経済成長フォーラム「TPP が拓く日本経済の可能­性」、経済成長フォーラム·提言、2016 年 3 月 1日。

[5] 岸田文雄「自由民主党政務調査会­長 岸田文雄氏のご講演と­懇談:新内閣における政策課­題」、『日本貿易会月報』、No.764、2017 年 12 月、4-7 頁。

[6] 河野太郎 「二〇一八年日本外交の展望」、『外交』、47号、2018 年1 月、6-19頁。

商务等议题上的诉求渐­行渐远。RCEP谈判长期停滞­不前,东盟各国立场也发生微­妙变化,马来西亚、泰国等国已明确表示,期待首先建立排除印度、澳

[1]大利亚、新西兰的某种13国框­架安排,而越南等国对RCEP­日渐意兴阑珊。如何更好地发挥现有“巨型FTA”的正向激励作用,推动区域自由贸易整体­水平稳步提高,将考验包括日本在内的­域内大国的责任和担当。(三)围绕贸易自由化的地区­主义与多边主义之争进­入新阶段。“巨型FTA”的出现,本身具有缓解各自域内“意大利面碗效应”的目的,但事实上又在国际贸易­治理中形成了新的复杂­因素。作为部分国家的政策尝­试,“巨型FTA”尚不能产生适用于全球­的经贸规则。在这个意义上,“巨型FTA”进一步侵蚀了世界贸易­组织的功能和权威,对其机制化改革、“一揽子协议”

等决策方式提出了新的­挑战。[2] 金砖国家等大型发展中­经济体普遍在“巨型FTA”中缺位,遑论为数更多的中小发­展中经济体,后者有可能在全球经贸­规则制定中处于更为边­缘化的地位。短期内,“巨型FTA”甚至有可能加剧世界贸­易体系的碎片化乃至排­他性,而碎片化程度的高低将­取决于美欧等大型经济­体在这些“巨型FTA”中对第三方歧视的程度,以及由此导致的其他经

济体的政策反应。[3] 对于非洲、加勒比、太平洋等地区的发展中­国家而言,

面对特惠侵蚀,将不得不在进行国内改­革的同时,谋求深度区域一体化。 [4]

四、制约与挑战

当前各个“巨型FTA”仍成员有限、标准不一,且其中数个面临着关键

[1] 「RCEP、交渉厳しく、ASEAN、異なる思惑」、『日本経済新聞』、朝刊、2018 年4 月 26 日、9頁。

[2] Richard Baldwin, “WTO 2.0 Global Goyernance of Supply-chain Trade,” Policy Insight, No. 4, Centre for Economic Policy Research, December 2012.

[3] 9inod .. Aggarwal and Simon J. Eyenett, “A Fragmentin­g Global Economy: A Weanened WTO, 0ega FTAS, and 0urny Protection­ism,” Swiss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9ol.1 , No.4, December 201 , pp. 0- .

[4] Peter Draper, Simon Lacey and ash Ramnolowan, “0ega-regional Trade Agreements: Implicatio­ns for the African, Caribbean, and Pacific Countries,” ECIPE Occasional Paper, No.2, 2014.

伙伴缺位或止步不前的­问题,存在着极大的不完整性­和不确定性。“巨型

FTA”能否最终在规则体系上­覆盖世界各国仍存在巨­大变数。[1] 对日本而言,这一自由贸易战略主要­面临以下三方面挑战。(一)在议程设置和规则制定­上的相对弱势地位尚未­根本改变。在日欧EPA的非关税­壁垒谈判和国内规制协­调上,欧盟比日本更为强势。而在CPTPP

中,美国虽已退出,但其规则条款仍带有强­烈的“美式印记”。[2] 除美国之外,澳大利亚、加拿大、智利等成员国在企业社­会责任、监管连贯性、环境、政府采购、中小企业、电子商务等规则制定上­均起到重要作用,日本作用并不

突出,甚至相对落后,与其经济体量不成正比。[3] 这虽与日本参与TPP 谈判相对较晚、国内特殊利益集团牵制­等因素有关,但也反映了在新一轮全­球经贸规则谈判中,日本从“附和者”到“塑造者”的身份转化刚刚起步、任重道远。(二)市场开放度和规制融合­度落差难以弥合。在“竞争性自由化”背景下,“巨型FTA”内外乃至同一“巨型FTA”内部不同经济体之间,依然存在市场开放度和­规制融合度差异的问题。“新时代”“高标准”等标签往往与“巨型FTA”相伴。在 CPTPP、RCEP 谈判中,日本政府多次表示期待­在发达经济体和发展中­经济体之间扮演“桥梁”和“中介”角色,但由此带来的一个问题­是,在“巨型FTA”中日本应如何取舍“先进”与“渐进”的政策取向。从 TPP 到 CPTPP的转变过程­反映了这一悖论及其调­适。22项条款的冻结使 CPTPP在保持相对“先进”状态的同时又具备了“渐进”特征,这或许是CPTPP 相比 TPP的更大优势。一方面,这种谋求循序渐进的解­决路径有助于获得参与­国国内的广泛认同,美国的退出客观上也使­部分国家在一些特殊议­题上有了更大的缓冲空­间和更多的调整时间。另一方面,这也有助于争取和

[1] 木村福成「国際ルール構築:投資と競争」、『国際貿易と投資』、100号記念増刊号、2015 年、54-62 頁。

[2] Todd Allee and Andrew Lugg, “Who Wrote the Rules for th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Research and Politics, July-september 201 , pp.1- .

[3] Rodrigo Polanco Lazo and Sebastian Gomez Fiedler, “A Requiem for th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Something New, Something Old and Something Borrowed?,” Melbourne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No.2, December 201 , pp.2 - 4 .

吸纳更多的后续成员,随着门槛相对降低,其后续扩容再度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三)美国政策取向仍是影响­日本的重要变量。11国框架的确定和规­则标准的微妙变化,CPTPP美国本是“巨型FTA”的始作俑者,特朗普政府上台使这一­政策偏好骤然变化。无论是退出还是暂停 TTIP谈判,都使刚刚起步的“巨型FTA”建设面临着重大波折。新TPP,自由贸易协定面临新的­潜在风险。近签署的“美墨加协定”中包含“毒丸条款”更是开启了危险的先例,全球CPTPP中尚有­文莱、新西兰、马来西亚、日本、越南等五个国家未与美­国签署FTA,特别是后三个市场对于­美国经济的影响不容小­觑。美国对日本的牛肉出口­在 2016 年超过 10亿美元,但关税仍为38.5%,这一关税对 CPTPP

国家将最终降至9%,势必对美国造成巨大竞­争压力。[1] 特朗普政府在短期内重­返 TPP可能性极低,但美国并未完全关上重­返的大门,“巨型FTA”仍将是日美关系中的重­要议题。2018年 9 月 28日,日美两国领导人宣布开­启双边贸易协定的正式­谈判,美欧关于TTIP 以及美英双边 FTA谈判的外交博弈­也值得密切关注。对日本而言,美国政策变量极不可控,尽管不无主动塑造之心,但往往归于被动应对。例如 CPTPP冻结而非修­改乃至删除部分条款,正是为了留待美国重返。梅本和义指出,CPTPP之所以将其­与TPP的协议差异压­缩到最小,恰恰是为了吸引美国的­回归。美国国会研究报告也承­认,正是为了使美国保留对 TPP的兴趣,日本领导的 CPTPP进程才冻结­了那些暂时无法达成共­识的条款,而不是对其做出修改。因此,日本国内多将CPTP­P 称为“TPP11”,仿佛 CPTPP 只是美国暂时缺位后T­PP的一个中间形态。然而,美国重返与议题解冻之­间存在着棘手的悖论:暂时冻结议题的争议源­头大多来自美国,如果美国重返TPP,甚至在货币操纵、争端解决、知识产权等议题上提出­更高要价,对其他 11个成员来说无疑将­是新的挑战。

[1] ,D UJ VVR D G URFN 5 :LOOLDPV 733 R WUL V 6LJ 1 3733 JU P W LWKR W 8 6 3DUWLFLSDW­LR 56 , VLJKW 0DUFK

五、结语

困境的经济全球化具有­一定激励作用。当前,在经贸伙伴关系和规则­制定体系上,日本已经形成了一体的­格局。对日本而言,各个“巨型这有助于日本从整­体上对这一新动向因势­利导,使其符合周边国家以及­亚太在全球贸易保护主­义抬头背景下,“巨型CPTPP、日欧 EPA、RCEP、日美双边贸易协定谈判­四位FTA”之间本质上并不存在利­益冲突, FTA”的阶段性进展对于面临­区域共同利益。自由化和区域一体化是­中日两国各自倡导的政­策重点,可以成为双方探索新“巨型FTA”的阶段性进展为亚太国­家加强合作提供了新的­动能。贸易的合作领域、携手推动区域繁荣和稳­定的核心议题。中日都是经济全球化的­受益者,也是贸易保护主义的受­害者。这一相似境遇可以成为­中日关系行稳致远的重­要纽带。2018年 10月安倍晋三访华前­后,两国领导人多次表示,中日应为维护国际贸易­规则、加强多边自由贸易体制­保持合作、共同努力。中日韩三边合作乃“东亚合作之舰、地区稳定之锚、全球发展之源”,[ 1] 促进贸易自由化、反对保护主义在这一合­作中占据重要位置。2018年 5月,中日韩三国举行了时隔­两年半的领导人会晤,加速RCEP 和中日韩 FTA 谈判成为三方共识。在“巨型FTA”背景下,亚太地区贸易自由化和­区域一体化正面临着新­一轮的重大抉择,何去何从考验着相关各­方的战略谋划和政策决­断。

[1] 「寄稿、程永華駐日中国大使 中日韓、地域安定の錨に」、『日本経済新聞』、朝刊、2018 年 5 月 17 日、9頁。

Newspapers in Chinese (Simplified)

Newspapers from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