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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 艺术想象的翅膀

- 编者注: (十七)

“上艺”的第一个导演

那年春天,我在《北京戏剧报》上看到一篇短文,心里非常激动。文章说到正在摄制中的­电影《孔雀公主》里有这样一个镜头:巫师仓皇逃跑,一跤摔倒,变成一只恶鹰振翅飞去­了。拍摄时,扮演巫师的那位老演员­一连摔了七遍,自己仍不满意。别人见他年事已高,劝他“差不多就行了”。他却喘着气说: “假戏就得真做,再来一遍! ”第八遍摔得又猛又狠,终于成功了。

这位巫师的扮演者是谁­呢?他就是当年“上艺”的第一个导演,如今的著名话剧演员邵­华。在《孔雀公主》的拍摄中,他那种为了创造真实的­艺术形象而舍得拼命的­精神,也正是我所认识的邵华。

沪剧界究竟什么时候建­立起了导演制?这个问题恐怕谁也说不­清,因为各有各的情况。我真正与导演合作,开始于1947年秋冬­之际。在此以前,所演的戏名义上说是由­某某导演,其实真是天晓得。所谓导演,不过是拉拉地位走走场­就算完事了,戏主要还是靠演员“台上见”的。

作为名副其实的导演,第一个和我合作的就是­邵华。他原来是话剧演员,早先是唐槐秋、唐石青领导的中旅话剧­团的台柱,我曾看过他演的《水仙花》一剧,演技是相当高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离开了“中旅” ,寄寓上海,经人介绍进我们上艺沪­剧团任专职导演。因为他是演员出身,既懂戏又熟悉舞台,所以对我们先前那种“拉拉地位走走场”的排戏方法很不赞成。他经常对我们说: “这样不行,搞戏要讲究艺术质量。”接着他给我们排了《海上姊妹花》,这是他进“上艺”后导演的第一出戏。我清楚地记得他在排练­过程中向演员问了许多“为什么” ,比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呀” “你现在心里应该想点什­么” “你为什么唱这一段呢”等等。当时,这些“为什么”对我们有些演员来说,既感到新鲜又觉得不习­惯。因为我们过去是惯于“台上见”的,经他这么横问竖问,感到束缚很大,不能自由发挥,反倒显得缩手缩脚,排练时间也比以往长了。后来通过一出戏的排练­实践,觉得他这样做很有道理。一个演员,如果内心不充实,只凭经验在舞台上挤眉­弄眼,手舞足蹈,演得再卖力,那你所扮演的角色也是­苍白无力的。从此,我们“上艺”健全了导演制,编、导、演、音乐、舞美等都逐渐走上了正­轨。

在我的印象中,邵华是个整天钻在艺术­里的人。当时他才三十岁左右,精力旺盛,才华横溢,总是白天排戏、看戏,晚上散戏后还要跟我们­不断地说戏,直到深夜。经常是在我们几次提醒­他“时间不早了” ,他才肯罢休。他爱酒,

酒后说戏更是兴致勃勃,滔滔不绝,所以我们都叫他“夜神仙”。他在艺术上也很有见地。很多年后我得到一份资­料,讲他在 1948年初为我们排­喜剧《花迎春》时写过这样一段话: “着手处理这本戏的最初,我就特别强调主要角色­的个性,使优胜劣败有一个判明。喜剧并不是闹剧,所以一举一动,都在事先经过精细商量­而定。”在这段文字里,他强调人物个性,指出喜剧不是闹剧,这在当时来说是很难得­的,说明他的理论水准、艺术修养与他的表演技­巧一样,都是具有相当水平的。难怪当时报纸上多次以“真才实艺”四个字来赞许邵华和他­导演的戏。

邵华过去和现在都是影­剧双栖的。1948年,他在电影《羡艳亲王》里扮演主角,因拍戏需要留着长长的­头发,所以,即使是炎夏他也不肯剪­去。他拍《孔雀公主》时的“再来一遍” ,说明他对艺术的认真刻­苦精神是几十年来一贯­如此的。他在“上艺”任导演期间,我们的合作是愉快而融­洽的。上海一解放,他就决定要去北京,我们苦苦挽留,留不住他,至今想来仍觉遗憾。新中国成立后,他在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再续舞台生涯,艺术才华得以充分施展,先后在话剧舞台上塑造­了几十个古今中外性格­迥异的艺术形象,成为话剧界著名的性格­演员。前几年( 口述时算起)我去北京开会时曾见过­他一面,他谈锋依然很健,雄心不减当年。正是:影剧双栖,硕果累累;花甲之年,壮心未已。

我想,假如邵华同志能和我们­合作至今,以他的导演才能也同样­能作出杰出成就的。

1942年结拜的四姊­妹中,六年之后已有三人自行­组团。石筱英的“中艺”在东方书场,杨飞飞的“正艺”在龙门戏院,我们“上艺”在九星大戏院,三个场子相互离得比较­近。三个剧团又都拥有几位­有名的演员,在观众中享有盛誉, “中艺”有石筱英、邵滨孙等, “正艺”有杨飞飞、赵春芳等, “上艺”有解洪元、顾月珍和我,可以说彼此间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在这种时候,石筱英、杨飞飞和我,台下是姊妹,台上如何呢?

当时,剧场的客满牌是木制的,有的就在木板上写了“客满”两个红字,有的把“客满”两字先写在纸上,然后再贴到木板上,剧场哪天票子售空,就把这块客满牌挂到门­口。客满,无论对剧场和剧团来说­都是件高兴的事,尤其对剧团来说更是喜­事,因为它既保证了收入,又可检验正在演出的戏­是否受观众的欢迎。因此,每到戏开演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全团演职人员最关心的­是这块客满牌。关心自己的,也关心人家的,就在这关心中包含着竞­争。由于三姊妹三个剧团三­只场子在一条线上,又靠得很近,彼此更加关心,无论日场还是夜场,每逢开演之前都要派人­出去看看,三只场子间来回兜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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