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海事法律服务 强化资源配置能力

上海建设国际航运中心是党中央、国务院从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全局出发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经过多年的不断努力，国际航运中心正处在从“基本建成”到“全面建成”的关键时期。构建优质高效的服务业新体系是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重点之一。航运服务业是上海国际航运中心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发展航运服务业对国际航运中心的功能完善、能级提升、强化对外辐射力和竞争力具有重要意义。《关于加快推进现代航运服务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把“提升海事法律服务能力”作为主要任务之一。目前，上海航运服务产业体系的完整度居世界领先地位，但产业能级和国际影响力较之伦敦、新加坡等尚有一定差距。

海事法律服务是航运衍生服务业的主要门类。《上海国际航运中心建设“十四五”规划》将“提升海事法律服务”作为打响服务品牌、强化全球航运资源配置能力的一项主要任务。《提升上海航运服务业能级 助力国际航运中心建设行动方案》进一步提出“强化海事司法支持保障”。近年来，上海对海事法律服务能级的提升愈加重视，但仍存在一些短板弱项，如海事仲裁、航运保险等。为此，要从以下三个方面着重发力：

2024年是上海海事法院成立40周年。经过多年来的发展，上海海事审判水平在国际上具备一定的影响力。但是，外国当事人选择在中国海事法院解决纠纷的比例仍然不高，其中与成文法的可预见性相对较弱有关。英美法之所以能够获得国际贸易、航运当事人的普遍青睐甚至成为“国际商务游戏规则”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通过判例呈现的法律具有较高的可预见性，当事人能够较为准确地预判可能发生的纠纷以及相应的纠纷解决结果。

要克服此种“先天不足” ，应当充分利用过去40年来积累的丰富、成熟的海事审判经验，提炼形成可供当事人

宋宝儒

参考的裁判规则。虽然最高人民法院发布了超过200个指导性案例，但海事案件的比例较低，并且多是争议复杂的疑难案件，相对而言普遍性和覆盖面不突出。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组织编写的《上海法院类案办案要件指南》，涉及的海事案件类型仅有海上货物运输合同和船舶碰撞。为此，建议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和上海海事法院在最高人民法院的指导下，组织熟悉司法实践的专家学者、理论水平较高的海事律师，共同编写系统、全面的海事司法裁判规则，配以适当的解说或释义，形成可以公开发布、出版的指南，供当事人在涉及海事法律事务时参考。这既可以在事前引导当事人规范交易、避免风险，也可以在事后帮助当事人高效地化解纠纷、应对诉讼。

二是制定有关临时仲裁的具体办法，提高海事仲裁专业性与质量。

目前，海事仲裁的发展仍然呈现普及化而非专业化的趋势。一个直观现象就是，上海地区的各家仲裁机构均可受理海事案件，仲裁机构之间的区分度不明显。推动海事仲裁行业专业化发展，应是提高海事仲裁吸引力的必由之路，其中的核心在于提高仲裁质量，推动仲裁机制与国际通行制度、做法接轨，包括仲裁员的聘任、仲裁委员会的角色和职能等。

近年来业内广泛呼吁的临时仲裁制度，已在上海率先突破。《上海市推进国际商事仲裁中心建设条例》规定，上海探索在具有涉外因素的商事、海事领域，可以约定在上海、按照特定仲裁规则、由特定人员进行临时仲裁。这标志着临时仲裁制度纳入法律框架迈出了重要一步，为上海地区海事仲裁提供了效率更高、符合国际通行做法的可能性。但目前的临时仲裁制度尚处于原则层面，具体的实施仍然需要司法行政部门制定具体的工作办法，也离不开仲裁机构提供相关服务。可见，司法行政部门如何为临时仲裁提供有效的制度保障，仲裁机构如何提供与国际接轨的临时仲裁服务，应是当前以及今后一个时期提升海事仲裁服务能级的重点所在。

三是建立双向人才培养机制，提升海事法律服务人才理论实践结合度。

以海商法为中心的海事法律具有鲜明的实践特质，由此决定了人才的培养必须始终关注理论与实践相结合。高水平的海事法律服务人才需要有扎实的理论基础，还应当熟悉行业发展，包括了解航运实践、海事法律实践。2023年，上海海事大学获批国家级涉外法治人才协同培养创新基地（培育） ，旨在培养一批熟悉党和国家方针政策、了解中国国情、具有全球视野、熟练运用外语、通晓国际规则、精通国际谈判、具有航运特色的高素质涉外法治人才，以更好地服务上海国际航运中心与海洋强国建设。基地的建设与海事法律服务人才培养需要实务部门广泛、深度参与，很大程度上需要打破以往实务人士来校讲座、担任导师等系统性不强的参与方式，而应该大力探索在课程建设、教材编写、实习实践、案例研究等方面建立常态化且符合教学规律的合作模式，包括高等院校与实务部门建立双向的人才培养机制，即高等院校为实务部门人员强化理论知识，实务部门为高校师生了解实践运作提供条件。今年以来，上海陆续成立了航运法治发展联盟、上海航运法律共同体，为此种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此外，法官、仲裁员作为海事法律服务的重要力量，相应的队伍建设也需要给予更多的重视。目前的法官遴选机制仍然存在一些有待改进的地方，特别是海事法院法官助理本院入额问题解决迟缓，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人才流失，海事法官队伍新老交替迟缓。海事仲裁员队伍也需要适当吸收一些理论水平高、实践经验丰富的年轻学者、律师加入。

（作者为上海海事大学党委书记、中国海商法协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