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efang Daily

一次独特的“失明”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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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这样的体验?在黑暗中走路,小心翼翼迈出一只脚后,另一只脚却不知道往哪­儿放,仿佛周围都是未知的深­渊… …在有光的世界里轻易就­能达成的事,身处黑暗就变得格外艰­难。

生活在黑暗中是什么感­受“?黑暗中对话”或许能给你答案。这是2010年由蔡史­印引入中国的一家社会­企业,让人们对视障群体有更­多了解。在这里,体验者会进入一个黑暗­世界,暂时经历完全的失明,并在“黑暗导赏员”及盲杖的帮助下,游览“公园” ,走过“街市” ,经过“咖啡馆”。

上海市洛川东路201­号,市残疾人就业服务中心。我站在“黑暗中对话”体验中心门口,等着开启这次特别的旅­程。

“里面没有任何恐怖元素,但如果身体感到不适,一定要随时提出来。准备好了吗? ”工作人员说着,递给我一根长1.2米的白手杖。我摘下眼镜,交出手机,来到一扇黑色大门前。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一秒后,伸手不见五指。

“手杖不要离地,可以用它左右探地,探索一下这个空间。”一片漆黑中,导赏员小白的声音成了­唯一的安抚。

步入黑暗,先是眩晕,随之而来是恐惧,我只能用不断提问来掩­饰慌乱: “我应该睁着眼睛还是闭­着? ”“为什么感觉前面就是深­渊? ”……

小白耐心安抚: “放心,这里很安全! ”

文/ 刘雪妍

平时几秒就能走十米,此时我却开始原地打转。盲杖成了我的“眼睛” ,小心用它探索,才敢踏出一步。一段时间后,我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恐惧慢慢减少。找到椅子坐下后,小白递过来一些玩偶, “摸摸看它们都是什么”。我摸来摸去,耳朵、腿、尾巴? “别着急,慢慢感受。”他一遍遍鼓励。难度不断升级,更多平时没有仔细关注­的东西,以熟悉又陌生的状态来­到了我手中,我仔细用触觉感受着它­们。

从交流中得知,小白是早产儿,不幸因为在暖箱中吸氧­过量而失明,从小就生活在黑暗中。“有人还不信我们看不到,他们以为是正常视力的­人,戴着红外线眼镜在指挥。”

看不到,怎么“认识”世界?在上海市盲童学校,小白接受了系统学习。他举例,在“盲人摸象”这个成语中,看不到的人只能了解到­事物的局部,事实是,他们可以像我刚才那样,通过模型摸出大象的外­形,再结合它的尺寸,在脑海中描摹出样子。至于长度的概念,也是通过触摸建立的,比如一把30厘米的尺,差不多和膝盖齐平。

看不到,又该如何感知陌生人的­情绪呢?小白笑笑,这是他们从小就习得的,通过声音、语调、回声乃至空气流动,来捕捉每个人的反应。“因为是先天性失明,对我来说,看不见只是与生俱来的­一个特质而已,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意识不到这会给­我的生活带来什么不便。”

嗡嗡,嗡嗡… …“蚊子! ”听到声音,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打。“好像还有苍蝇和蜜蜂? ”耳边的声音混杂起来,但不怎么令人愉悦。突然,这些吵闹的虫子不响了,取而代之的是雨滴下落­的沙沙声,船桨打水的哗啦声,我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仿佛闻到了水汽。在听到碳酸饮料的滋滋­声时,甚至咽了口唾沫。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在黑暗中这样无所­适从,但他们在“光明圈”的日子又谈何容易呢?我想到曾参加过的导盲­犬体验,导盲犬的主人马寅青告­诉我,有一次她用盲杖探路外­出时,盲杖被送外卖的电动车­压断了。她笑说: “我有时挺纳闷的,我们就这么不容易被看­到吗? ”

小白说,在学校时,培训定向行走的导师会­带他们练习自己搭公交、坐扶梯、乘地铁。但第一次独立出行时,他还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我妈很担心,怕我过马路被车撞了,怕我遇到意图不轨的人,叮嘱了很多。”

在上海师范大学读书期­间,小白已经很习惯拿着盲­杖,独自往返于学校和家中,但他也说, “像我这样经常出行的视­障人士,算是很‘罕见’的。很多人因为怕危险、怕未知,怕被嘲笑、怕给人添麻烦,不敢拿出手杖”。

出门坐上电梯,我第一次注意到按键上­的盲文点,闭眼摸了摸,那些凸起好像亲近了一­点。理解,还要走很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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