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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曾国藩与左宗棠交­恶的导火索

SHUISHIZEN­G GUO FAN YU ZUO ZONG TANG JIAO EDEDAO HUO SUO ?

- 文/魏羲之

曾国藩对左宗棠有知遇­之恩,如果没有曾国藩的提携,左宗棠很可能一辈子终­老桑梓默默无闻。左宗棠在曾国藩麾下的­幕府生涯为今后他纵横­官场积蓄了足够的资源,不论是人脉也好,人气也罢,都是非常重要的。按照那个时代的惯例来­说,曾国藩就是左宗棠的老­师,说两人有师生之谊并不­为过,而且从很长一段时间来­看,左宗棠也一直把曾国藩­当作自己的老师看待,恭敬执弟子之礼,非常尊敬,很少敢冒犯。

左宗棠素有湖湘第一才­子之美誉,翰林院侍读学士潘祖荫­在向咸丰皇帝的奏章中­说:“中国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可见左宗棠当时多么有­声名。他的眼界非常高,在他心目中,除了林公则徐和曾公国­藩,其他人他基本上都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到了后来,他把和自己一向尊敬的­曾公国藩的关系也闹僵­了,“自太平天国之后,即与曾氏交恶”(李鼎芳,《曾国藩及其幕府人物》,第53页)。多年来一直没有来往,只是曾国藩去世后,左宗棠才低下傲慢的头­颅,给自己的恩师送了一幅­挽联:“谋国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辅;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表达自己对恩师的尊敬,字里行间也表达对恩师­的歉意和懊悔。

不少清史研究专家都认­为曾国藩与左宗棠的交­恶源自于左宗棠的性格­太过于霸道,目空一切,“左宗棠负非常之才气,出自幕府,不 二载而封疆圻,骄纵一世”(李鼎芳:《曾国藩及其幕府人物》)。曾国藩对此忍无可忍,才导致两人分道扬镳,其实这种看法比较片面。因为就曾国藩的性格来­说,他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如果曾国藩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早就对左宗棠不客气了。“宗棠向喜与国藩争,国藩尝礼下之”(郭嵩焘语),正因为如此,曾国藩向咸丰皇帝力荐­左宗棠,说他“刚明耐苦,晓畅兵机,当此需才孔亟之时,无论何项差使,惟求明降 谕旨,俾得安心任事,必能感激图报,有裨时局”。先看看两人交恶的时间。据历史考证,曾国藩与左宗棠交恶的­时间在1864年6月­南京城被清军攻破后不­久,这一点可以从很多史料­中得到证实,“左文襄公自同治甲子与­曾文正公绝交以后”(薛福成:《庸庵笔记》卷二),同治甲子就是公元18­64年;“曾左交恶相传始于金陵­既克”(徐一士著:《亦佳庐小品》),从种种文献资料看来,曾左交恶的时间基本可­以确定在太平天国灭亡­的那年,之前两人的关

系应该还是不错的。

再看看两人交恶的直接­事件。据说,两人交恶的直接导火线­是洪秀全的儿子幼天王­洪天贵福有没有死的问­题。曾国荃天京攻陷后,众将领为了邀功,向大帅曾国藩报告说贼­首洪天贵福已死,曾国藩听信众将所言,认定洪秀全之子洪天贵­福已死于乱军之中,江南匪焰将熄,于是向朝廷奏报克复金­陵,所有悍贼被一网打尽,并特别指出,城破后,伪幼主积薪于宫中,举火自焚。

但是,因为左宗棠得到了比较­确切的消息,知道洪天贵福已经逃出­了天京城,并且还知道他向江西方­向逃跑,因此左宗棠没有跟恩师­报告,就直接向朝廷上了一道­密折,称据金陵逃出难民之供­认,伪幼主洪天贵福于同治­六月二十一日由东坝逃­至广德,被太平军将领黄文金迎­入湖州府城,想借伪幼主名号,召集太平军余众。

清政府看到左宗棠奏报­后,对曾国藩大为不满,直接下旨要曾国藩解释。曾国藩平生以忠君为本,假如按左宗棠所言,则曾国藩的行为无异于­欺君罔上。于是曾国藩上折反驳左­宗棠,称洪天贵福已死,而黄文金为纠合太平军­余众伪称洪天贵福还活­着,无非是要借洪的名义当­作一种号召而已。言外之意,左宗棠虚张声势,哗众取宠,有邀功请赏之嫌。左宗棠看到此奏后,具疏自辩,洋洋数千言,辞气激愤,指斥曾国藩有欺君之嫌。事情一下可就闹大了,两人一时之间 你来我往,大打口水战,曾左二人的关系已不可­挽回,十几年的交情付诸东流(这也正是朝廷所希望看­到的)。后来的事实证明,左宗棠所说是正确的,为此朝廷虽没有过多地­指责曾国藩,却大大地表扬了左宗棠­的公忠正大,称左宗棠“为一 代名臣”。其实,由于南京城破之日,太平天国守军几乎全部­被杀,城内十室九空,火光冲天,加上湘军数十万军队蜂­拥入城,按照常理来说,洪天贵福于绝望中自杀­是完全有可能的,曾国藩本人应该没有半­点欺骗朝廷的意思,只是为了邀功而匆忙上­奏有点操之过急。当

然,就伪幼主洪天贵福死与­没死这件事来说,两人都没有私心,只不过曾国藩是主观认­定,而左宗棠也有些考虑欠­妥,以致酿成了断袍割席的­结局。 然后看看两人交恶后的­交往情 况。“左文襄公自同治甲子与­曾文 正公绝交以后,彼此不通书问”。 也就是说,从1864年太平天国­被剿 灭后到1872年曾国­藩逝世的八年时 间里,两人之间没有书信的来­往, 更没有见过面,按照一般来看,两 人也真算得上彻底决裂,老死不相 往来了。但是,从很多文献资料来 看,两人之间还是有很多默­契的地 方,特别在公事方面,曾国藩对左 宗棠还是非常关照的,只不过这种 关照是暗中进行的。譬如左宗棠在 陕甘任上,曾与幕僚谈及自己的 顾虑:“我既与曾国藩不协,今彼 总督两江,恐其扼我饷源,败我功 也”(《南亭笔记》)。可是事实上 曾师为宗棠西征筹饷,始终不遗余 力,又选部下精兵强将交宗­棠统率, 毫无芥蒂,而且还高度评价了左宗 棠的维护国家统一之行­为,称之为 “天下第一”。宗棠得以肃清陕甘, 曾国藩襄助之功实不可­没。 曾国藩不但为左宗棠西­征筹饷,而且推荐自己最得力的­湘军将领刘松山随之西­征,左宗棠在陕甘、新疆建功立业皆赖此军。左宗棠在出征胜利后,给清廷的奏章中也表示­对曾国藩的感激之情:“臣也表示对曾国藩的感­激之情:“臣与曾国藩议论时有不­合,至于拔识刘松山于凡众­中,信任最专,其谋国之忠,知人之明,非臣所及。” 从曾国藩不遗余力暗中­帮助左宗棠 的情况来看,虽然两人表面上关系 破裂,但实际上在大是大非有­关 国家民族利益面前,曾国藩还是 有相当气量的,无怪乎清政府给 曾国藩立传时给予他这­样高的评 价:“国藩事功本于学问,善以礼 运。公诚之心,尤足格众。其治军 行政,务求蹈实。凡规划天下事, 久无不验,世皆称之,至谓汉之诸 葛亮、唐之裴度、明之王守仁,殆 无以过,何其盛欤!至功成名立, 汲汲以荐举人才为己任,疆臣阃 帅,几遍海内。以人事君,皆能不 负所知。呜呼!中兴以来,一人而 已”(《清史稿•曾国藩列传》)。 左宗棠在一些事情上也­暗中力 挺曾国藩,譬如,1871年(同治十 年),曾国藩奏《拟选子弟出洋学 艺折》,提出在美国设立“中国留 学生事务所”,在上海设立幼童出 洋肄业局,荐举刘翰清“总理沪局 选送事宜”,左宗棠也上奏朝廷 大力支持曾国藩,所以说,两人之 间虽然没有来往,但是还是惺惺相 惜,曾国藩甚至发出这样的­感叹: “论兵战,吾不如左宗棠;为国尽忠, 亦以季高为冠。国幸有左宗棠也!” 这也可见曾国藩的心胸­和气量。 人的关照。1872年曾国藩病逝,左最后看看左宗棠对曾­国藩的后宗棠闻讣“甚悲之”,除致币百金料理后事外,还亲写挽联云:“知人之明,谋国之忠,自愧不如元辅;人之明,谋国之忠,自愧不如元辅;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又写信给儿子左孝威,指出挽联所言, “亦久见奏章,非 始毁而今誉”;嘱孝威“丧过湘干时,尔宜赴吊,以敬父执;牲醴肴饶,自不可少;更能作诔衷之,申吾不尽之意,尤是道理”。左宗棠在信中还专门谈­到与曾国藩生前的矛盾:“吾与侯有争者国势兵略,非争权竟势比。同时纤儒,妄生揣疑之词,何值一哂耶!”左宗棠为曾国藩所作挽­联及与其子孝威的这番­话,堪称肺腑之言,同时也很好的诠释了两­人之间的矛盾。不久,左宗棠又立下了收复新­疆的不朽巨功,拜相封侯,其地位和影响在曾国藩­之后无人能及,就连太后老佛爷也很买­左季高的面子,甚至发布上谕,“三十年不准参奏左宗棠”,虽然左宗棠权倾朝野,但是还是非常留心曾国­藩后人的生活。左宗棠在给李勉林的信­中说: “吾辈待其(曾国藩)后昆,不敢以此稍形轩轾。上年弟在京寓,目睹栗诚苦窘情状,不觉慨然为谋药饵之资,殡殓衣棺及还丧乡里之­费,亦未尝有所歧视也。”栗诚是曾国藩第三子曾­纪鸿,左宗棠对曾国藩的儿子­照顾如同自己的儿子。后来,因为清朝驻俄大使崇厚­与俄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里瓦几亚条约》,被国人斥为卖国条约,承办者崇厚定为“斩监候”。当时曾纪泽在英国办外­交已经有些名气,左宗棠力荐曾纪泽出使­俄国担任大使,全权负责与俄国的外交­事宜。曾纪泽不辱使命,1881年2月24日,曾纪泽与对方改签中俄《伊犁条约》,并改订《陆路通商章程》,代替崇厚签订的条约、章程。根据这两个条

约,中国收回伊犁和不再割­让帖克斯河流域。

曾纪泽圆满完成任务,博得朝野的好评和西方­外交界的尊重,左宗棠内心也非常欣慰,在今后政治生涯中,曾纪泽一直得到左宗棠­的关照和庇护。1883至1884年,曾纪泽在巴黎就越南中­法战争事务与法国政府­进行谈判,立场强硬,但由于越南战事不利清­廷,上层意图主和,1884年4月曾被解­除驻法公使的职务,1885年6月卸任驻­英俄公使职务。回国后,曾纪泽任海军衙门帮办、户部右侍郎、总理衙门大臣,也是得力于左宗棠的推­荐。就在左宗棠逝世之前一­天,还上奏老佛爷请设海防­大臣,并且保荐曾纪泽能当海­防重任。除了对曾国藩的儿子特­别关照外,左宗棠对曾国藩的女婿­聂仲芳也非常重视,聂仲芳本“官运不佳”,左宗棠任闽浙总督时,委其为营务处会办,第二年,提升为上海制造局会办。

由此可见,左宗棠对曾国藩的后人­确实倾注了大量的心血,给予了极大地关照。如果两人真是出于私人­交情上的反目,左宗棠也就不会这样尽­心尽力帮助曾的后人了。

曾国藩与左宗棠的交恶­留下一段说不清道不完­的公案,但是透过历史的迷雾,我们还是可以窥斑见豹,大体上可以知道两人的­交恶不是私情上的琐碎­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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