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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老战友回忆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真实遗言:连长 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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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年前,解放隆化的战斗中,一座桥形碉堡阻滞了解­放军的进攻。桥下,董存瑞左手托起炸药包,右手拉燃导火索。巨响之中,敌人的碉堡灰飞烟灭。英雄粉身碎骨,用自己年轻的躯体,为战友们开辟出胜利的­通道。

董存瑞舍身一举,定格为永恒的英雄形象。在电影《董存瑞》中,他喊出:“为了新中国,前进!”这句口号出自艺术加工,却凝练着那一辈英雄先­烈为之前仆后继的信仰­和理想,激励着后人一代代成长、奋进。

在董存瑞牺牲半个多世­纪之后,英雄的壮举却被质疑,英雄的

形象遭到恶搞。这让董存瑞当年的战友­们无比痛心和愤怒,他们以古稀耄耋之年站­出来,要以自己的亲见亲历,为英雄董存瑞正名。

“极有可能”?! 2007年5月24日,董存瑞牺牲59周年纪­念日的前一天,一桩关于他的官司在北­京市朝阳区法院第一次­开庭。这桩官司,就是舆论热度持续了数­年的“董存瑞名誉权案”。

官司缘起于2006年­一本电影杂

志的文章《〈董存瑞〉:“真实”创造的经典》。文中,电影《董存瑞》的导演回顾了电影的创­作过程。在谈到董存瑞的英雄事­迹时,这篇文章写道: “在真实中,董存瑞死后并没有立即­被评为烈士,仅仅是通知家人他牺牲­了。更重要的,谁也没有亲眼看见他托­起炸药包的情景,这完

全是事后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当时董存瑞没有带架子,桥肚上也不能放炸药。战斗结束后,从地下挖出了董存瑞媳­妇为他做的袜底来,于是军事专家就认为董­存瑞极有可能是举着炸­药包炸桥的。经年的战争岁月,为国捐躯的壮烈事迹何­止千万!董存瑞无疑只是其中伟­大却又平凡的一例。”

在字面上,和被告律师在庭审中的­辩护理由一样,“没有否认董存瑞舍身炸­碉堡这一事实”,但是字里行间,这篇文章却给了人们另­一个想象空间:因为“谁也没有亲眼看见”,所以董存瑞手托炸药包­炸碉堡这个关键事实“完全”是

“推测”出来的,而且只是“极有可能”。

伴半个多世纪”,一直在宣传董存瑞,没想到退休后,倒打了两场关于董存瑞­的官司,在宣传董存瑞之外,还要“保卫董存瑞”,这让他感到有些心酸。

第一场官司他是被告。因为考证批驳了一个冒­任的董存瑞班长, 吕小山被那人告了。那个人家里生活困苦,想借英雄之名得到关注、谋些好处,这个官司吕小山并没有­很在意。但是近些年,一些关于董存瑞的流言、恶搞,从借英雄之名

牟利转向了否认英雄、亵渎英雄, 上世纪五十年代拍摄的,导演拍出让吕小山“忍无可忍”,于是有了 了经典,让董存瑞的英雄形象深­入人心,对宣传董存瑞应该记首­功。

但是到了晚年,他为什么会抛出“推测说”?他的依据又是什么?吕小山难以理解:“也许只是为了说明他在­电影中的艺术创造吧。”

“电影为了艺术效果可以­有虚构的成分,但是‘推测说’完全不符合事实,是导演的另一种虚构。”别的不说,仅“谁也没有看见”这一点,吕小山就曾经访问过二­十多位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见证人。

惜乎,就在董存瑞名誉权风波­乍起的前一年,最重要的历史见证人郅­顺义逝世。

很多人知道郅顺义,因为当年是他和董存瑞­一起去执行的爆破任务,他负责投弹掩护。实际上,郅顺义被军委命名为全­国战斗英雄,主要是依据他自己的战­功。在解放战争中,他先后立过12次战功。这位战斗英雄生前做过­近千场报告,却从不提自己的功勋,说的都是董存瑞。

时间无情地流逝。郅顺义逝世后,熟悉、了解董存瑞的战友已为­数不多,见证他牺牲一幕的就更­少了。当董存瑞的事迹被质疑、被恶搞之时,这些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站了出来,捍卫自己的战友。

在吕小山的协助下,记者找到了已经87岁­的程抟九。解放隆化的战斗中,程抟九就在董存瑞所在­连队,亲眼目睹了董存瑞托起­炸药包的那一刻。

“小黑子”

在大连的一家干休所,记者见到了从解放军某­部师副政委职上离休的­程抟九。

该师即为董存瑞生前所­在部队,现为沈阳军区炮兵某旅。这支传承着英雄血脉的­部队曾诞生过121位­战斗英雄,热血铸就辉煌战史,董存瑞是部队官兵最引­以为豪的军魂。

在这个干休所里,曾经住过20多位与董­存瑞有直接接触的战友,其中包括董存瑞参军时­的连长王万发、一起执行爆破任务的郅­顺义。

2006年,王万发和郅顺义都已经­去世。但是,解放隆化时董存瑞部队­的营教导员宋兆田、与董存瑞连队一起进攻­的师政治部干事程抟九­还健在,他们也亲眼目睹了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一幕。看到有人说董存瑞是“推测”出来的,“肺都气炸了!”

董存瑞牺牲时,程抟九在他身后不足百­米处,是郅顺义之外距离董存­瑞最近的人。

解放隆化的部队是当年­第四野战军11纵队,程抟九时任32师政治­部宣传干事。战前一周,程抟九分到96团下一­线连队参战——战时干部下派一级参战­是我军传统,团到营、营到连,程抟九这样的政工干

部,则直接下派到连队。 只在六连待了十天。这是影响他一程抟九和­二营教导员宋兆田熟 生的十天,他全程参与了六连的进­识,二营又是32师主攻方­向营,他 攻,见证了英雄的牺牲。董存瑞成主动要求去这­个营。见到宋兆田, 了他毕生最敬佩的军人。宋建议他去六连。六连是营里的骨 六连代理连长白福贵那­时也刚干连,攻打隆化任务很重。而且, 到连队不久,更熟悉连队的指导员不­久前的一次阻击战中,六连伤亡 郭成华给程抟九介绍情­况。程抟九

很大,连长身负重伤,正缺干部。

于是,程抟九来到了隆化城东­约3公里的小山村土窑­子沟,跟随六连参加战斗。董存瑞就是六连六班班­长。

到隆化战斗结束,程抟九总共

亲切地叫做“小黑子”。程抟九回忆,董存瑞个子不高,长得非常敦实,脸色黢黑,所以有了这个外号。这是专属于连长和指导­员称呼他的外号,程抟九虽然也是连级干­部,却不好意思这样叫董存­瑞,一直带着尊敬地称他“六班长”。

“那年董存瑞19岁,我比他大一岁,可是人家是抗日老兵,革命经历是我的前辈。”程抟九说。

与董存瑞相处最久、对他了解也最深的是王­万发。董存瑞从入伍到牺牲有­两年零九个月,其中两年是在王万发的­连队。程抟九说, “小黑子”这个外号就是王万发给­起的,他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战士、全连最拔尖的班长。董存瑞入伍不到3年时­间,先后参加战斗110余­次,与战友一起歼敌800­余人,俘敌400余人,炸毁碉堡16座,立大功三次,小功四次——这样的战功在同龄战士­中极为罕见。正因为战功突出,1947年春,离18岁入党年龄还差­几个月的董存

瑞,就被部队党组织批准入­党。 “小字辈”。

许多年后,当时的连指导员郭 据时任11纵司令员贺­晋年回成华还记得董存­瑞的入党誓词。这 忆,11纵其实有一些井冈­山红一方个爱说俏皮话­的嘎小子文化水平不 面军的老底子,基础不错。但所高,入党誓词念不全,于是就按照 属各部过去都是以游击­战、运动

战为主。随着全国解放战争形势­的发展,战争的形式已经转变为­大兵团、正规化、攻坚战。11纵成立之初,先在朝阳地区开展了两­个月的大练兵。

练兵结束,11纵大兵团攻坚战锋­芒初试,剑指隆化。

11纵第二次进攻隆化,很多干部战士憋着一口­恶气,部队斗志高昂。这时的11纵,已经由冀察热辽军区地­方部队脱胎换骨,成了一支野战兵团,他们还有了一个炮兵旅——过去从来不敢奢望的重­火力。

不过,这个炮兵旅实力还很单­薄,总共只有28门火炮。好钢只能用在刀刃上,炮兵轰击方向是此役最­关键的苔山阵地。隆化县城和隆化中学方­向,仍要靠11纵的战士们­自己啃下来。

这时的敌守军,显然也吸收了上一次隆­化之战的“经验”,经过一年多的经营,工事和火力都有很大加­强。特别是隆化中学,既是敌军的一个军营,也是他们赖以死守的核­心堡垒。围绕着隆化中学,是成群的碉堡、暗堡,结成网的壕沟、铁丝网,形成了几百米的防御纵­深。隆化中学就是一个包裹­严密的大刺猬,攻下它,就要一根根地把刺拔掉。

11纵在辽宁朝阳大练­兵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学习对敌牢固工事­的爆破。那时的部队,重型攻坚火力几乎是空­白,连威力大的攻坚手榴弹­都没有。部队只能用炸药的最简­单基本用法——炸药包。

几公斤乃至十几公斤的­炸药包,只要贴上敌人的碉堡就­能掀翻它。只是,把炸药包贴上去要靠战­士冲到近前,危险性不言而喻。对爆破手最大的安全保­障,就是勤学苦练的单兵爆­破技能和爆破小组的交­叉掩护。

在大练兵期间,董存瑞就是崭露头角的­爆破尖兵。营教导员宋兆田认识董­存瑞这个兵,就是因为他被表彰为团­爆破模范,他的六班也是团里树立­的爆破模范班。

也是在大练兵期间,放置炸药包的三角支架­在部队中推广开来。

程抟九介绍,这种三角支架实际上是­一根大树枝,主杆有1.5米至2米长,成人手腕子粗细,顶头分出三个枝桠,用于捆绑固定炸药包。

三角支架的主要用法是­这样:爆破手抵近目标,拉燃导火索,用三角支架把炸药包按­在目标上,立即侧滚或后撤,匍匐在掩体后。三角支架的作用是让爆­破手能尽可能地远离敌­人火力和爆炸点——尽管这个距离微乎其微,在战场上却往往能决定­生死。

在遇到一些位置、结构特殊的工事,爆破手难以直接贴近时,三角支架的作用就更大­了。董存瑞炸掉的那个桥形­碉堡就属于此类,他当时已经没有三角支­架可用,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托起­炸药包。

战前准备不能说不充分。程抟九告诉记者,他到达六连的当晚,连队召开战前准备会,核心议题就是制作三角­支架,每个班要做三个,总数超过六连进攻方向­上的碉堡数量。

在那次六连的战前准备­会上,程抟九第一次见识了董­存瑞的“虎劲儿”。

六连长白福贵分配好赶­制三角支架的任务后,随即强调群众纪

律。要做三角支架,势必要砍树,白福贵给规定了几个“不准砍”:群众院子里的树不能砍,紧挨院墙的也不能砍,果树不能砍,山场上有主的树不能砍……

所有事项说完,刚宣布散会,董存瑞高声喊了一句:“连长,我有意见!”

程抟九当时就一愣。部队纪律严格,令行禁止,上级的命令没有商量只­有执行,董存瑞却敢“有意见”。

白福贵倒是不以为忤:“什么意见?说说看。”

董存瑞真不客气:“整个部队都在做三角支­架,这也不能砍,那也不能砍,剩下的树怎么够?我看规定要改一改,只要老百姓同意的都能­砍。”

白福贵转头和郭成华、程抟九商量了一下,也觉得董存瑞说的在理,随后把“不能砍”的要求改了一下,强调“砍树必须征得群众同意。”

六连随即开始赶制三角­支架。确如董存瑞所说,不只是六连,担任突击任务的各连都­在赶制三角支架,远多于敌人的碉堡、暗堡数量。但是战斗打响后,三角支架和炸药包的消­耗远远超过计划,有的炸飞了敌人的工事,有的则和爆破手一起倒­在半途……

挂帅点将5月24日,对隆化发起总攻前一天,六连打扫了土窑子沟村­的一块空场,召开誓师大会。

会场是程抟九带着几个­战士布置的。他回忆,那是部队的临时驻地,条件有限,一切因陋就简,无非就是刷些标语,从群众家里借一个条案­就算是主席台了。条案上的几个炸药包是­货真价实的,仿佛让人能嗅到火药味。炸药包下压着几面旗子,旗面垂下条案,上面写着大大的“帅”和“将”。

例行的战前动员后,这次誓师大会的核心环­节是“挂帅点将”。

程抟九说,六连的攻击方向是隆化­中学东北角,最关键的任务是拔除攻­击线上的所有敌方工事。“挂帅点将”就是选拔执行爆破任务­的攻坚突击队。

这支突击队由四个小组­组成,分别是爆破组、投弹组、火力支援组、弹药保障组。爆破组是这支队伍的核­心,执“帅旗”,在战士们口中叫“爆破元帅”。谁想当“爆破元帅”都可以自愿报名,由全体战士共同评判产­生最终的人选。另外三个组则称为“大将”,由“爆破元帅”点将。

第一个举手要求挂帅的­是六班班长董存瑞。

程抟九回忆,那天董存瑞语气激动地­说了很多挂帅的理由,他的语速很快,再加上年深日久,自己已经记不全他的原­话,大意是说他爆破技术好、打仗打得多、胆子大够勇敢等等。而董存瑞争当“爆破元帅”时的画面,却深深印在程抟九的脑­海里,清晰如昨。

时节已是初夏,11纵自成立以来尚未­配发夏装,战士们还穿着棉

衣。不知是热还是激动,董存瑞发言时脸上挂着­汗珠。他平时心直口快,爱说爱笑,那天却极严肃庄重,说话声音洪亮,几乎一直是高喊着。

董存瑞说完归队,没有人鼓掌,取而代之的十几只举起­来的手,“我要求挂帅”、“我要求挂帅”……程抟九一一看过去,全是连里的战斗骨干、正副班长,绝大多数是党员。

拿破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这群中国士兵要争当­的“元帅”和“大将”,不是职务或军衔,而是一个任务——进攻路线上最重要的任­务、最可能第一个战死的任­务。

最终,董存瑞接过了“帅旗”。由他这位“元帅”点了郅顺义和机枪班长­及另一个班长为“大将”,分别担任投弹组、火力支援组、弹药保障组组长,完成了“四组一队”的战斗编组。

1948年5月25日­拂晓,三发红色信号弹升空,解放隆化的战斗正式打­响。

11纵炮兵旅起手就是­长达半个小时的炮火准­备。隆化的国民党部队还从­没有见识过解放军能有­如此密集的炮火,苔山敌军主阵地被砸趴­下了。炮击之后,主攻苔山的31师仅用­半个多小时就控制了苔­山主峰,随即开始逐点肃清负隅­顽抗的残敌。

33师、32师也分别开始了对­隆化县城和隆化中学的­进攻。

32师的95团和96­团兵分左右, 自隆化中学北部的下洼­子村压了过来。

此时,作为96团第二进攻梯­队的二营,还只能在驻地等待命令。前方隆隆的炮声,让战士们兴奋得鼓掌大­叫,也让他们心痒难耐。这支部队还从没有如此“豪阔”地进行过炮火准备。

天光渐亮时,二营终于得到了出击的­命令。

董存瑞所在的六连是二­营进攻阵型的第二梯队,跟在第一梯队四连的后­面。阵地离他们只有几里路,却走走停停行进了很长­时间。显然,担任团第一进攻梯队的­一营进攻并不顺利。

行至半途,前方传来命令,要求六连输送部分三角­支架。六连马上命令每个班抽­出一个供应上去,不久又按要求送了一批。程抟九回忆,战斗结束后进行总结时­他才知道,一营虽然按照战前侦察­的敌碉堡数量准备了足­量三角支架,但在敌人碉堡群中炸碉­堡,不都是一次就能成功,经常需要两次、三次才能炸毁一个碉堡。三脚支架消耗大,不得不要后面梯队支援。

六连参战前,就已经把半数的三角支­架支援了出去。

一营的进攻持续了四五­个小时,在付出巨大伤亡后攻占­了隆化中学外围防线的­重要据点——一座四合大院。

二营继续。营第一梯队四连苦战至­中午,伤亡近半,终于在敌外围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然后,六连楔入了正对隆化中­学东北角的敌

主交通壕。

六连兵分三路,一路由一排长带领,含攻坚突击队在内的一­个排,从东侧碉堡最多的地域­向中学方向攻击,一路从西侧敌堡垒较少­的地域攻击。连长白福贵、指导员郭成华和程抟九­率领一个排,作为中央突击队进入交­通壕,顺沟底向中学接近。

壕沟有一人来深,在沟底看不到上面两个­排的战斗情况,只能从枪炮声、爆炸声判断出上面的进­攻位置。东侧交火尤为激烈。接敌不久,一个战士就背着一具遗­体从东侧翻到沟内——爆破组成员李振德牺牲­了。

交通壕里没有碉堡,但仍要提防和肃清左右­两侧支沟的残敌。中央突击队边走边打,终于到了主交通壕的南­端出口。

一阵密集的子弹忽然扫­射过来,压得队伍抬不起头。那来自隆化中学东北角­的炮楼。这个炮楼也是隆化中学­最大的一座工事,六连的任务就是从这里­突入隆化中学。这时,他们与隆化中学的围墙­和炮楼只隔了一条二三­十米宽的干河沟。

这条河沟与隆化中学北­墙平行,深度比交通壕略浅。在交通壕的南端出口,为了防止雨水灌入,敌人堆了一个弧形的土­围子。白福贵、郭成华和程抟九三个人­就趴在土围子后,观察着敌情。

只要越过干河沟,炸毁大炮楼就能冲进中­学。

两挺机枪架在沟口,直接与炮楼的射击孔对­射,掩护爆破手冲出

壕沟。这是双方机枪手准确度­的较 六连被敌人的两个碉堡­压制在量,更是勇气的较量。炮楼中的敌 交通壕里。这是攻入隆化中学最后­人不知是被击中了还是­被吓破了胆, 一道障碍,却被那条干河沟封锁得

让你去。”两个人呛上了。

郭成华在旁边捅了捅白­福贵: “让他们去吧。”这时的六连,再没有比董存瑞和郅顺­义更合适的人选。

白福贵也冷静下来,盯着董存瑞下令:“去吧,动作要快!”随

即招呼机枪手:“机枪掩护!”

全连的三挺机枪架在壕­沟上沿的一个土埂上,“哒哒哒”地对着桥形碉堡倾泻子­弹。壕沟东侧稍远处,营里的重机枪也叫开了。

董存瑞冲郅顺义一挥手,两人一前一后翻上了交­通壕的西侧。

正在匍匐后撤、准备给他们腾出沟口的­程抟九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回忆起那一幕,程抟九仍不住赞叹:“老兵就是老兵。”

尽管看不到干河沟里的­情况,也看不到壕沟西侧地面­上的情况,但董存瑞和郅顺义以老­兵的经验或者本能,已经找出了最佳进攻路­线。

交通壕南口到桥形碉堡,是近百米长毫无掩体的­开阔地,敌人的火力集中在这里,接近的可能几乎没有。西侧地面敌人的工事还­没有清除干净,从这里冲上去,是一步险棋,却也是出其不意的一个­奇招。

而董存瑞和郅顺义已经­默契到不需要言语交流,董存瑞一挥手,郅顺义心领神会,跟着他跃上壕沟西侧。

他们是如何接近桥形碉­堡的,交通壕南口的程抟九等­人看不到。没过多会儿,只听到西侧传来了一连­串“咣咣”的爆炸声,那是郅顺义在投掷手榴­弹掩护。

手榴弹炸不毁这样的碉­堡,但是爆炸中横飞的弹片­和巨大的震撼,却能让碉堡里的机枪闭­嘴。它的火力压制作用比机­枪掩护还要好。攻坚突击队的投弹组因­此而设。抵近敌人碉堡、在弹雨中投弹,其危险不亚于放置炸药­包的爆破手。

趁着敌人机枪哑火的间­隙,交通壕南口的程抟九等­人探头瞭望。

桥形碉堡的下面,被手榴弹炸起一片烟尘,恍恍惚惚可以看到桥

下北端有个人影。烟尘很快散去,能够清晰认出那是董存­瑞,他正在往河岸与桥身连­接处放炸药包,放了几次都滑下来——他没有三角支架。

通常的爆破任务,三角支架并非必不可少,只要能把炸药包贴紧碉­堡放置就可以。而炸这个桥形碉堡,恰恰最需要三角支架——只有用它支撑着,炸药包才能放置到桥身­下。

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事­迹被世人所知后,常有人说,如果董存瑞还有三角支­架,他就不会牺牲。在现在的网络上,亦有“军迷”做着假设推演,结果都是为董存瑞惋惜:如果能呼叫火炮支援,如果暂时放弃这个碉堡、转换主攻方向……

程抟九对这些事后分析­不以为然,且不说这些假设在当时­根本不可能实现,这样的分析从根本上就­不懂军队、不懂军人。

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兵语­气激动地说:“哪有那么多‘如果’,军人的眼里只有任务,六连的任务就是从东南­角攻入隆化中学,董存瑞的任务就是炸掉­那个碉堡。”

我们无法还原董存瑞当­时的想法,只能通过见证者的回忆,重现他当时的举动。

董存瑞腿部受了伤,跛着脚往南挪了几步,来到桥形碉堡大概三分­之二的位置。他托起炸药包顶在桥肚­子上,拉燃了导火索。

“连长,冲啊” “连长,冲啊!”程抟九模仿着

董存瑞最后一声高喊。

87岁的老人身体苍老­多病,言谈举止都很缓慢。他给记者讲了三个多小­时,已经非常疲惫,但这四个字是老人从心­底吼出来的,用尽了力气,脖子上青筋暴起,声若洪钟。

董存瑞托起炸药包的一­幕,烙印一样刻在程抟九的­记忆里。他记得每一个细节:董存瑞是用左手托起的­炸药包,右手拉燃导火索。后来吕小山等研究者考­证,董存瑞是左撇子,与程抟九记忆的动作细­节相符。

而在董存瑞喊出最后一­句话这个细节上,程抟九和郅顺义的记忆­存在偏差。根据郅顺义生前撰写的­回忆文章,他看到董存瑞托起炸药­包的时候,明白即将发生什么,马上跳起来向董存瑞奔­去,而董存瑞却向他用力挥­手高喊:“卧倒,快卧倒!”

比这两句话更广为人知­的,则是电影《董存瑞》中的“为了新中国,前进!”

在董存瑞的事迹遭受质­疑时,电影《董存瑞》的编剧赵寰和董晓华分­别撰文回忆剧本创作过­程,电影确有艺术加工,但两个基本原则始终未­变:一个是董存瑞的真名,一个是舍身炸碉堡的核­心事实。

“为了新中国,前进!”并非出自董存瑞之口,而是来自1948年中­共中央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当时解放战争已经胜利­在望,战争的目的就是要建立­新中国,这是部队政治工作的重­要内容,干部战士都有此觉悟。当时郅顺义接受赵寰、董晓华采访,也同意这样的处理,认为这个口号喊出了心­声。后来他作董存瑞事迹报­告时,也曾使用过这个口号。

程抟九说,郅顺义离董存瑞只有三­四十米,看到听到的应该更清楚。但他确确实实听到董存­瑞高喊“连长,冲啊!”当时董存瑞侧身站着,拉燃导火索之后,扭头望着交通壕南口的­方向喊出了这句话。

导火索的燃烧时间大约­十来秒钟,董存瑞很可能也向郅顺­义喊了

“卧倒”,而程抟九听到的,是身边连长白福贵撕心­裂肺的一声:“董存瑞!”

爆炸,惊天动地的爆炸,砖石碎块和烟雾飞起几­十米高。程抟九分明感到身下的­大地在震颤。

在电影《董存瑞》和诸多董存瑞事迹的记­载中,他舍身炸碉堡的一刻,部队已经开始了冲锋,大批战士倒在那座桥形­碉堡的扫射里。情急之下,董存瑞托起了炸药包。

程抟九说,这样的画面不可能出现。敌人的碉堡还没清除,下令冲锋无异于让战士­们送死,这样的指挥员就应该枪­毙。更何况,进攻

隆化中学是攻坚拔点的­战斗,压根就不会有大规模的­集群冲锋。

实际上,在董存瑞与桥形碉堡同­归于尽的时候,白福贵心痛心碎,却没有乱了方寸。他没有多说、多想什么,马上安排另一位爆破手,对隆化中学东南角的大­炮楼实施了爆破。

炮楼没被炸倒,但裂开了一个大窟窿,里面的敌人抱头鼠窜。炮楼旁的隆化中学围墙­则被扯开了一个三四米­的豁口。

白福贵一马当先,领着六连冲过了干河沟。正在他跃上半米多高的­墙基、回头招呼身后部队的当­口,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白福贵仰倒在紧跟着他­的郭成华、程抟九身前。

容不得半点犹豫、停顿,郭成

华命令两名战士把白福­贵抬下去,便和程抟九带领全连继­续向校园里面冲去。

敌人的意志已经在董存­瑞炸毁桥形碉堡之后彻­底瓦解,他们大多逃进了隆化中­学的一栋宿舍,没有再进行有效抵抗。

半个多小时后,残敌或投降,或被肃清,战斗结束。部队在归拢战俘,程抟九仍被刚才目睹董­存瑞炸碉堡的一幕震撼­着,他一个人往那座被炸的­桥形碉堡走去。

营教导员宋兆田正站在­白福贵牺牲的豁口处,脸色凄然。他一直在望远镜中观察­着六连的攻击动向,看到了白福贵牺牲,也看到了桥形碉堡被炸­飞。

程抟九声音颤抖地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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