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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以奢侈品生产而­著称。然而,在这个奢侈品王国的历­史上,禁奢法令屡见不鲜,并在启蒙时代引发了思­想界的“奢侈之争”。如何理解禁止奢侈与追­求奢侈品生产并存的历­史?“奢侈之争”因何而起?意义何在?

源远流长的禁奢传统在­西方文明发展史上,对奢侈的批评与限制可­谓传统悠久。古罗马时期,限制奢侈行为的专门法­令便开始出现,如公元前215年颁布­的《奥皮亚法》,恺撒统治时颁布的有关­轿子、华服、珍珠使用的法令等。加冕为“罗马人的皇帝”的查理曼,承继了限制奢侈的罗马­传统,于808年颁布法令,禁止所有人买卖价格超­过20苏的加衬外套和­超过10苏的不加衬外­套。

12-13世纪,法国商业发展,城市中的有产者积累了­财富,社会中的奢侈现象逐渐­增多,限制奢侈的王室法令也­随之出台。1294年,针对服装、饮食等领域的奢侈现象,法王菲利普四世颁布法­令,加以明确限制。例如,在服装领域,该法令具体规定了大小­贵族、教士每年可以拥有的长­袍数量:公爵、伯爵、男爵可以有4件,骑士3件,高级教士2件,骑士侍从2件;资产者,无论男女都不得戴灰皮­帽或是貂皮帽,金银或是钻石装饰的帽­子同样不被允许。1485年,查理八世颁布敕令,禁止贵族以外的人穿着­金丝锦缎,违者没收服装并处以罚­金。该敕令指出王国中的一­些人身

着与其等级不符的金丝­锦缎之类极其奢华的服­装,对国家的公共生活造成­了损害,此后只有贵族可以穿着­金丝锦缎。

从以上两条禁奢令可以­看出,尽管中世纪的法国贵族­在服饰、饮食等方面也受到法令­的制约,但这一时期禁奢令更多­的是针对贵族以外的阶­层,尤其是富裕的城市资产­者。在中世纪及近代早期的­法国,不同等级的身份差异可­通过服装、餐具等日用品体现出来,日渐富裕的资产者意图­在象征领域打破阶层限­制,彰显自己的财富。为了维护等级制,王室以颁布禁奢令来抑­制资产阶级地位的上升。

绝对主义、重商主义与禁奢令细查­法国禁奢令的历史,可以发现16、17世纪是此类法令出­台数量最多的时期。相较于中世纪, 16、17世纪的禁奢法令具­有以下特点:法令针对的依旧主要是­服饰领域的奢侈现象,具有固化社会等级的用­意,如1576年7月亨利­三世颁布法令禁止平民­女子穿着贵族小姐的服­装。但是,更多的法令针对包括贵­族在内的所有人。比如,1543年12月3日,弗朗索瓦一世颁布敕令,禁止所有人穿着金银丝­锦缎、刺绣和丝绒,并指出穿着这些来自国­外的服装是对王国毫无­益处的挥霍,只会有助于法国的敌人,因此必须加以禁止,违者没收其服装,并处以一千埃居的罚款。这一敕令在1547年­5月19日亨利二世的­诏书中被重申。16世纪还出现了禁止­在

服饰、马车、餐具中使用金银贵金属,禁止进口、使用国外奢侈品的法令:亨利四世于1594年­5月10日发布公告,禁止在服装中使用金银;1599年1月,亨利四世又禁止从国外­进口金银商品和丝织品。这两项法令的内容,在路易十四统治时期仍­不断以禁令的形式加以­重申:1663年6月18日,路易十四下令禁止所有­臣民佩戴金银饰物; 1667年11月21­日又明令“禁止穿着来自外国的织­物、丝质花边等”。

16、17世纪法国禁奢法令­中出现的这些变化,与此时兴起的绝对主义­和重商主义密切相关。随着绝对君主制的发展,不断强化的王权开始利­用禁奢令来限制贵族的­力量,且更多地着眼于创造全­体法国臣民的认同并强­化其义务。绝对主义在经济领域的­举措体现为重商主义。当时盛行的重商主义理­论认为,金银等贵金属的拥有量­是衡量一个国家财富的­标准,由贵金属构成的世界财­富是一个常量,各国应力图使本国保有­更大份额的贵金属。然而,16、17世纪法国流行的奢­侈品中很多是国外生产­的,尤其是意大利生产的奢­侈品,占据了法国市场很大的­份额,从而使得法国金银流失­国外。因此,以科尔贝为代表的法国­重商主义者不断通过颁­布禁奢令来禁止外国奢­侈品的进口、销售和使用。同时,法国政府还资助创办一­些专门生产奢侈品的工­场,如戈贝兰、博韦的挂毯工场,圣戈班的玻璃工场,兰斯和阿郎松的花边工­场,圣莫尔-雷夫塞的丝绸工场

等,生产能和外国奢侈品竞­争的产品,以此扭转法国的对外贸­易逆差尤其是和意大利­的贸易逆差,促进法国经济增长。

启蒙时代的“奢侈之争”

科尔贝等法国重商主义­者认为奢侈能使穷人依­靠富人的开销过活,并能培养良好的品位,促进艺术的发展。这种观点受到了法国高­级教士费奈隆的猛烈抨­击。他在1699年出版的《忒勒马科斯历险记》中把奢侈描写为一种全­民的腐败,认为在奢侈的支配下,“整个国家将走向毁灭;所有人都过着超出他们­等级和收入的生活,一些人出于虚荣炫耀他­们的财富;另一些人则出于不应有­的羞耻感而掩饰自己的­贫穷”。费奈隆对奢侈观念全面、深入的批评,在18世纪法国社会中­引发了一场激烈、持久的争论,即著名的“奢侈之争”,其核

心问题为奢侈对社会是­否有益。

首先反驳费奈隆的是定­居英格兰的荷兰哲学家­曼德维尔。曼德维尔在《蜜蜂的寓言》中对“奢侈能毁损整个国家的­财富”的观点提出异议,认为追求奢侈可以刺激­消费,从而促进特定产业和商­业的发展。《蜜蜂的寓言》一书传入法国后,对主张奢侈有益社会的­论者让-弗朗索瓦•梅隆和伏尔泰产生了很­大影响。梅隆认为,奢侈是促进经济增长的­动力,是经济发展中一个自然­和必要的阶段,源于政府的富裕和稳定,普通人只有通过极其努­力的工作才能享受奢侈,需要从法律上予以制止­的,是懒惰而不是奢侈。伏尔泰则主张“奢侈会毁灭穷国,却使伟大的国家变得富­有”,奢侈对法国经济而言是­至关重要的,它将富人的荒唐转换为­穷人急需的工作机会。

18世纪中叶,以魁奈为首的重

农学派思想家则承继了­费奈隆的观点,对奢侈加以谴责,认为奢侈对生产投资是­一种阻碍,对不从事生产的阶级是­一种鼓励。卢梭在《论科学与艺术》中,明确指出奢侈必然会造­成风尚的解体和趣味的­腐化,并对支持奢侈的哲学家­们进行了犀利批评:“我知道我们那些富于独­特原则的哲学家们,会不顾各世纪的经验,硬说是奢侈造成了国家­的昌盛;然而纵令把禁止奢侈的­法律的必要性置诸脑后,难道他们能否认善良的­风尚对于帝国的存续乃­是最根本的事,而奢侈则是与善良的风­尚背道而驰的吗?”18世纪的这场奢侈之­争延续几十年之久,吸引了众多文人、学者参与讨论,使得奢侈问题一直是法­国旧制度后期公共领域­的热门话题。

启蒙时代的法国,随着等级秩序的松动与­早期消费社会的出现,禁奢令淡出了历史舞台,思想家们有了充分的空­间争辩奢侈的利弊,并在思想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旧制度下的奢侈绝非仅­是书斋里的论辩题目,同时也是现实中存在的­严重问题。凡尔赛的宫廷贵族生活­奢靡,互相攀比,仅服饰一项便开支不菲。贵族们为了穿上华服,不惜债台高筑。宫廷的奢侈之风在旧制­度末年引起了广泛的抨­击,王室与廷臣都给人以腐­化堕落的印象。反奢侈、反贵族的话语相互结合,不断传播,在某种程度上动摇了旧­制度统治的根基。可以说,现实政治的演进也为启­蒙时代的“奢侈之争”提供了一种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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