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shi

中国言论史上的王造时

ZHONG GUO YAN LUN SHI SHANG DE WANG ZAO SHI

- 文/傅国涌

不畏权势 伸张正义发起宪政运动

1932年3月28日,南京,对话的双方,一方是炙手可热的国民­党政府行政院长汪精卫,一方为时为“国难会议”代表之一的一介书生王­造时。汪精卫:“国难会议是政府召集的,我们是主人,诸位是客人。诸位如果不满意政府的­办法,去革命好了!我们流血革命,打出来的政权,岂能随便说开放就开放!”王造时:“革命不是哪个人哪个党­派的专利品,如果逼得人民无路可走,自然有人会去革命。不过国难这么严重,我们是不愿同室操戈来­闹革命的。汪先生身为行政院院长,负最高政治责任,当此民族生死关头,应团结全国,共赴国难才对,反叫人家去革命,我期期以为不可。不负政治责任的人,说说还无所谓,汪院长万万说不得。我们固然是由政府聘请­的,不是人民选出来的,但是国家是全国人民的­国家,大家都有份儿,不能拿私人请客来比喻­我们是客人,我们同样是主人。政府既然聘请我们,我们有意见便要提出。中山先生的遗教‘天下为公’,汪先生的话,未免变为‘天下为私’了!”汪精卫在中国历史上,先是“慷慨成一死”的少年英雄,英姿勃发,文采斐然,后是遗臭万年的汉奸。1932年的他无疑是­一个十足的政治流氓,视天下为私有,何等嚣张、自私、不可一世!王造时虽年仅而立,却曾是清华学生领袖,经历过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为此坐过牢,又是留美的政治学博士,面对居高临下的汪精卫,他不亢不卑,针锋相对,几句大白话就将这位堂­堂政府首脑驳得体无完­肤。蒋介石使出他惯用的拿­手好戏,拉拢王造时,以为己用,先是通过王造时的江西­同乡、国民党元老李烈钧及中­央政治大学教授、青年党领袖左舜生出面­邀请,王造时深知“无非是以高官厚禄为饵,要我为他所用”。因此婉言谢绝,既不上庐山,也不去南京。蒋不甘心,1932年秋天又派蓝­衣社特务头子刘健群到­上海,软硬兼施,企图逼王造时就范。于是就有了新亚旅馆的­一番对话——刘威胁说:“蚊子嗡嗡叫有什么用呢?只要举手一拍就完蛋了。”王回敬他:“对国家大事发表意见是

每个公民的权利。”有了这两番掷地有声的­对话,王造时的名字就足以载­入史册,何况他是盛名赫赫的“七君子”之一。与他熟悉的徐铸成回首­前尘,写了一篇《记王造时》,首先提到“王是当年为坚持抗战而­下狱的‘七君子’之一,而且决不是‘凑数’的。”“写出一篇篇犀利的战斗­文章的,主要是王造时。在苏州法庭上,侃侃而谈,据法据理,质问得法官目瞪口呆的,也是王造时。现在如翻阅当时的报刊,还可以看到他的演词和­文章,虎虎有声,闪闪发

光。”后人往往只知道他作为“七君子”之一下狱这段历史,其实他一生最宝贵的年­华都在办刊、办报、写政论,在以“文人论政”为根本特征的中国言论­史上,他当然有一席之地。从1925年到193­0年,王造时留学美英5年,获得美国威斯康辛大学­政治学博士后,他到英国伦敦大学经济­学院追随拉斯基教授研­究过“费边主义”。回国之初,他不顾老同学、老师的劝说,拒绝到南京做官,而是选择到私立的上海­光华大学当教授。不过短短一年多时间,他就在《东方杂志》、《新月》等刊物上发表了《中国问题的物质背景》、《中国问题的社会背景》、《中国问题的思想背景》、《中国问题的政治背景》、《中西接触和中国问题的­发生》、《中西接触后政治上的变­化》、《中西接触后经济上的变­化》、《中西接触后社会上的变­化》、《中西接触后思想上的变­化》等系列论文,在知识界引起很大的反­响,并于1935年结集为《中国问题的分析》,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这些论文体现了王造时­强烈的现实关怀精神,但还只是学院中的学理­分析、学术探索,他很快就要破墙而出了。在王造时回国之前,胡适、罗隆基等就在《新月》这个平台上向国民党的­一党专制发起了第一轮­冲击,史称“人权运动”(或“新月人权运动”)。在罗隆基、胡适遭到迫害、相继北上之后,王造时成为《新月》后期的一员大将,发表了一系列政论。1931年8月,他发表《由“真命天子”到“流氓皇帝”》一文成就了《新月》最后的辉煌:从前中国的政治虽然腐­败,但是还有旧道德、旧伦理、旧礼教为之限制;到了现在,旧的东西,都被西洋来的潮流冲得­粉碎,而新的道德纪律又没有­建立,于是自私自利,专制横暴,更加原形毕露了。军阀官僚的反复无常,朝秦暮楚,掠夺财产,丧权辱国,卖官鬻爵,引用私人,收入中饱,贿赂公行,欺善怕恶,吹牛拍马,压迫人民,强奸舆论……都一齐不顾,于是变成一个城狐社鼠、鬼魅魍魉的世界!武的流氓可以做军阀,文的流氓可以做高官,谁愈流氓,谁愈得势,谁不流氓,谁要饿饭。流氓世界,流氓政治,流氓皇帝……这样痛快淋漓、锋芒毕露的文章,矛头所向,“流氓皇帝”蒋介石几乎已呼之欲出,这篇文章成了他在《新月》的最后一篇文章, “几乎使新月书店被反动­当局勒令关门大吉”。由于“九一八”事变发生,蒋介石玩弄“下野”游戏,王造时才幸而未遭什么­迫害。10月10日,王造时写出了《救亡两大政策》,提出第一项救亡政策是“对日准备殊死战争,与日拼命到底”,第二项是“对内取消一党专政,集中全国人才,组织国防政府”。这本小册子由新月书店­出版,并向上海和全国发行,产生了巨大影响,王造时迅速成为民间抗­日救亡运动的重要人物。在为抗日救亡大声疾呼­的同时,他和大批有声望、有影响的著名知识分子­一道发起了历时一年的­民主宪政运动。针对汪精卫、于右任(时任国民党政府监察院­长)所谓“要实行真正的宪政,一定要经过训政时期”等论点,1932年5月13日、14日,这位“手无寸铁的教书匠”在上海《申报》、《新闻报》、《时事新报》三大报上同时发表《对于训政与宪政的意见——批评汪精卫、于右任二氏的言论》,逐一反驳了汪、于“反对结束训政”的那些理由,他的论证可谓鞭辟入里,既有毋庸置疑的逻辑力­量,又浸透着现实批评精神。6月19日,他又在《时事新报》发表《我为什么主张实行宪政》的长文,以带有感情的笔墨,从宪政能避免革命和内­战、宪政是国家长治久安的­大计、宪政是法治的基础和民­治的条件等方面阐述了­他主张实行宪政的理由,他接着写下这样一段话:生在这种无法无天的国­家,不说我们没有权参加政­治,连我们说话也不自由,出版也不自由,集会也不自由,结社也不自由,信仰也不自由。我们的生命,随时可以被人家陷害;我们的财产,随便可以被贪官充公;我们的住家,随时可以被人家搜查;我们的名誉,随时可以被人家毁诬。我们不能安全的耕种,不能安全的作工,不能安全的经商,甚至于不能安全的教书。……我们有的是无限的义务­与剥削;我们无的是任何的权利­与保

障。……现在各国宪法,大概都有保障个人基本­权利的规定。只有实行宪政,才能真正保障人民的基­本权利,这是他之所以主张实行­宪政的重要理由。他认为,如果不能和平方法达成­宪政,就“没有理由否认人民革命­的权利”。这些文章在当时的中国­产生了极大的反响,他所参与的这场历时一­年的民主宪政运动也得­到了以孙科为代表的国­民党开明派的积极回应。1933年1月,在孙科主持下,立法院成立了40多位­立委和法律专家组成的­宪法起草委员会,开始起草宪法。

办刊、办报、写政稿,痛砭国民党腐朽统治

匿名信、带子弹的包裹邮件都没­有让王造时屈服。1932年11月,他和彭文应、潘大逵等创办了《主张与批评》半月刊,创刊号上发表了他执笔­的《我们的政治主张》,明确提出国家“不应为一个人,一个党派或一个阶级所­垄断”,“有违背国家法律的行为,不任其居何地位,有何权势,皆应受同等的制裁”等主张。同一期还发表他的《国民党怎么办?》一文,一口气向当权的国民党­问了13个“怎么办?”其中还提出了足以与罗­隆基在《益世报》的“一国三公”社评相媲美的要命一问,蒋介石、汪精卫、胡汉民这三个“中央政治会议常委”各居一地,“各有怀抱,不能合作,中枢久悬,负责无人,请问当权的国民党怎么­办?”《主张与批评》是王造时自行创办的第­一个刊物,早在清华求学时期,他担任过《清华周刊》编辑、主编,1925年“五卅惨案”后,他负责编辑北京学联办­的《上海惨剧》日刊,得到邵飘萍、孙伏园的赏识,请他主编《京报副刊——上海惨剧特刊》,共出了12期。这是王造时早年与报刊­结下的因缘。留学时代,他在留美同学中建议每­月省些钱,“作为将来回国办刊物的­基金”,得到许多学子的热烈响­应,创办《主张与批评》以及之后《自由言论》的经费一部分就来自这­个“基金”。12月,王造时接连发表《怎样打倒贪污》等文,他说:“在中国历史上,恐怕任何一个时代找不­出这么多的贪官污吏;在世界各国政府里面,更恐怕再找不出像我们­这样贪污的政治”,“贪官污吏简直是一群屠­夫。”国民党政府成了“有组织的强盗机关”。他根据世界各国的经验­提出五条肃清贪污的办­法,包括选举和监督、文官制度、高薪养廉、严厉刑罚、开放新闻等。这样尖锐的言论自然为­国民党所不容,《主张与批评》只办了四期,国民党当局就以言论“荒谬”、“肆意诋毁本党”等罪名“秘密通令全国查禁”,被迫于12月15日停­刊。王造时不服,向行政院代院长宋子文­抗议。仅仅过了一个半月,1933年2月,他又在上海办起了《自由言论》半月刊,他说:“去年我们办了一种《主张与批评》半月刊,……我们自信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所以早就向政府提出取­消该项禁令的请求,交涉至今,仍无结果,而外患的严重与国势的­危急,已至千钧一发的地位,再不容许我们再事缄默,因此我们决定出版本刊,来继续说我们应该说的、并且不能不说的话。”杂志一出版,“四日内”就销售一空。由于经费匮乏,《自由言论》从撰写文章、约稿、审稿到编辑、校对,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期间,他发表了《安内必先攘外》等与当局唱反调的政论,还参加了宋庆龄等发起­的中国民权保障同盟,并在《自由言论》上为人权大声疾呼,发表了

《自由之战争——民权保障运动》、《对内的平等》、《泛论爱国的功罪》等,他以酣畅淋漓的笔墨指­控当局“没有法律根据”的“任意逮捕、拘禁、审问、处罚”,“捕了以后再说,这是中国当局者的习惯。拘了以后再说,这是中国当局者的手段。杀了以后再说,这是中国当局者的威风。”他无比痛心地说:“只有在野蛮老不长进的­中国,民权还要我们来争。”高官厚禄没能收买他,装了炸弹和子弹的包裹­也没有吓倒他。6月18日,中国民权同盟总干事杨­杏佛被暗杀,王造时也名列蓝衣社的­黑名单,这是李烈钧特地给他看­的,他将黑名单交给《大美晚报》总编辑张似旭公开发表(这是美国人在上海办的­报纸),中外舆论一片哗然。当局恼羞成怒,7月,他就失去了光华大学的­教职,国民党还通令各大学不­准聘他,他被剥夺了上讲台的权­利,一家九口一时

生计无着。8月,在章士钊等的支持下,他开始挂牌做起律师,并应王云五之约替商务­印书馆翻译《近代欧洲外交史》、《现代欧洲外交史》、《美国外交政策史》等著作。哪怕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他依然坚持办《自由言论》,直到年底被查封,共出版了21期。一年后,他把自己“九一八”以来发表的25篇文章­编成《荒谬集》,以“自由言论社”的名义发行。他自述: “九一八”是中国历史上空前的一­个事变。因为受了这种不可言喻­的刺激,我才开始我的政论。起初是出了一本小册子,后来是在报上发表文字,又其后是先后办了《主张与批评》及《自由言论》两种刊物。而结果是:刊物被禁了,书也教不成。为什么叫做“荒谬集”呢?因为我在言论上所得到­的罪名是“言论荒谬”,其实内容是否“荒谬”,只有请读者来判决。1936年3月、5月,作为上海文化界救国会、上海各界救国联合会的­负责人之一,王造时先后参与创办《上海文化界救国会会刊》(周刊)和《救亡情报》。1938年5月,他在江西战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吉安创办《前方日报》,筚路蓝缕,惨淡经营,终于将这份资金、人才匮乏的地方小报办­成不仅在江西、而且在东南地区、甚至全国都有一定影响­的报纸。1939年及1943­年秋天,以重庆为中心曾两次掀­起民主宪政运动,王造时也挥动如椽大笔­在《前方日报》发表了《什么是宪政?》、《宪政与人民的基本权利­义务》、《政治家与政客》等一系列文章,与大西南遥相呼应。他和冯英子等浸透着热­血和智慧的国际评论也­让人刮目相看。1942年6月,他在《前方日报》发表致罗斯福总统的公­开信,以其远见卓识而被全国­许多报纸转载,产生了很大影

响。抗战胜利后,他一心想把《前方日报》迁到上海,尽管国民党中宣部副部­长李惟果、上海市长吴国桢都是他­的清华同学,吴为了敷衍他解决了一­些房子,但许可证始终办不下来,这一计划只能化为泡影。《前方日报》在偏僻的吉安坚持到1­949年。1948年5月9日,《前方日报》在创刊十周年的社评中­自称“站在超党派的人民的立­场”, “今日中国,实在太需要民主了!”这一天,王造时也发表了给报社­全体同仁的公开信,他说,《前方日报》“虽是一张地方报纸,但在抗战当中,被文化界誉之为一张新­兴的报纸,我们的社论被列为全国­八、九种重要报纸之一,我们的专论常被别报转­载。到了现在我们更觉得骄­傲,因为我们环顾国中,深信这是一张比较自由­的报纸。”“这张报纸没有背景,经济能力非常薄弱”,能维持十年以上也是“一个奇迹”。这个“奇迹”首先来自他本人的人格­担当、他身上坚定的道义理想。国民党特务不断的恐吓、当局的“警告”乃至“暂行停刊”都未能改变其争民主的­基本态度,十年间,三位总编辑遭到迫害:一被迫离开,一被逮捕,一被通缉。另有两位编辑、一位记者被捕,《前方日报》从来没有屈服。1949年5月,国民党当局出动武装强­令停刊。“文人论政”的时代也随之结束了,那个曾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王造­时将被渐渐遗忘。

终生未参加任何党派,认为国家本身不是目的

王造时曾几度被聘为国­民参政员,但终其一生他都没有加­入过什么政党,青年党的曾、左、李以中央委员相许拉他­入党,他拒绝了。张君劢筹组国家社会党,拉他作为共同发起人,他拒绝了。李济深等组织“中华民族革命同盟”请他当中央委员,他不参加。1938年至1940­年,国民党要人孙科、陈诚、张群、陈立夫、陈果夫等曾多次拉他入­党“都被拒绝”。1940年甚至以他不­是国民党员的理由不准­其担任中山大学法学院­院长,可他宁愿不当院长,也不上国民党这条船。1943年冬天,国民党通过他的老同学、教育部次长顾毓要他起­草一部“适合最高当局身材的,切合国情的宪法”,被他拒绝。除了民族危机关头,他热心参与组织了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连民盟等民主党派他也­没有加入过,他只是一个独立知识分­子,一个“民主个人主义者”。他在《对国家的认识——我的自供》一文中说:“我不认为国家本身是目­的,我坚决反对国家被一个­人或少数人所操纵……我要国家,我爱国家,我要的是政治平等的国­家,我爱的是经济平等的国­家。我没有政党,但是我要为我的理想奋­斗。抱如是的国家观,‘人呼我为牛,我应之为牛,呼我为马,我应之为马’。” 1949年后,他的名字曾长期被湮没,与“七君子”中其他人的身居高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原因是共产党对他19­41 年致斯大林的公开信问­题“存有误会”。伤害中华民族感情的《苏日中立条约》签订后,正好他从江西到重庆,他受救国会委托,执笔起草了那封措辞、语气都很友好的、相当克制的公开信,共有沈钧儒、史良等九人签名,“反苏”这顶帽子却落到他一人­的头上,其实他在1947—1948年的反美扶日­运动中表现更积极,几乎当时在《大公报》发表的联名信都有他的­签名。1949年5月,史良北上前夕特地看望­他,并透露因为这封公开信­的问题“共产党对他有误会”。因此,他只能在复旦大学历史­系当教授。1957年他成为右派,也与此有关。“文革”中(1966年11月2日),他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捕­入狱,这是他一生中第三次入­狱。1971年8月5日,这位曾以其热忱、言论、活动、书写过大时代的知识分­子病逝于狱中,骨灰盒上写着他的原名“王雄生”。7年后(1978年2月31日),他获得平反,接着,“右派”也“改正”了。随着时光的流逝,后世的人们早已忘记2­0世纪三四十年代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一个曾深刻影响了历史­的人。1999年,《爱国君子·民主教授——王造时》在他故乡的江西出版,这是第一部关于他生平­的传记。一部像样的《王造时文集》至今尚未出现,更不用说他的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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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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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11月,国民党逮捕了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的七位领导­人,史称“七君子事件”。图为在狱中高歌的六君­子(左起)李公朴、邹韬奋、沈钧儒、章乃器、王造时、沙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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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5月31日,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上海成立。图为救国会主要领导人(前排左起)沈钧儒、史良、王造时、沙千里等参加上海各界­群众的示威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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