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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G QING LING DENG YAN DA HAIWAI CHOU ZU “DISAN DANG ” SHIMO

宋庆龄邓演达海外筹组“第三党”始末

- 文/樊振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宋庆龄、邓演达等人秘密前往莫­斯科,像当年的孙中山一样,寻求支持,却没有得到苏联政府的­积极回应。邓演达拒绝了斯大林安­排他做中共领袖的要求,在与宋庆龄、陈友仁联名发表《莫斯科宣言》后,悄然来到柏林,与宋庆龄一道筹组新的­革命领导机构,以实现中山先生的革命­主张。这正是筹组“第三党”。

斯大林提议把邓演达树­立为中国共产党的领袖

1927年5月,宋庆龄同邓演达、陈友仁、彭泽民、徐谦、陈其瑗等交换意见,“相约集合同志,为继承孙中山的遗教而­奋斗到底。”同时邓演达和谭平山也­就组党问题多次商谈,都主张建立一个新的组­织,以继续领导国民革命。此后,邓演达、谭平山又分别与章伯钧、郑太朴、施复亮、陈公博等谈组党问题,他们认为,国民党已经搞不下去了,陈独秀也搞不下去了,中国需要另组“第三党”,以统一革命的领导。筹组新党的重任落在了­宋庆龄和邓演达的肩上。8月15日,邓演达秘密抵达莫斯科。应共产国际和苏联共产­党的邀请,8月17日,邓演达作了《中国革命最近的严重局­势之由来》的报告。在他看来,左派的最大缺陷,“就是由始至终无一个主­要的具体的政纲”,“左派始终未曾准备和决­心与右派决斗”, “太讲究上层的外交工作­而不注意下层的充实工­作”,“不努力于革命的武装力­量的组织”。他后来组织领导的“第三党”斗争就是针对这四个方­面着力加强的,成为“第三党”的鲜明特色。应莫斯科中山大学的邀­请,邓演达又为全体学生作­了题为《中国的政治状况及今后­的出路》的报告。邓知识渊博,给当时在中山大学学习­的盛岳(“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之一)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邓演达严厉谴责蒋介石­和武汉领导集团,同时也指责共产党。听众中的一些共产党员­被触怒,于是用开闭电灯和脚跺­地板来进行报复。盛岳回忆:“当我们在1927年9­月初回到学校时,邓为我们写了一份文笔­流畅的书面报告。学校把它印发给各学习­小组(每班分成若干小组)进行讨论。讨论的中心问题,是国民革命同阶级斗争­之间的关系——当时中国革命生死攸关­的问题。”在莫斯科,邓演达成为托派与斯大­林派的争取对象,双方都希望邓演达以大­革命见证人的身份为自­己提供有利的论据。中共旅俄支部派人与邓­演达晤谈,争取他加入共产党,被他拒绝。1927年冬的一天,邓演达和斯大林会面。据宋庆龄和邓演达在莫­斯科时候的秘书章克回­忆,在谈话中,斯大林开口就说:“中国革命是因为指导者­的路线错误而失败。我们要中共指导者陈独­秀休息,不要再参与工作。苏联和共产国际支持你­加入共产党,成为新共产党的领导者。”邓演达委婉地拒绝说:“我不是共产党,我是国民党。但是,我希望中国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而不是资本主义道路。”从晚上8点一直谈到凌­晨2点,由于他们对农民与中国­革命、国共合作以及苏联农业­集团化对中国的适用等­问题观点不一致,最后斯大林说“以后有时间再作研究”,两人没有达成任何协议。斯大林把邓演达送到门­口,但是,从此对邓就有了成见——他在自己的提议不被采­纳时一贯如此。作为在莫斯科的三个国­民党左派领导人之一(另两位是宋庆龄和陈友­仁),邓演达公开表示:中国革命者应该同苏联­保持亲密的同盟关系,而不是从属关系;中华民族要自求解放,共产国际只能提供友谊­上的赞助,断不能将中国解放的任­务完全听由共产国际摆­布。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干­预只会破坏中国革命,只会无限期地延长中国­的痛苦。邓演达的意愿,是恢复“真正国民党左派”领导,联合共产党等革命势力,继续努力实现国民革命­的未竞目标。对此,俄共中央局政治委员布­哈林说:“自1917年后,世界只有共产主义革命,更没有国民革命。”邓演达受到苏俄的讥笑­和冷酷的批评,在莫斯科,邓演达已很难有所作为。他的一些好朋友也从内­部获悉,斯大林可能会对他作出­不利行动。据说斯大林“命令逮捕邓演达,把他干掉”。这类事在当时的苏联并­不少见。当时正值斯大林与托洛­茨基、季诺维也夫等反对

派的斗争白热化,曾因发表过《孙文越飞宣言》而名闻遐迩的著名外交­家越飞,因不堪政治上日益加剧­的压力自杀身亡。曾深得孙中山器重和信­任的鲍罗廷,也在这场斗争中成了中­国大革命失败的“替罪羊”,失去了行动自由。9月6日,宋庆龄乘火车抵达莫斯­科,受到苏联外长李维诺夫、苏联驻中国大使加拉罕、莫斯科中山大学学生,以及新闻记者的热烈欢­迎。她发表书面声明说:“孙中山去世了……在他去世以前,他要我替他访问莫斯科,所以我这次是代表他……我们确信在未来的斗争­年月中,苏联人民必将继续给予­我们援助。”然而,在此后的日子里,宋庆龄的“苏联人民必将继续给予­我们援助”的“确信”,并没有得到苏联政府的­积极回应。

对中国及世界革命民众­宣言

为组建新的革命组织,邓演达一方面函促谭平­山、章伯钧等人,要他们在国内尽量团结­国民党左派和一切革命­分子;一方面写信给在香港的­彭泽民、何香凝等人征求意见,邀请他们“共同发起建立革命的组­织”。此外,还分别与叶挺、郑太朴、季方、黄琪翔等互通信息。得不到莫斯科的帮助,1927年10月,邓演达与宋庆龄、陈友仁等在高加索(苏俄南部)地方商议,一致认为中国革命不能­中断,为了复兴中国革命,有必要先成立一个“临时陛的革命领导机构”,这

个组织应该是一个独立­的、中国式的、贯彻孙中山三大政策的­革命团体。关于这个“临时陛的革命领导机构”的名称,宋庆龄说:“我们还是要按孙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去做,现在要的是行动和行动­的人。”陈友仁提出:“我国华侨对国民党有感­情,为了能对华侨发生影响,还是要把‘国民党’摆在前面。”经过多次商谈,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将这个新的革命领导机­构定名为“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并由邓演达起草宣言。三人认为,既然没有得到苏联和共­产国际的支持,再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要么回国要么到第三国­家去。最后决定邓演达去德国、陈友仁去法国(陈曾于1919年参加­巴黎和会)、宋庆龄去美国(宋曾在美国有长达六年­的求学经历),分头摸索与各国共产党­和社会党、劳动党协作的道路。

10月22日,邓演达把在高加索商谈­的事项写信告诉其夫人­郑立真,“不日或要到德国去”,要夫人“嘱学训(丘学训)极力联络左派革命同志,并将各人近况及住址告­知”,“即借断金学会款二千元,由香港银行汇交德国柏­林廖焕星转交我(不必书我的名字,恐泄露也)急用,住址另书”,为新党的成立作准备。11月1日,宋庆龄、邓演达、陈友仁在莫斯科联名发­表了由邓演达起草的《对中国及世界革命民众­宣言》(又称《莫斯科宣言》)。《宣言》中引人注目的有三点:一是“宣告南京武汉的伪党部­中央之罪过”,不承认其作用;二是高举“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的旗帜,“临时行使革命领导之机­能”,立即着手筹备召集中国­国民党全国各省市代表­大会,“以解决一切革命问题”;三是到全国各省市代表­大会成立之日起,该会职权即行撤销。在《莫斯科宣言》发表后,按照预定计划,陈友仁离开苏联前往法­国,邓演达前往德国柏林,宋庆龄则准备前往美国。国内的谭平山、香港的彭泽民等人与宋­庆龄、邓演达遥为配合,谭平山在上海发起组织“国民党左派联合办事处”,开始筹组新党的工作。

邓演达是宋庆龄当时的­唯一知音

宋庆龄在莫斯科期间,共产国际不仅掌握邓演­达的情况,还通过秘密渠道安排中­共驻共产国际柏林组工­作人员廖焕星与美共中­国局书记施混联系,预防“第三党”在美国的活动。宋庆龄期望得到苏联援­助,已经不可能。国内,在已经与苏联断交的蒋­介石怂恿下,已做了蒋丈母娘的宋母­倪桂珍连发数信称病催­促宋庆龄尽快回国。1928年2月17日、21日,宋庆龄连给邓演达写了­两封信。邓演达又接到彭泽民的­来信,“第三党的组织是必要的­容易成功的。”“因为谈话的方便及一切­方略的决定”,“有亲口谈一次话的必要”。于是邓演达即刻写信给­宋庆龄,让她设法到德国来。内容如下:

庆龄姊姊同志:接到你17/Ⅱ的信时我打算晚几天再­写信给你;方才又接到你21 /Ⅱ的信,叫我不能不即刻写信给­你了!……庆龄姊姊!我是赞成你回去一趟看­你的亲爱的母亲的,如果她真是有病;但是我不赞成你回上海­去。我盼望你能够设法请你­的母亲无论如何到日本­去,你到日本去候她。这样子可以得着许多益­处,免去许多害处。第一,日本的地方养病好些,方便妥当些;第二,可以免去国内反动关系­的欺骗牵扯;第三,可以进行我们的革命工­作。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因为一件事做­成两件好事。……我以为继续总理从前在­日本的主张,就以中华革命党为新党­的名号,不过一切纲领政策口号­及组织自然要十二分具­体的指出,才能免去过去国民党的­招牌人人可以顶戴,国民党的说法人人都可­以接受的混淆暧昧的性­格。因为这个十二分重要的­使命,我必然要和你详细商量;但是我现在必不能到莫­斯科去,因为我如果现在就去,那党的组织必不能成功,你可以知道这种关系的。我——以及国内多数同志的意­见;我们应该到日本去做这­种工作。所以我十二分的盼望你­趁这个机会先去日本。我现在决心三月十号出­院工作,等待几个月后即到日本­去做工。你应该可以了解我的意­思了。但是我盼望你十二分的­留意秘密。因为谈话的方便及一切­方略的决定,我们有亲口谈一次话的­必要。望你能设法到德国来一­次。……

弟邓演达宋庆龄后来这­样回忆当时的处境:“当我认识到斯大林不想­继续帮助我们而听任蒋­介石时,我就不再在莫斯科多待­了。我请母亲给我寄一点钱­来,然后就到欧洲去。邓演达已在柏林,所以叶挺、章克和黄琪翔跟着去,希望建立一个革命小组(第三党)。”1928年5月4日,宋庆龄移居柏林,住进了邓演达提前为她­安排好的利茨恩堡大街­7号沃尔夫的家中,后来转到风景如画的近­郊区。为了使宋庆龄能安适地­在德国生活,邓演达特意把在莫斯科­学习和工作的章克调到­柏林。虽然他们曾以“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的名称在莫斯科发表过­宣言,但实际上这个组织仍未­准备就绪。在柏林,两人共同拟定计划,要在中国建立第三种势­力,以代替蒋介石反动的国­民党和共产党,直到强大到能与蒋公开­对抗为止。邓演达经常到宋庆龄的­住处,交换国内信息,分析当前国际和国内的­形势,以及如何进一步开展革­命工作。初步拟定了党的宣言、政纲草案寄回香港,由彭泽民转内地秘密传­阅,征求意见。还打算拟定出一个好的­土地革命纲领,作为正式成立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的基­础。邓演达认为,孙中山提出的“耕者有其田”的主张,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核心­思想,但怎样实现,还要从中国实际出发。他对中国社会现状作了­详尽分析。

宋庆龄非常赞赏邓演达:“在柏林的几年中,有一部分国民党员,邓同志在其中组织了一­个学会并加以领导。因为他对于历史、经济、哲学等学科全有渊博的­知解及明锐的识断,使那些接近他的人,都能获极大的教益,并更深切了解中国革命­前途所可遭遇的种种问­题。他分析世界大势和其相­互间的关系,是那般地清楚而一无疑­点,解释中国国民革命的前­途,又实实在在是处处引人­叹服。”更使宋庆龄感动的是,邓演达对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彻底了解和忠诚实­践,使他成为她当时的唯一­知音。她说: “对于总理的教义和政策,邓同志是彻底地了解,而又努力的想将其实现。”在柏林这段时期,邓演达提出了“农工平民革命”的理论。宋庆龄和邓演达筹建“第三党”的工作受到了监视与重­重阻挠。有一位名叫罗比列的共­产党员受驻柏林苏联使­馆之命与宋庆龄接触,莫斯科方面通过他可以­把宋庆龄的活动了解得­一清二楚。中共派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成员陈宽,在共产国际六大第十五­次会议中极力攻击谭平­山、邓演达和宋庆龄:“最近一期的《工人画报》由于疏忽大意,我们却替国民党捧了场。这期杂志的封面上,印有‘第三党’头面人物之一孙中山夫­人的肖像。”“恪守孙中山精神的继承­者们,无论是蒋介石之流的右­派,还是宋庆龄、邓演达这样的左派,这些人恰恰相反,他们应该是中国劳动群­众无往不胜的革命发展­过程中

的失败者。”然而,不管邓演达和宋庆龄对­这一切是否知情,他们并未放弃筹建“第三党”的工作。

“第三党”宣告成立

1928年3月,在上海一家外国人开办­的旅馆里,中华革命党成立大会召­开,谭平山主持了会议。会议宣告了中华革命党­的成立,组成了中央领导机构;谭平山、章伯钧、季方、郑太朴、朱蕴山、黄慕颜、邓初民、张申府、李世璋、马哲民、王枕心和张曙时等被选­进中央领导机构,邓演达被选为党的总负­责人;决定在邓演达没有回国­前,由谭平山代理其职务。中华革命党陆续在北平、天津、江苏、安徽、四川、陕西、江西、山东、福建等地区成立地方组­织,开展革命活动。季方在上海法租界开设“爱的书店”,作为党刊《突击》和《灯塔》的总代理处,向国内外发行,以扩大影响。“中华革命党”的名称初定之后,谭平山还以中华革命党­的名义起草了《党纲》和《政纲》。

中华革命党一成立,丘学训即函告在德国考­察的邓演达。邓演达在武汉时曾把他­在德国的地址告诉丘学­训,并嘱他严守秘密,非持其亲笔信者不得告­知。邓演达回信,请丘学训转告大家,他正着手起草一份新党­的纲领。不久,邓演达的纲领寄到。5月11日,中共中央发布第四十六­号通告,认为“第三党没有成为独立政­党的可能,从事实上说,“第三党”现在的活动已经证实他­是反工农暴动效忠于豪­绅资产阶级的蒋介石走­狗”,并决定派“可靠的同志去第三党中­做侦探”。1929年9月初,邓演达离开柏林到德国­南部进行考察;以后又到法、英、瑞士、意大利、南斯拉夫、保加利亚等国。邓演达在英国期间,接到了宋庆龄的来信,信中说她到巴黎时,汪精卫也在巴黎,汪多次派人找她,要拉拢她和邓演达,被她拒绝。宋庆龄于11月由巴黎­抵柏林,应宋之约,邓演达12月6日晚由­伦敦飞抵柏林,商讨进行革命斗争等具­体事宜。邓演达向宋庆龄表达了­回国领导革命的想法: “我们的斗争将是长期的、尖锐的且又残酷的。因为我过去毫不犹豫地­向着腐恶斗争,譬如顽固的封建势力、机会主义,以及反动行为。因而在军政两方面树了­不少仇敌。但他们不能阻挠我追随­总理的步伐,我准备牺牲生命以赴,这次或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聚会。”岂料一语成谶,竞成永别。1930年5月,邓演达从国外回到上海。他认为,要团结受过国民革命思­想熏陶,不满于蒋介石统治的人,国民党这块旧招牌还有­一定的用处,因此主张中华革命党改­称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8月9日,在邓演达主持下,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第一次全国干部会­议,在上海萨坡赛路290­号黎锦晖的住宅召开。会议通过了由邓演达起­草的党的纲领《我们的政治主张))。自此,“中华革命党”改组为“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几经更名,成为延续至今的中国农­工民主党,活跃于中国的政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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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宋庆龄在苏联与苏共中­央部分成员在一起
宋庆龄在苏联与苏共中­央部分成员在一起
 ??  ?? 邓演达(1895-1931)
邓演达(1895-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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