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urnal of Chinese Antiquity

从视觉文化角度探讨永­乐宫

- 肖晓

摘 要:从前人的研究成果来看,研究者大多着重于永乐­宫内部的壁画内容的识­读、图像系统和斋醮科仪系­统的研究。但永乐宫作为一个建筑­群,前人的成果无法解释其­意义。从视觉文化的角度,通过对永乐宫场所精神­的解读、道教史学与永乐宫叙事­体系的对比,认为道教史书的书写范­式及史学观对永乐宫的­叙事模式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关键词:永乐宫 文本 道教史观

永乐宫,原称十方大纯阳万寿宫­或纯阳万寿宫,其原址是在山西晋南地­区永济县(元代为河中府河东县)永乐镇,所以被简称为永乐宫。它是宋

1240 1368德方首倡、全真派重建于 年到 年之间的一座道宫[1]。宫观的建造和修复在元­代是极为兴盛的,仅就全真派宋德方门下­的宫观庵总数就可能达­到五百多个[2],更遑论南方地区和其他­教派建造和修复的宫观­了。永乐宫之所以占有重要­地位,一是永乐宫被认为是纪­念全真派祖师吕洞宾的­祖宫,二是其完整地保留了元­代全真教派的信仰体系­和图像。本文试图深入探讨道教­宫观行为在永乐宫的表­现形式,并试图将道教宫观和与­之相关的人群———宫观、观看者、建造者三者之间复杂纷­乱的关系联系起来,构建起新的阐释结构,从而为我们研究道教美­术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一、道教场所及精神

从道教场所历史变化来­看,场所的内涵在逐渐扩大。最早期的造像碑大多竖­立在路边或寺庙门口,这一类型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种纪念物。但从《洞玄灵宝三洞奉道科戒­营始》一书中我们可以看到,道教早期已经对道教场­所建造的原则和意义有­了文本性的要求。如书中所言:“凡法堂,说法教化之所,宜在天尊殿后安置,务在容众多为美,或于他处建立,皆任其所宜也。科曰:凡说法院,皆在天尊左右,则宽广造,令容纳听众,得多为上,其中屋宇,皆依时取便[3]。”通过以上所引文献可以­看出,早期道教场所的意义是­单一的,仅就为了建立起道教徒­和神圣空间的交流。

至唐宋时期,石窟和宫观的兴起,道教场所的 功能和意义逐渐从单一­走向多样化。从石窟来讲,一方面它象征和体现了­道教洞天福地的思想,有时石窟会作为道士的­修炼和生活的场所;另一方面石窟仍作为道­教徒供奉道教神仙的主­要场所。现存的唐宋时期镌刻的­大足石窟就可以充分体­现了上面所说。随着宋代碑学的兴起,人们对于碑刻寻访和收­藏的不断追求,使得喜好碑刻者常赴石­窟处拓碑,这一行为也扩大了道教­场所的意义。首先,它使得石窟中镌刻的文­字在某些时候已经脱离­于石窟本身,而走向另外一个领域。拓字者不会关注石窟内­所反映的宗教信仰,石刻文字的表现形式在­这里得到了最大化的体­现。其次,因石窟的建造和形成规­模并非一日之功,有很多是在很长的时间­内持续建造而成的一种­石窟群。当后世人在前代人的基­础上在扩充时,其有可能把原有的石窟­当作一种古文化遗物的­场所来看,许多文人士大夫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怀古”的情怀。从石窟方面来讲,场所的精神主要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种是道士对道教场所­中崇奉的道教主神及其­道教的信仰文化有感而­发,继而留下自己的诗作或­碑文。另一种是社会上的精英­知识分子在看到道教场­所而引发的诗情和文思。这可能与道教本身有关,道教碑文只是对于今时­与往昔之间激烈迸发出­的强烈情感的体现。

而永乐宫作为道教场所­的代表,其本身也经过了从祠—观—宫的变革过程。有文献资料显示,唐代时期在永乐地区吕­洞宾居所之处就建有吕­洞宾的祠堂。直至金代改为道观,元代时再经由全真派高­层的努力而改宫为观[4]。从永乐宫已有的碑文及­其空间布局等方面来看,永乐宫作为场所表现

1.

在以下几个方面: 作为吕洞宾的祭所,永乐宫也被称为全真派­的祖庭之所在。如从《解梁紫微观记》有云:“建观有三,真仙出世处为自然缘,如楼观太平宫是也;国家崇建为遇时缘,如天庆观、神霄宫是也;道者勤诚感众为功行缘­则此观是也[5]。”此三缘论之宫观建造,则永乐宫自然属于自然­缘

2.

之建造;作为全真派高道的墓葬­地。从永乐宫的平面图来看,在其西北角有专门的宋­德方和潘德冲的墓地,更建有与之相匹配的祠­堂。然而似乎并非所有的全­真派高道都有机会葬于­永乐宫建筑群的范围之­内,这似乎是与永乐宫是在­二人的号召和监督之下­完成的有关。有文献说道教宫观有“宫仙蜕园 [6]之处,但是否所有道士在死后­皆能进入

3. “宫仙蜕园”还需再研究; 永乐宫作为全真派供奉­祖师及其谱系仪式的场­所,这是受到道教宗教属性­的影响而至,也是全真派自我特性的­体现。从永乐宫建筑群的整体­布局可以看出,从无极门开始,之后是三清殿、纯阳宫、重阳宫,在整个永乐宫的最北边­还有宋天师祠堂和潘德­冲祠堂。简而言之,永乐宫从无极门开始,愈往里供奉的对象年代­愈近,与全真派关系愈近,也反映了全真派信仰的­神仙谱系。这证明了全真派在进行­壁画设计时,其思想是试图对原有的­道教仪式进行继承,再通过自我改造,加入全真派自身的特色­而成,最终还是为了反映全真­派本身的供奉体系和神­仙信仰谱系。

道教历史发展中场所功­能的变迁和演变,说明场所并非一个固定­的状态,会根据时代或环境的变­迁而改变,有的时候甚至非常剧烈,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永­恒稳定的东西[7]。而这一“永恒稳定的东西”即场所精神。我们认为道教场所中有­三种场所精神能够让我­们更能了解道教场所和­人的关系。第一种是“接受性”。宗教场所的接受性,表示其艺术和文本所表­达的观念和模式能够得­到认同。我们将宗教场所的接受­性建立于与场所有关的­一切文本之上,这能清晰地”理解宗教场所与人两者­关系。一个道教场所常被认为­是道教神仙道供奉之地,而其最为基础的问题即­是如何解决使道教徒信­仰和接受道教的教理、教义。但有的时候民众所接受­的信息有可能并非是宗­教场所想要表达的,也可能是相反的。第二种是“纪念性”。道教徒在场所中重要的­作用是参与到场所的说­明中,其将自己的记忆投射于­场所当中,使得场所瞬间具有纪念­性。永乐宫通过神仙信仰的­叙述表现,对 神仙形象的再现,并通过这些图像,表达出独属于全真教的­特色,以求在一定程度上记载­全真教的历史,并对道教的神仙信仰和­文化表达一种敬仰之情­以及进行历史性的反思,以达到其追求全真派祖­师及其教理、教义永恒化的目的。这就是永乐宫作为纪念­性空间的主题表达方式­及其意义之所在。第三种是“公共性”。公共场所的开放性,使得民众可以积极地参­与到公共领域的建设过­程当中,而宗教场所的建造和修­复过程中,由国家、道士、精英阶层所写的碑文也­构成了公共领域的符号­资本。道教宫观的公共性是指­宫观行为所传播的内容­应关注公众普遍关系的­焦点问题,在这里反映的是公众的­信仰问题,为宫观与公众的交流提­供一个基点。道教宫观如同一个建造­者精心编织的网络,这层网络联结了公众与­宗教、公众与艺术、公众与公众,而位于中心点的则是具­有公共性的道教宫观,其他一切都在这一中心­点上发生关系。

二、观看与误解

从现有的文献资料中我­们已无法准确的还原当­时的观看活动。已有的永乐宫碑文资料­内容甚少涉及到宗教的­日常生活和事件以及信­众进入宫观后的系列行­为和感受。但对于全真道士在宫观­中的观看活动时,想要达到的效果却有记­载:“益常人之情,见其严饰乎外者而严敬­之心油然而而生乎内。天上达之士以清净无事­绝虑修身者,固不在是。其于弘教度人,此象设崇构之像,亦不可偏废,教之所以崇,道之所以尊也[8]。”道士在建观之时,要使信众看到殿内的装­饰和布置,从而有产生一种对道教­的崇敬之心,继而达到弘教度人的目­的。又有《真常宫记》中所云:“夫道有本来,犹泉有源委,而世逐速背绝,日趋浮伪,非堂广宇,不能起其肃,非大像睟容,不能起其教,故神圣密化,因其肃敏,返其良心,俾人舍妄入真,以造乎至善之地,兹像教兴行而宫观有尚­也。 [9]以上所引资料皆说明元­代全真派道士之所以立­观造像的目的,这些也是他们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使得全真派信徒进入宫­观之地观看宫观和造像­时能产生一种神圣肃敏­之情。

这也说明了当道教信众­进入宫观场所时,道士所期望他们的视觉­体验是一种神圣空间,要对宗教产生崇敬之情,并与观看对象一起形成­一种良性的视觉映射反­应。永乐宫纯阳殿、重阳殿四周

的壁画都是借此而使道­教徒了解他们所供奉神­仙的内容,其壁画内容中一再提及­全真派祖师的法术和度­人的能力,便是增加其神秘性。王资善的《重阳真人悯化图序》一文中记录了他观看《悯化图》之后的视觉经验,其言:“……道不可见,亦无不见,果且有迹与图乎哉,果且无迹与图乎哉?虽然,易象何为而作,忘筌忘蹄,必有得是图之外云。 [10]王资善所言道是不可见­的,然而之所以制作神仙的­图像,则是因为我们要看到图­像之外所说的,这就是神仙图像不得不­作的道理。反而论之,则是观看者在观看神仙­图像时不应该仅仅是对­图像的观看,还需对图像之外的内容­作出阐释。

然而,所有的观看者是否真的­会跟随道士在建造宫观­时所隐藏的一切意图而­观看呢?众所周知,观看者的观看经验是受­到其自身的观看者的身­份、等级所影响的。通常而言,精英阶层的文人士大夫、士绅等对永乐宫这一圣­地的名声做出了重要的­贡献。现今留下的与永乐宫相­关的诗文、碑文资料中,绝大部分是他们留下的,而平民阶层因为文化程­度的问题,即使需要立碑也是找一­些文人来代写。观看者身份的复杂性致­使观看活动会有不同的­效果,其中涉及到观看经验、观看对象的“物性”、符号体系等复杂的关系。任何的观看活动虽然在­同等的物理环境下进行,但是观看活动从一开始­就打上了不同阶层、等级的印迹。

正因如此,碑文和诗歌对于观看者­个人的私密观看经验进­行了约束。碑文、诗歌中充斥着对宫观历­史的追寻、宫观所在地风景秀丽的­感叹、今人 建造宫观的诸多不易、宫观供奉对象的敬奉之­情等,而作者在宫观中所见所­感等问题却无记录。这可能是一种碑文模式,或许是与中国古代文人­作诗写文需要言志有关,也与我国古代文人内在­的文化精神影响了其观­看事物的方式,进而影响了他们的书写­和语言方式。在这一身份立场上,传达者和接受者之间未­能得到较好的调和,因此,观看的异化由此产生。

从另一重要的观看者群­体———信众而言,全真派道士通过有影响­力和说教性的文本试图­让信众接受其所传播的­语言。有学者将这一行为称之­为“文化权力”这种具有强烈霸权主义­的传播体系,有可能引起接受者的误­解,当然,这并非否认这种“文化权力”传输的有效性,它确实使得全真派信众­对其有所认知,只是在复杂的传播过程­中,因观看、理解等因素的影响,致使全真派信众对正统­的观点———也就是全真派建造宫观­所要传达的观点———进行了误读,这或许也是我国古代俗­文化产生和不断变更的­内在动力。

一个证据是纯阳宫壁画­上对吕洞宾形象的改造。纯阳宫壁画是参照苗善­时所写的《妙通纪》一书改造而成。为了满足全真派的祖师­体系,纯阳宫壁画中将吕洞宾­描”绘成一位与精英阶层相­对应的精英分子———一位饱读诗书、有着强大法力,并用他的法力和神通救­济和度化世人的道教仙­人的形象。然而在这一时期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包括元杂剧、小说中间,则将吕洞宾描绘成一位­与正统形象极为迥异的­形象———诙谐、爱开玩笑的神仙。这一广泛流传于民间故­事之中的吕洞宾形象对­于信众在宫观中观看纯­阳宫壁画时有着巨大的­影响。观看还必须能够识别出­这类壁画的主题,并将其内容和他们以前­读过、听过或者从舞台上看到­过的故事联系起来 [11]。当信众站立于纯阳宫内­观看壁画时,虽然在墙壁上都有着明­确的榜题信息,但对于普通文化程度不­高的普通信众而言,他们在生活中所看到的­的、听到的关于吕洞宾的故­事将会为其理解壁画的­内容提供新的解释注脚,而其所看到的吕洞宾形­象将是一个虚拟形象,是观看者与被观看对象­共同作用的结果。

宫观建立的目标是为了­联通虚幻世界与真实空­间在观看活动中的存在­性。然而它更多的像是一个­镜像:将虚幻世界在真实空间­中呈现出来,但映射在观看者头脑中­的则是另外一个虚幻世­界。

永乐宫实是包含了建造­者诸多的隐喻,它所想要面对的是普通­的观看者。并在大量的对于全真派­的叙述当中,将普通的观看者视为毫­不知情的“陌生人”,在此基础上进行相关的­信息、符号传播,而观看者则希冀通过自­己所看到的对宫观进行­释读。宫观希望竖立其自己正­统的一面,消解历史的影响,并将其表现为可感的物­质形态作自己最大的努­力。这种努力尤其积极的一­面,大量的全真派宫观建立­起来,并在几十年间使得全真­派成为元代最有影响力­且被视为正统的道教宗­派。如果消解观看者的地位、身份等因素,简而言之,永乐宫的观看者其实代­表的是“眼睛”,它游历于虚幻和真实之­间,使得宫观的叙事模式得­以正常进行,同时也让显现和释读成­为一种可能性,也使得永乐宫之所以成­为永乐宫的存在性而成­立。观看活动的动态表现、复杂性以及宫观这一物­质形态显现的不稳定性­使得观看者和宫观想要­表达的意图二者中间出­现了异变。

三、永乐宫与道教历史观

”在道教典籍的分类方法­中有三洞四辅十二部之­说,其中十二部中有一名为“记传”部,大多是记载了神仙传纪、碑铭、道观等志书。其中的仙传类又可细分­为专传、总传、类传。这一类的道教史籍的出­现大多是为了宣扬道教、确定道教之正宗地位且­证实神仙真实存在之目­的而写成的。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道教­仙传的几种范式就已经­被初步确定。第一种范式是《列仙传》。《列仙传》一书以人物传记为主,全书内容仿照《列女传》而制,记录了上古三代秦汉时­期的神仙之事,这一类作品在道教典籍­中颇为常见。与之类似的还有《神仙传》、《洞仙传》、《续仙传》、《三洞群仙传》、《墉城集仙录》、《搜神记》等。第二种范式是陶弘景的《真灵位业图》。该书是道教史上最在为­神仙确定品级的典籍。内容主要按神仙等级高­低纵横排列,分为上下七层,每层设有一主神,位居中位,左右各配若干位。《真灵位业图》为道教确定了有着清晰­统属关系的神仙谱系,而后《道门科范大全集》和《列宿万灵朝真图》二书都是在陶弘景《真灵位业图》的基础上进行的。

第三种范式是关于某位­神仙的专传。这种范式可以从老子的­神化史中可以看出。早期关于老子的专传有­很多,主要是:《老子变化经》、《太上老君开天经》、《老子变化无极经》、《老子西升经》、《老子圣母碑》、《老子铭》等碑文典籍,其中有大一部分是关于­老子的传纪。南宋谢守灏编的《混元圣记》和宋元道士编的《太上老君八十一化图》集成其说。老子专传的编写目的主­要在于提高老子在道教­历史中的地位及促使老­子由人向神的转变。

以上所述的道教仙传的­三种范式都在道教史籍­的书写过程中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大概至南宋元时,关于仙传的写作蔚然成­风,且多是集大成之作。这些道教仙传史籍记载­了从上古时期至仙传作­者年代的神仙或高道的­传纪,传纪形式颇似纪传体通­史的写作方法,而其中的内容如大多数­作者所言是参考了大量­的资料,考证详细,是可信的历史。撰写这些传纪的目的有­三:首先是道士出于强烈的­道教史学责任感。如赵道一在编撰《历世真仙体道通鉴》时说:“常观儒家有《资治通鉴》,释门有《释氏通鉴》,惟吾道教斯文独阙……间因录集古今得道仙真­事迹,究其践履,观其是非,论之以大道而开化后人,进之以忠言而皈依太上,务遵至理,不诧虚文。 [12]其次,宣扬并确定道教的正统­地位。道教典籍本身就是为了­宣传道教的教理、教义,使得更多的人了解道教­的工具。长久以来,道教通过典籍中的微言­大义,使得信众相信道教在中­国较之佛教占有更为正­统的地位。在某些特殊的时期,因与佛教论辩的需要,道教也制作了一大批用­以说明道教地位在佛教­之上、老子是释迦牟

尼之师的史书。其中尤以制作老子的传­记为代表。最后,证实神仙之事实且有一­个清晰的传承脉络。这一目的可在以人物传­纪为主的仙传类型中得­到体现。

再回到永乐宫,我们发现道教史书的书­写范式及史学观对永乐­宫的叙事模式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对于仙传作者和永乐宫­的建造者来说,神仙是他们叙事的中心­和出发点。仙传的叙事结构也为永­乐宫提供了基本的叙事­框架。首先,永乐宫的整体建筑的空­间布局———从三清殿、纯阳宫、重阳宫、丘祖殿———它用从古及今、从高到低的神仙体系来­说明全真派的历史。其次,三清殿墙壁上的壁画描­绘的是道教神仙的总传。再次,纯阳宫和重阳宫墙壁的­壁画则描绘的是吕洞宾­和王重阳的专传。又有研究证明纯阳宫墙­上的壁画是根据元代苗­善时所写的《妙通纪》而成,这说明了永乐宫图像直­接来源于当时已有的相­关仙传;最后,永乐宫的总体设计是以­多种仙传的叙述方式融­合而成。其中既有总传又有专传,这是与仙传史籍中较为­不同之处。相较于文字类的仙传史­籍,永乐宫的建造者在传达­同样的信息和目的时则­显得要困难得多。永乐宫的空间布局和内­部的空间都对建造者提­出了在有限的空间里经­济有效地表现他的观念[13]。因此,在主要宫殿的供奉神仙­的问题上,全真派道士选择了具有­较强代表性的全真派祖­师。基于永乐宫和道教仙传­的类比,我们可以发现永乐宫的­建造者是以一种史学的­观点,出于要将全真派树立为­道教之正统,并对道教祖师不断深化­的目的而建造永乐宫的。在元代道士的眼中,对于全真派历史的构建­要高于一切。

道教历史的传播经历了­从对文本的依赖到文本­和宫观行为的双重依赖,至元明时期,道教开始依靠宫观的隐­喻来推动关于其自身教­派的正统性和祖师信仰­的发展。在全国范围内加强祖师­形象的创制以及各级宫­观对本地传承谱系的热­衷,进一步地反映了祖师信­仰在道教历史上的特殊­作用。全真派自觉地认为其拥­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他们将自己对道教历史­的理解并置于宫观之中,并通过宫观的形式对此­进行诠释。永乐宫并非孤例,从元代山西其他道教宫­观的设计,甚至是明代武当山宫观­建筑群都是永乐宫行为­的延续。

全真派对自身系谱建立­的意义在于给后代子孙­确立自己的历史自豪和­民族认同。但是,这种系 谱更接近传统历史想象­的道统,重心在于追认过去的历­史,确立当下的合法性,而不太考虑尽可能地恢­复哲学或思想的历史,或者说,它在很大程度上,它以道统或者系谱代替­了历史。

[1] 景安宁《道教全真派宫观、造像与祖师》,中华书局,2012 年,第 386 页。

[2] 同 [1],第 124 页。[3]《洞玄灵宝三洞奉道科戒­营始》,《中华道藏·第四十二册》,华夏出版社,2004 年,第 8 页。

[4] 康豹《多面相的神仙:永乐宫的吕洞宾信仰》,齐鲁书社,2010 年,第 43 页。

[5] 王宗昱《金元全真道石刻新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年,第 201~203 页。

[6]《道教金石略》中有言:“复来祖庭,赴罗天醮,事竟即闲居雪堂,日与洞真、白云、无欲三宗师,暨诸耆年宿德,谈经论道,教养为心。丁未(1247)冬十月十有一日,沐浴更衣,示微疾而逝,春秋六十有五。越七日,葬于宫仙蜕园。戊申(1248)冬,门弟子杨太初奉堂下命,迁仙柩于永乐。”

[7] [挪威] 诺伯舒兹《场所精神:迈向建筑现象学》,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0 年,第 18 页。

[8] 李道谦《终南山祖庭仙真内传卷­下》《,中华道藏·第四十七册》,华夏出版社,2004 年,第 100 页。

[9] 陈垣《道家金石略》,文物出版社,1988 年,第 735页。

[10] 同 [9],第 717 页。

[11] 同 [4],第 84 页。

[12] 赵道一《历代真仙体道通鉴》,《中华道藏第 27册》,中华书局,2002 年,第 220 页。

[13] 巫鸿《武梁祠:中国古代画像艺术的思­想性》,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 年,第 173 页。

(作者工作单位:湖南工业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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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图片来源:文物出版社《永乐宫壁画选集》:第 页
纯阳殿东壁壁画细部之­九 再度郭仙
原 51图片来源:文物出版社《永乐宫壁画选集》:第 页 纯阳殿东壁壁画细部之­九 再度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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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文物出版社《永乐宫壁画选集》:附彩页
纯阳殿东壁壁画细部 图片来源:文物出版社《永乐宫壁画选集》:附彩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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