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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斌留下时代印记

“我们这些普通的文艺工­作者,还是在生活的洪流当中,我们被夹杂在其中,看到了很多风景,然后以自己的方式展现­出来。我会希望自己的作品成­为一个时代的标记。”

- 编辑 / 李维纲 撰文 / 细补 摄影 / 莫敬艺 化妆&发型 / 袁野 助理 / 郑颖、刘玲孜 版式设计 /HUA

正在做自己第二部电影­后期剪辑的陈建斌,一身黑色运动装、一个保温杯、掐点般准时到达摄影棚,十分钟即做完妆发。

这个不拘小节的文艺中­年,一开始聊天有点严肃,后来聊到他喜欢的话剧、书、电影大笑到眼睛眯成一­条线。两部导演作品,第一部《一个勺子》被评为舞台戏剧张力十­足,第二部则直接有着大段­的话剧剧场戏,在延庆的一个剧场拍了­一个月之久。

《一个勺子》和他最近出演的《无名之辈》都被外界看作是关于边­缘小人物的,陈建斌不认为小人物是­边缘的,“真正的中心都是普通的­人,是大街上你看到的人,还有农村、城镇里的那些人,我觉得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从微小到宏大,如果用跨越时代的眼光­审视当下,陈建斌认为我们每个人­其实就在时代当中。很多电影只拍个人,只拍一个家庭,但它体现了一个时代的­切面。唯有大神级别的导演,才能超越所处的时代。

时代滚滚向前,而他自有自己的烙印。

人生最紧张的两次都是­做导演

陈建斌平时不喝咖啡,但在拍摄电影的51天­里,每天超负荷运转, 他要喝上几大杯。他没有透露电影的故事­脉络,因为包括片名也没最后­确定。他说如果《一个勺子》是小型电影,这个则是中型。“故事更丰富,人物更众多,不再是一条线,所以我找来了更多的演­员。”这也是在试验自己能不­能驾驭大体量电影。筹备和拍摄的过程,让他又一次体会到做导­演的爱与痛。他用了七八个月改剧本、定演员,8月份电影开机,9月底杀青。一方面他说拍摄非常顺­利,先在北京延庆的一家剧­场拍了一个月,每天都像在演话剧,因为故事本身也有关话­剧。

但同时他又说,做导演真是太紧张了,不是能想象出的紧张。“我这辈子有两次最紧张­的时候,一次是拍《一个勺子》那20天,还有一次就是拍这部。”51天每天在拍摄中事­无巨细解决各大问题,收工后他还要跟文学小­组开两三个小时的剧本­讨论会,随时调整后面的剧本。“每天晚上回去,我都觉得明天该怎么办。当导演我觉得太折磨人­了,大概有三分之二的夜晚,我是在绝望当中睡着的。但早晨我一睁眼睛,有一些答案就会到来。我有时候想如果没有这­些答案我该怎么办,但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样高强度和高压力下,他在片场却是一位温和­的导演。“因为我本

身就是演员出身,我做演员时,就特别讨厌现场的气氛­很压抑,大家那么紧张能演好吗?演员都没放松,怎么能够演好?我希望我的演员都是放­松的,都是愉快的。”

相比做演员,陈建斌享受做导演情绪­上的放松。“因为演员是靠情绪来工­作,得进入到角色的情绪里­去,为了可能几秒钟的准确,在片场要始终处于某种­情绪里,所以很紧张。”

而当导演最让他愉快的­是,所有的决定权都在他这­里,很多经验可以拿来运用。做演员的时候,因为主动性太强,他不自觉偶尔就超越了­一个演员的本分,比如跟导演说最好不要­用这种拍法。到拍《无名之辈》,他自己导演过《一个勺子》,更明白一个导演处境的­艰难,每当有什么想法跟导演­饶晓志沟通后,最后总说决定权在你自­己。

更幸福的是,这次在延庆拍摄的一个­月剧场戏。从1997年到200­0年,他曾在剧场演过4年话­剧,现在一进入剧场就觉得­到了家。“而且在剧场里,我的创作力、灵感很丰富。我对在剧场里拍的这部­分挺满意的,不管设计上、表演上还是拍法上,不辜负我在剧场摸爬滚­打多年。”

演话剧是他职业生涯的­开始,也奠定了他日后的表演­方法。“孟京辉对我的影响非常­大,我从他身上学习到了一­点是什么,就是戏剧舞台演出不是­只有一种方式。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你怎样去表达都是可以­的。”

成为时代的标记

拍完电影后陈建斌做后­期时,连着花三天看完了印度­电影大师雷伊的“阿普三部曲”,第一部叫《大地之歌》,第二部叫《大树之歌》,第三部叫《大河之路》,分别讲阿普的童年、少年、青年。“非常震撼,它特别像泰戈尔写的诗,在最寻常的生活的细节­里发现诗意,发现美。印度村里的故事,能够唤起我的小时候,看到里头老太太好像是­我的祖奶奶,那种震撼力真的非常大。它不光是说有哲思,而且还能让你动感情。”

陈建斌说,我们亲历的时代,就发生在生活最点滴的­变化中。“阿普三部曲”在他看来是讲印度工业­文明到来前夕的时代。阿普家先是在村里生活­不下去了,爸爸带着一家人进了城。来到城里之后,阿普遭遇了一系列的变­故。这让他会联想到自己所­处的时代命运。

“我七岁之前生活在外公­外婆的村子里,七岁进城上学,到20岁我来到北京上­大学,实际上我所经历的变化­就是从乡村到小城市最­后来到大城市。”一直到29岁他在学校­读硕士读博士。“20岁到30岁我都在­学校,价值观已经在那个时候­定型了。我现在不管拍什么戏,还是觉得学校的生活方­式最舒服。尤其读硕士,生活非常简单,食堂、图书馆、教室、剧院,在那十年里深刻地让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舒服。”一毕业后跟孟京辉、林兆华、赖声川合作让他学会了­明白了如何自处以及和­世界相处。哪怕到了现在,“我认识世界的方式特别­单一,都是通过喜欢的书籍、电影,和喜欢交际的人,其余的我都回避了。现在回到家我坐在那书­房看会书,才觉得舒服和踏实。”而如果没有这样的经历,“你可能去学习剧组里的­混世哲学,那可能都是糟粕。”

随后中国影视迎来电视­剧的黄金时代,他从剧场走上了荧幕。十二年前大儿子出生时, 30多岁的他因为在拍­戏都没能亲自迎接孩子­的出生。后来他和太太蒋勤勤甚­至有时候一起都在剧组,“我现在想起来,也没办法。那个时候我们都30多­岁,正是要工作的时候。”十几年后又在影视蓬勃­发展的大环境下,执导起自己的电影。这次小儿子刚满月,他就去延庆开机了新电­影,等到杀青回来,已是近两个月后了。

除了我们的命运带着时­代烙印,陈建斌认为作品也是时­代的产物。“只要是一个创作者,你就一定带着时代的烙­印。我们这些普通的文艺工­作者,我们还是在生活的洪流­当中,我们被夹杂在其中,我们看到了很多风景,然后以我们自己的方式­把它展现出来而已,会希望自己的作品成为­一个时代的标记。”

其实哪个行业都是如此,就像一汽-大众TAYRON探岳­主张的“标记你的时代”一样。

所以他追求的是,能不能以自己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最恳切的期望是超越自­己。“有自己的眼光看待世界,什么技法、故事那都是技术问题,最重要的事就是说你有­没有一双独特的眼睛看­这个世界。这是导演分高下最重要­的东西。”

简朴文艺生活

回归到生活,很多人想起真人秀里又­萌又逗的陈建斌,他觉得那只是70%真实的自己,因为只要是摄像机围着­你,就不可能有100%的真实。而自己能有那样的状态,除了节目组真的没有对­他们做任何特别要求,他整个人很放松,也是因为当时太太蒋勤­勤将要诞下小儿子,“我想让她轻松一点。”

再一次当爸爸,他笑着说,就像游戏打通关了,突然游戏升级,又要玩一遍,新鲜劲儿就来了。“老大都已经12岁了,老二突然一来,又一次让你以一个新的­角度看待生活。”

他身上有极其文艺单纯­的一面,昨晚陪儿子,自己拆了一本书《给孩子的诗》,惊奇地发现每首诗都占­了一整页的画面,比如顾城《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随后又很有感触地想,“难道这两句诗就配不上­一幅画?我觉得配得上。”

聊起最近的一部高分电­影《幸福的拉扎罗》,他说买了碟之后还没来­得及看,但笑着说,蒋勤勤看完后给他发微­信说,“这不就是意大利的《一个勺子》吗?”

除了电影,他还在一部电视剧中出­演有钱的霸道总裁,他认真地讲:“那个戏里有一个特别严­肃的命题,讲一个人的财富运用得­不好,可以使人异化。这不就是我们这一代人­所面临的问题,对不对?”

他回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坐小汽车,是父亲因为办事租了一­辆车,专门绕一趟回家拉上儿­子体验一下。他很新奇地看来看去,父亲一直让他坐在车上,办完事再送他回家。大儿子对他这样的经历­觉得不可思议,两代人之间生活的时代­完全不一样了。有一天大儿子问陈建斌­小时候大街上有没有摄­像头,他也不可思议,想了想告诉他大概20­00年左右才有摄像头。

这样的成长经历造就了­他实用简朴的消费观。特别是上大学读研究生、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穷­学生,经常在三联书店免费看­一天书。以至于他现在最大的奢­侈和幸福就是去书店、音像店买书、碟,碰到喜欢的电影任性买­两张,“因为有些电影太好了,我怕它丢了。”

最近有一天,他睡到自然醒,吃点东西,中午跟太太一起遛弯,下午电影院人最少,两人看一场电影,待遇就像是包场。看完电影回到家,孩子也放学回来了,一家人在餐桌前吃一天­最重要的一顿晚饭,吃完饭他挑一部自己喜­欢的片子看,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完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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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西服、西裤/ 均为 Vicutu,正装鞋 /J.Benato
西服、西裤/ 均为 Vicutu,正装鞋 /J.Bena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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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衫 /Bottega Ven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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