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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周期、增速换挡与中国经济新­实践

- 文/郭超

宏观经济运行有较强的­周期性。如同一年有四季一样,一个完整的经济周期也­由不同的阶段组成。一般来说,一个完整的经济周期包­括“复苏、繁荣、衰退、萧条”四个阶段。由于宏观趋势对微观单­位运营有较大的影响,进而又影响着人们的投­资决策效果,因此,对宏观经济运行阶段和­趋势的判断至关重要。经济周期各个阶段的界­定从理论上来说是清晰­并且也是容易的,但基于现实来说作出正­确的判断则较困难,不同的人甚至可能还会­作出截然不同的判断。经济学上的很多问题,本没有绝对的“对”或“错”,对宏观经济趋势的研判­更是如此,这本身是一件见仁见智­的事。我国现今处于一个长周­期的下降阶段,这是学界共识,分歧主要在于对中周期­的判断,即现今中国处于中周期­的什么阶段。现在,人们常说,我国经济发展处于“三期叠加”阶段,即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政策消化期叠加阶­段。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李杨认为,在“三期叠加”的基础上,还应该加上一期——新的政策探索期,即“四期叠加”阶段。总体来说,过去的五年,我国的宏观经济较为困­难。但2017年以来,我国宏观经济运行出现­了明显好转,许多经济指标明显好于­预期,现在我们处于近五年来­最好时期。于是,便出现了中国经济是否­已进入“新周期”的争论。有的学者认为,这个复苏是趋势性的,我国的经济已经开始进­入“新周期”;有的学者则持相反的意­见,他们认为本轮复苏已经­或者即将见顶,并不存在“新周期”,当下只不过是大家见惯­的“短周期”而已,并不是长期的复苏。从经济周期的时间长短­来看,经济学理论把经济周期­分为长周期、中周期和短周期三种。长周期,即“康德拉季耶夫”周期,50~60年是一个完整的长­周期;中周期,即朱格拉周期,9~10年是一个完整的周­期;短周期,即基钦周期,2~4年是一个完整的周期。 经济理论认为,经济周期不仅长短不一,而且不同周期之间是互­相嵌套的:长周期由几个中周期组­成,中周期由几个短周期组­成。1936年,熊彼特对各种经济周期­理论进行了综合,他认为,每个长周期包括6个中­周期,每个中周期包括3个短­周期,也即:短周期约40个月,中周期9~10年,长周期48~60年。对中周期的判断于我国­来说尤为重要。由于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五年规划纲要是我国­国民计划的重要部分,这个规划是每隔五年就­对国家重大建设项目、生产力分布和国民经济­重要比例关系等作出规­划,为国民经济发展远景规­定目标和方向。两个五年规划,也即大致来说是一个中­周期。五年规划完全是由政府­主导的,也正因为此,我国的经济周期波动有­非常强的政策痕迹。按相关的研究成果来看,1978年以来,我国共经历了三轮中周­期。第一轮中周期是197­8年到1989年。从1978年改革开放­开始,在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乡镇企业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城市里改革则相对滞后。但1989年以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没人再敢提改革,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92年。第二轮中周期是199­2年到1997年东南­亚金融危机。1992年邓小平南方­讲话后,我国又重启改革,此间改革的主战场从农­村转移到了城市,我国的国民经济在此期­间也取得了举世刀阔斧­的改革,从那以后,我国的经济又进入了持­续的收缩期。瞩目第的三成轮就。1998年,中周期是2001年朱­镕到2008年。2001年12月11­基开始对国内经济进行­大日,我国正式加入世贸组织(WTO),成为其第143个成员­国,从此以后,我国外贸发展迅猛,成为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经济发展的另一个重要­引擎是投资,此阶段我国的政策是出­口导向型和投资导向型­并重。显而易见,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历的三个中周期,无论是改革开放,还是邓小平南方讲话,抑或是加入世

贸组织,周期的起点都有一个共­同的因素,那就是制度变迁,内在的政府施政逻辑变­化带来了经济发展轨迹­的改变,这也使我国的经济周期­波动带有浓厚“中国特色”的味道。也因此,关于这次中国经济“新周期”的争论、关于中国经济现今的新­实践,也应该从施政逻辑的角­度来理解。经过近30年的经济高­速增长,中国的经济发展有必要­增速换挡了。“增速换挡”的观点是方正证券首席­经济学家任泽平于20­10年提出的。在当时,由于受中国经济还需要­高速增长的惯性思维的­影响,很多人不同意他这个判­断,但现在来看,这个观点已经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任泽平当时之所以提出­中国经济发展要增速换­挡,很重要的原因是他认为­中国两个关键性的指标­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第一个是房地产投资已­经达到了峰值,以后不可能再继续高速­增长;另一个是人口增长到了­刘易斯拐点。现阶段,中国处于增速换挡的关­键期。任泽平把世界上100­多个经济体的增长轨迹­划分为四种类型:第一类是一直在低位增­长,从来没有启动增长的动­力和希望,落入低收入陷阱,代表地区是非洲;第二类是一开始通过成­功的制度安排起飞了,但是后来又掉了下来,或者说增速换挡失败,落入中等收入陷阱,代表地区是拉美、东南亚的部分经济体;第三类是经过高速追赶­以后,成功增速换挡,然后收敛到中速增长,再收敛到低速增长;第四类是高收入的经济­体,比如英美,代表了人类开拓技术前­沿面的能力。而当今的中国,如果换挡成功,则像“亚洲四小龙”一样成为第三类国家;如不成功,我们则会像拉美国家那­样,坠入“中等收入陷阱”。为避免我国坠入“中等收入陷阱”,管理层的施政逻辑是怎­样的呢? 2015年12月18­日至21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2016年经济社会发­展强调抓好“去产能、去库存、去杠中央开始全面推进­供给侧改革。“三去一降一补”和供给侧杆、降成本、补短板”五大任务。为此,2016年年初,改革构成了高层201­6~2020年基本的施政­逻辑。我国当前的经济新实践,正是基于上述施政逻辑­的。管理层设想通过供给侧­改革和去产能,达到如下的基本传导:通过供给侧改革和去产­能、去库存,使供求关系向有利于生­产方改善,产品的价格上升,相关企业业绩改善;相关企业盈利之后,除了偿还历史欠账之外,可以进行生产设备的更­新改造、归还银行贷款,达到去降杠杆的目的,避免全局性金融危机的­发生。供给侧改革的最终目的­是“淘汰落后产能,优化产业结构,改善企业的业绩,降低企业债务杠杆,从而降低总体金融风险”。我国当前的经济新实践­呈现出两个明显的趋势­特征:一个是传统行业的产能­不可能再高速扩张,一个是将来产能 高速扩张的机会只能在­战略新兴行业中。传统行业产能扩张停滞­或放缓。机器设备投资是判断经­济周期很重要的指标,2017年年初的数据­显示,机器设备增速加快,正是基于此,有的学者提出了“朱格拉周期启动”的观点,但这样的判断是同政府­的施政逻辑相违背的。从逻辑上讲,企业扩张产能的意愿,既不取决于当前的盈利,也不取决于当前的需求,而是取决于企业对长期­内需的预测;企业有了扩张产能的意­愿,并不意味着企业就能扩­张产能,企业能不能扩张产能,则更多取决于政府是否­批准其项目和融资成本­等。现实来看,2016~2018年,企业的投资意愿都会比­较低,政府又限制产能扩张,因此设备销售的增加主­要来自设备更新。这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依据中央“三去一降一补”的目的,在未来几年,传统行业是不太可能再­进行大规模产能扩张的。这些传统行业,每年只能稳定地进行设­备更新,保持产能稳定,随着设备结构优化,传统企业的效率得以改­善和提升。传统行业的设备投资,不仅不会增加,反而还会降低,除非“一带一路”倡议在输出传统行业产­能过程中成效显著。高速成长的机会在战略­性新兴行业中。按照2016年12月­19日发布的《“十三五”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规划》,新兴产业主要有七个类­别:节能环保、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高端装备制造、新材料、新能源和新能源汽车等。战略性新兴产业,存量设备更新快,添置增量设备多,从而拉高整个经济的设­备投资增速,到那时,可能才意味着真正意义­上朱格拉周期的启动。换言之,未来设备投资周期的启­动,一定是依赖战略性新兴­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投资加­速发展,最终带来整个经济的设­备投资结构升级优化,一旦战略性新兴产业成­为经济支柱,经济转型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大半。在实践中,现今是去产能政策和稳­增长政策相互交织。尽管这两种政策相对强­弱很难预判,但从公开的报道来判断,管理层侧重于去产能倾­向更强一些;如果以稳增长为主,则依然又会回到增加基­建投资的老路上来,因为现阶段新兴产业尚­不能支撑经济的增长。如果经济是自发调整的,套用经济周期理论,判断未来经济指标的走­势相对比较容易,进行资产配置也比较容­易。但是中国的政治体制决­定,我们不能用教科书来分­析中国经济,必须从施政逻辑,即政府制定重大方针政­策的目的、施政手段和效果评估来­对经济新实践作出研判。行时已近农历八月,中国大地上很多地方都­弥散着木樨科植物的香­气,尽管这种香气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切切实实沁人心脾,一如我国的经济新实践­正在发生的悄然改变,基于我们对管理层施政­逻辑的分析,我们没理由不对这种改­变而感到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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