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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类节目的创新传播­策略

——以《朗读者》为例

- 文/别君华

/ 别君华

自从2013年以来,在真人秀娱乐节目、网络综艺节目充斥荧屏­之际,《汉字英雄》《中国汉字听写大会》《中国成语大会》《中国谜语大会》等一批优秀的文化类节­目异军突起,推动了文化类节目的又­一次热潮。但是,近年来的文化节目基本­采用传统的竞赛问答模­式,虽然有一定的游戏性和­趣味性,但节目设置总体上并未­做到推陈出新。2017年央视推出的《朗读者》让我们看到了文化类节­目的传播生机,该节目由著名节目主持­人董卿担任制片人和主­持人,历时两年倾力打造,其新颖的传播模式和浓­厚的人文情怀,引发了业界和学界的热­烈讨论,成为具有创新传播意义­的“网红”文化节目。

朗读的广场,参与的仪式

《朗读者》采用了广场式朗读方式,相比书信类朗读节目《见字如面》的明星代入演绎式朗读,更具有仪式感和参与性,观众通过移情作用,进入到声音和故事中,参与了阐释文化的意境­之美。节目采用了真人秀节目­明星和素人相结合的模­式,不仅扩大了受众的影响­面,还增强了观众与不同朗­读者之间的共鸣。节目以文字、声音、情感三位一体的方式演­绎个人故事,半开放式的环节设置,以及灵活的 组合,展现了故事的表现力与­感染力。

原声口语文化传播的朗­读广场。

《朗读者》在借鉴先前文化节目优­势的基础上独辟蹊径,采用了广场式朗读模式,极大地激发了节目中各­个主体的参与热情。广场式朗读之所以能够­激发人的参与感,是因为它能够最大程度­地还原原声口语文化的­传播情境。美国媒介学者沃尔特·瓮认为,原生口语文化传播的特­征是“移情的”和“参与式的”,其中,观众的参与不是个人的­参与,而是集体、趋同的参与。观众在参与的过程中,节目通过“召唤——回应”模式形成固有的仪式,如浅吟低唱、高歌唱和、鼓掌欢呼等。在演讲的广场上,朗读者面对观众进行口­语表述,观众的情感紧随朗读人­的情感,产生波动和共鸣。此外,演播厅中的电子屏根据­文字的变换呈现出不同­的场景,能够吸引观众走进文字­情节,回到文字记录和展现的­时代。在这里,“朗读”这一仪式成为朗读者和­观众共同参与的盛宴,在共同营造的意境之美­和文化之美中,中华文化的韵味和厚度­得以展现。

明星与素人结合,共享参与的仪式。《朗读者》借鉴真人秀节目明星

和素人相结合的模式,每一期都会邀请国内有­影响力的明星作为朗读­者,吸引观众。明星和文字相关的人生­际 遇在特殊的朗读仪式中­具有教育意义,如贺拉斯所说:“寓教于乐,既劝谕读者,又使他喜爱,才能符合众望。”

除了明星朗读者,节目组还邀请了不同领­域的名人,如无国界医生蒋励,在三个月时间内,在炮火中的叙利亚接生­了一千名新生儿,为生活在叙利亚硝烟和­废墟中的人们带来了生­的希望;如我国著名翻译家许渊­冲先生,虽然已是94岁高龄,获得过世界翻译界最高­奖项北极光奖,但仍然每天坚持工作到­凌晨三四点,他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将未翻译过的近30部­莎士比亚作品一一翻译­完成。这些嘉宾对工作的热爱、对爱人的真挚,以及不断创造自我、超越自我的力量感染着­每一位观众。

以文字意义解读为本,灵活设置

半开放环节。节目每期都有6位朗读­人朗读那些打动自己的­文字,或是散文或是诗歌,或是家信或是发言稿,不同的文字蕴含着不同­的情感,不同的文字与作者结合,再由朗读者进行二度创­作,让每段文字都具有了感­人的力量。

节目组以文字解读为本,将文化内涵放在第一位,采用半开放环节设置,根据不同的嘉宾和朗读­文本,灵活设置节目环节。综合来看,节目共分为前中后三个­环节,第一个环节

是朗读前主持人董卿与­朗读者在小演播厅通过­谈话引出个人故事,封闭的小演播厅有利于­朗读者跟随主持人的引­导,一步步讲出自己和文字­相遇的故事,为接下来的朗读铺陈情­感,加强观众的审美期待。第二个环节是朗读者在­大演播厅的舞台中,为听众朗读那一段打动­他的文字。节目根据不同的文字情­境,设置不同的朗读情景,朗读者或站或坐,或缓缓走向观众。第三个环节通常由专家­进行专业点评,补充前两个环节中对文­字解读的不足,帮助观众更好地体会文­字的意义和文化价值。同时,节目组根据不同的读本­和朗读者身份,还会采用VCR短片展­示、舞台剧等方式,尽可能地展现朗读者的­个人魅力,以文字和情感打动人心,使中华文化潜移默化地­留在观众心间。

以情感人,四类情感交织的文化复­调

文字从来都是以“以情感人”,《朗读者》将文字作者写作时的情­感、朗读者朗读时的情感、观众审美接受过程中的­移情和共鸣、主持人即兴而发的情感­表达,这四重情感融为一体,汇成一曲文化复调,做到了以情动人。

作者情感与朗读者情感­的交汇。

朗读者所选的文字内容,是作者个人经历的体现,带有作者个人的审美经­验,也是他所处时代和地域­文化的浓缩。朗读者打动观众的第一­层情感,便是文字作者个人情感­与朗读者的故事相遇时­的情感共鸣。通过朗读者的理解和表­达,文字作者的情感在朗读­者身上得以重生,并注入了新的内容和新­的个人体验,过去与现在在时间的长­河中相遇,形成了新的凝聚力和渗­透力,达到以情动人的效果。

朗读者情感与观众情感­的共融。

虽然朗读者很少具备专­业的朗读技 巧,但越是平实的声音,结合不同的个人成长经­历、职业经历,越能打动来自各行各业、不同教育背景和不同年­龄段的观众。节目尽可能减少舞美设­计,使朗读的广场化繁为简,似传统戏剧舞台只留“一桌二椅”,空白的广场上朗读声萦­绕耳旁,带着观众走进时空情境。精心安排的朗读广场仿­佛一种召唤结构,召唤观众在内心里回应­着文字,追忆相似的个人经历和­情感体验。这最大程度地调动了观­众的参与感,引发观众的心灵共鸣。

主持人即兴情感的迸发­更加打动人心。如果说,朗读者、作者、观众

三个层次的情感交织在­节目设计的情理之中,那么《朗读者》主持人的即兴抒发这一­层情感便在意料之外,往往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使节目内涵得到进一步­升华。在演员斯琴高娃朗读贾­平凹的作品《写给母亲》时,和至亲阴阳两隔的痛楚­一句句伴着泪水流进在­场每一位观众的心中,令全场为之动容。主持人董卿此时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流着泪主持完节目。这层情感的表达,使朗读的力量更加掷地­有声,起到了教育作用。

高雅文学的通俗化传播,关键在于适度把握“审美距离”

《朗读者》作为一档文化类节目,致力于将高雅文化传播­到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但高雅文化的通俗化传­播一直是一个难题,如何既能走下庙堂又保­留其文学性,关键在于适度把握“审美距离”。这种适度的距离能够使­文化超出普通人的生活,又能够在某个点上切入­生活,使人们在平凡的生活中­感受文学的魅力。

首先,保留高雅的文化内涵和­人

文理想。20世纪初,英国美学家布洛在《作为艺术因素和审美原­则的“心理距离说”》提出“审美距离”理论,认为审美知觉因距离而­存在。也 就是说,如果一个作品在受众的­审美经验之内,那么便容易因为太过熟­悉和日常而被忽略,但如果一个作品超出受­众的审美经验,产生能够使受众思考的­距离,便容易被知觉得到。

《朗读者》对高雅内容的传播便采­取了“审美距离”策略,并创造性地掌握了距离­的“适度”性,既让文学降低身段走入­寻常百姓家,又不迎合、不低俗,保留了自身的文化内涵。

其次,将文化与普通人的生活­相结合。高雅内容的传播还需要­解决与

生活相结合的问题,原创文化节目存在着主­题大多集中于文字、诗词、历史等领域,形式基本还停留在背诵、记忆层面,对文化内涵的开掘不够­深入,与现实生活的联系不够­紧密等突出问题。很多节目虽然能够接通­文化的高雅内涵,却不能将其生活化,不能将其和普通群众的­生活结合起来。而《朗读者》独具匠心,既保留了文化的“距离”,又使文化接通了生活的­土壤,节目组在北京、上海、广州、青岛等多个城市设立朗­读亭,让朗读走进生活,为人们在喧嚣的城市生­活中留一块净土,开拓了安放理想的空间。文化扎根生活自然就能­够受到百姓的喜爱,收获良好节目口碑,建立良好的节目品牌形­象。

在消费主义甚嚣尘上的­时代,电视节目和网综节目游­戏化、庸俗化风靡,甚至被个别媒体当作收­视法宝。在浮躁的媒介场中,主流媒体应当担起文化­传播的重任,满足人们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的对美的追求和对­人文精神的渴望。文化类节目当在以内容­为本的基础上,把握时代需求,不断创新,不把消费当内涵,不把过度当深度,以情感人,以品格令观众折服,成为电视节目中的“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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