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圈子能帮你,也能伤你。才女张充和曾撰一联: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这话非常耐人寻味。
我和《诗刊》的工作人员没有联系,我也不属于这个圈子——事实上,我不属于任何圈子,只是一个安静的读书人。讲课、上班之余,偶尔写点文字而已。在我看来,最尴尬的莫过于高估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你忍了好久不联系对方,其实你知道,最卑贱不过感情,最凉不过人心。要走的人留不住,装睡的人叫不醒,不喜欢你的人感动不了。
记得10多年前,诗人李小雨应邀来海口担任某中学的特长生评选活动的评委,那时我和她也只是吃吃饭聊聊天,之后也没有再联系。诗人李少君因为曾经长期在海南工作,曾经联系较多,我的海南作家协会的会员证还是他签名的呢。后来他调去《诗刊》工作,也基本没有了联系。
说这些,是想说明,我写这篇文章,完全没有圈子内的“客套”,只是从一个学者的角度,谈谈我对“写诗骂人”的一些个人看法和感想。至于谁“致力于推动诗歌,尽己之力,为中国诗歌留下一点贡献”;谁“借诗歌高地千方百计捞钱”、“重建与他味口一致的圈子”、“后来的《诗刊》编辑,为什么有的无缘无故被踢走,有的突击调进《诗刊》社”,我不了解情况,对所谓的“圏子斗争”、“圈子利益”、“推杯换
盏”也没有兴趣。
《诗刊》主编写诗“骂人”,这事在外界看来,充其量不过是诗歌圈子内的事。既然有个所谓的诗歌圈,就少不了圈子文化的那些事,
说起来都是一地鸡毛。
遥想上世纪80年代,那时候的诗歌圈多么令人向往。北戴河青春诗会、星星诗歌节、玉渊潭诗歌朗诵会……诗人们多么受推崇,那阵势,真的人山人海,大人、小孩只能爬在大树枝丫,才能目睹仰慕的诗
人的真容。1986年12月,北岛、舒婷、顾城、谢烨等人再次来到成都, 参加星星诗歌节,那个时候的粉丝多到他们无法离开。
但现在的诗歌圈也和别的圈没有太多区别,纯粹的诗歌少有谈论了,大家一见面,不是谈装修就是谈股票,表面上是活明白了,实际上,距离诗歌更远了。诗歌以外的东西,比如圈子文化,反而被更多地关注。
圈子就是这样:能帮你,也能伤你;能“微商”,也能“微伤”。要不然,怎么会有寒山拾得的著名对话呢?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圈子社会”,你根本无法逃避,也无路可逃。不是现实中的各种圈子,就是微信里的朋友圈。微信时代的“群”不就是圈子么?你不在这个“群”,就在那个“群”,或是在打进某个“群”的路上。
微信时代,我们陷入了“群”的天罗地网,很多人患上了微信群综合征,“见面加微信”成为习惯性动作,不停地加入、被加入。感觉被微信群“绑架”了,时刻处于社交状态,“微信生活”,就是被一个又一个的“小红点”牵着走。“群”其实就是圈子,各种圈子,朋友群、同学群、同事群、客户群、单位群、家长群等,只不过,这个群是电子关系。
“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处理‘群消息’”,这是微信团队在《微信生活白皮书》中描述的一个典型微信用户的行为习惯。
朋友圈里有人吐槽,感觉招架不住了: “三四十个群聊,哪天能全退了,世界就安静了……”
对于微信群的困扰,今年10月,《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曾对2004个人进行了抽样调查,调查显示:75.4%的受访者感觉微信群已经打扰到了自己的正常生活。其中,仅仅14.4%的受访者认为,微信群并没有占用太多的日常时间和精力。
从前,没有微信的时候,上班也就是8小时,下班的时间属于自己。自从有了微信,每天上班8小时之外,还要刷朋友圈,有了单位群更不得了,即使下班之后,也得时刻关注手机,生怕因为错过开会等重要通知。生活就这样被“拧巴”了,有时候恨不得把手机里的微信给卸了。没有办法,谁叫咱生活在一个“圈子社会”中呢。《新周刊》第472期有一个专题——叫《中国熟人社会批判》,其中有云:“没有足够关系,你就沦入下流社会;熟人不够多,你就沦入陌生人社会”。我们都曾从熟人文化那里获得过好处。从不曾“请给我的孩子投上一票”、“请给我朋友圈第一条点赞”的人,才有资格吐槽熟人社会。在熟人社会里,你不光得为找关系烦恼,还要为了人情和维系关系而把事情“做全套”。熟人,是资源,也是负担;是一宝,也是烦恼;能“微商”,也能“微伤”。熟人关系就像穿衣服,多了你会热到窒息,少了你会寒冷孤单,适度很难。熟人有时比陌生人更危险,脱下熟人的“羊皮”之后,你面对的,可能是危险的色狼。
这话说得好。曾经的朋友,没有微信的时候,大家还互相牵挂一下,偶然还能聊聊天,但加了微信之后,才发现你和他的价值观差别不是一般地大,完全没法聊了。他说他闹残,他说你不识时务。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拉黑对方。正如微博上流行的一句话所说——“女人只有老了,才知道哪个男人真爱你。男人只有穷了,才知道哪个女人最爱你。朋友只有落魄了,才知道谁对你最真,谁最在乎你。陪伴,不是你有钱我才追随;珍惜,不是你漂亮我才关注。时间留下的,不是财富,不是美丽,是真诚。日久不一定生情,但一定见人心!”
才女张充和曾撰一联: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微茫度此生。这话非常耐人寻味。热闹的地方,你看不清人的面目。“十分冷淡”才能存知己、逢真人。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在“圈子社会”中,每个人都要至少扮演一个角色,别去抱怨演戏。只是,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得挚诚才好,把狰狞掩盖一下,把阴谋埋藏起来,至少面子上大家都和颜悦色,让谎言听起来比誓言还铿锵有力。
真的,别抱怨演戏,说人家云山雾罩。就怕人家连戏都懒得演了,根本就是敷衍你。在表演者看来,世界上只有两类人:一种是值得表演的人,一种是不值得表演的人。嗯,你不幸属于后者。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人家连敷衍都厌倦了。这个时候,你也要努力去理解他人,要知道,表演也是技术活,也很累人。时间太长,面具都能长成面皮——将整个面目包裹得严严实实。
但是,话又说回来,人终究生活在现实里,不是在真空中,免不了要交际。交际就少不了圈子。说到底,咱们中国是个熟人社会。即使像钱钟书这样的大学者,也无法置身事外。上世纪80年代,多家电视台提出改编《围城》的建议,都被钱钟书拒绝了,但是,黄蜀芹拿着其父黄佐临的亲笔书信找上门来。钱先生也只能同意了。
钱钟书和杨绛晚年,曾有多家出版社和多位学者、作家提出为他们撰写回忆录,但均遭遇被拒绝。但是,2008年《听杨绛谈往事》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该书作者是吴学昭,吴学昭的父亲是吴宓,吴宓是钱钟书和杨绛清华大学时代的教授。杨绛在为该书所作的序言中,直称“征得我同意而写的传记,只此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