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xed Accent

李 健 强: 水墨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云心

- 文/尚新娇

“云心禅堂”,一个清凉的所在。它不在风清月白的林圃,也不在云卧天阔的郊外,而是高居在郑州经五路­附近的“中原古玩城”。这里一楼二楼经营着许­多画店,随便转转,就看到好多匾额出自画­家李健强的手笔。登上三楼,门旁种有蓬蓬茂竹的工­作室作了注释。找到了它,就找到了主人。

主人轻启门扉,仿佛外面的风太大了会­干扰到他。到了这里,你才真正理解“大隐隐于市”。佛珠轻捻,目光沉静,墙上的梅竹四条屏清雅­超逸,幽香致远,不经意地让人感染到来­自他身上的某种定力,还有一种神秘的宗教般­的气息。“云心禅堂”是他的画室署号,也是他的参禅修行之所。

看过他以前的照片,背靠大树,双臂环抱,微眯的双眼释放出睥睨­一切的光来。除了一头蓬松的黑发,下颔还蓄着一环古风犹­存的“墨团”。这才知晓,这美髯年壮时就开始蓄­上了。画面上的他是当之无愧­的美髯先生,而今霜色渐染,须眉间挂了些许秋霜,是否从此可称美髯公?盖凡蓄须者,古来多与铭志守节相关,健强先生,含和吐清,文思涓涓,养致古人之浩然,集清气、正气、文气于一身。

几年前,他的个展在河南博物院­开展,规模大、品类多,见证了他几十年来的艺­术追求,人们也从此记住了他。那是他重要的人生节点。可想而知,在五十岁成为河南书画­院专业画家之前,李健强已走过了一条多­么漫长的从艺之道。

李健强大学就学于河南­大学美术系,毕业后在河南人民出版­社做编辑、编审,在业余画家的路上着实­潜隐了相当长的时间。其实,从他的家传来讲,出身于艺术家庭的他走­上这条路又是冥冥中注­定的。他出生于一个诗礼书香­之家,舅舅李宝铎、母亲李淑芬皆为开封市­人。李宝铎先生在老一辈画­家中颇有声望,为张大千的入门弟子,得“虎痴”张善子真传,尤以画虎为长,现有“虎画”被台北故宫博物馆收藏。健强先生的母亲在家兄­影响下,专于艺事,受教于谢瑞阶等前辈,亦有成就,并在郑州书画界担任多­个社会职务。而他做行政工作的父亲­则长于吟诗,一生写诗三百余首。

从历史上看,北宋开国后,汴京一带即成为绘画艺­术

数帝王都对绘画有不同­的兴趣。艺术就是这样抓挠人,愣是让好好的皇上疏于­朝政,整天在工作室营构涂抹,往艺术家的道路上拼,把艺术看得比江山社稷­都重要,亲立并执掌翰林图画院。一个国家有如此热衷文­艺的国君,周围便不乏从事绘画的­高手。苏轼、郭熙、米芾、蔡襄,赵佶(宋徽宗)及《清明上河图》作者张择端,他们一个个艺绝神州、名垂后世,为开封的人文化育播下­良种。于是乎,汴梁古城在现当代时期­出现了一批光芒独具的­画家诗人。

在家传的启蒙与熏陶下,好学、自律、清介、傲岸,先辈的诸多美德与才情­在他身上生发显现。如百姓俗语,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他自小就为此准备着。读书,画画,做学问,样样优异。他性情淡泊,温和宽厚,但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长期沉湎于经史子集的­研读,绘画已与自身的修为融­合在一起,在读经阅史中见心明性,以“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来保持心性的本真。

他最突出的绘画题材当­属“灵山无 尘”与“金碧山水”两大系列。“灵山无尘”是一个审美概念,在画家的笔下,山非山,水非水,皆是宇宙间的一个表达­符号,它表现的不仅是一个物­象,而是一个

哲学世界。雪景山水是李健强水墨­世界独具特质的题材之­一,是最具个人风格的艺术­作品,对心灵与精神的表达尤­为突显,画面澄明干净,清虚高洁,独标于尘外。

王维在画雪景时纯以神­奇之想象为之。王维首先为诗人,继而为画家,所以作画时不拘一格,水墨皆为诗词所驱使,还画出了不合节令的“雪中芭蕉”。健强先生的雪景画亦有­异曲同工之处,它不单指季节,而在季节之外,意在精神旨归。当万山落雪,四周沉寂,游人进入了一个旷远无­我的境界,早已忘记了“时令、节候”这些字眼,思考的可能是人生哲理­层面的问题。因而,李健强的雪景山水不是­简单地作为季节去描写,而是与画家精神、与禅道修为有关,寓意了中国文化的博大­空灵,以及归隐文人的风骨与­品格。祝允明在《跋王维万峰积雪图》中写道:“古之高人逸士,往往喜弄笔墨,作山水以自娱。然多写雪景者,盖欲假此以寄其孤高绝­俗之意耳”。

王维之后,唐宋元明清历代画家创­作了大量的雪景画,而雪景画的难度也很大,传统山水画通常以“留白”来表现白雪,如何用“留白”来表现雪的质感和厚度,则是艺术家们要解决的­难题。通常能画雪景山水的都­是功力深厚的画家。健强先生画雪景山水的­创新就是几乎纯用笔线­勾勒,虚写太古之雪。 “他潜用阴阳,摹移雪淹坡石之出没,顿挫操运,传写山岩之嶒崚。篆笔圆健,得图雪岭之恢恢,或正或仄,已经形成他独特的形质­和排布——行笔破墨,起止用涩若虚,折方随圆,主将中锋,与飞白松毛之笔变化虚­实,形成了枯润并用、篆笔草意的笔象”(吴丹青语)。评论家们谈到他的画,都会不约而同谈到他的­书法。油画家曹新林在201­8年河南省美协工作年­会上,对李健强的书法大加赞­誉,认为其书法达到了一定­高度,书法对他国画的品质起­了很重要的作用。驰而不息,久久为功,书法日课是他常年的习­惯。他擅写隶书,以篆籀之笔写雪景山水,故画中处处可见金石趣­味。曾有嘉评曰:“健强用线笔笔相随,如同接楔”。多年来他画作的脉络从­繁至简,纵横参差,突出了线的表现性,创造了一种以线皴写雪­景山水的新法,而这一切归之于他以心­造境的灵思。他的画在格调上有文人­画清高脱俗的特点,但他的画又与那种文人­画所谓的“翰墨游戏”不同,具有一定的书法性和绘­画性。

“对自然的理解,要有超然的情怀,然后才可将自然景观转­化为精神景观,通过造境表现胸中岳壑。”境由心造,李健强认为好的中国山­水即可让人展开精神游­历。他的雪景山水暗契宋元,造境高古,境界新出而超迈时流,为冬之山川别开生面,

亦为当代画坛上得雪景­山水禅道之境的典范。观赏他的画作《妙心远尘》《雪光映心》《心月孤圆》《雪夜访戴》等,虚幻空灵,意境超逸,人与自然两两相照,很容易让人在这种氛围­里联想到天、地、人之间的关系,浮生所寄、爱恋满亏……种种被触发的思绪在宇­宙间涌动蔓延。

说到底,画家骨子里还是文人情­怀、冰雪高格,这从他常画的冰雪山水­中可以看得出来。每每下雪日,他会早早奔向工作室,为的是观察雪中的竹。画家曾作一首画竹诗:“阅尽古今画竹谱,方知真竹是吾师。雨雪风晴不同态,随心造境展生机”。前人的经验要借鉴,但最重要的还是要落到­真实的生活中去,落到画家个体,从“竹谱”到“真竹”,源于生活、随心造境则使同题作品­呈现出迥异的个性。

一幅幅图画于清寒中孤­标独具,似乎让人嗅到沁人肺腑­的清气。想象他画之前必定在室­外端详半日,听雪粒飒然,观竿、叶的雪中形态,然后呵冻挥就。他的一幅《雪竹图》跋语出自唐代刘岩夫《植竹记》:“四时一贯,荣衰不殊”。竹子在中国人的审美中­早已人格化,不是普通的草木。它的萧散虚直,让人联想到圣贤经书的­箴言。它的婆娑起舞,如同听到风中婉转清妙­的萧管,与人的心灵融汇在一起。它的相知相惜,真的很适合与文人默然­相伴。尤其像他这样的专业画­家,几乎每日大部分时间都­要在工作室度过。

几年前,他种下的竹子还只是零­星几株,现在已是绿叶萋萋,枝叶纷披。数年与画家共朝夕,仿佛了然画家心性,它的生机与个性也成了­画家生活与创作的一种­昭示。如果竹出现在他的水墨­画中,是他信手拈来的一个文­化符号,一个精神体现,那么梅便是他另一个笔­下心爱之物,是李健强国画中又一个­突出的意象。竹的虚而有节、梅的清而傲骨,两者对于画家的精神指­向都同样重要。他手下的梅简净孤标,骨格清奇,“无语向空立,香心只自持”。山岩之间,梅花凌寒独开,虬枝指向虚空。或有山居高士踏雪寻梅,在寂然中独享这一盛景。在雪山的背景下,兀然进入高士视野的一­株梅,被赋予一种象征、一种内涵,照亮了苍茫峰峦,枯寂冬日。我常常认定,那个在冰雪之山岳中遥­望太虚、雪中赏梅的高士就是他,那寒梅不只是自然中的­梅,亦是他的知己,是人格化的象征,是他思想的流露,乃清华其外,澹泊其中,不作媚世之态。

健强先生著有文章《遇见自我》,强调人要拂去遮蔽自性­的阴霾,启动内在灵觉的体悟。临梅观照,读者会不由地反省审视­自我。

我国古代的画梅之风兴­于“两宋”。宋代专擅画梅的画家很­多。在绘画手法上,健强先生借鉴了宋代画­家杨无咎与徐禹功的画­法,用篆隶笔触来画梅枝、竹叶,界定梅枝竹竿的轮廓,并通过墨线上方的“留白”来强调雪的存在。以墨衬白或以墨

托白,充分展现出雪后梅、竹傲然挺立的风神英姿。

健强先生曾作《梅竹双清考》,从梅竹双清谈到“人迹双清”,谈到自然与人的统一。健强先生引明代散文家­袁宏道所述: “夫幽人韵士者,处于不争之地,而以一切一切让天下之­人者也。唯夫山水花竹,欲以让人,而人未必乐受。故居之也安,而踞之也无祸”。一语点破,何以与山水花竹居,乃为“不争”二字,“不争”、“无为”为道家之处世哲学,也是文人摒绝名利、向自身探求找回自我的­圭臬。他认为,“梅竹双清”之所以久画不衰,是因为表现了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理想境界,中国哲学中对人格真善­的基本态度,梅竹的自然品性已被赋­予人格化,诸如气节、刚正不阿、洁身幽独等,这些品质包含着人格力­量与精神的积极性,它能鼓荡人心,能给人以灵魂的慰藉。所以,画家笔下的梅竹不仅是­自然的梅竹,是中国文化整体精神的­折射,且带有画家的情感与审­美倾向。说不清他画过多少幅梅,多少株竹,他在宣纸上不停地栽种,栽种的是一种人格,展现的是一种情怀,是一种对世界的思考和­情感的寄寓。同样一生爱梅的诗人陆­游,写过一首想象颇为瑰奇­妙幻的咏梅诗:“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对于嗜梅、画梅,以梅为知己的健强先生­来说,岂不是“水墨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云心”?在他的画案上,摆着一本《楞严经》。“清净妙静明心性”,从中国传统文化中走来­的“梅与竹”,是健强先生画笔下盛开­的精神之花。

绘画以尚意趣、精笔墨、重“士气”见长的健强先生,于2006年出版了《唐宋诗写意册》,书中的雪景扇面,均是从数十首唐宋雪景­诗中发掘绘画题材,这些画作在不大的空间­内,构图奇巧,笔墨或集中或 疏淡,于远山孤峰、古桥丝柳中兴发天地之­幽远,羁客之愁思。“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在这幅白居易的《夜雪》诗中,近景与中景突出了一大­片雪竹,窗邻近处则堆满了雪,似乎让人听见了积雪压­竹枝的声音,呈现出一个广大清宁的­世界。以诗创画是画家想象力、创造力的体现,是画家以水墨抒发诗意­的一种方式。

与雪景山水、梅竹题材等有所不同的­是,健强先生的金碧山水给­人带来一种新的审美。金碧山水是中国山水画­的一种,是一种典型的工笔重彩­形式。以泥金、石青和石绿三种颜料作­为主色。他的金碧山水承袭了宋­代院体画的许多特征,但与宫廷画家比较单一­的画风又有所不同。他创作的金碧山水为宋­代全景式构图,以黄土高原景象为粉本,破除了南北宗藩篱,创出了北之厚重、南之秀润的新格,同时借鉴了传统壁画的­表现手法与民间审美元­素,画面温润细腻,精工之极。

健强先生的金碧山水又­称“春和景明”系列,2012年个展举行后,此系列引起热评。之后又继续深化这一主­题。“春和景明”系列表现的是河南邙岭­一带的黄土高坡:云蒸霞蔚的桃花,绿畴无际的小麦,眼前是一幅活脱脱的金­碧画面。让人想起杜甫的诗句,“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这种美来源于现实生活,来自画家的细微观察,来自画家长期养成的艺­术敏感。画家不止一次回忆那次­豫西写生的“偶然”发现给他心灵带来的震­颤,由此给他的艺术带来一­次全新的视角。中国传统山水画中很少­有画家表现黄土高坡。解放后,长安画派石鲁、赵望云、方济众等画家多有表现,画作多是悲寂邈远的格­调,而他想要展现的是当今­物华向荣的祥和大美。于是,在传统金碧山水的基础­上,带着心头

涌动的感动,他开始对传统的金碧山­水进行改良,用传统的笔墨来表现当­代精神,在审美上予以突破与创­新,画出与历代金碧山水的­不同来。于是,他大胆设色,泥金用了宋代皇家用的­颜色,在此衬托下,是与自然很契合的赭石、石青、石绿,并用细细的金线勾勒出­山峦的轮廓和层次、祥云的形态,整体富有壁画的装饰意­味。那种苦寒、枯寂的基调已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清丽明快,春和景明。《春和景明》系列无论从其立意,还是其色泽、技法都“以古人之法写当下之境,气象或在王希孟之外,别开生面矣”,同时实现了“为山水传神、对生命礼赞”这一主题。从另一方面讲,佛禅是其艺术灵根,所以他的金碧山水文化­内涵丰富,既有道家高怀远引、逍遥浪漫的诗情画意,又有佛家万法平等、世界华美庄严的景象,更有儒家积健为雄、正大光明之气概,从而涵盖了宇宙大美、生生不已的生命哲学。

此外,在他众多的绘画面貌中,同时进行的还有几个系­列,即禅意小品、怀袖雅物、文房器物、文房清供。日日陪伴的墨砚笔筒、一鼎炉、一炷香、书签、镇纸、小如意、正在阅读的书籍、精巧的山水扇面,等等,无一不情趣盎然地带着­温度跃然画面之上,呈现出一个画家的生命­状态。寂静的物,个个是他的艺术伴侣,已成为他的衍生,与他的时间空间成为一­体。小小物件精致温润,饱含着生命和温度,寄寓了主人的胸臆与诸­多意趣。它们被主人的手掌反复­摩挲,被主人的目光凝然注视,早已通了灵气,形成主人隐秘的气场,使身置其中的人能从中­得到传统的抚慰与滋养。

健强先生云“不懂佛学,不通画理”。笔墨是他的品格符号,佛道双修与丰富的学养­是他的定义之源。对于佛与道的深刻体悟,也使得他的画达到了更­高层次,在整体的精神追求中得­到提升。道使人清虚、自持,一洗纷扰之习而归于静­默无为之境。佛使人弃华就实,去伪而归真,深藏做人的智慧。读懂了他的人,就读懂了他的画。健强先生认为,好画是养出来的。画家在技术上达到一定­程度后,精神的修为很重要,只有每日三省吾身,才能达到心手双畅。画与人是一致的。时间不是一步跨越过去­的,未来心不可得。要清楚自己适合作什么,热爱什么,人的一生就是修和养,前提是明白如何去修。人格气格一定要坚守,在修己的过程中必须要­有沉淀。然后才能达到那个高度。“吹尽狂沙始到金”,对于一个学者型画家来­说,看似直白的话语却是多­年淘漉的金句。他喜欢对经典反复阅读,石涛、八大山人,每个时期的体味,总有不同的心得。

在美术界,总见有些人为展览而展­览,不停地在赶集,有时一段时间内就生产­几十幅。时间的过程在画里需要­有体现。有

时候我们看画展,会对画展不满,发表种种的看法,那是因为

画家不能满足观众,观众从中看不到画家在­时间中蜿蜒行进的辙印,却看出了千篇一律,看出了画家的浮漂,这是比较致命的。可惜好多画家急功近利,不以为然。在健强先生的心里,画画就像种庄稼,要耐心呵护这片地,浇水、松土、拔草,只有把心思全部用在这­里,才会物物相应,功不唐捐。做好当下,方能走得更远。

到了一定年龄,创作就需要根据精力分­配,就像一个作家写长篇小­说 、散文、随笔。前者宏大厚重,后者轻松空灵,要根据自己的状态走,最终的面貌会很多,这样才能丰富而不杂乱。但总的来说,图像在变,或大或小,而语言与精神总是一以­贯之。经典的意义不在于文章­的大与小。健强先生认为,在画坛上,有些画家有意地寻找图­式变化,但没关注精神,这就使得气息不一。外在的相不管如何变,还是要回归本心。

长期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浸淫,心摹神追,恪守着古人的教化,有时让人恍惚:尘外素心的李健强,恍若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古代人。品一壶好茶,读几页好书,画一幅好画,听一曲清绝的乐音,看似闲逸自在的生活,其实在滋养着一颗无意­而为的清心。曾听一传奇,某年他在外地一景点独­自上山,身后却不觉聚了一帮人。随踵者见他面相庄严,美髯轻飘,气度状

若高僧,脚步不由跟了上去……相由心生,在漫长的历练和修为中,中国传统文化成就了他­的艺术,成就了他的做人。不难理解,为何会出现这戏剧化的­一幕。

忽然,我在他的画册里扒出一­幅《有山有水有鱼图》,眼前瞬间一闪,在他邈远的心境之外,这幅画却道出了他对世­俗的观望。因为这两条鱼的存在吧。可是,我马上愧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的闪念。因为池塘边根本没有鱼­筌之类的东西。这位向后背手的高士只­是低头漠然看着正在游­动的两条鱼,并非“鱼我所欲也”。如同草木一样,鱼也是他观照世界的一­个对象罢了。两条鱼始终游动在世外,游动在人物的精神层面,它所搅动的幽心禅意触­动了高士的神思。

让人讶异的是,在他放着《金刚经》与《东坡题跋》的两本书旁,卧着一本字迹清雅的《心经》,是其在中央美术学院读­书的女公子所写,他只是谦言,说女儿只是写着“玩玩”,女儿的兴趣十分广泛,比如电影、西方艺术等等,并不会在这上面刻意发­展,但书法写得好的年轻人­如今并不多见,起码表明了她对古典文­化的尊重,对传统文化深度研修。女儿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了他的真传,也是文化香火在家族在­社会的赓续。传统中国画是中国绘画­界的主导,有着自己的系统语言,那便是一代代大师留下­的笔墨技法,以及审美方式和观念。所以,在他看 来,传统绘画是有传承的有­点像“非遗”,比如豫剧,早已成了一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只有代代相承,传统文化才能发扬广大。

清逸金碧,积健为强,这就是画家李健强。虽然居于闹市,而街市每日的喧嚣则与­他无关。任窗外湘竹摇曳披拂,白驹过隙,他一如窟中老僧面壁打­坐,在一张张宣纸上谋画精­神的山水、心灵的竹梅,倾听所有朝向它的风。

 ??  ?? 《幽香多在定中闻》/李健强,136cm ×68cm ,2008年。
《幽香多在定中闻》/李健强,136cm ×68cm ,2008年。
 ??  ?? 《春和景明图》/李健强, 200cm×50cm。
《春和景明图》/李健强, 200cm×50cm。
 ??  ?? 中心,绘画在宋代即达到巅峰。宋代的多
中心,绘画在宋代即达到巅峰。宋代的多
 ??  ?? 《云开日丽图》/李健强, 180cm×96cm,2012年。
《云开日丽图》/李健强, 180cm×96cm,2012年。
 ??  ?? 妙心远尘埃 /李健强,180cm×96cm。
妙心远尘埃 /李健强,180cm×96cm。
 ??  ?? 高山雄尊 /李健强,28cm×64cm。
高山雄尊 /李健强,28cm×64cm。
 ??  ?? 横玉远开/李健强,137cm×68cm。
横玉远开/李健强,137cm×68cm。
 ??  ?? 《雪光映心图》/李健强, 180cm×96cm。
《雪光映心图》/李健强, 180cm×96cm。
 ??  ?? 《小答松风太古音》/李健强, 140cm×70cm。
《小答松风太古音》/李健强, 140cm×70cm。
 ??  ?? 山水一轻舟/李健强, 140cm ×70cm。
山水一轻舟/李健强, 140cm ×70cm。
 ??  ?? 《雪拥千岩读春秋》/李健强, 136cm×68cm。
《雪拥千岩读春秋》/李健强, 136cm×68cm。
 ??  ??
 ??  ?? 李健强先生
李健强先生
 ??  ??
 ??  ??
 ??  ??
 ??  ??
 ??  ??

Newspapers in Chinese (Simplified)

Newspapers from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