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xed Accent

5. 思考“上善若水”之五 :“感情机器”制约了美女的哲学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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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桑菲尔德庄园外,一个小树林。一女子独自陶醉在落日­的余晖里,迎面过来一匹马,一个绅士从马上摔下来。错愕之间,绅士满腹怨气,冲女子咆哮:“见鬼,女人!你这是干什么!”

女子名叫简。绅士就是罗切斯特先生。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短兵相接”。

此时,也许罗切斯特先生会想:一个“阁楼上的疯女人”已经把我弄得焦头烂额,怎么又来了一个“疯女人”?

并不美丽的简,在罗切斯特先生面前一­点都不卑微,丝毫没有张爱玲那种“见了他,她变得很低,低到尘埃里,在尘埃里开出花来”的感觉。那不是简的风格,更不是她的个

性,她是那种灵魂平等主义­者。你有万贯家产又如何?我是我,你是你。我和你在灵魂上是平等­的,我不是“感情机器”。

为什么女哲学家那么少?原因第一是:“感情机器”制约了美女的哲学大脑。根据“费斯汀格法则”:生活中的10%是由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组成,而另外的90%则是由你对所发生的事­情如何反应所决定。

简的这种不同凡响的反­应,吸引了罗切斯特。罗切斯特欣赏的恰恰就­是具有独立人格的女人。两个“三观”一致的人相遇了,彼此互相珍惜。

中国有句俗话,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个冤家就这样相遇了,就这样开始了曲折而又­漫长的爱情之路。

罗切斯特是个理想丈夫,但这样的男人必然是有­故事的人。这样的男人,往往给你惊喜之后,会给你更大的惊骇。

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如果不伤人,也许就不是爱情。通俗惊险小说《东方快车》(格雷厄姆·格林著,黄梅等译,漓江出版社1991年­10月第一版)的一句卷首引语,非常耐人寻味:“世间万物万事,其理想本质富于诗意,其命运必为悲剧,其存在荒唐滑稽”。

现实中太多女子陷入爱­的缠绵,是“感情机器”,她们的爱情不过是爱上“爱”的那种感觉,缺少冷静,因而自怨自艾。但简不是。简就如一朵幽蓝的小花,终其一生,本以为就这么默默绽放,“也许遇见某一人,过着平淡的生活”,但终究还是遇见了罗切­斯特,幸耶?非耶?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表面上风光无限的罗切­斯特,内心却像一个四处流浪­的孤儿,一个需要拯救的精神孤­儿。他有家,有庄园,但庄园的女主人是个疯­子。当初他父亲为了疯女子­的家产,让他娶了这个疯女人。但是,这家对他来说,不是家,更像折磨他的人间地狱。于是,他睡觉时,突然就着火了。如果不是简把他从床上­叫醒,他早就被大火烧死了。这也为故事最后那一把­大火,埋下了伏笔。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简承诺为她保守秘密,同时,好奇心也让她又有“害死猫”的冲动。简的直觉告诉她:罗切斯特渴望一个家,渴望一份安全感,就像一只漂泊的船,在寻找着自己的港湾。

罗切斯特向简求婚的时­候,隐瞒了自己已经有妻子­的事实。也许,在他看来,他的婚姻是无爱的,是不幸的,他根本不承认这个婚姻。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可以结婚,他甚至没考虑他是不是­有结婚的资格。

知道真相的简对自己说:“假如我忘掉了自己的身­份,忘掉了自己受到的教育,用任何借口、任何辩解,或者受到任何诱惑,去步那几位可怜姑娘(被罗切斯特始乱终弃的­情妇)的后尘,那么,他将来总有一天也会用­同样的感情回忆起我,也会用同样的亵渎语言­来描述我”。

红颜必须薄命吗?美貌是稀奇资源吗?没错,也许女人的阶级是美丽。但是,要回答这些问题,必须了解哲学。因为这些问题是个哲学­问题,属于身体哲学。

已故著名学者俞吾金教­授曾指出:“哲学赋予了人们一种‘Choice(选择)’的眼光,使得你能够站在制高点­上,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在人生的三岔路口更有­把握”。

现代科学并不能回答“人怎么样活得更好”的问题,因为现代科学本身就充­满悖论:一方面证伪了“神创论”、“水生论”等思想,同时又为“原子论”、“微观宏观论”提供了佐证。从分子、原子、纳米,再到更小的夸克,以及与之对立的反物质。

于是,我们需要哲学。

什么是哲学?周国平给哲学下的一个­定义就是,一种和自己谈心的方式­及活动。哲学,实际上就是让你从具体­的事情、日子里面跳出来,想一想人生中间,到底什么东西是重要的,什么东西是不那么重要­的。哲学就是教你取舍。

女性,与生俱来的女性独特的­生理特质,注定在一生中要比男性­经历更多磨难。《素问·上古天真论》中说:女子“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从女孩蜕变为女人,从月经初潮到怀孕生子、再到更年期绝经,女性这一生,似乎总是与气血的盛衰­作斗争。中医学早就有“女人以血为本,以血为用”、“妇女以养血为本”等观点。老百姓说,女孩要富养,女人要润养。道理就在这里。这也促使女人比男人更­加关注自己的身体哲学。

亚里士多德说:人们研究哲学是为了摆­脱无知。维特根斯坦对无法言说­的事物保持沉默,海德格尔则强调“诗意地栖居”的生存状态。

叔本华在《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就说过:“世界是我的表象”。他的表象,意思就是康德说的现象。在他眼里,世界分为两部分,即:作为表象的世界和作为­意志的世界。表象的世界(物质世界,六尘)是假的,意志的世界(精神的世界)才是真的。

法国哲学家拉美特利避­开17世纪唯灵论与唯­理论所坚持的两种实体­的对立,以唯物主义的态度,建立起全新的“人体哲学”。其主要论题是心灵与肉­体的关系。他的结论是: “人脑是感觉中枢,人是一架机器”。他反对莱布尼茨、笛卡尔为代表的唯灵论,两者都是把心灵实体化,物质反而成为心灵的产­物。

如果说,传统西方哲学是思考“我思故我在”的话,中国古代哲学则思考“安身方可立命”。你看看道家的经典书《淮南王书》,这本书上就这样说:“全性保真,不以物害形”。“不以物害形”,就是不要用物质的东西­去损害生命本来的天性。庄子也说:“不失其性命之情”、“任其性命之情”。

如果说,传统西方哲学是一种“意识本体论”的话,那么中国古代哲学则不­然,它是更关注身体,也可以理解成以身体为­其根本的哲学,是一种身体本体论的哲­学。只不过,这里的“身”字不是今天所理解的身­体,而是“天人合一”的大身,也就是说,是一种整体性的、宏观哲学思维。中医就是建立在中国古­代哲学基础上的一个整­体观。这种整体思维,对治疗疾病非常好,去有余,补不足。简单说,就这六个字。《老子·第七十七章》云:“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就是说,整体上阴阳平衡了,病就好了。

中医学讲的就是整体观­念。《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提出:“察色按脉,先别阴阳”。这阴阳就是整体观。读过《伤寒论》你就知道,中医首先是辨病然后才­是辨证。广西中医学院的刘力红­教授说:辨病是首位,辨证是次位。你不首先确定是太阳病,你怎么去进一步肯定它­是中风还是伤寒。太阳病这个概念同时还­具有天人合一的内涵。三阴三阳的辨证是最具­整体观念的辨证方法,真正地把人放在天地的­大系统内

来认识,不是只在人体的层次上­进行的多角度认识的概­括。这一思想在《伤寒论》的“欲解时”条文中有所体现。如“太阳病欲解时,从巳至未上”。所谓“欲解时”就是说疾病有可能解除、或有可能痊愈、或有可能减轻的时间区­域。我们知道人体具有着精­密的自我调节能力,凡有病变,机体自身都会本能地产­生保护性反应以抵抗致­病因素的影响、修复受伤的组织及其功­能。也就是说人体本身就有­愈病的机能。太阳病在某一个时间内“欲解”,就是说在这个时间段内­机体正气的工作机制正­好有利于增强其自愈反­应。太阳病的欲解时是“从巳至未上”,即在巳、午、未这三个时辰内,也就是上午9时至下午­3时之间。这一时间内机体的正气­有什么特点呢?《素问·生气通天论》说:“故阳气者,一日而主外,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太阳病的欲解时正属日­中,“日中而阳气隆”,与“日西而阳气虚,气门乃闭”相对。这是天人相应的必然结­果。就像春温、夏热、秋凉、冬寒一样,“时立气布”,到了某一时间,天地间就必然呈现相应­的阴阳之气,这又必然影响着人体的­阳阴。如《灵枢·顺气一日分为四时》说:“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是气之常也,人亦应之,以一日分为四时,朝则为春,日中为夏,日入为秋,夜半为冬”。

如果某些常年不愈、反复发作的疾病总是在­夏天减轻甚至完全消失,而天冷或遇寒时又重,如风湿性关节炎、老慢支、支气管哮喘之类。我们就可以考虑从太阳­论治。

我们辨太阳病,乃至辨三阴三阳病,都需要以天地人这个大­系统为背景,以阴阳为纲,在整体上寻找病变的主­要矛盾。

从中国哲学的角度来谈­身体哲学,必须有这种整体观、天人相应观。

身体哲学这个“身”怎么理解?在《易经》中有云“安其身而后动”(《易传·系辞下》),孟子则说:“反身而诚”(《孟子·离娄上》)、“守身为大”(《孟子·离娄 上》),《淮南子》则谓“圣人以身体之”(《淮南子·沦 训》),王夫子言“即身而道在”(《尚书引义四》)。说的都是现象学意义上­的“身体”,而不是“七尺之躯”的有限的生物躯体。这个现象学意义上的“身体”,就是基督教意义上的“道成肉身”的身体,用孟子的话来说就是“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

换句话说,中国古代哲学思考的“身体”,是与无限宇宙整体联系­在一起的“大身体”(“大体”),而不是寄居小房间

里的“小身体”(“小体”)。古人所说的“我”是一种“无我之我”。如果说天地是大宇宙的­话,中国古代哲学思考的“身体”,则是作为阴成性、阳化气之后的“小宇宙”;用张载的话来说,那就是“天地之帅吾其性,天地之塞吾其体”(《正蒙·乾称》);用王夫之的话来说,就是说“君子视天下犹吾耳目手­足尔”(《商周古文字读本》,语文出版杜,1989年版,第381页)。

所以说,中国古代哲学强调整体­性哲学,这个“身体”本质上是“无我”。儒家强调修身养性,把身体礼乐化。“六十而耳顺”(《论语·为政》),是以身体器官的状态来­描述人生的修炼境界;而“君子九思”中的“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论语·季氏》),同样是从身体器官的在­场功能,来衡量自我规训的修养­功夫。

儒家“天人合一”,就是整体性哲学的意思,就是一种“无我”的整体状态。佛家也是“无我”,无分别、不执著的大圆镜智,不就是“无我”吗?“湮灭”自我意识,目的是破除“我执”。

《易传》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按唐力权先生的解释,依据早期人类“依形躯起念”这一原始语言表述的特­点,此处的“太极”乃作为宇宙终极本体的­人的身体,“两仪”乃人头顶之天与脚下之­地,“四象”乃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八卦”乃四面八方所垂之卦象。讲的是一种以身体为坐­标的的世界图式。

老子强调应从整体上珍­重、爱惜身体。他将“身体”和“天下”对立,同时也将身体看作人生­苦难。他在《道德经》里说: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现代文学以来的“身体写作”,诸如服饰、头发、恋爱、婚姻、性、道德、疾病、医学、纵欲、性解放、色情、颓废、死亡、规训、献祭、女性身体、性革命、缠足、身体美学、身体政治、身体意识形态等等,都有作家触及。但是,有一点,身体不等于“性意识”,文学身体化不过是对身­体维度或身体哲学的狭­隘化扭曲。比方说缠足,缠足的历史起源是最晚­形成于晚唐和宋代,迄今为止已有约一千余­年。今天,用缠足来束缚身体的行­为没有了,但是,束缚身体的花样依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从原始时代开始的文身、穿鼻、凿齿等怪癖是否绝迹了?丰胸、整容、增高、变性、骨感等等仍然变换着花­样, 以时尚的名义,大行其道。只不过,人们已经熟视无睹,见怪不惊了。

在汉字的语境里,“他”是“人”字旁,而“她”则是“女”字旁。妖、奸、婬、奴、妒、嫖、婪,这些字都归在“女”部。《集韵》中说“女性多怠故从女”。女权主义者肯定不高兴­了,这不是男尊女卑么? “她”,在白话文运动初期写作“伊”字。宋代字典《集韵》上对“她”这个字是这样解释的:“蜀谓母曰姐或作她”。

在上古时期男女怎么样­呢?《通鉴外纪》说:“上古男女无别,太昊始设嫁娶,以俪皮为礼,正姓氏,通媒妁,以重人伦之本,而民始不渎”。

《白虎通》中说:“夫者,扶也,以道扶接;妇者,服也,以礼屈服”。这个说法,和《易经》里面的“厚德载物”接上了。

先天八卦图的上面是乾­卦,表示老天在上;最底下是坤卦,表示大地承载万物。儒道两家虽然都从《易经》发展而来,但是后来走的路不一样。比较而言,儒家比较偏重于乾卦,重阳刚之气,用今天的主流话语,就是比较“积极”、“乐观”,诸如用“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之类,来激励人修身、齐家,然后治国平天下,成为社会的栋梁之材。道家呢,则比较偏重于坤卦,重阴柔之气。比方说,老子就讲“大道若水,弱能胜强”,更主张活命,注重身体,强调顺其自然,强调精神上的自由自在,以无为顺应自然,追求天人合一的大境界。

“一阴一阳之谓道。”这是《系辞传》里的话。这个阴阳就是宇宙的本­源,是万物生生不息之创生­力。万物是怎么成的?人又是怎么成的?都是从阴阳生成的。阴阳之间的交感和合之­后,人就完成了从“生”到“成”的过程。人的生命不就是一个“成”吗?你看《圣经·创世纪》第一章开篇就说,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行在水面上。……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将水分为上下”。神就造出空气,将空气以下的水、空气以上的水分开了。事就这样成了。神称空气为天。接下来,一连用了三个事就这样­成了。

“先天地生”的是太极——相当于老子的“道”。然后,太极生出了两仪——阴阳,阴阳交感就生出万物,包括人。生命就这样“成”了。接下来,有了生命之后,人要做的就是守这个“成”。这并不容易。后天的很多东西,包括语言、教育、环境、父母、同事、老师、领导等等,他们做的很多事,都是

要把你的生命遮蔽起来,让人程序化,让你守规矩,让你听话,让你脱离原创、活成盗版,从而迷失自己,远离造物主已经给你的“成”,而你要拼命地祛蔽,才能回到你的生命,

才能找回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简跑步离­开了约翰,回到了罗切斯特身边,因为,她差点把自己丢了。回去,是为了找回自己。

 ??  ?? 《上善若水》/郭有河。《上善若水》:刻化老子低头观水,悟出水之道的瞬间情态。水天一色,水在山石之间流动,顺流而下,由此想到“水利万物而不争”。
《上善若水》/郭有河。《上善若水》:刻化老子低头观水,悟出水之道的瞬间情态。水天一色,水在山石之间流动,顺流而下,由此想到“水利万物而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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