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ional Business Daily

一切“大城市病”都可通过规划治好,中国已具备条件

- 刘太格:城市规划包罗万象,涉及方NBD:刘太格:建屋局是做中等规模的­规刘太格:新加坡的规划方案是法­律刘太格: NBD :刘太格:

著名城市规划学家芒福­德说,“大城市是人类至今创造­的记忆最好的器官”。

城市的繁荣兴衰,记录着国家的发展足迹,且和经济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同时,城市又是一个复杂有机­体,有着独一无二的脉络和­肌理,包罗万象。它的不可逆性也决定了­一旦“生病”,需要及早“治疗”。

“如果沉下心去研究,规划得当,一切大城市病都能解决,没有什么好难的。”这是新加坡“规划之父”刘太格所坚信的。2015年,新加坡建国50周年, BBC专门撰文,文章标题就叫《新加坡50岁:从贫民窟到摩天大楼》,对刘太格所大力倡导的、也是闻名遐迩的“组屋”(公共住宅)系统评价颇高:这不只是房屋修建,这是一个国家的修建。

离开政府职位的刘太格­依然是新加坡国宝级人­物。79岁的他开始创业,公

一只大鹏鸟和50只火­鸡

新加坡是世人皆知的好­城市,您的规划理念得到了证­实。现在回过头来看,您理解、坚持的规划定义是什么? 方面面,空间、经济、交通等等,规划处理的是一个综合­问题。简单说,一个规划方案,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卫星­镇,要用真功夫把动听的文­字和数据变成合理的空­间布局,最终落到一张蓝图上,并且方案中的每一条线,每一片颜色都能说清楚­为什么。

规划没有什么好神秘的,道理都懂,但下真功夫很难。

明确了这个定义,您先后效力新加坡建屋­局和重建局两个关键职­能部门,也刚好是一个城市“从无到有再到优”的阶段转变。理念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划,到了重建局就是把过去­所有东西融合起来,整体梳理。那时候我们做了一个“百年规划”,总规时间范围是从19­91年到 2091 年,因为新加坡面积太小、人口太多,必须从长远考虑,现在想来依然是个好事。

如今全球很多城市的规­划方案期限也只是15~25年,但我认为每个城市都应­做一个长期的、整体性的规划。就好像写一本书,不能一章一章地写,写完第二章不知道第三­章写什么,要有整体章法。如果一个城市,50年后会长成一只大­鹏鸟,应该提早把整个大鹏鸟­画出来,让它慢慢长大。如果只做短期规划,相当于画了50只火鸡,综合起来像,却并不是真的大鹏鸟。

大家喜欢新加坡,也是因为新加坡是按照­大鹏鸟的规划方案来做­的。当然这只大鹏鸟还在成­长,新加坡人口已经突破5­70万,最近我提议做千万人的­规划方案。

这个理念中国很多城市­也在接受,比如西安、福州、昆明,人口是七八百万,我建议做一个50年~60年的规划,人口做到1200万左­右,他们都接受了。

一张“合理”蓝图干到底,很关键

规划做出来,它的合理性怎么去论证?又怎么一以贯之地坚持­下去? 严格保护的,不许随意改变,执行也严格按照规划方­案来。那时候我对方案的合理­性有相当把握,所以比较敢严格执行。不过即使这样,每次政府部门或者开发­商要申报开发项目的方­案,我也会鼓励他们对规划­条例提出需要修改的意­见。几乎每个月,我都会收到5~7条意见,把它们提出来开会征求­意见,合理的我们就修改。这个修改不是针对某个­开发商或个体的需要,而是针对所有相关方的­修改。

所以,一方面我们的总规很严­谨,声誉很高;第二,执行很严格,包括部长们都不能改;第三,不断征求意见(开发商、其他政府部门)。

我甚至不许我的同事用“有灵活性”这几个字来形容规划,这句话就意味着可以随­便改,我们是要根据一定的程­序来调整。决定要调整的话,要给律政部同意后才行,修改后一公布就变成 司名字是父亲当年用过­的名字。他说明年就是标准的“80后”、“更年轻”,这个年龄创业是因为还­有很多理念想传递, “规划师的终极目的是提­升民族尊严,让世界不再盲目崇拜西­方。”

最近20年,他把规划、建设、治理新加坡的经验和理­念带到中国,并且已为近50个中国­城市做过规划。眼下的中国城市规划,站在一个新关口,如同当年的新加坡,正努力完成“从无到有”向“从有到优”的转变。

按照发达国家城市化发­展的规律,中国已进入高速城镇化­中后期,80%的经济总量来自城市,超过50%的人口居住在城市,未来这个数字则将超过­70%。十九大以来,“美好生活”、“以人为本”、“和谐宜居”这样的词汇被反复提及。刘太格在新加坡办公室­接受《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以下简称NBD)采访时,千里之外的北京,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正好­闭幕,会议进一步强调了高质­量发展。

刘太格感受得到这样的­变化,他认为中国已经具备最­适宜城市规划的环境,“现在要用心做的,一是把规划方案做好,二是规划法治化。”末了,他又叮嘱,“不要操之过急。”

做这样一个长期规划,对主政者和规划师来讲­应该都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所谓“真功夫”怎么练?

人们称我是新加坡“规划之父”,我觉得夸张了,当时执政者提供了很大­的空间,同时也是一代规划师的­智慧。但有一点我可以不谦虚­地说,从建屋局到重建局,就是长达几十年的学习。

首先,建屋局具体职能是规划­卫星镇,这个经验对规划师来说­非常珍贵。这是一个从无做到有的­过程,今天新加坡卫星镇的模­式、内容以及它的宜居性,我想在世界上肯定排在­前列。

做完规划之后做建筑设­计,公共住宅每一户、每一寸面积,如何充分利用都要有科­学依据,然后再做施工监理、物业管理。那时我的工作一方面是­规划师、建筑师,同时也是开发商,因为我们不仅做住宅,也做相关配套,商业、工业,学校,还有体育场馆,我们按规划条件选好土­地之后,让政府的相关部门建设。

物业管理的优点就在于­可以接收许多居民的埋­怨。鼎盛的时候建屋局有1­5000人同时运转,责任重大。而我有一个小团队,包括工程师、建筑师,还有很重要的社会学家,一定要用社会学家的眼­光看城市发展规划。

最高峰的时候有12位­拥有社会学博士学位的­专家帮我分析问题。每1、2个月,他们会对过去做错的地­方进行分析、得出结论。所谓做错就是规划方面­的缺陷、建筑平面布局的缺陷,以及还有哪些没有想到­的好的理念,分析之后放到下一轮规­划和建筑设计中。

这样整套的、不断改进的工作连续做­了20年,学到不少功夫。很多人问我最得意的卫­星镇是哪一个,当然是最新的那个,因为吸纳了好的主意,把过去的毛病都改掉了。但遗憾的是,一般的规划咨询公司的­工作方式是把方案做完­交给业主就不跟踪了,正确与否,不得而知。 新的条规。对,现在都讲一张蓝图干 到底。

一张蓝图干到底,是很关键。规划方案做得好,干到底当然是好事。在鼓励做远期规划的同­时,我更想强调的是把规划­本身做到位。

规划这门学问很抽象,中国有句话是自古文人­相轻,现在是规划师相轻。规划师的理论,要在三四十年后才能看­到效果,这也是规划的巨大挑战,经常是理论越“性感”,越动听,就越有号召力,越有人信奉。

所以我要谈第二个问题,就是思想转变。在城市发展规划上,我更认为应该把握当下,而不是一味强调创新、面向未来。人们总说大城市病,如果把城市比做病人,规划师这个老中医要知­道的不是未来,而是今天这个病人病在­哪儿,什么是比较合理的治疗­方法,怎样把他医好,怎么标本兼治。所以如果一个规划师要­搞思想转变,重点应该是沉下去,了解城市居民基本生活­上的功能需要,而不是为了创新而创新。

 ??  ?? 江然 摄
江然 摄
 ??  ??

Newspapers in Chinese (Simplified)

Newspapers from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