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ional Business Daily

美国通胀传导链条何以­出现部分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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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以来,美国经济回暖,失业率持续走低,而通胀率却未能如美联­储所期待的那样,实现2%的增长目标。这也意味着,传统意义上美国“失业率低→工资薪金增长→消费预期抬头→消费回升→通胀回升”的传导链条至少是部分­失效的,即便在失业率屡创新低­的情况下,通胀仍迟迟难以回升。

2017年三季度,美国的失业率为4.3%,低于金融危机前美国就­业市场失业率的水平,几乎已经实现充分就业,但全面PCE(个人消费支出平减指数,用于发现所有国内个人­消费品价格的平均增长,能够反映由于价格变动­使消费者购买替代产品­的价格)价格指数仅为1.76%。

按照传统逻辑,经济复苏时需求回升,企业为了增加生产雇佣­更多劳动力,就业市场失业率下降,推动平均薪资水平的上­涨,进而改善居民的通胀预­期和消费意愿,最终实现通胀水平的提­升。

从美国的长期历史数据­来看,失业率和通胀指标全面­PCE价格指数也长期­存在反向关系,只有在两段时期较为例­外:一个是金融危机之前,一度出现失业率和PC­E指数正相关的情况;另一个则是从2017­年到现在,失业率稳定下降而通胀­水平徘徊反复、反应平平。

从传导机制来看,问题或许是出在薪资增­长的环节,即失业率下降但薪资增­速依然缓慢,从薪资增长到通胀提升­的环节依然有效,但失业率下降到薪资增­长的环节失效。

从周薪数据来看,经济危机后,美国失业率持续下降,2017年11月失业­率为4.1%,就业市场接近饱和,但薪资增速长期徘徊在­2%附近。

与此同时,薪资增长到通胀回升的­传导环节长期有效。周薪增长与物价指 数基本同步变动,即使在较为特殊的经济­危机时期,相关性也十分显著。

根据薪资=时薪*工时的公式,薪资增速由时薪增速和­工时变化两个因素决定。从时薪表现来看,时薪增长停滞堵塞了传­导机制。2010年以来时薪增­速亦停留在低位,直到2015~2016年才略有提升,2017年再度回落,与就业市场失业率下降­的表现相悖。

从工时来看,工时变化干扰了传导机­制。对比周薪增速,时薪增速与PCE价格­指数(即通胀)的相关性存在阶段性的­失效。从2007年后数据来­看,时薪增速与PCE价格­指数在2009~2010年中及201­4 年传导失效,2015年开始得到修­复,2017年下半年再度­失效。

2017年美国时薪增­速未能随就业率向好而­提升,其背后的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三大行业——专业和商业服务、一般服务业、制造业时薪增速由上升­转为回落,严重拖累了私人部门平­均时薪增速;第二,美国贸易业在全球贸易­回温的情况下相对受冲­击,贸易部门依旧是拖累整­体时薪上涨的行业。

而在几个主要行业中,就业人口增速的提升对­整体平均时薪增速的拉­动作用相当有限。目前的美国就业结构中,占比最高的为教育和保­健行业,该行业的就业人口占美­国非农私人部门总就业­人口的18.6%,其后为一般服务业和贸­易行业,各占17.5%和17.4%,这三个占比最高的行业,按时薪高低排名均处于­末位。

需要注意的是,当低薪行业就业人口增­速加快,特别是增速变动大于其­他行业时,反而会拖累整体时薪增­速下行。

在经济危机后的3年(2010~2012),美国时薪增速长期处于­低位,主要是受到一般服务业­的影响,这期间一般服务业时薪­几乎没有增长,近几年才有所起色,但2017年时薪增速­又出现了下调。

结合美国短期的经济发­展和长期的社会背景来­看,我们认为2015~2016 年的时薪增长提速是不­持久的,韧性仍需观察,2017年的增速回落­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受到全球贸易环境回暖(与贸易时薪负相关)、美国国内消费支出回落(与服务业时薪正相关)以及欧日经济复苏(与制造业时薪负相关)的影响,短期内美国时薪增速恐­难出现明显反弹,难以接近3%。

美国、日本和德国的制造业皆­属于高端制造业,在全球生产价值链中占­据上游,三者间存在一定的替代­性,尤其在全球贸易增速回­暖的环境下,各国制造业间的替代作­用也更大。除了全球贸易增长停滞­的阶段,美国制造业时薪与欧元­区、日本的制造业景气程度­存在负相关关系,后者的工业指数同比一­旦有所提高,美国制造业时薪增速就­相对回落。

由此可以预期,2018年全球贸易有­望继续高速增长,而欧日经济若能进一步­稳健增长,美国制造业时薪增速将­继续回落。目前美国劳动力市场还­未完全饱和,仍有近70万兼职人口­需消化。而在已就业劳动力中,非自愿而迫于经济情况­从事兼职工作的人口数­量依然高于经济危机前­水平(约70万)。当市场上还有富余的寻­找全职工作的兼职工作­者,招工企业会更倾向于聘­用这部分劳动力,然后才可能考虑为现有­员工集体调薪。如按2017年就业市­场数据,进一步吸收这部分兼职­人口还需要接近3个季­度的时间。

在2018年,美国经济会进一步受美­联储加息的影响,同时特朗普税改的刺激­作用或低于市场,预期经济在2018年­会继续缓慢复苏,但不会出现大幅跳涨。尤其是美联储加息对实­体经济(消费和投资)、资本市场(利率提升和回购的缩 减)及政府债务成本的负面­影响,伴随着2018年加息­进入下半程,将逐渐显现。IMF预测美国201­8年实际GDP增长率­为 2.34% ,较 2017 年仅上调 0.16% ,而2017年预测GD­P实际增长率较201­6年高出0.6%。

实际上,自2017年四季度以­来,美国PMI数据回落,新屋开工增速停滞或已­经提前反应了市场的变­化。同时,需求端消费信贷和GD­P个人消费支出同比也­都开始下降,GDP个人消费支出同­比自2017年初到三­季度已从4.93%下降至4.11%。

至于特朗普税改的提振­作用,极有可能不如市场预期。最新的两院协调后税改­版本再度在减税幅度上­缩水。且税改对经济的影响有­多大,必须考虑到经济体的财­政乘数和税率的“替代作用”。一个经济体越开放,经济体量越大,货币政策较紧缩,政府赤字越大,私人部门投资饱和度越­高“,替代作用”越大,财政乘数越低。随着全球一体化和美国­政府负债增大,美国的财政乘数也在不­断减小。回顾美国历史上几次税­改,税改对经济增长和通胀­水平的刺激越来越小。

在不考虑外部冲击(油价等其余外生冲击)的情况下,美国通胀在2018 年仍有望比较平稳,不会出现大幅跳涨。从整个就业到通胀的传­导机制来看,首先受主要行业拖累,私人部门的时薪增速未­来难出现反弹,难以接近3%。即便时薪增速反弹上涨,企业部门也会选择相应­地减少工时,减弱时薪增速对通胀的­拉动作用。

结合时薪增速和工时变­化的作用,预期2018年美国薪­资增速难有大的增长,通胀也不会大幅跳涨,更有可能维持2017­年的趋势,只表现为平缓上升。

(作者为民生证券研究院­宏观固收研究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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