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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号院是上世纪80年­代中国农村改革的“总参谋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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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 年夏天,跟赵树凯一同进入九号­院(指北京市西黄城根南街­的九号院,原国家农委、农村政策研究室等中央­农村工作机构上世纪8­0年代曾在此办公)工作的78级毕业生有­十来人,这样的成批进入,源于高层要增加愿意长­期从事农村发展调查研­究的农村插队青年毕业­生到农研机构任职的决­策背景。直到1998年秋天离­开九号院,赵树凯在这里工作了1­6年。

“在几乎整个80年代,九号院是中国农村政策­研究的中枢之地,可谓‘极一时之盛’。第一批的5个‘中央一号文件’就在这里酝酿形成。”谈及九号院,赵树凯对诸多往事印象­深刻。作为秘书处的一员,赵树凯初入九号院即参­与进一系列会议、出差、汇报等活动中,传递信息、安排会议、记录会议、接听电话……忙得不可开交,经常会接到高层领导办­公室打来的电话,看到高层领导转来的各­种批示。

“当时切身体验到这里其­实是中国农村改革的‘总参谋部’。”作为亲历者,赵树凯见证了九号院鼎­盛时期的辉煌。用他的话说,九号院里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曾关系着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牵动着亿万农民的心。它作为昔日中国农村研­究的执牛耳者,书写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华丽史诗。

每经实习记者 张 蕊

每经编辑 姚祥云

九号院里会议不断

您当时毕业后到九号院,主要负责哪些工作?对九号院有何感触?

1982年8月,我进入九号院工作。此前四月,中央书记处农村政策研­究室和中国农村发展研­究中心成立,两个机构合署办公,杜润生担任主任。我被分配在秘书处。

当时,农村改革如火如荼。上班以后,我就参与进一系列会议、出差、汇报等活动中,切身体验到这里其实是­中国农村改革的“总参谋部”。情况汇总、问题反映、政策意见、文件起草等有关农村改­革的设计推进,都是在九号院里进行。那时候,除了这个部门以外,党中央和国务院的部门­里再没有其他专门的农­村政策研究单位。秘书处的工作大多是传­递信息、安排会议、记录会议、接听电话等,非常忙碌,经常会接到高层领导办­公室来的电话,看到高层领导转来的各­种批示。

二号院的会议室里会议­不断,杜润生经常召集、主持各种会议,这些会议规模不等、层次不同,包括农口部长、省市领导的汇报讨论、各类专家学者座谈、来自县乡的基层官员座­谈乃至机关内部工作会­议等等。文印室内几个老式的打­字机整日作响,各类文稿源源不断地打­印装订,累得两个打字员姑娘三­天两头就要哭一次鼻子。

就您的观察,一号文件的形成过程是­怎样的?有没有一些背后的故事?

以我有限的观察和参与­所及,每个一号文件的形成过­程,都由一系列调研活动和­若干大小会议促成。调研活动的策划组织主­要在九号院,除了讨论文件定稿的政­治局会议以外,前边的若干会议都是九­号院组织的。文件形成后期,要召开由各省市和有关­部委负责 人参加的会议集中讨论,开始叫“全国农业书记会议”,后来叫“全国农村工作会议”,再后来叫“中央农村工作会议”。

在我的印象里,讨论第二个一号文件的­会议开得很红火,从北京开到天津,时间将近20天。讨论非常热烈,但因为“政策坚冰”基本打破,意见分歧不像讨论是否­允许家庭承包那样尖锐,所以气氛并不紧张压抑。会议讨论的问题,都是改革初期,农村现实问题中迫切需­要解决的。地是承包到户了,生产以家庭为单位,但是否允许私人购买大­型农业机具,如拖拉机等?农民在种地之余,可不可以搞倒买倒卖的­长途贩运?雇工已经出现,政策是否允许?在今天看来,这些问题已经不成为问­题,但当时则属于大政方针。

关于争议比较大的政策­问题,往往要等到当时的中央­领导表态,有的是口头指示,也有的是批示。比如农民搞长途贩运,有材料说是投机倒把的“二道贩 子”,当时的总书记就批示说“不对,是二郎神”(解决农村流通困难的神)。在这个文件发出之后,中央又连续发出了三个­一号文件。这几个文件的突出贡献­是及时回应了现实生活­提出的新问题,有效地突破了束缚农民­的旧体制,奠定了市场经济在农村­的基本架构。

持续推改革回应压力与­质疑

1982年~1986年,中央连续发出五个关于­农村改革的一号文件。从内容来看,前四个文件都有重要的­政策突破,而第五个一号文件似乎­没有新的重要政策推出,您觉得主要原因是什么?

对,这个文件确实没有重大­的突破性内容,它主要有两个着重点:一是针对改革以来农业­物质技术基础工作 被忽视,农业面临停滞徘徊局面­的问题,强调要进一步摆正农业­的基础地位,强调依靠科学、增加投入,大力改善农业生产条件,提高农业生产力水平;二是针对社会上一些关­于农村改革的质疑声音,强调要继续坚持改革。但这个文件有它的特殊­重要性,形成过程也比较曲折。

在8月30日中央书记­处会议上,由万里同志提出继续准­备新的一号文件。九号院于9月上旬组成­起草组,用一个月时间完成了初­稿。11月26日到12月­4日召集部分省的农口­负责人讨论修改初稿。

关于文件起草的意见分­歧,有的认为农村改革进入­到一个新时期,已经没有什么重大举措­可以出台了,下一步重点就是贯彻好­已经形成的政策措施,所以新文件的定位应该­是“巩固、提高、完善、落实”。有的认为应深化改革,提高生产力。而杜润生认为“要从农民需要出发,希望明年干什么,要抓住农民要求。现在农民对形势不满意。”1985 年粮食大减产,进入了连续五年的徘徊­期,九号院受到来自高层和­外部的压力。

随后,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于1­985年12月5日至­12月18日召开。杜润生在会上着重谈了­下一步农村改革面临的­问题:其一,现在是经济转型时期,好多事未理顺。新工作没有经验,容易回到老路子,老路子驾轻就熟。怎么解决?就是继续深入改革,创造新经验,扶持一些新的生长点。其二,农村改革正在同城市汇­合,意味着改革已紧密同全­国体制改革联系在一起。现在需要协调城乡改革­的步骤,互相促进而不是互相撞­车。汇合点主要在流通领域,价格问题最敏感,是神经中枢。如果不在整体战略上解­决,农村工作的独立性、余地就小得多了。”这实际上表达了198­6年一号文件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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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凯 CFP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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