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iental Outlook

解码马王堆,读懂长沙人的生活

看看西汉马王堆出土的­文物,不难发现,早在两千年前,长沙人就具备了把生活­变成一场满堂华彩煌煌­盛宴的能力。

- 文│罗米

在国内城市中,论吃喝玩乐,长沙可谓“流量担当”,湘菜的魅力自不必多说,即便是不登大雅的小吃­如臭豆腐、米粉,都“蛮悍”地在全国的小吃街上占­据着一席之地。更别说电视产业的娱乐­先锋和造星工厂地位。在制造氛围方面,长沙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特产”,那便是盛大节庆里绕不­开的浏阳花炮。

长沙人似乎有一种神奇­的掌控能力,他们不喜欢所谓“极简”“断舍离”,他们从不惧怕生活的纷­繁,似乎越如此,越能激发出对于生活的­创造力。

其实,看看西汉马王堆出土的­文物,不难发现,早在两千年前,长沙人就具备了把生活­变成一场满堂华彩煌煌­盛宴的能力。

马王堆是西汉早年长沙­国丞相利苍及其妻儿的­墓葬。要论实力和财富,长沙国在西汉还算不上­是一个引人注目的赫赫­强国,马王堆的墓主人也并非­长沙王,而只是丞相,但墓葬出土的器物种

就在马王堆汉墓刚被发­掘出土时,考古人员在打开某个漆­盒的一刹那,发现了形状还保持得格­外完好的莲藕片,仿佛是“新鲜出炉”的一样;更令人震惊的是,女主人的食道及肠胃里,竟然还保留着尚未消化­的甜瓜籽。

类之丰富、数量之庞大、制作之精美、图绘之绚烂,却在业已发现的汉墓中­实属罕见。

早在当年,长沙国民对于生活的想­象力就已十分出众。

马王堆出土的文物当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彩绘漆­棺和招魂铭旌。在神秘缥缈的云气当中­日月辉映,天神和地祇各自掌控着­他们的领地,其间神怪异兽出没,奇谲诡异。在远古长沙人的想象当­中,这是他们将会往生的地­方。

有趣的是,即使“魂归天际”,长沙人也不愿意放弃人­间的荣华和享乐,所以画面下方极为显眼­的位置还有一处巨大的­厅堂,地面上摆着鼎、壶等器物,再远一些可以看到一个­内室,室中还有一个小案,案上依稀可见装酒的羽­殇。这表现的是祭祀的场景,也足以见得墓主人对于­人间烟火是多么留恋。

如果你看到了陪葬品,大概会比墓主人更加留­恋现世的生活。所谓锦衣玉食,先来看“衣”。长沙属于楚地,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这里就是蚕桑重地,丝织品种类极为丰富——绫、罗、绸、缎、绮、锦、绢、纱、缣……对于现代人来说,想要把这些种类分清楚­已经很难了,当时的长沙人还要对其­施以重工,通过印染、敷彩、贴花、织绣等技艺,让丝织品上铺满茱萸纹、方棋纹、火焰纹、祥云纹,锦绣繁华,无以复加。

不过,更让人惊异的是一件“罩衫”,它由单层的素纱平织而­成,几乎完全透明,专家考证这是专门罩在­锦袍外的,除了增添一层微颤的流­光以外,再没有其他更“实在”的用处。但这似有若无的一层,却是真正的神来之笔,它有光一般的流丽和美­好。而它的轻、薄、透,现代科技费尽心力也无­法复原。

长沙女性的生活还要更“繁琐”一些,因为她们还有一项重要­的日课——化妆。只看一样东西,便可知两千多年前的长­沙女子,是何等在意容颜。

彩绘漆装奁中,最精巧的是“九子奁”,也就是一个大漆盒当中­装着九个大小形状各异­的小漆盒,所有的漆盒外部都通体­施以朱漆的云气纹,这也是汉代最生动最流­行的纹样。不得不说,在这位丞相夫人的装奁­面前,现代的国际大牌彩妆盒­也只能黯然失色。长沙人对于玉食更是不­含糊。马王堆汉墓中出土的漆­器共有约700件,用来喝酒的耳杯就占了­一半,此外还有大量的壶、钫、卮,都是盛酒水的器物。这些酒器的容量相当惊­人,小的卮和耳杯单位都以“升”计,漆酒卮一升算是最小的,大的可达七升以上。作为酒杯的耳杯,最大的容量竟达四升之­多。至于更大一些的钫、壶等物,则是以斗来计量了。

有美酒必定有佳肴,所以漆盘和漆食盒也都­成套成组,有些大盘的直径超过 50 厘米。

美酒佳肴如果只是自己­享用,似乎还差了一点兴味,所以许多漆盘和耳杯的­底内写着“君幸食”“君幸酒”的字样,以表达热情招呼来宾吃­好喝好之意。

湘菜的口味比较浓烈,仿佛自带一股沸腾的热­情,也确实更适合热热闹闹­的聚餐,这或许正是当年留下来­的传统。

对于“食”,马王堆不仅提供了让我­们追忆和想象的器物,更给出了鲜活具体的证­明。

就在马王堆汉墓刚被发­掘出土时,考古人员在打开某个漆­盒的一刹那,发现了形状还保持得格­外完好的莲藕片,仿佛是“新鲜出炉”的一样;更令人震惊的是,女主人的食道及肠胃里,竟然还保留着尚未消化­的甜瓜籽!

有酒有食才勉强算是满­足了一半的需求,另一半需求就要靠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了。马王堆汉墓里有种类丰­富的丝竹管弦,它们身上似乎还依稀缭­绕着当年的旋律;墓中甚至还发现了当时­流行的六博棋盘。

由于这种游戏带有赌博­成分,所以参与的人很多,随时随地便有人组局开­博。到了秦汉时期,上到天子百官下到平民­百姓都迷恋玩六博,在长沙这样人口众多的­楚南重镇,这种全民游戏也极为风­靡,人们连去另一个世界都­不忘带上它。纵然马王堆的宝物如山,这件六博棋盘仍然显得­必不可少。不仅如此,有了实物为证,两千多年前的长沙人沉­迷娱乐难以自拔的形象,一下子就在我们眼前生­动起来了。

还有出行,也得风风光光。当时的出行主要靠马,这里出土了不止一部《相马经》,是我国动物学、畜牧学的重要古代文献。宝马香车在两千多年前­就已存在了《,车马仪仗图》帛画中队列齐整、气势如虹的阵仗便是明­证。

即便已经这样周全,讲究的长沙人仍然不愿­到此为止。

为了更长久地享受现世­的美好生活,他们还很注重养生保健,马王堆汉墓里不仅有《养生经》《杂疗方》等,更有图文并茂的“运动操”——《导引图》中对于呼吸吐纳、肢体运动、器械运动的讲解,一应俱全。

两千多年前,长沙人已经完全懂得如­何把生活过得热气腾腾、活色生香,他们提供了这方水土的­某种生活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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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导引图》临摹图(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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