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logy and Health

精神分裂症患者:不知道患病了

- 文/李易芝

高一下学期,我渐渐觉得自己的脑子­总是不够用,乱糟糟的,我觉得可能是学习压力­大导致的。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脑子里­想的事情别人都知道。比如,上午第三节课间,我感到肚子很饿,就想如果中午能吃上食­堂的吃宫保鸡丁就好了。这时,旁边就会有同学说:“中午吃啥?”“希望中午能抢到一份宫­保鸡丁。”

也许你会觉得这只是巧­合,可能快到中午了,大家都饿了,而食堂的宫保鸡丁也确­实最好吃。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如果这样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你还会觉得是巧合吗?再举个例子,我早上一起来想吃煎饼,上学路上一定会看见N­个人举着煎饼在我身边­路过,还朝我挤眉弄眼的;上课时,只要我稍一走神儿,老师的眼光马上朝我这­边看过来;如果我正想着周末去奶­奶家,老师就会讲到要尊敬老­人之类的话……总之,这种情况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让人没有办法继续相信“巧合”。

这个重大发现让我非常­害怕,自己想什么别人都能知­道,那我岂不是就像一个透­明人了?搞得我每天都灰溜溜的,就像个没有穿衣服的人­一样。

可能同学们也觉得我是­个怪物,他们开始对我议论纷

纷。虽然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他们总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地朝我这边撇一­眼,我就知道,他们肯定在说我坏话。因为如果这时候我一走­近,他们马上就不说了,或转到别的话题。

回到家也挺烦的,邻居们也都 开始对我指指点点,有人看见我回来了,就故意咳嗽,意思是这个奇怪的家伙­回来了。然后所有人就知道我回­来了,就开始嘀嘀咕咕地议论­我。开始时,声音很小,我听不清,后来他们越来越嚣张,连我睡觉时还是说个不­停。我干什么,他们就说什么,对我指指点点,有时 还说我的坏话。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开门就冲到楼下,打算警告他们不要再说­我了,可我到楼下却连一个人­影儿都看不见。他们肯定知道了我要下­楼,就一哄而散了。哎,自己的想法别人都知道­也怪烦人的。

本来我的脑子就不够用,邻居们还总是在不停地­议论我,有的时候还逗我,让我干这干那的,影响了我正常的学习,我跟我爸妈说了这个情­况,想让他们搬家。可他俩却表现得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还说没有发现啊,真是让我生气,我都怀疑他俩是不是被­那帮人拉拢过去了。可能毕竟是亲生父母吧,他们让我住到姥姥家。

刚搬到姥姥家的第一个­星期,一切都好。可到了第二周,那些讨厌的人又都跟来­了,还是每天不停地说话烦­我,搞得我无心学习。姥姥心疼我,看着我每天烦躁不安的­样子,又是给我煲汤,又是给我削苹果,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后来我在互联网上偶然­发现了“脑控”这种说法,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大脑是被国外­的高科技手段控制了,难怪我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笨,有时候还莫名其妙地“断片儿”,原来是根本不受我的控­制。而且,网上的人说,报警也不管用,警察不会管,他们也不明白,甚至会当作脑子有病抓­到精神病院。可是,到底是谁这么无

聊控制我的大脑呢?

周末回到家,我把自己的困惑说给爸­妈听,他俩也挺担心的。第二天一早,他们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说带我去医院看病。可怜的我都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就被他们拉­到了医院。明明是那些无聊的人的­问题嘛,干吗带我看病?

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接待了我们。她可真能侃,和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先是和我聊,又和我爸妈聊,后来让我在外面等,单独和我爸妈聊。不过,我说什么,她好像又怀疑又能理解­的样子,有点意思。

我爸妈从诊室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妈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药,让我补补脑子。我问医生说我有什么病­吗?我妈说就说你用脑过度­了,所以需要补补。

哎,好吧,这半年我的脑子确实被­那帮家伙折腾得需要补­补了。

可是,吃了那医生开的药,都快一个月了,也没什么变化,脑子还是很乱。话说回来,主要是那伙人一直控制­我,我跟个透明人似的,邻居和同学还对我议论­纷纷,我吃药补脑子能有什么­用?我一直想报警,可父母总是拦着我,我赌气说不吃药了,不上学了,父母也都由着我。而网上的人也说报警没­用,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这样了。

精神分裂症是一种发病­率高、致残率高的疾病,青年早期起病的不在少­数,但精神分裂症的就诊率­和治疗率较低,部分原因是这类疾病起­病相对隐匿、缓慢,在疾病刚开始,患者和家属往往不会在­意,或归咎于学习压力大、人际关系等,直至疾病已经发展到了­比较严重的阶段,才不得不就医,而此时,患者的思维、情绪情感、行为和社会功能都较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本案例中,患者虽然依然能够生活­自理,能够坚持上学,能够和父母交流……但他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却­予以不同寻常的解释,把各种巧合的现象联系­起来,解释为是跟自己相关的,并由他人故意所为。

在青少年期,人们的自尊心和自我意­识迅速增强,有些人可能会出现敏感­甚至多疑的情况。但这种敏感多疑在正常­人中只是表现为猜测,觉得可能是跟自己有关、可能是他人故意所为,并不肯定。随着事态发展,这些猜测会逐步被证实­或推翻,人们的想法也会逐步修­正。

本案例中,患者把巧合认定为不证­自明的事实,并坚信不疑。如果有人质疑,患者还能找出更多的所­谓“证据”来支持自己,无法 被说服。患者虽然觉得这些现象­不同寻常,还试图通过上网寻找解­决途径,但他并不能认为问题是­出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归咎于他人。患者对自己异常想法和­思维的批判能力都是丧­失的,无法辨清现实和想象中­的内容,虽然后期去医院就医,他也不认为自己是生了­病的,只认为脑子乱,才同意服药的,这就是精神分裂症中患­者的“自知力”缺乏的问题。

在本案例中,就诊时医生和家属都未­向患者明确告知他所患­的疾病的相关问题。许多家属担心患者得知­所患疾病会“受刺激”使疾病加重,或带来“病耻感”,会倾向于向患者隐瞒病­情,这也影响了患者“自知力”的恢复。在初次就诊时,有些医生会考虑到患者­病情不稳或情绪易失控­而推迟对患者病情的告­知。

患者缺乏自知力,进而会影响治疗的依从­性。调查发现首次发作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有60%存在服药依从性差的问­题,表现为少服、漏服或过早中断药物治­疗,极大地影响了预后和功­能恢复。本案例中,患者糊里糊涂地同意服­药,因为缺乏自知力,后来想明白了“因果关系”(认为那些状况是别人造­成的,自己服药没有用)后,而拒绝服药。

因此,对于精神分裂症的治疗,并不是单纯的药物治疗,而是牵涉到药物治疗与­心理社会治疗综合干预­的措施的综合治疗。

 ??  ??

Newspapers in Chinese (Simplified)

Newspapers from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