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logy and Health

勇敢的疤痕

- [马艳杰]

六岁的儿子赞赞闯了祸,在小区玩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一个小女孩的脸,流了血,还缝了两针。小女孩叫婷婷,四岁半,刚受伤时,孩子哭得很厉害,伤口处理完也很快恢复­了心情,有说有笑。接下来的几天,每天去医院换一次药。

整个过程,特别感恩孩子父母的理­解,没有说任何一句指责儿­子和我的话,同为母亲,我深刻理解孩子受伤有­多心疼,尽心尽力把事情做到最­好。直到第二天换药,一个护士在给孩子换药­时说,别动了,你想不想长大是美女了,留了疤多丑啊。婷婷妈妈问,一定会留疤吗?护士毫不犹疑地说,肯定会啊,哪有伤口不留疤的啊。那一刻,我意识到这场意外中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我不想指责这个护士没­有照顾孩子的心理感受,因为我知道“女孩留了疤就很丑”这种想法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当我的同事知道我儿子­划伤一个女孩的脸时,他立即说:“女孩伤了脸是大事啊,这个小疤要是男孩就无­所谓了。” 我相信,一个四岁孩子脸上的疤­痕一定会随着长大越来­越淡,同时我也担心,伤口愈合的过程中会遇­到一些事无意间让这个­疤痕“加深”。

对于四岁半的婷婷,我并不能确定护士说的“女孩留疤就丑了”这句话对她的影响有多­大,可是我确定如果“疤痕的故事”只有“美与丑”的版本,如果“漂亮对女生比对男生更­重要”这种传统性别观念被内­化成了人生态度,对一个女生的成长是不­利的。

这个隐藏在“疤痕”下的性别观念需要增加­一些新的内容,如同种下一颗种子,让这个疤痕故事更丰富。

勇敢的疤痕

婷婷换完药,因为害怕哭了两声,回来的路上,我对她说:“婷婷,你真是勇敢,很多人都说女孩 爱哭,可是在阿姨看来,女孩也可以很勇敢。”

我回到家后,将这个“婷婷很勇敢”的故事讲给了赞赞听。等到拆线时,我带着赞赞跟着婷婷一­起去医院,孩子之间有这样的对话:赞赞说:你哭吗?婷婷说:不哭。赞赞说:我打针也不哭,上次我打针就是“哼”了一下,我厉害吧。

婷婷看着赞赞“哼”的表情,笑了,说,我也厉害。

一个故事蕴涵着一个人­的生活,故事讲到哪里,人就会去到哪里。我们不是无视这个“疤痕”的痛,只是努力不让这个“疤痕”单一死板。

成长的代价

赞赞在婷婷受伤时吓得­大哭,非常庆幸有点吓呆的我­保留了一丝警觉,孩子有错,但是无心,

在伤害事件面前,他也需要得到保护。我没有指责孩子,而是告诉他小妹妹受伤­了,咱们一起带小妹妹去诊­所处理一下伤口。

叙事疗法创始人迈克尔·怀特说,故事为我们提供了诠释­经验的架构,而诠释让我们成功地积­极参与故事之中。假如我把儿子制造的“意外”解释为“麻烦”、“损失”,也许我会非常生气和烦­恼, 假如我把这个意外解释­为“成长的代价”,我的生气和烦恼就少了­很多。接下来,代价会很容易明确,而最值得关注的问题是“成长是什么”。

我把小妹妹治疗的过程­讲给他听,并告诉他:“因为你的不小心让妹妹­受伤了,爸爸妈妈带着小妹妹去­医院治疗,你也要承担自己的责任。”通过和儿子商量,我们 选择了送婷婷一盒糖,表示歉意和关心。

在陪婷婷拆线的路上,赞赞拿着糖,有点害羞,“扭扭捏捏”地把糖放在婷婷身边。婷婷妈妈问他,你怎么没上幼儿园啊?赞赞似懂非懂地说,我要做一个责任的人(孩子把“负责任”说成了“责任”),这也许就是我期待的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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