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yli Her Style

Inter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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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拥有自私的情感

“性感”这个词从未在陈冲的少­女时代出现,没有丝毫意识和概念,男孩女孩都穿一样的衣­服,最不露线条的那种,松松垮垮,什么也看不见。她曾经觉得自己的母亲­非常漂亮,夏天的时候会在晒台上­洗澡,她跟着一起去,光线暗暗的,有一点月光,看到母亲的身体就像石­膏像,美极了。家里还有一位远房的姑­姑,遭遇火车事故后身体落­下残疾,但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张脸,柔软,立体,又有很温暖的微笑。让她由衷觉得很美的人­会羡慕,会喜欢,可关于美或不美,她从不认为是一种压力,也不是那么重要,更没有其他杂念在说,你不够美。

每个女性生而不同,各有各的美,是独立而绚烂的个体。有一些人更需要家庭,有一些人不喜欢有家庭,各人的追求没有标准可­言,最难的是要了解自己,对自己诚实。社会有无数的紧箍咒,女孩子要温柔,男孩子要坚定,但女孩子当然也得坚定,男孩子当然也得温柔,这样的框框使得我们并­不一定知道自己是谁,想要的又是什么,而这恰恰是人终极需要­面临的拷问。

年轻时的“作”和“拧巴”,陈冲倒是挺希望它们再­冒出来,这是生命力的体现。那天她去看路易斯·布尔乔亚的展览,艺术家到了七八十岁还­能拥有如此的激情,保存着自我的力量,仍然沉醉于自己的痛苦,自己的磨难,令她很感叹。因为人到了一定的年龄,会变得特别包容,会认为家庭、孩子、为你工作的人更重要,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你自­身的一种体验,这会影响到创造力,一个好的艺术家,一定不是去太多地考虑­到别人的感情,而应该是自我为中心的,很自私的。尤其作为女性,背负着很重的包袱,下意识觉得我要可爱,要讨人喜欢,其实,被人骂,或被称作“男人婆”,好像听上去很难听,却是最诚实的,为什么一个人总是要在­人面前那么善良,可爱?没有必要。她经常跟自己说,你是可以拥有自私的情­感的,你是可以去嫉妒的,你所有的这些不愉快的­情绪,都是有用的。至少得把故事全部说完­了,你才能把它遗忘掉,如果否定了自己的感情,也就是在浪费自己。

对自我的疑问,是永远的

在《我就是演员》的舞台上,陈冲以温柔的姿态娓娓­道来,她觉得没有非得严厉苛­刻的必要,年轻人有这样的勇气,去接受这种挑战、批评、折磨,是勇敢的,没必要那么残忍,但如果是在私底下,她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不管怎么说,节目是一个秀,她 不习惯作秀,也不可能成为在镜头面­前去教训人的一个人,终究这是对待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问题,跟她的导演或者跟她的­演员相处,关系当中自然有比较私­密的部分,它是不属于作秀的。

关于导戏和如何调教演­员,这就不是她可以去议论­自己的一件事情了。她坚持的原则是,要去真正地认识对方,了解到演员的故事,你就会知道怎么跟他说­话。作为有表演经验的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给予­对方安静,不是啵啵啵啵老在那儿­说,演员需要自己的时空,在现场去跟他解释某一­种爱情,某一种离别,某一种失去,是徒劳的,这是他生命当中已经存­在过的东西,如果没有存在过,那跟他说再多也无益。比起严厉,她更在意彼此的沟通和­交流是否有效。

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亦无须否认,对自我的疑问,对世界的疑问,原本就是艺术家的责任,失去了这份疑问,艺术也就无从谈起,这份不安全感是创作的­源泉,痛楚会给美带来深度,没有深度的东西是不美­的,创作者的痛楚才会使一­切变得美,这种自我折磨,本身就是一个喜欢艺术­表达的人的天性,若是某个搞艺术的人,说他完全是自信的,那要不就是谎话,要不就是他不是一个很­好的艺术家。对自我的疑问,是永远的,到死都会存在,寻找本身就是人生。

属于你的东西它会来的

能够安静地阅读,对陈冲而言是登峰造极­的幸福,一个人无法体验那么多­的生活,凭空产生那么多的思想,是阅读丰富了她。这种自我坚持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着。她和在哈佛读文学的大­女儿共用一个亚马逊账­号,女儿的阅读动向她总是­第一时间掌握,知道买了哪些书看,学校教了哪些书,有一些是她年轻时代读­过的古典优秀作品,还有一些是她不曾读过­的,于是就拿女儿

的书来看,20岁的女孩正处于最­渴望独立的某种时刻,从不和妈

妈谈自己的男朋友,陈冲觉得可能还是怕她­会干涉。

日常焦虑是现代女性的­普遍画像,刷一遍朋友圈,别人过的日子好像都比­自己要好,其实人家给你的都是假­象,每一个人都跟你是一样­的,用不着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够好,更用不着觉得自己不够­好,要自我丰富,仅仅去追求表面的东西,不会给你太大的力量,只会徒增空虚,追求表象,永远都不可能从焦虑当­中解脱出来。有外界关注或是没有外­界关注,陈冲都按照内心的节奏,没有曝光时,她并未停止不前,正如那些老戏骨们不出­现在众人目光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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