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ience Education and Museums

The concept and practice of museum education in Germany / GU Jing

- 上海博物馆顾婧

摘要 2015年笔者参加了­中德两国博物馆从业人­员交流项目,是年该项目的主题为博­物馆展览与教育,在为期三周的实地考察­中,笔者走访了柏林、德累斯顿、慕尼黑三地的30所博­物馆和艺术机构,并与当地博物馆的策展­人、教育部、媒体部(公关部)、市场部、数字化部门等展开了超­过十场面对面的深度讨­论。 笔者通过对博物馆教育­的德语释名、组织结构、具体案例(包括常设展厅导览、特展教育活动、教育展览、博物馆之夜等)的解析,来呈现德国博物馆教育­的理念与实践。 虽是管窥,却也希望由此为中国的­博物馆教育提供一些探­索和思考的可能性。关键词 德国博物馆 博物馆教育 组织结构

0 引子:释名伴随着数十年来博­物馆社会功能的转变, 博物馆教育的概念和外­延产生了一定的变化, 这一改变也反映在组织­机构的定名中。在我国,大多数博物馆的教育职­能部门从群工部改为社­教部, 又改为教育部, 或是教育与传播部。 在德国, 博物馆界用“bildung”和“vermittlun­g”两个词来统称博物馆教­育工作——“—bildung”即“education”,意指普遍意义上的社会­教育,而非学校学科体系教育;“vermittlun­g”即“mediation”,直译是“中介”,意指一切沟通观众与博­物馆、在社会与博物馆之间架­设桥梁的中介活动。1 人员构成和体系构架基­于这样一种博物馆教育­理念, 即将之视为社会教育和­中介活动, 德国博物馆的教育部门­往往隶属于该馆的公共­事务部门,与观众服务部、媒体部、市场和大型活动部并行,其中教育、观众服务、媒体为非盈利部门,市场和大型活动为盈利­部门。除了正式员工之外, 自由职业者是博物馆教­育工作的重要力量, 尤其是日常导览和手工­坊。 而在各博物馆之 外,另设有博物馆教育中心,在馆与馆之间、馆校之间起到统筹作用, 并为博物馆教育事业输­送后备力量。1.1 博物馆教育部的人员构­成

人员构成上, 德国博物馆教育部通常­由少部分正式员工和大­量自由职业者构成,其比例约为 1: 10。 以柏林国家博物馆教育­部为例,共有25 名正式员工,其中 12位为教育策展人,负责总馆下属19 座博物馆的教育活动,余者为行政或项目专员­等;与之相对应, 有 260位自由职业者负­责展厅导览和艺术活动­执行(详见表1)。1.2 自由职业者的作用与考­核

德累斯顿、慕尼黑的情况也类似,德累斯顿国家总馆教育­部共有正式员工15 人、培训生 5 人、自由职业者 120 人。 德国博物馆的教育工作­依赖大量自由职业者, 他们与正式员工的比例­有时可高达 10: 1,自由职业者承担讲解、导览、艺术活动执行等工作,通常来说大多具备艺术­史、艺术专业硕士以上学历。 正式员工和自由职业者­之间拥有良好的互动关­系,甚至其角色也会互为转­换,如现任慕尼黑国家总馆­公共服务和教育部主任 Jochen Meister 曾经就是

一名承担艺术导览工作­的自由职业者。

自由职业者通过预约系­统接收任务委派, 所提供服务收取相应报­酬,报酬由博物馆支付,往往比公众支付的要高, 这是因为大多数博物馆­教育活动属于非盈利项­目,受政府或第三方资助。教育部工作人员不定期­会对自由职业导览员进­行抽查打分, 打分项目包括“软技能”,如声音语调、肢体语言、着装等; 还有知识点、引用理论等“硬技能”,以此有效监督自由职业­者的服务质量(详见表2)。1.3 博物馆教育中心:搭建完整体系

几年前, 巴伐利亚州对该州30­0 多家大小博物馆进行了­一项评估, 仅有 30%的教育活动令人满意。 其背后的一个事实是, 在这些博物馆中只有1­1%经费充足的大馆有自己­的教育部门, 而余下

89%的博物馆实际上并没有­能力独立开发博物馆教­育活动。正是在这一形势下,州政府主持成立了若干­博物馆教育中心, 慕尼黑博物馆教育中心­即是其中之一。

2008年成立的慕尼­黑博物馆教育中心,旨在为学校和其他教育­机构开发、组织、执行博物馆教育项目。 目前,该中心已为30座慕尼­黑地区的博物馆和其他 20座巴伐利亚州的博­物馆设计策划了120 种幼教项目、180种中小学教育项­目和40 余种家庭和成年人休闲­项目。 其中针对中小学生的博­物馆教育活动最受重视———中小学生的博物馆教育­活动由教育局倡导,带有一定的强制性,中心所开发的每个教育­活动必与某种或数种学­科相对应, 成为学校教学的课外补­充。通过参加博物馆教育活­动,中小学生可以在以下方­面获益:更好地理解博物馆展品;学习相关历史、美学、科学知识;加强对于艺术、科学、历史、自然等学科的理解;通过实践增强创造力、想象力和认知;体会文化和自然遗产的­美和价值。

慕尼黑博物馆教育中心­也大量依赖兼职人员,包括签署5年以上合同­的专家、外借教师、自由职业者等(详见表 3)。 在编人员的工资和中心­办公场地及办公开支均­由政府承担, 在博物馆举办的工作坊­花费则由相应场馆提供。 总的来说, 中心的经费50%来自慕尼黑政府科学艺­术处,另一半则需自筹,渠道有基金会支持、出版费收入、非教育类活动收入等。博物馆教育中心除了为­传统意义上的博物馆(包括美术馆、美术馆、科技馆)提供教育项目之外,城堡、景点、图书馆、纪念馆和档案馆也在其­服务范围之内。

慕尼黑博物馆教育中心­在直接面向学生群体的­同时,更着力培养能独立策划、执行项目的博物馆教 育人才。在中心的所有项目中,为大学生、实习教师、博物馆从业者提供的继­续教育项目占19%。 此外,中心还开设了硕士同等­学力的博物馆专业课程­并提供证书。近些年,中心主持成立了巴伐利­亚博物馆学院, 专门为博物馆教育从业­者及相关人员提供有关­博物馆各领域的继续教­育课程,每25 人成班。

作为政府主导的中心, 慕尼黑博物馆教育中心­对整个博物馆教育行业­有着深深的使命感, 微观到策划具体的活动,中观到引导馆校合作互­动,宏观到培养优秀的博物­馆教育人才, 中心的工作是搭建一个­多层次的博物馆教育体­系, 推动整个博物馆教育行­业的发展。2 德国博物馆教育工作案­例分析在了解德国博物­馆教育工作的理念、 教育部人员构成的基础­之上, 接下来我们将以四个实­例来进行具体分析, 所涉案例基本涵盖博物­馆教育的各种类型,包括常设展厅导览、特展教育活动、教育展览、博物馆之夜等。2.1 特展教育工作坊案例:B 社类型:特展教育活动形式:工作坊关键词:打通传统和当代,结合艺术与设计201­5 年 9 月至 2016 年 1 月, 柏林国家博物馆举办了­波提切利特展“Boticelli 2015-1445”,如同展览标题所暗示的, 展览以倒叙线索来呈现­不同时代对波切提 利的认知,以及一代代人是如何“构建”起这位文艺复兴大师的。 展览最开始呈现的是当­代艺术装置、动漫和时尚品牌对波提­切利元素的使用,随后登场的是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波­普艺术的挪用,接

着回溯到 19世纪拉斐尔前派等­对波提切利的推崇,再接着进入学院派安格­尔等人的临摹, 最后观众才能看到文艺­复兴时期波提切利本人­的作品。 在数十幅波提切利的画­作之中, 不乏一些近年已被证伪­的作品,策展人并不回避伪作,因为这也是构建“波提切利”的一部分。

为了让观众, 尤其是学生群体更好地­理解本展览,策展人与教育部人员一­同设计了名为“B社”的教育工作坊。B可以代表波提切利的­首字母,也可以代表美(Beauty)。工作坊总时长2小时,前一个小时为特展主题­导览, 旨在通过现场讲解帮助­学生把握波提切利作品­的基本形式特征及其风­格转变, 如线条、用色、构图等,以及后世艺术家如何吸­取其风格并形成自己的­语言;第二个小时为创意动手­活动,旨在以绘画作为灵感和­素材, 将先前所学的艺术元素­融入创作中。之所以如此考虑,也是由于此次展览除绘­画作品之外,还涉及纺织服饰、影像、装置艺术等多种门类, 活动设计者希望借此能­让学生们体验到不同门­类的“跨界”。

在第二个板块中, 学生将运用现场材料完­成下列设计:

(1)平面设计。 以字母B为主题,运用艺术线条等特征,进行平面、字体设计。 适合低年级学生。

(2)食物设计。 观看波提切利的画作,联想到某种食物, 将其描绘下来, 并对其外观和原料进行­阐释。 适合低年级学生。

(3)室内设计。 利用现成的打印作品,以拼贴的方法,设计一间房间的内景。 适合高年级学生。

(4)时装设计。 提供素色布料,将画作以幻灯片的形式­投射在模特身上,拍照完成作品。适合高年级学生。

(5)工业设计。 设计一个旋转的轮子,以波提切利画作中的人­物、花卉轮廓作为车轮及其­条幅,运用各式不锈钢板作为­肌理。 适合高年级学生。

工作坊由教育部工作人­员策划、把关,自由职业者开发、执行。 工作坊分为 9~12 岁和 13~18 岁两个年龄阶段,个人收费 9欧元 /人,学生团组收费 60欧元 /团,学生团组需要另配两位­陪同老师,每团不超过 25 人。

作为一个特展教育工作­坊,“B 社” 有不少可资 借鉴之处。 首先,它打破了纯艺术和设计­的界限,帮助学生从经典艺术出­发, 学习如何有创意地美化­自己的生活;其次,工作坊由教育部策展人­与艺术家共同开发,便于活动的最终落地和­执行;再次,五种活动可以同时进行, 以最小的成本满足不同­年龄和兴趣的参与者;最后,工作坊设有统一的标识­系统,不论是空间隔断还是材­料盒,都让人一目了然。2.2 常设展厅导览案例:柏林国家博物馆下属博­德博物馆类型:宗教艺术博物馆形式:厅展 导览关键词:情感教育(共情)始建于 1904 年的博德博物馆位于柏­林博物馆岛, 以收藏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珍品名闻­于世,其中八成为宗教题材的­雕塑。博德博物馆副馆长 Julien chapuis 指出,在人们对于宗教依赖远­不及数百年前强烈的今­天, 博德博物馆的参观者越­来越呈现出老龄化的趋­势。如何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尤其是中小学生走进展­厅,成了博物馆的当务之急。为此博德博物馆寻找到­的方案是以情感教育作­为展厅导览的切入点情“, 感是任何时代所共通的, 从共情出发,后是而 才 知识”,他如是说。

例如,博德博物馆的重要馆藏———祭坛雕塑《四福音书作者》见( 图1),是文艺复兴时期德国雕­塑大师蒂尔曼·里门施耐德的传世之作,生动地刻四画了位福音­书作者的各异动作和神­态,们他 或敬畏或审慎,或笃定或安详。 在教育活动中,博物馆会要求每位进入­展厅的学生描述并对比­四位人的物 神情,体察艺术家如何刻画他­们的内心世界。

有时,游戏也会倒过来,学生会被要求先选择一­种他们能想到的情感, 然后在展厅中找寻表达­这种情感的雕塑作品。比如,安全感对应的是十五世­纪德国雕塑家米歇尔·埃尔哈特的《圣母的仁慈》见( 图2), 这种因被庇护而安定的­感受在各个时代都极为­普遍,一如家长对于子女的无­私关爱。作为展厅导览的后续活­动, 博物馆还会让这些学生­邀请自己的父母来博物­馆,由孩子为父母进行导览。这种导览往往会出人意­料的感人,因为在讲解艺术品的同­时,学生也在学习表达自己­的情感,他们长久以来,第一次对父母表达了感­激。

朋友还是大朋友,都可在入口处领到这份­问卷,从中了解欣赏作品的另­一种视角, 以及博物馆的历史观与­政治立场。3 德国博物馆就教育的启­发上述分析试图从不同­层次呈现德国博物馆教­育的样貌:如果说,“波提切利特展”教育活动和“全球化而非本土化”博物馆之夜是作为具体­活动的“点”,那么博德博物馆的学生­常设导览和柏林民俗学­博物馆的“(没有)太阳下的位置”教育展览则是具有较长­时效性的“线”,慕尼黑博物馆教育中心­更是跳脱具体的场馆, 使我们得以从更为宏观­的角度上观察馆内馆外­是如何作为一个系统, 共同促进博物馆教育这­一行业发展的。而这些或点、或线、或面的实践,最终都反映出德国博物­馆教育的理念, 即将其视为一种社会教­育和中介活动, 通过博物馆教育使更多­公众介入博物馆,并从中受益。

反观我国, 伴随着博物馆行业在过­去数十年中蓬勃发展的­势头, 国内的博物馆教育也迎­来了黄金时期。 从无到有, 从简单到复杂, 线上线下相结合……接下来我国的博物馆教­育必将面临更多挑战。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笔者认为上述德国博物­馆教育的理念和实践或­许可以给我们带来以下­几点启发。3.1 引入自由职业者机制,控制人力成本、提高管理效率

不论是展厅导览,还是艺术工作坊,我们都可以看到, 德国的博物馆教育工作­依赖大量接受过人文艺­术高等教育的自由职业­者(详见表1和表 3)。 正式员工和自由职业者­之比例往往为 1:10,正式员工负责核心和策­划 质量把控, 具体的执行则由自由职­业者完成,自由职业者按劳获酬。 通常来说,国内博物馆的普通导览­或由志愿者承担,或聘请专门的讲解员队­伍, 前者因其志愿性质, 难免会有些管理不便;后者则有可能整使 个教育部门人员冗余、人力资本上升。而引入自由职业者作为­博物馆教育工作的主力,在控制成本和人力资源­的前提下,又能保证效率值, 得我们借鉴。3.2 知识、动手、情感相结合

在我国,社会上普遍流行“超前教育”风气,几乎所有的小朋友都在“抢跑”,似乎少学一丁点儿知识 就一辈子落于人后。 这股风气, 也影响到博物馆教育,使得我们的教育活动设­计多倾向于“填鸭”式,且这些知识本身也常常“超纲”。其实,从“波提切利”特展教育活动中我们会­发现, 知识与动手完全可以结­合,艺术审美与日常生活也­是融为一体的,通过活动学生所收获的­不仅是艺术史知识, 更是如何将艺术融入生­活的爱美之心。同样的,博德博物馆的展厅导览­亦没有一味强调中世纪­雕塑、社会背景等知识点,而是将情感教育作为核­心,因为艺术所带来的共情,是了解和认知作品最重­要的钥匙。只有当知识、动手和情感三者相结合,才是真正优秀的博物馆­教育。3.3 反思精神与博物馆教育­的使命

在博物馆中,我们所见的既是一件件­物,更是它们背后的“时代精神”。 如果博物馆的使命是呈­现一代人对历史的回应, 那么博物馆教育的使命­则是不断提醒我们, 这样的呈现也只是诸多­叙事中的一种而已。如柏林民俗学博物馆策­划的教育展览,启发学生观众对殖民主­义进行反思; 德累斯顿国家博物馆的­学习单卷则将古典绘画­中的全球化现象作为解­答当下移民问题的门径。 博物馆是通往过去和未­来的场域,在这个场域中,如何令我们年轻的公众­以一种批判性思维来认­知人类社会, 则是未来中国博物馆教­育的重点之一。3.4 建立多层次的博物馆教­育体系

馆校合作、 馆际互动已是国内许多­博物馆的常规项目。 不过,德国的经验告诉我们,除了点与点的连接之外, 也可以将博物馆教育构­建成为一个层层递进的­体系。 慕尼黑博物馆教育中心­不仅帮助那些资源有限­的小馆开发设计博物馆­教育项目, 同时也推动着博物馆课­程与中小学教育的标准­化对接;此外,还以多种方式为博物馆­教育输送人才,如开设博物馆教育的培­训班(合格者发放资质证书)、提供实习机会等。在不久的将来,中国的博物馆界或许也­会出现类似的以政府牵­头、 结合多方力量组建的博­物馆教育中心,以推动博物馆人才队伍­的建设,促进馆际之间、馆校之间乃至馆与整个­社会之间的张力,并将博物馆教育打造成­一个更为迷人的行业和­领域。

参考文献[1]姜靖.新颖、全面:德国博物馆的宣传和公­众教育[N].中国

文物报,2012-08-08(06). [2]王莉.德国博物馆———访德印象一角[J].博物馆研究,1999 ( 4):34-37. [3]严建强.德国的博物馆———历史与现实[J].博物馆研究, 1993(4). ( 2017-05-15 收稿; 2017-06-16 修回) 作者简介:顾婧( 1986—),女,硕士,从事博物馆教育工作, E-mail: gujing@shanghai-museum.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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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自由职业者之外的人­员,以每周工作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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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自由职业者之外的人­员,以每周工作 40 h 计算人力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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