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阵痛———一个民族的航空梦 / 徐勇凌
摘 要 在追逐航空梦想的道路上，中国人无可避免地承受着历史的阵痛。 回顾航空百年历史，工业文明的曙光已照耀中国，希冀早日实现民族的航空梦。
关键词 航空史 历史阵痛 航空梦
回顾 20世纪的中国航空史， 前 50年的悲惨经历令人扼腕。我们不乏冯如这样的航空探索者，也不乏高志航这样的空中勇士。然而，当全球航空时代的浪潮席卷而来，当人类不可避免地进入空战时代，我们却没能建立起自己的航空工业体系， 更没能建立起足以与强敌抗衡的空中力量， 我们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反思历史，我们不禁要问，我们为什么曾被航空时代所抛弃， 是历史的轮回还是我们自己的不争？
在阿联酋迪拜博物馆的一个橱窗里， 两艘木制大船被奇怪地放在一起，如果不看说明，你也许无法猜测布展者的意图。这两艘船，大的那艘是600 年前中国人郑和七下西洋的“宝船”，而另一艘是比郑和宝船晚 70年出现的哥伦布的“圣玛利亚号”。不用看船载重量的数据， 仅从外形就可以看出郑和宝船比哥伦布的船至少要大3 倍。 有人说中国近代的衰败是因为与海洋文明失之交臂，但早在600 年前，中国的造船业和远洋能力早就超越了西方国家， 而在西方国家，东罗马帝国正摇摇欲坠。
一提起航空百年历史， 人们总会想到美国人莱特兄弟。 其实， 人类现代意义上的航空实践， 早在200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1809 年，英国乔治·凯利制造了他的第一架滑翔机，并在1847 年完成了人类的
首次滑翔飞行。 后人是这样的评价他对世界航空的贡献：“凯利对飞行原理、空气升力及机翼的角度、机身的形状、方向舵、升降舵、起落架等都进行了科学的研究和试验， 他首次把飞行从冒险的尝试上升为科学的探索。 ”
1891 年， 德国人奥拓·李林塔尔 （Otto lilienthal）身背着一架翼展5.5 m 的“大鸟”，完成了他的第一次成功“翱翔”。从某种意义上讲，李林塔尔的作品依然是滑翔机，但他的贡献在于他寻找到了获得最佳升力的方法。 我没有用滑翔这个词来描述他的首飞，是因为在这次飞行中李林塔尔借助于风力，首次飞翔到了比他腾越之处更高的空间。是他真正解决了现代飞行最关键的升力问题， 甚至比俄罗斯人库塔·儒可夫斯基（Kutta joukowski）发现升力公式还要早至少 10 年。 而他用心血写成的《鸟类飞行———航空的基础》几乎成为未来飞行者的“圣经”，美国人莱特兄弟（Wright brothers）正是借助于李林塔尔的理论， 幸运地完成了人类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有动力可控飞行。
其实，与乔治·凯利（George kelly）和李林塔尔相比，莱特兄弟并非举足轻重的人物。人类的航空赛跑早在莱特兄弟之前100 年就已经开始了， 他们只不过是幸运的撞线者。 巴西人、法国人、俄罗斯人都
在为飞机的诞生而冲刺。即使在美国，莱特兄弟的地位直到 1945年才被权威机构所认可。
技术革命只能创造历史， 而真正改变历史的是由这些技术所产生的伟大变革。
近代空战史上第一个王牌飞行员是法国人罗兰·加罗斯（Roland garros）。 1915 年 4月，他驾驶莫拉纳·索尔尼埃（Morane saulnier m.s.35）战机在空战中击落了5架德国飞机，“王牌飞行员” 的标准也由此确立。但创造王牌奇迹的不仅仅是罗兰·加罗斯的威猛，一种叫作“偏导钢板”的技术解决了机枪与飞机螺旋桨之间的干扰问题， 运用这项技术制造的“航向机枪”在空战中发挥了巨大的威力。然而，4 月18日发生的一次不幸事件，却彻底改变了近代空战的历史。 那天对于罗兰·加罗斯而言是不幸的，他的战机在空中意外停车只好迫降在德军控制区。 德国航空设计师安东尼·福克（Anthony fokker），认真研究了法国人的机枪协调系统， 据此研究出了更为先进的专用机载机枪，由此，诞生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架专门为空战设计的福克-E1 飞机。此后，福克不断地改进他的设计， 制造了更为先进的福克 -DR1 三翼机，它给协约国制造了著名的“福克灾难”。德国人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Manfred albracht freiherr Von richthafer）更是借助于先进飞机的威力，创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击落80架飞机的奇迹。
随着人类进入空战时代， 航空技术由发明家的游戏变成了大工业时代的尖端武器。 回顾两次世界大战，不是那些伟大的冒险家，而是大工业所创造的庞大空中战争机器———飞机， 改变了现代战争的形态。没有伟大的工业革命就没有20世纪规模宏大的现代空战。
还是让我们将视线拉回到600 年前。明朝永乐年间，中国的农耕文明发展到了巅峰。伟大的航海奇迹不是由西方人，而是由东方人首创绝非偶然。以集权力量组织起来的大型手工作坊， 加上当时中国的科技实力，我们的前辈创造了伟大的航海奇迹，也因此写下东方文明与世界其他文明交流的伟大历史。进入 19世纪，工业文明由蒙昧期走向了飞速发展的时代，航空作为工业文明的产物，其发展必然需要工业实力的支撑。 回顾 20世纪世界航空发展的历史，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是美国、欧洲、俄罗斯、日本顺应了历史的潮流，引领着航空技术的发展与前行，而所有非工业国家无一例外地被排斥在“航空俱乐部”之外？ 这一事实是所谓的文化形态、宗教思想、社会制度无法解释的。
工业革命是近代最伟大的革命，也是“近代化”最重要的标志。中国，这个曾经引领世界文化、科技、经济乃至社会制度发展的“先进国家”，尽管在19 世纪同样产生了许多伟大的思想家， 但当工业文明的浪潮席卷而来的时候，国家的动荡和衰败，使我们错惜了这一伟大曙光的照耀。 尽管 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我们有了自己的造船业、工商业等垄断实业和民族工业的发展，但我们的早期工业还停留在纺织、医药和日用消费品的层面上， 大工业时代的大型机电产业在中国几乎处于空白的状态。 20 世纪上半叶，航空制造业没有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兴盛绝非偶然，我们因此在自己的国土上空遭受日本人的空中打击，日本人轻而易举地制造了“重庆大轰炸惨案”。尽管我们的国土上上演了“马特霍恩计划”和“杜立特轰炸”这样恢宏的空中战役，但翱翔在这片空中与日本人抗争的主力却是美国人的空中力量。
总之，整个 20世纪的前 50年，中国人不乏追逐航空梦想的英雄，但在农耕文明走向没落的时代，因为没有工业革命的兴盛， 中国的航空梦只有等待下一代人来实现了。 在追逐航空梦想的道路上中国人无可回避地承受着阵痛。好在这个梦并不遥远，因为一个伟大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 工业文明的曙光终于照耀在中国这个古老的农耕古国， 等待它的必将是无数的艰辛与前所未有的辉煌。
文章来源徐勇凌.鹤舞凌霄———中国试飞员笔记[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8：265-2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