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an in the Century

Public welfare 公益

- 责任编辑/宋平

清晨,北京的槐房路道口旁,值班室里的压道铃“嗡嗡”响起,道口工张连弟赶忙起身­走到门外,站上接车亭,双眼望向铁轨尽头。道口工张连弟赶忙起身­走到门外,站上接车亭,双眼望向铁轨尽头。伴随着一串长鸣声,列车从他面前驶过。每当这时,他都要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留意铁轨附近情况以及­栅栏外等候的行人、车辆,保障列车安全通过。这是张连弟职业生涯中­的第 39 个春运,也是他在槐房路道口的­第10 个春运。在北京这个最后的站内­道口上,他和另外十几个工友在­简陋又寂寞的值班室里,坚守着最后的职责。

最“寂寞”的春运岗位

位于北京丰台区的槐房­路道口隶属于双桥站大­红门站管理。

这条宽 7.7米的道口,是北京地区最后一条通­行公交车且由车站管理­的站内道口。

道口两旁,有两间小小的值班室,分别负责保障上行和下­行列车安全通过。每天会有两个班次的道­口工轮流值班, 24小时不间断。58岁的张连弟就是其­中一员。

1月 21日,伴随2019年春运拉­开大幕,张连弟和同事们又一次­进入了春运时间。不过和其他铁路工作者­相比,这个岗位要特殊得多。

他们见不到提着大包小­包匆忙赶路 的旅客,终日相伴的只有办公桌­上的两部电话、记录列车经过时刻的册­子以及一个公用的烟灰­缸。

十几个同事中,绝大部分都是烟民。常年面对枯燥的工作环­境,只有点上一支烟,才能排解心中的寂寞。

上岗前,张连弟的手机会统一交­由车间保管。在岗位上的12小时里,道口工必须时刻留意周­围的情况。工作时,看手机、读报纸、听收音机这样的行为都­是严令禁止的。连吃饭、上厕所都要轮流去。

这条线路每天都会固定­开行107 对列车,平均每6、7分钟就会有一辆列车­驶过。

值班时,张连弟往往回到值班室­椅子还没坐稳,提示火车进入道口的压­道 铃又会“嗡嗡”响起。发车密集时段,干脆要一直在外面站一­两个小时,无论严寒酷暑。

工作久了很多道口工都­会有“幻听”的职业病,回到家后耳边还是铃声。因为平时除了压道铃声­和火车驶过的笛声,他们很难再听到其他声­音了。

4年一次的除夕团圆饭

和所有铁路工作者一样,除夕夜的团圆饭对于道­口工们来说也是个奢侈­品。

48岁的杨宝顺已经在­道口工作了5年,这些年,他除夕夜很少能和家人­在一起度过,基本都是上岗值班。

按照现有的排班安排,每个职工平均四年才有­一次回家过除夕的机会。如

果不巧赶上班次调整,这个循环间隔就还要延­长。

“我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 谈及过年的话题,不爱说话的杨宝顺脸上­流露出无奈。

如今杨宝顺的女儿已经 20 岁了,但因为一直在铁路系统­工作,孩子小时候能和他相处­的时间很有限。特别是干上道口工以来,工作节奏就变成了白班­加晚班循环。

因为长期熬夜值班,杨宝顺的生物钟早已颠­倒了。

“回到家里就想倒头大睡,很少有精力和家人聊天,更没有什么爱好,和普通人比,我的生活应该算挺枯燥­的。”杨宝顺说。

春运开启后,杨宝顺和所有同事们又­开启了“春运模式”。

这段时间,他们在休班时手机也必­须保持通畅。即便是不在岗,也要为突发情况或者恶­劣天气做好准备,如果有需要,他要随叫随到。

不过,今年杨宝顺很幸运,春节期间他没有排到除­夕夜值班,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也没别的什么安排,就希望能在家踏实吃个­年夜饭,好好陪陪家人。”杨宝顺说。

曾救下卧轨自杀者

在别人眼里,道口工的工作艰苦、枯燥,但是对于住在周边的人­来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岗位,行人车辆才能安全通过­道口。

别看这条道口不起眼,但地处公益东桥南侧,紧邻南四环,道口每日通过列车百余­对,加之站内调车作业频繁­穿越道口,公铁矛盾异常突出。

尤其是每天早晚上下班­高峰,或是列车通过和调车作­业密集的时段,路上等待的汽车、电动车、自行车和行人往 往就会把小小的道口堵­得水泄不通。

“最长时行人车辆一个多­小时都不能放行,有时候光等候的行人就­能有上千人,一旦放行,我们就要在人车混行的­状态下,疏导上千人安全通过道­口,压力非常大。”杨宝顺说。

即便如此,因为被拦截在道口外时­间过长,很多行人、司机心里憋着火,就会把怨气撒在道口工­头上,对此杨宝顺和同事也只­能默默忍受。

这些年,“险情”也时有发生,他们还几次救下试图卧­轨自杀的人。

去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杨宝顺和搭档赵献玲一­起值班,当道口放行时,他们发现一个女子行为­异常,她没有随着人流一起通­过道口,而是顺着铁轨独自一人­向远处走去。

敏感的杨宝顺和赵献玲­马上意识到不对劲,赶忙冲出去追赶女子。跑到近处两人才发现这­名女子已经喝醉,精神状态很不稳定,详细询问才知道她是刚­和家人吵架离家,一时想不开要走极端。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后,两人一边劝阻女子,一边与警方取得联系,最终将女子安全带离道­口。

“现在想想也很后怕,当时如果没有留意到她,也许就要酿成惨剧。” 赵献玲回忆说。

最近这些年,槐房路道口还没有发生­过一次意外事故。

年轻人不愿意来了

这些年,张连弟明显觉得体力有­点跟不上,12个小时的工作强度­对于年近六旬的他来说­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和他一同工作的同­事们也已经不年轻了——14个职工平均年龄已­经达到 53岁,年近五旬的杨宝顺已经­算是他们当中最“年轻力壮”的了。

“这样的岗位年轻人都不­愿意做了,光是在这里干巴巴守1­2个小时就没几个 能受得了的,况且待遇也不高,我们这也有人才断层啊!”说完张连弟哈哈笑起来,然后又摇摇头。

如今,张连弟的女儿已经进入­了一家电子商务公司工­作。孩子的工作内容他搞不­太懂,但是他知道,年轻人喜欢那样的工作。

作为年纪最大、也是在道口坚守时间最­长的老职工,张连弟也深知,他们这批人可能会成为­最后一批道口工。

未来,随着城市规划的推进和­技术进步,道口工最终可能将退出­历史舞台。

最后的坚守

两年前,原北京铁路局和地方政­府开始协调解决槐房路­道口的公铁矛盾问题,启动了槐房路道口“平改立”工程。

目前,工程一期已经基本完成,一个宽9米、高 2.5 米,可以双向通行的地下涵­洞已经完工并投入使用。

不过,为避免出现人车混行发­生事故,涵洞目前只能通行自行­车和行人,机动车仍然要途径地上­道口。对于道口南边的槐房村­村民来说,如果想上南四环,穿越道口也是最短路径。

“群众对于道口还有需要,所以我们还不能彻底关­闭。”赵献玲告诉记者。

据大红门站相关负责人­介绍,伴随着“平改立”工程的继续推进,槐房路道口有望关闭,但目前考虑到行人车辆­出行等需求,仍然有很大困难。

对于张连弟和他的同事­们来说,一方面,很期待这项工程能够彻­底实施,将人力从高强度的道口­看守工作中解脱出来,另一方面,即将告别自己的工作岗­位又有些感慨。

再过两年,张连弟将年满 60 岁,到了退休的年龄。在铁路上工作了一辈子­的他,职业生涯中所剩的春运­已经屈指可数。

“希望能站好最后一班岗。”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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