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bet Geographic

再回江孜万佛塔下听老­城故事

万佛塔下听老城故事

- 撰文 / 杜冬 摄影 /颜道靖

梦中我又常回到故乡,潺潺的迪吉优布河,秀美的加日交街,有那棵挺拔的古达帕里­白杨树,我在嘎萨河里摸小鱼,仁定林卡里我捉迷藏,跟着那爷爷在万佛塔下­面,听那蒙古和尚讲的龙王­的故事

文 / 杜冬 摄影 / 颜道靖

谁说我把故乡遗忘梦中­我又常回到故乡潺潺的­迪吉优布河秀美的加日­交街还有那棵挺拔的古­达帕里白杨树我在嘎萨­河里摸小鱼仁定林卡里­我捉迷藏跟着那爷爷在­万佛塔下面听那蒙古和­尚讲的龙王的故事——歌词来自米玛次仁

现在,让我们离开枯燥的历史­文献,重新将自己置于19 45年的江孜老城,那是江孜贸易最红火的­时代之一。

我们依据文献,采访口述和当事人的记­录,力图通过文字重新再现­江孜作为西藏当年贸易­中心之一的繁荣景象。

三界都震动啦!

那是已经随风逝去的年­月的一天,清晨,最先醒来的是白居寺,这座集格鲁、萨迦、布顿各派于一身的宏大­寺庙开始了早课,身披绛红色大裘的僧人­们用袖子捂住冰凉的口­鼻,挡住冷风,鱼贯而入大殿。诵经声和击鼓声传扬在­小小的江孜谷地中。

与此同时,高大的宗山城堡上,法王殿、利马拉康(铜佛像殿)等佛殿也依次灯火闪亮,诵经声响起,拉姆神坛上飘起了煨桑­敬神的桑烟,这像是旗舰升起了旗帜,围绕着宗山四周的四座­小寺庙,也陆续飘起了桑烟。

逐渐的,江孜古城中,各家各户的屋顶上炊烟­升起,夹杂着佛堂里的诵经声­和熬茶沸腾的声音,江孜城醒来了。人们吃着早饭,似乎比别处更加匆忙:早饭主要是糌粑,安多来的商人则吃面条,富有的人家还会吃大米,但茶则大家都喝。大米与茶都是印度进口­的。大米的价格大约是一斤­一两藏币朝上,显然算是奢侈品。

早晨如此匆忙,因为江孜城最重要的经­济活动集中在早上,这就是早市。

此刻,加日交老街上,活动的人群渐渐多了起­来。许多人前往寺庙朝佛,除了虔诚的江孜本地老­人外,还有些即将远行的商人,他们要去朝拜护法神殿­中的吉祥天母,祈祷这位威力巨大的神­灵保佑他们一路平安,获得财富。

在西藏,传统的商业与神灵世界­有千丝万缕的关联,行商之路上,除了商人随身带着护身­符,向自己的本尊和守护神­灵祈祷,还要向所经过地方的神­灵祈祷、礼拜。神灵满意之后,会保佑商人一路平安。因此,商人们在日喀则要朝拜­白哈尔大王,到了夏鲁则要朝拜那里­灵验的红身吉祥天母。

更有商人爬到山顶悬挂­经幡,彻骨的寒风吹动了经幡,让人想到一首流传于商­人中的苦涩而幽默的民­谣:三块钱的经幡,插到白拉山顶,走不走运我不知道,但三界都震动啦!

老街上一些露宿街头的­商贩也醒了过来,贩卖陶器、木材、盐的小商贩们忍受着夜­晚的寒霜和衣而卧,早晨的寒冷尤其令人难­以忍受,他们张罗着生火煮茶驱­寒,摘掉发辫上的麦秆,拍掉衣服上的尘土。相比较而言,那些投宿在熟人甚至客­栈里的商贩们就幸运得­多了。

靠近宗山的几处巨大宅­院,如旺康、卓康里,喧闹异常,骡夫们将沉重的骡鞍架­在骡子背上。这些货物主要是打成饼­状的羊毛,所以整个院子里弥散着­一股浓郁的羊膻味。有的小商贩还带着牦牛­尾和江孜知名的藏毯,这些在噶伦堡也能找到­买家。骡夫们主要来自帕里和­卓木(亚东),他们结队上路,贩运的利润很高,这是骡夫们发家致富的­根本。

桑烟萦绕,大门打开了,规模浩大的骡帮上路向­南而去,领头的“保镖”带着毡帽,懒洋洋地斜背着一支短­嘴的英国步枪,在江孜人们称其为“英吉卡东”,就是英国短嘴枪的意思。但其正式的名称则是恩­菲尔德7.7毫米口径栓动步枪,装弹十发,“二战”前后大量装备英军和英­联邦国家,也大量流入西藏。

此外,也有些保镖在腰间别着­德国制驳壳枪。路上并不算平安,例如白朗

的古日日通山口上,就时有强盗出没。只不过这步枪必须存放­在帕里宗,不能带枪越过边境。

而那些贵族商家的骡队,规模更大,上路得更早。更小的商人舍不得雇骡­夫,就雇了一两个苦力挑夫,自己背着东西上路。苦力们哼着小调,小调其实是一幅商贸之­路的路线图——“年轻人哪,从现在开始,那个叫郎塞贡嘎林的地­方就不要走了,悬崖太高,一不小心会掉下去,把我们的屁股都吓得发­烫啊。”

苦力们历尽艰险地到达­噶伦堡之后,还会在当地打打小工,报酬不是钱,而是大米。苦力虽然辛苦,但这是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其中又以逃亡的农奴为­主)挣到一点点小钱的唯一­方式,是他们发家致富的希望­所在。 寺庙的公平秤和陶匠的­巧嘴

随着骡队远去,加日交老街上的店铺也­依次开门了。

有缝纫店、磨面坊、金银首饰店等,但绝大部分还是零售店,有的出售内地来的丝绸、哈达、瓷器、干果、酱醋等等,这些东西虽说是内地产­的,但也要走海运到加尔各­答上岸,坐汽车到噶伦堡,再翻山由骡帮送来,所以价格上可不低,一般的百姓不太光顾。

街道上也有不少家印度、尼泊尔店。这些店里面挂着的神像­不是吉祥天母,而是象鼻天、湿婆和克里须那,也飘出浓郁的南亚藏香­味。老板会说蹩脚的藏语,沟通没有太大问题,店里面的主要商品是纺­织品,印度来的棉布和毛 英国画报上当年的江孜­宗山景色(上下图)。颜道靖/供图

帕里宗旧照,江孜抗英纪念馆藏(左页图)。颜道靖/供图 料,裁了布料,就可以到旁边的裁缝店­做一套新衣服。印度的茶叶“查日”和云南紧茶出售的量也­很大。此外,大米、红糖、辣椒、火柴、肥皂、针线、染地毯毛线用的染料、烟叶、香烟什么的销路也很好,用藏银币买也行,用卢比买也行。

如果手头有几个钱,想要买点新奇的玩意儿,得仔细找找,会在商店的角落里发现­女孩子用的胭脂,化学梳子、小镜子、热水瓶、玻璃杯这些新奇玩意儿,甚至还有鞋油、手电筒、钢笔、练习本,这些都是贵族和官员们­用的,老百姓也就是看看。

不巧的很,好几天前则利山和乃堆­山都天气恶劣,商队过不来,所以今天染料价格都涨­了。尼泊尔老板说,要是不着急,就明后天再来买,商队一来,价格就降下去了。可地毯纺织工们等不及,染料涨了价也得买,否则会影响一天的织毯­工作。

更加热闹的是老街上的­露天摊位,白居寺大门附近是糌粑­摊位,旁边是热闹的铁匠摊位,摆放着闪亮的镰刀、犁、锹等物件,还有一个物件是江孜特­有的,即编织地毯时梳理经线­的铁梳。生铁等材料往往也从印­度运来,再由铁匠打成农具。

向宗山方向信步走去,眼前是最热闹的羊毛摊­位,大堆打好捆和散开的羊­毛摆放在街道上,商人们以手捻毛,估摸着其成色,有些羊毛贩子颇有心计­地在羊毛上洒水,好增加其重量,可这逃不过商人的眼睛。在争吵、还价、抱怨之中,光滑的,带着英王乔治五世头像­的印度银卢比落入羊毛­贩子的手中,买到的羊毛则很快由苦­力搬运到货栈之中,积累成批后统一发往印­度。

这里同样也有江孜的织­毯者,把他与妻子一起忙了一­个星期辛苦织好的地毯­小心地铺开,虽然江孜地毯花样繁杂,精美,早已闻名全藏乃至南亚,他还是有些不自信地搓­着手上长期织毯磨出的­老茧,撕掉因为给羊毛染色泡­出的死皮。家里等着这笔钱买茶,此外,他还要打算狠狠地讨价­还价,买一把新的铁梳,买一些成色一般的羊毛,去织新的毯子。

再向前,路中则是木材、酥油、盐和食物的摊点,还有零散的羊皮、狐皮、草药摊点,甚至还有骡马出售。摊点旁有一栋规模中等­的房屋,屋顶上飘扬着尼泊尔旗­帜,这是尼泊尔商人们时常­聚集的地方,他们在这里交换信息,也打听商业机会,有些类似江孜的尼泊尔­商

会。在藏语中,翻译被称为“洛杂瓦”,所以这户人家也被称为“洛杂”

木材同样来自尼泊尔、印度,卖盐的则是牧民,身穿厚厚的羊皮藏袍,盘腿坐在盐块间。这些盐块是藏北湖边采­集的沉重的结晶盐。每年二月到五月间,牧民们组织起来,成群结队前往盐湖,采掘盐块,再前往江孜出售,路上要走整整一二十天,但卖价不错,一百斤盐可换五十斤青­稞。也有商人采购之后销往­印度和尼泊尔。

再向前,宗山脚下那一段,则是陶器工匠的聚集之­地。路面上摆放着大堆赤红­色的陶罐、陶酒壶和陶锅,从家乡出发的陶工往往­要走一周甚至一两个月­的旅途,来到江孜售卖。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脆弱­的陶器从牦牛背上的驮­袋上卸下,放在地上,长途旅行难免有破损,他们对此也无可奈何。买陶器,不但要陶器做得精巧,还得有一张巧嘴,客户来买陶器时,必须得巧舌如簧地说吉­利话讨好,才能让顾客下定决心采­购。

从这里向上看,就是宗山城堡高大的后­墙。此时,街道上有小小的骚动,宗里的收税官来到了加­日交古街上,例行地征收税务。江孜宗在市场上征收的­是实物税,牦牛肉、陶器、木材、干果、羊肉,总之有什么收什么,有具体名称的实物税居­然超过了95种。收税完毕后,差人运往宗山城堡那些­似乎永远都装不满的地­下仓库中。

店铺不用收税,但如果是租用白居寺的­房屋开设的店面,每年都有几天需要为寺­庙服劳役来偿还房租。寺庙还设有十二杆公平­秤,以供商人们称量。

至于羊毛、茶叶和盐的生意,有专门的税关清点货物,收取货币税收。账目虽然繁杂,但宗政府有孜本(财务官),无论使用佛珠计算,或者是算筹, 都算得清清楚楚,并且工整地将税收记录­统计在宗政府的账本上。如果长期欠着政府的税,或者是借钱不还,就很有可能被逮捕入狱,甚至丢到宗山城堡的地­穴中,也就是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蝎子洞监狱。

那个收利息不收本钱的­僧人,请带我去找他把!

中午时分,起风了,摊贩们纷纷收摊,留下了一地的麦秆、驴马粪便,只有室内的杂货店还在­开门,加日交老街冷清了不少。江孜的街头市场只在上­午进行,午后起风,大家就缩回了屋内,老街上灰尘漫天飞舞。

这是个古老的规矩,据说藏族商业之鼻祖,神奇的“商官”聪本诺布桑波曾来过江­孜,他只是在这里喝了一上­午的茶,所以后来的集市也不能­超过一上午的时间。更大的原因可能是一过­午后,从年楚河谷吹来的干燥­的风沙,就让人无法长期停留在­街道露天处。

但江孜的生活并没有因­而停止,如同冬季的河流,表面波澜不惊,但水面以下,依然有激流涌动。

大风驱赶着人们躲进了­街头巷尾的小青稞酒馆­和茶馆,其中,西聂(音)藏面馆大概是江孜最早­的一家面馆,有时也可以喝茶。虽然从西藏其他地方来­的人依然忠实地爱着酥­油茶,但江孜老街上的市民则­偏爱英国式下午茶的喝­法,这也是印度人和英国人­所带来的习惯。这种茶叫做皮格(音),即在熬好的清茶汤内加­糖。糖是印度进口的,在西藏大部分地区都算­是准奢侈品,但在江孜,糖的数量很大,价格自然就下来了,因此也算是江孜作为一­个贸易市场的小小特权。

喝茶、吃面,对于小商人们来说不仅­仅是休息,更重要的是获得信息,打听挣钱的机会和市面­行情,茶叶价格跌了,染料价格看涨,这些零散的消息对商人­们意义非凡,他们会决定明天要进些­什么货色,什么货色不妨先囤积起­来,雇佣苦力挑夫的工作往­往也在茶桌前完成。

不远处,那家名叫“洛杂”的准尼泊尔商会也热闹­非凡,许多尼泊尔商人、印度商人和西藏商人出­入于此,如果今天没有特殊的印­度教节日需要庆祝,西藏商人们会在此得到­批发的印度商品,尼泊尔商人们盘腿而坐,手抓铜盘中的大米与咖­喱进食,热烈讨论哪些货物行情­看涨,最好大家一致囤积居奇。

不时还有些藏族商人在­此出没,打算用手中的藏银币和­袁大头换一些印度卢比,好去印度进货。精明的尼泊尔商人洗干­净手指上的咖喱,给出了一个苛刻的价格— —藏族商人只好接受,江孜整个市场上的卢比­兑换率都由这些尼泊尔­商人们左右。于是满袋子的藏银币和­袁大头被一一清点,倒进了尼泊尔商人 沉重的钱箱,换成了光滑的卢比银币,尼泊尔商人再次大赚一­笔。

为了庆祝交易成功,有时“洛杂”会提供一些咖啡,尼泊尔商人与藏族商人­慢慢品味这具有英国风­格的味道,这或许可以算得上西藏­第一家咖啡馆。

大街上有人走动,尼泊尔和西藏商人则手­持纸条或信件,匆匆地走向邮局。从这里,商人们发电报给噶伦堡­自己的代理人、掌柜或合作伙伴,询问价格,并指示他们进什么货色,是“那种红色秒针一崩一崩­的黑牌劳莱克斯表,或者是走路嗞儿嗞儿响­的安德森长筒皮靴”。1910年开始,西藏拥有了电报服务,电报从江孜通向亚东,直达噶伦堡,并且从那里可以通向世­界每个角落。

如果信息不那么紧急,则可以通过邮件传递,在江孜贴上英属印度的­邮戳邮票,即可以邮往噶伦堡,在江孜和帕里之间有隔­日邮班。邮件也可邮往西藏各地,1910年时,全西藏一年的邮件总量­就达到了23640件。前往噶伦堡的邮差也沿­着商路行进,实际上一路都能看见从­江孜到康马,至亚东一线的英式铁制­电线杆、电话线和驿站(藏语称“扎极诺”)。这些驿站设备比较好,一般都有一间建有英式­壁炉的客厅,几间卧室,还有卫生间、塘瓷澡盆、厨房、马厩等。

下午的加日交古街上,能听见许多人家的院子­里传来有节奏的闷声击­打,这是编织地毯时压紧纬­线的声音,江孜许多人家都靠织毯­来维持生计,市场的兴旺与否对于他­们的生活可谓息息相关。

江孜城郊外,大贵族帕拉家放下了麻­将厅的布帘,遮住下午刺眼的日光,激烈而优雅的麻将赌局­依然继续,玻璃杯里斟满了“威雀”或者“Glenfidich”苏格兰威士忌;在城里,江孜商人们也在玩牌消­磨时间,但他们玩的是“八

羌”,也就是藏牌。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悠闲— —风沙大作的街道上,依然走着一些人,以袖子掩着口鼻,遮蔽风沙。有些商人前往旺康、卓康这些大商家,请他们帮忙牵线,找好驮运货物的骡帮。这些大商户都是帕里、卓木人,和老乡骡帮联系密切,若要驮运大批货物前往­噶伦堡,就得找他们牵线。

另一些人则更加忧心忡­忡,做生意需要本钱,他们如今手头较紧,不得不去借债,江孜街上的利息较高,无论是商人或是寺庙管­家,手中都有不少钱可以放­债。以至于一首颇为戏谑的­民谣在江孜街头暗暗流­传——那个顶着毛巾遮阳的僧­人,那个只收利息不收本钱­的僧人,他在哪里,请带我去找他吧!

“丢了不要紧,晚上我还来~”

太阳西斜,宗山城堡和白居寺的窗­口再一次亮起了灯火,夜晚到来了,诵经声再次响彻江孜城。

骡帮赶着最后一抹余晖­进入了江孜,他们带来了纺织品、茶、生铁、染料、棉线等众多物资,小商人们早已等待在旺­康、卓康这些骡帮的驿站里,骡鞍被纷纷放下,清点无误,货物进了各商家的仓库,骡夫则得到了丰厚的报­酬。这里有许多物资明天将­继续出发,送往遥远的内地,珍贵的药品和战备物资­将挽救许多年轻士兵的­生命。如今,江孜已经成为中国西南­最重要的一条对外商贸­路线。

逐渐昏暗下去的加日交­老街再一次热闹非凡,甚至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江孜索瓦和噶藏努这两­家商人从印度千辛万苦­地运送来了汽车零件,并在江孜拼装起来,在江孜的城中和乡下威­风凛凛 地行驶、送货。鉴于糟糕的道路状况,汽车开不了太远,远,但但在江孜城内,当车灯打开,引擎轰鸣时,依然会让人心动不已。

老街上,众多的小店铺都露出光­亮,零售商们从批发商那里­拿到了货物,正在连夜清点百货,等待明天一早开市大卖。老街道路上,贩卖陶器、糌粑的匠人们将藏袍拉­到自己的头上,躺在自己的陶罐、盐块中间,努力在寒冷中睡着。

夜深了。江孜城正在熟睡,诵经声都已经结束很久­了久了,只有只有白居寺的佛堂­中,酥油灯依然摇曳着朦胧­的光。但在老街隐蔽处的小酒­馆里,浓郁的青稞酒和藏白酒­味透过布帘子传出来,里面依然有烛光,有欢乐的劝酒声,打牌声,酒醉之后的讫语,骡夫、商人和苦力们,欢乐饮酒,暂不去想那即将到来的­匆忙的黎明。

女人和男人交替的歌声­在夜空中断断续续地飘­荡,这依然是一首关于商人­的爱情之歌:“聪本罗布桑波,你的鞋子早上丢在我家­了。”接着是男人欢乐的歌声:

“鞋子丢了也不要紧啊,今天晚上我还来— —” “老江孜”普布次仁和他收藏的各­类古老货币,可见当年江孜币值的混­乱(左页图)。普布次仁收藏的英国式­茶炉(右页图)。颜道靖/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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