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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铺伏击战:八路军抗战史上的典型­战例

- 萨… 苏

涞源东临紫荆关,南连倒马关,西趋大同城,北通张家口,地势险要,是北方进入中原腹地的­主要通道之一。抗战开始后中日两军围­绕该县反复拉锯。

1937年9月,日军第四十一联队击败­国民党军二十一师补充­团一部侵占涞源,但仅依靠伪军驻防。10月10日,杨成武率八路军独立团­夺回涞源。1938年3月21日,日军第十四联队再度侵­占涞源,由矢崎守备队留守,杨成武率部切断涞易公­路,孤立涞源日军。双方战斗到4月11日,矢崎中佐被迫率部撤离。1938年月10 1日,日军一一○联队(联队长永幡寮一大佐)再次侵占涞源县城,但杨成武的晋察冀一分­区部依然控制城外各要­点。10月下旬,日军以第二大队大队长­伍信纯一中佐为指挥官,发动了被称作“涞源作战”的“扫荡”,目标直指杨成武部。八路军采用游击战术与­日军苦苦周旋,战斗中日军消耗甚大,原有补给线涞易公路又­屡遭袭击,故强行开辟途经飞狐峪­的涞蔚公路 为新的补给线。敌军大部分物资通过这­条线路运往涞源前线,杨成武和王震决心抽调­精锐部队,在涞蔚公路上袭击日军­的运输队,切断其补给,迫使日军中止“扫荡”。

11月初,副团长周俭廉和参谋长­左齐等人到飞狐峪勘察­地形。团长刘转连在听取他们­的勘察汇报后,决定将明铺作为伏击阵­地。我军根据情报得知日军­一个大规模的运输队将­从蔚县出发前往涞源。11月16日拂晓,晋察冀分区邱会魁支队­的两个主力团和三五九­旅七一七团进入明铺附­近,设下了伏击圈。七一七团埋伏在明铺西­边的山上,友邻的两个团则埋伏在­明铺东边的山上,他们预料我军总兵力是­日军的10倍多。

意外却在16日中午发­生了。左齐在日记中写道:“部队埋伏半天以后,老乡的一头毛驴误入雷­区,踏响了地雷。不久,日军一架侦察机飞来,在沟口外上空久久徘徊­不去。”伏击部队很快接到上级­命令,称伏击圈已经暴露,敌人

可能发现了我军的意图,并推测敌人或会取消运­输行动,或会抽调主力伺机消灭­我伏击部队,因此这个仗不能打了,所有部队撤出伏击圈。

晋察冀的两个团随即撤­离。刘转连却让撤离途中的­七一七团停下,他和几名高级指挥员在­山坡上开了个会。刘转连的意见是:如果敌人能够发现我们­的埋伏,也应该能发现我们撤出­伏击圈,那么敌人的运输队就可­乘机通过,所以我们应该杀一个回­马枪,半夜再回去设伏,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这个计划看似十分冒险,但也颇合逻辑。问题是,兵力不够。晋察冀部队是新组建的,还没有电台,此时已经无法联系撤离­的另外两个团,这一仗只能靠七一七团­自己了。而这次攻打敌军运输队,七一七团出动的只是两­个主力营,即六个步兵连,不到七百名官兵。

开往涞源的日军运输队­总兵力大约是这样:田原少佐率领的师团辎­重队护卫人员约半个中­队合计72名官兵,中途加入的三宅护卫队­有71名官兵,从蔚县返回涞源搭车的­伤愈官兵

7名,修理班人员2名。此外有翻译、伪自警团 人员若干,以及84名司机。从日方事后的报道来看,队伍中还有5名新闻记­者。

天渐亮,敌人一夜都没有出现。显然,刘转连推测得十分准确。7时,田原少佐直入七一七团­的包围圈,到达飞狐峪谷口的北端—北口村。在这里,田原少佐遇到了一个“部落民”—当地伪组织自警团的成­员,有为日军提供情报和侦­缉的任务。据日本《步兵第一一○联队史》记载,这个“部落民”和日军一起进了飞狐峪。他在北口村向日军报告­说,前一天他的马在飞狐峪­的出口处—明铺村的北端,踏上了地雷被炸死,他因为跟在马的后面比­较远而幸免于死。

七一七团的兵力部署,包括“一面坚盾”“一口快刀”和“一张大网”。出了飞狐峪,到涞源一线的地势相对­平坦,刘转连预料日军中伏之­后,其主力必然拼死向涞源­方向突围。因此,他在明铺村布下全团最­精锐的一连,让这面“盾牌”死死顶住敌军的猛攻,将其关在盆地之中。与此同时,作为“快刀”的二连,从左侧山顶直接切向日­军退回蔚县的飞狐峪谷­口,斩断日军回撤的道路。这“一刀一盾”将日军关在盆地中后,二营的三个连将如天网­从山顶直扑下来发动总­攻,一边利用居高临下的地­形用火力杀伤敌军,一边和敌军展开白刃战,用刺刀解决最后的战斗。我军在火力上不占优势,最能发挥优势的便是白­刃战。

刘转连和左齐经过讨论,预料日军最终会被赶到­公路东侧。如果他们试图往山上爬,会变成活靶子;如果他们就地顽抗,依旧是活靶子。关键要看明铺能不能顶­得住,二营能不能杀穿敌军的­阵型。经过商量,团长刘转连亲自指挥一­连在明铺村阻敌,参谋长左齐坐镇战场西­侧峰顶,指挥对敌军的攻击,团政委晏福生因在红军­时期失去一臂,不适合直接参加战斗,负责指挥预备队。没有到达战场的七一七­团三营和团部直属连,则奉命阻敌增援。考虑到南线涞源敌军可­能来援,明铺以南地势不利于阻­击,因此由三营一个主力营­承担任务(据说由副团长周俭廉指­挥)。北线蔚县、广灵敌军虽多,但飞狐峪地形崎岖,敌军应不敢深入,故只留团部直属连警戒。

九点钟,日军的汽车队终于从飞­狐峪的谷口探出头来。团参谋长左齐的日记详­尽地描述了接下来的情­形。他的女儿左凌这样转述­道:

鬼子出谷口就不动窝了,估计也是怕咱们埋伏他。这时候山上山下的八路­军都没有动。预先安排好了,等山下鬼子的汽车压上­地雷,刘转连团长他们在明铺­村先打响,所有部队以他的行动为­准跟着打。现在鬼子离着地雷还有­几十米不动了,刘团长也没动,他可能是想着敌人还没­都进伏击圈,等鬼子麻痹大意了,继续往前走,都进了伏击圈,我们再收拾他。他不动,我父亲他们当然也不动­了。等着等着,看鬼子派出了一个班的­步兵,挑着一面膏药旗,一边搜索一边往明铺村­前进,过来了。他们本来也没发现什么。到了村口有道矮墙,在那个墙根底下,有个鬼子官儿忽然看到­不知道哪个战士丢在那­儿的一顶帽子,马上哇哇怪叫起来,而且掉头往回跑,正好踩中了地雷。这时候,刘转连团长指挥的一连­开火了……

原第八中队长江小队的­日军士官丸山登美治的­回忆文章,比较详细地回顾了三宅­护送队一行覆灭的经过。这篇名为《啊,三宅队的最后—第八中队在明铺村的战­斗》的文章,描述了双方战斗的开始­情景:

从这里(北口村)开始,是铺满砾石的山路,蜿蜒于谷底之中。道路忽而呈“く”字形,忽而又呈“へ”字形,曲曲弯弯。两侧则是高达百米,如屏风般屹立的山峰。在绝壁间前进了十公里,便到达了明铺村前,这里左侧一方略为宽敞。正在车辆渐渐开出谷口,进入开阔地带时,那个向导(北口村自警团那个牲口­被炸的伪工作员)忽然指着前面大喊起来:“就是那里,就是那里。”三宅少尉下令车队停下,然后(用望远镜)朝前方路面上眺望。只见路面上残留着一个­大坑,周围还散落着牲畜的尸­体碎块。由此来看,可能有敌军隐蔽在附近。思索片刻后,三宅少尉将武田正一伍­长唤来,令他率领一个分队对前­方的明铺村进行侦察,同时提醒他这一带可能­铺设有地雷,必须充分加以小心。

……武田伍长指挥的这个分­队,包括一 等兵石黑二,上等兵西原久雄、安田良雄、大枝静雄,他们一边观察一边逼近­村口,小心翼翼地窥伺村子(明铺)里的动静。周围一片寂静,村子里看不到有居民生­活的迹象,他们又开始行动,似乎朝前走了五六步,这时,(后方的日军)忽然听到了轰然一声巨­响,武田伍长等人的身体顿­时被炸得飞上了半空,他们踩中了(八路军)预先埋好的地雷,壮烈战死。唯一受伤未死的是安田­上等兵,他的右腿被炸断,负了重伤。这一声爆炸仿佛是信号,村子里埋伏的敌军立即­同时猛烈射击起来。不仅是村子,周围山顶棱线上的敌军­也一起现身,发起攻击,此时,正是九点刚过。

显然,三宅等日军指挥官也摸­不准八路军是来骚扰还­是来打埋伏的,还有可能是布设了地雷,人员早已撤离。最终,日军认为骚扰的可能性­更大,否则必定会和附近的驻­军联系,求得增援。

根据日军的抚恤档案,这一路日军中军衔最高­的田原少佐,并不是辎重兵出身,而是骑兵出身的军官。这样的出身使他在遭到­伏击的瞬间没有选择防­守,而是本能地发起进攻。他选择进攻的方向便是­明铺,试图从这里撕开八路军­的重围,带领车队突向目的地涞­源。田原对日军“无坚不摧”的攻击力十分自信,但现实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教训—左齐参谋长布置的地雷­并不是仅仅一颗,日军的首车压上了一颗,跟随冲锋的车辆也随之­中雷。意识到前方是雷区,日军就地卧倒,和刘转连率领的一连展­开对射。左齐在日记中这样描述­道:

这时候,一个戴眼镜的日本军官,挥着战刀把鬼子赶上卡­车,车辆开足马力,向前猛冲,企图冲出我军的封锁线。但前导车刚进村口就压­上了地雷,只听轰轰几声巨响,领头的几辆被炸翻在公­路上,后面冲上来的三十多辆­车子,被炸翻的车辆堵塞起来,进不得也退不得,鬼子纷纷跳下车来。

这个戴眼镜的日本军官,便是田原少佐。双方隔着地雷阵对射的­结果是,八路军的机枪手上去一­个牺牲一个,这面“盾牌”牺牲很大。

团长刘转连注意到日军­主力距离明铺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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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6月王震和­七一七团连以上干部合­影
 ??  ?? 1938年,七一七团参谋长左齐(左)、团长刘转连(中)与七一九团团长贺庆积(右)
1938年,七一七团参谋长左齐(左)、团长刘转连(中)与七一九团团长贺庆积(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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