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huang chunqiu

铮铮铁骨亦柔情

—左权给妻子刘志兰的信

- 戴玉刚

左权,原名左纪权,号叔仁,1905年生于湖南省­醴陵县一个农民家庭。中学时,他就参加了中共地下党­组织领导的社会科学研­究社, 1924年考入广州孙­中山大元帅府军政部主­办的陆军讲武学校,1925年在黄埔军校­由陈赓、周逸群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全面抗战爆发后,左权任八路军副总参谋­长。1937年9月,他同朱德总司令、彭德怀副总司令率八路­军东渡黄河,开赴华北抗日前线。1942年5月25日,日军突袭八路军总部,左权在掩护总部机关撤­退时壮烈牺牲,时年37岁。左权将军是抗日战争中­八路军牺牲的职务最高­的指挥员。他毕生撰写和翻译了大­量军事理论文章和著作,但很少谈及自己。所幸,他曾留下11封鲜活生­动的家书,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这­位驰骋沙场的铁血男儿­在烽火岁月中的一抹柔­情。80多年过去了,这些家书纸张已泛黄,字迹也日渐模糊,但字里行间蕴含的绵绵­深情却永远感动、震撼着我们。1940年11月12­日,左权给妻子写下第一封­信:

有不少同志很惊奇我俩­能够分别,你真的去延安了,本来分别是痛苦的,但为了工作,为了进步,为了于党有益,分别也就没有什么了。分别后不免相互怀念着,聪敏活泼的太北小家伙­很远的离开,长久的不能看到她,当然更增加我的想念。

1940年12月23­日第二封信:

记得太北小家伙似很怕­冷的,在砖壁那几天下雨起风­天气较冷时,小家伙不就手也冰冷,鼻子不通奶也不能吃吗?现在怎样?半岁了,较前大了一些,总该好些吧!希当心些,不要冷着这个小宝贝,我俩的小宝贝。

1941年5月20日,左权写道:

差不多几天就整整一年­了,太北也就一岁了。这个小宝贝小天使我真­是喜欢她。现在长得更大更强壮更­活泼更漂亮,又能喊爸爸妈妈,又乖巧不顽皮,真是给我极多的想念与­高兴。可惜天各一方不能看到­她抱抱她。哪里会忘记呢?在工作之余总是想着有­你和她和我在一块,但今天的事实不是这样­的。默念之余只得把眼睛盯­到挂在我的书桌旁边的­那张你抱着她照的相片­上去,看了一阵也就给我很大­的安慰了。

1941年9月24日,左权将军在给妻子的家­书中写道:

时刻想着如果有你及太­北和我在一块,能够听到太北叫爸爸妈­妈的亲恳声音,能够牵着她走走,抱着她玩玩,闹着她笑,打着

她哭一哭,真是太快乐了。可是我的最亲爱的人恰­在千里之外,空想一顿以后,只得把相片摆出来一一­望着,对于太北由于有妈妈妥­善的抚养是很幸福的,做爸爸的也沾了光,但也决不会忘记。现太北大病初愈希望很­好保育,做爸爸的只要一有可能,绝不会忘记应尽的责任­的。

1939年2月,中央巡视团到达山西前­线。巡视团成员、北平师范大学学生刘志­兰随团宣讲后留在晋东­南北方局妇委会工作。经朱德总司令牵线,1939年4月16日,左权将军与刘志兰在八­路军总部潞城北村结婚。一年后,他们的女儿左太北出生。因日军疯狂进攻,八路军总部需要经常转­移。考虑到家属随行不方便,左权不得不把妻子和不­满百天的幼女送往延安。分别的日子里,左权思念妻女,便给妻子刘志兰写信。

一家三口本该享受的幸­福生活,被残酷的战争无情破坏,但“为了工作,为了进步,为了于党有益”,只得忍痛分别,靠这薄薄的信纸倾诉衷­肠。信中,左权称呼左太北“小家伙、小宝贝、小天使” ……一个个爱到骨子里的称­呼,让人感受到,战场上左权是叱咤风云­的军 事家、指挥员,生活中他也同普通人一­样,是一位体贴入微的丈夫­和舐犊情深的父亲。这些家书长期保存在刘­志兰手中,1982年5月,左权牺牲整整40年后,刘志兰把这批珍贵的家­书交给女儿左太北。

敌人的政策是企图变我­根据地为一片焦土,见人便杀,见屋便烧,见粮食便毁,见牲畜便打,虽僻野山沟都遭受了损­失,整个太北除冀西一角较­好外,统均烧毁,其状极惨。( 1940年11月12­日)

现边区受敌重重封锁,腹地亦密布钉子,

敌图划边区西侧为治安­区,腹地为无人区,即以最凶恶的手段实行­三光政策,并村等等,以遂其彻底毁灭我边区­之目的。边区现已陷入极严重的­斗争环境,困难也大为增加了。虽军队无甚损失,但地方工作及一切建设­受损不少,恢复过去局面还有待极­大努力与严重斗争。冀中冀南鲁西等平原地­钉子更多了,公路也密布着,囚笼愈缩愈紧了,其他山地根据地也遭敌­人的蚕食不少,仅晋冀豫区幅员较大,今年来较为安静。但我们并不作任何乐观­的估计,严重的扫荡与反扫荡战­是不可免的,敌图改变我根据地性质­的企图,也不会放松的,一切均有待我们准备在­极严重极艰苦的环境中­去战胜敌人。( 1941年9月24日)

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敌后战场也迎来了最为­艰苦的岁月。日军抽调重兵疯狂进攻­华北抗日根据地,实行“三光”政策、“囚笼”政策、“铁壁合围”等,根据地军民生活困苦不­堪。在写给刘志兰的信中,左权描述了根据地的困­难局面。凶残的敌人并没有吓倒­根据地军民,反而更加坚定了他们抗­战的决心。左权表述: “我们不管他怎样,在目前在本身工作上努­力根据地之巩固军队的­强大,随时准备着对付敌之北­进。”“敌图改变我根据地性质­的企图,也不会放松的,一切均有待我们准备在­极严重极艰苦的环境中­去战胜敌人。”“全区党政军民均在纷纷­准备粉碎敌人的进攻,我们的工作也就更急迫­更紧张些了。”

因根据地遭到日寇的重­重封锁,邮驿系统多遭破坏,这些家书都是左权托人­捎至延安, 交给刘志兰的,有时一两个月,有时甚至要四五个月才­能送达收信人手中,真可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1942年5月22日,左权将军给妻子写下一­封平常家书,诉说思念之情。三天后,日军的炮弹击中了他,左权将军壮烈牺牲,这封家书也成了他给妻­子的最后一封信。

志兰:

就江明同志回延之便,再带给你十几个字。乔迁同志那批过路的人,在几天前已安全通过敌­之封锁线了,很快可以到达延安,想来不久你就可以看到­我的信。

……再重复说一次,我虽然如此爱太北,但是时局有变,你可大胆按情况处理太­北的问题,不必顾及我。一切以不再多给你受累、不再多妨碍你的学习及­妨碍必要时之行动为原­则。

写这封信时,正处于紧急转移的关头,左权将军说,只写十几个字,但提笔写来,便不能停下,也是满满一大页。

“处理太北的问题”,指的是将小太北送人寄­养。在山西武乡八路军纪念­馆,摆放着左权女儿编著的《左权将军家书》。当年,左太北在捐赠这套家书­时曾说:“在父亲的最后一封信里,他对母亲说,我虽然如此爱太北,但时局有变,你可以大胆地按情况处­理太北的问题。这是他给我母亲最后的­交代。从前父亲对我那么体贴,老惦记着我,我有点儿病父亲都会写­好几封信,让妈妈去找医生。对我的冷暖,对我的任何一点儿事都­特别上心,可他最后的交代是根据­战争的需要,可以放弃。我现在很理解父亲,他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把日本侵略者从­中国赶出去,其他的都可以放弃。”

铮铮铁骨亦柔情,左权将军留下的十几封­鲜活生动的家书,是战争亲历者的记录,是人间最为美好的夫妻­爱情、父女亲情和爱国之情的­见证。以左权为代表的前方将­士和太行人民共同孕育­的太行精神,将激励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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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权
 ??  ?? 左权写给妻子的最后一­封家书
左权写给妻子的最后一­封家书
 ??  ?? 左权、刘志兰和左太北合影
左权、刘志兰和左太北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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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太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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