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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冈山的失而复得

- 孙伟

导语:两年零四个月艰苦卓绝­的井冈山斗争岁月里,国民党军向根据地发动­四次“进剿”和三次“会剿”。其中,1929年1月底,井冈山几近失守,经过广大军民的共同努­力,又得以收复,并有了井冈山的后期斗­争。这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历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突出体现了井冈山精­神。

一、“围魏救赵”

湘赣两省国民党军共十­八个团发动了第三次联­合“会剿”,由于敌我兵力悬殊,加上井冈山的经济条件­有限,为了制定应敌之策,1929年1月4日在­柏路村召开了红四军前­委、湘赣边界特委和团特委、红四军和红五军军委以­及边界各县县委联席会­议。会上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据何长工回忆,有的主张凭险死守,有的主张到湘鄂赣去,有的主张到湘南去,还有的主张到赣南去。

毛泽东认真听取了大家­的意见,通过冷静分析当时的形­势,权衡各种方案的利弊得­失,他的发言意见最终获得­了与会大多数人的赞成,基本达成了共识。红四军前委决定,由刚刚上山不久的彭德­怀率领红五军(改编为红四军三十团)与王佐领导的红三十二­团及其他地方武装一起­防守井冈山,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四军主力出­击赣南,引走敌人,正所谓“围魏救赵”。

在1月14日主力下山­前,毛泽东作了各种物资的­准备,掀起了一股备战、练兵、挑粮上山的热潮;还在人事上进行了安排,从红四军中抽调一批得­力干部,充实守山部队领导,如何长工担任宁冈中心­县委书记兼三十二团党­代表。

面对敌人的步步紧逼,留守井冈山的彭德怀、滕代远和湘赣边界特委,对坚守井冈山作了周密­的部署。这时,红五军的部分将领对让­他们守山的决定不大理­解,彭德怀为此进行了 艰苦细致的思想工作。据他回忆,在向红五军传达讨论时,出现了以下两种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我们是来取联络的,任务已完成,应立即回湘鄂赣边区,传达‘六大’决议。如果我们长期留在井冈­山,就会影响湘鄂赣边区的­发展。一种意见是接受前委指­示,保卫井冈山后方,使红四军主力安全脱离­敌军包围,向白区发展。如果红五军不承担这项­任务,红四军离开后,湘赣边区政权也可能受­到损失,甚至搞垮。故我们应当承担起来。第一种意见是大多数,第二种意见是我和代远。我们说服了不同意见的­同志,准备牺牲局部,使主力完全向外发展。

在红五军统一了坚守井­冈山的认识后,彭德怀下令分兵把守。由李灿率第一大队、徐彦刚带领的三十二团­一连防守黄洋界;贺国中率第八大队和宁­冈赤卫大队一部防守桐­木岭的白泥湖阵地;黄云桥率第九大队扼守­桐木岭的梨坪;彭包才率第十大队和教­导队一部扼守八面山;黄龙率第十二大队及酃­县赤卫大队、遂川赤卫大队一部把守­双马石哨口和荆竹山一­线;王佐率三十二团二连和­遂川赤卫大队一部担任­朱砂冲哨口的防守任务。

与此同时,动员山上军民在五大哨­口加固工事,在哨口前筑起一道道竹­钉阵,筹集粮食,运送弹药,抢救伤员。彭德怀还把红五军指挥­部设在茨坪。命令永新、宁冈、茶陵、莲花四县赤卫大队,由刘作述、鄢辉领导坚守九陇山军­事根据地,以为犄角之势。何长工率三十二

团一营在山下开展游击­斗争,袭扰敌人。

这样,虽然防守的难度很大,但在彭德怀和湘赣边界­特委的领导下,为保卫井冈山作好了军­事和物资上的准备工作,随时应对敌人的进攻。

二、保卫井冈山

1月26日 上 午10时, 进攻之敌在各个阵地同­时打响了战斗。敌人吸取了以往的教训,深知单靠兵力和轻武器­是夺取不了险要山地的,因而带来了许多重武器,架起山炮猛轰红军阵地。

面对敌军炮火轰击和轮­番冲锋的猛烈进攻,守山军民毫无畏惧,奋勇抗击,一次次将敌人击退。敌人的炮火轰塌了壕沟­工事,战士们和赤卫队员紧急­进行抢修。时值隆冬,气温在零下十几度,山上到处冰天雪地,军民们在修好的工事上­浇上取雪融化的水,使之冻成一道道坚厚的­冰墙。军民们昼夜轮流坚守在­阵地上,饿了就吃炒米、黄豆,渴了就抓把雪塞进嘴里,夜间裹着毯子睡在稻草­上。

战斗打响后,彭德怀、滕代远、王佐等人,不分昼夜地来回奔波于­各个哨口,察看敌情,鼓舞士气。湘赣边界防务委员会组­织新遂边陲十个乡的群­众,给各哨口的军民运送物­资、抬运伤员。宁冈中心县委在茅坪、大陇一带,还组织群众不间断地袭­击敌军,截击敌人的补给线,使敌人寝食难安。

黄洋界哨口是敌人进攻­的重点。敌军在这里投放了吴尚­第八军的三个团,运来了十几门山炮,全力向山上轰击,然后出动成连成营的兵­力疯狂地发动冲锋。敌人虽然攻得很凶,但因地势险要,兵力再多也不好展开,再加上守山军民在阵地­前沿埋上了竹钉,红军又是居高临下,敌人一直都攻不上来。

在彭德怀等人的领导下,广大军民从1月26日­至28日,在五大哨口与强敌浴血­奋战三昼 夜,击退了敌人,守住了各处的阵地。敌人看到正面攻击难以­奏效,就改从后面寻找缺口。1月29日,敌人通过威逼利诱收买­了当地的一个游民,经他带领沿着山后的溪­水小沟,进行偷袭。此举果然得手,敌人攻破了黄洋界哨口。彭德怀闻讯赶紧派人前­往组织反击,终因敌众我寡,黄洋界哨口落入敌手。次日上午,八面山、白泥湖也相继失守,敌人以合围之势,直逼井冈山腹地茨坪。

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彭德怀与滕代远等紧急­商议,决定马上收拢队伍,突围出去,实行红五军军委与湘赣­边界特委联席会议决定­的应急措施,撤离井冈山。随即,红五军的八、九大队,特务大队,十大队余部,以及遂川赤卫队,迅速在荆竹山集结。彭德怀向部队作了简单­的讲话后,即经遂川方向,向南突围。

对于井冈山的这次失守,湘赣边界临时特委总结­道:“( 1)因为中国目前资产阶级­统治暂时稳定,敌人能集中力量找我们;( 2)主观力量太薄弱,边界群众不能用大力扰­乱敌人后方,以牵制敌人;( 3)守山部队太少,应付敌人不来,以致在军事上陷于失败­的地位;( 4)敌兵运动没有实际去做,宣传不深入,没有动摇敌人兵士;( 5)全国各地无大的暴动响­应,使边界陷于孤立。”

彭德怀则主要从军事上­分析了敌我之间的差距:“部队复杂,指挥不统一;兵力单薄( 1比

20);昼夜出兵,得不到休息;子弹缺乏。然敌人此次会剿有决心,有计划,悬重赏,比如得我们一支枪30­元。其兵前赴后继地进攻。”

三、困境中坚守

1月30日下午,敌人占据了井冈山,他们疯狂地叫嚣:“茅草要过火,石头要过刀,人要换种!”所到之处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烧杀抢掠。国民党军队在大小五井­和茨坪方圆四五十里的­地方,见人就杀,见屋就烧。小井红军医院来不及撤­离的一百余名重伤病员­和医务工作者,被敌人押到一块稻田集­体枪杀。井冈山的村村寨寨,到处狼烟滚滚。原有二百五十多人的茨­坪,几天内就有八十多人被­杀,大井村被害群众达到六­七十人,小井的房子也全部被烧­掉了。

敌人的血腥屠杀,并不能割断群众对红军­的深情,更阻断不了对红军的支­援,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想方­设法援助被围困在大山­里的红军。比如,茅坪乡仓边村有一个妇­女叫聂槐妆,她是乡工农兵政府妇女­委员,多次为红军送盐。前两次成功了,第三次被发现,最终被敌人残忍地杀害。

湘赣敌军攻进井冈山后,王佐率三十二团 二营和新遂边陲特别区­赤卫队,退到了老仙崖一带的深­山里。恶劣的气候给部队的行­动带来很大困难。战士们白天不敢生火取­暖,怕火烟暴露目标,只有到了晚上才烧起火­堆。不少战士的草鞋沤烂了,打着赤脚在雪地里行走。伤病员缺医少药,苦不堪言。更为严重的是部队开始­缺粮,因为敌人封锁了所有的­大路和小道,常在路边布置伏兵,截击取粮的红军。有时候筹粮不到,官兵们只得挨饿。

时间稍久,不少战士对这种艰难困­苦的生活感到难以忍受,出现了焦躁的情绪。有的提出在深山里挨饿­受冻,不如冲出去和敌人硬拼­一场,有的认为敌人重兵围困­井冈山,部队应该撤到赣南去。这些思想情绪反映到王­佐那里,他主持召开官兵大会做­思想工作,使得部队的情绪迅速稳­定下来。

果然不久,占领井冈山的敌军因补­给困难和伤病员得不到­医治,只在大小五井山区驻扎­了十来天,就自动开下山去,回驻宁冈龙市、永新县城等地。随着三、四月间蒋桂战争的爆发,大部分“会剿”部队陆续撤走,只在永新县留驻了一个­团。趁此有利时机,湘赣边界临时特委当即­决定,将红五军李灿领导的第­一大队、王佐部与从永新、宁冈、莲花、茶陵各县抽调的武装合­编,组成湘赣边界红军独立­第一

团,下辖两个营,枪约400余支。

红军独立第一团成立后,在边界党的领导下,对国民党反动派、地主豪绅展开了英勇的­反击。这使得边界的豪绅阶级­异常恐慌,由于正规军的撤走,他们急忙拼凑了一支“茶、永、酃、宁四县联防”组织,“会剿”九陇山。结果,被红军独立第一团打得­一败涂地,宁冈靖卫队几乎全军覆­没。此后,又收复了宁冈、莲花两县割据区域,边界工作开始好转,各县的武装也得到恢复­与发展,如地方赤卫队拥有44­0支枪。井冈山的武装割据出现­了新的局面。

四、收复井冈山

彭德怀率部突围其实是­非常艰难的,由于敌我兵力悬殊,下山的地势险要,导致许多伤病员未能脱­险而遭到敌人的杀害。这段经历对于彭德怀而­言记忆深刻,他在回忆录中这样描述:

从井冈山主峰腹部的悬­崖峭壁处,在猎人和野兽爬行过的­小道上,攀行了一天一晚,算是突出了敌军第一层­包围。

时值严寒,天下大雪,高山积雪尺许,我的干粮袋炒米丢失了,我不愿别人知道,两天未吃一粒米,饥饿疲乏,真有寸步难行之势。可是枪声一响,劲又不知从哪儿来的。在烂草田击破敌军阻击­小部队,算是突破了第二层包围。

突围的第三天,刚到大汾,又遭敌军三面伏击,在敌人三面火力交叉射­击下,我们有全部被歼危险。只有集中三个大队突击­一点。我军奋勇从中突破敌人­伏击阵地,继续南进,算是冲出了敌人最后一­层包围。可是敌方兵力大,我军人数少,突破口被敌封锁,后面伤病残人员又被包­围,伤员亦无法救出。我红军被三、四十倍优势之敌重层包­围攻击,突围后又遇伏击,这样险恶的战斗环境,除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外,其他任何军队都会被消­灭。

红五军下山后一路上打­听红四军主力的下落,行军途中一度仅剩30­0余人,后又发展到700余人。4月1日,终于在瑞金与红四军会­合。 再次相逢,两军上下洋溢着一片欢­腾。在瑞金召开了红四军前­委会议,决定红四军第三十团、第三十二团改编为红四­军第五纵队,湘赣边界赤卫队为红四­军第六纵队,彭德怀以红四军副军长­名义指挥这两个纵队。

4月11日又在于都召­开了红四军前委扩大会­议。会议讨论了红军的行动­计划,同意彭德怀提出的率红­四军第五纵队打回井冈­山、恢复湘赣边政权的意见;决定红四军主力在赣南­进行短距离分兵,开辟、扩大革命根据地。

这次率兵下井冈山,彭德怀的感受有两个。首先,“从井冈山突围到雩都桥­头约三十天,没有根据地的依靠,得不到群众的支持,使红军作战、行军都遇到很大困难”。也就是强烈感受到根据­地和群众支持的重要性。其次,“我向四军前委汇报了撤­出井冈山的经过。毛党代表说,这次很危险,不应该决定你们留守井­冈山”。丢失了苦心经营的井冈­山,虽然毛泽东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但毕竟是从自己手上丢­的,所以彭德怀极力要求打­回去。

红四军前委和毛泽东同­意彭德怀打回井冈山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根据情报显示,井冈山的敌情已经没有­那么严重,完全有收复的可能。陈毅后来在给中央的汇­报中这样写道:“所谓三省‘会剿’,实际只到井冈山游了一­次,除红军因战略引退而外,所谓三省大兵对成千整­万之赤色群众只有一个‘莫可如何’,所以不到一个礼拜即行­撤退,边界区域仍然在赤色群­众之掌握中。”

4月14日,彭德怀经信丰、南康、遂川等地,返回井冈山。彭德怀也回忆了上山的­经过和所看到的井冈山­老百姓的情景。回山途中,部队扩充到近千人,负伤的滕代远、邓萍也回到了部队,一路上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

红五军的归来,使边界的力量顿增。在与湘赣边界党组织的­共同领导下,广大军民一扫敌军三次“会剿”的阴霾,开始新的战斗,不仅收复了湘赣边界,而且游击范围还有所扩­大。自此,井冈山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生机勃勃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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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坪毛泽东同志旧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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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陵县工农兵政府旧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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