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可恥但有用

這陣子，院線不乏戰爭題材電影，上期寫過了《謝謝你，在世界角落中找到我》和《明月幾時有》，這期想談Christopher Nolan新作《Dunkirk》。于我而言，導演舊作《Interstellar》（2014年）故弄玄虛又企圖自圓其說，實屬失手，這回選擇重現歷史，講述二戰時期一次大規模的英法聯軍軍事撤退行動，不免好奇其切入點，尤其少了一向聯合編劇的弟弟Jonathan Nolan。結果，身兼編導二職的Christopher Nolan，交出了看似劇情平淡卻走心、不玩大場面的節制作品，但實際上，內容頗為空洞。

延續一貫的非線的敘事套路，借由海陸空三邊，讓一天（海）、一周（陸）和一小時（空）發生的故事，剪接穿插並行。電影拼湊起來很滿，但其實，認真考究的話，感覺就像是拆開巨型禮盒后，發現裡頭裝着的是袖珍物品一樣錯愕，5分鐘劇情被無限延長，從影像角度來看，挺累贅。

這個最終三十多萬人成功存活的撤退行動，不僅沒有任何流血場面，甚至連期待中人滿為患，海灘形成戰場的畫面也欠缺，那麼丁點的人潮，以及干淨海灘， 仿佛戰爭不曾發生，連空戰也就三幾架戰機。不是觀眾被大場面餵飽得欲求不滿，而是對如斯單調畫面，感到不可思議。

聽得見的恐怖，看不見的敵人

3條故事線，人物眾多，新人Fionn Whitehead擔正寡言男主角，一臉稚嫩純真模樣，一次次逃過死神的召喚，奮力求生想平安歸家的小願望，用來對照戰爭的殘酷，選角值得一贊！除了這個讓人叫不出名字的男一，還有假扮英軍的法軍Aneurin Barnard和One Direction的Harry Styles，多數小鮮肉配角主要是因高顏值而被記住，但表現都不算突出。

Tom Hardy再次跟導演合作，此次飾演戰機機師，絕大部分時間都只露一雙眼睛，就算眼神有戲，其實誰來演也沒差，倒不如重看他全程開車演獨角戲的《Locke》（2014年）。同樣跟導演合作多次者，尚有Cillian Murphy，他扮演的無名顫抖士兵，理應征戰沙場的英勇不復在，只剩下脆弱受驚的靈魂，演技在線，全靠演員自行補戲，如同演技派Mark Rylance，有限戲份裡，總會發光。

導演御用音樂人Hans Zimmer，其風格辨識度高，至于重復性與吵雜性，暫且不提，上回《Interstellar》有人贊有人彈，這回其音樂多番“推波助瀾”，的確起了極大作用，讓影片增添了緊湊緊張感。敵軍由始至終不曾現身，無疑，看不見比看得見更教人心驚膽戰，音效亦有加分。

生存就是勝利

片中最動人一幕，落在成功撤退后，登上火車前老人與士兵的對話：“幹得好！”“我們只是活了下來。”“這樣就夠了！”Alex（Harry Styles飾）懷着愧疚的心踏上歸途，他覺得沒帶着勝利回家，肯定會被鄉親父老譴責，更認為老人低頭不看他，是瞧不起的意思。殊不知，老人其實失明，而能夠成功撤退，就是最大勝利！逃跑可恥但有用，未來才有了漂亮的反擊。

我喜歡Christopher Nolan對年輕生命的溫柔敘述，聚焦幾位小鮮肉如何努力求生，脆弱易碎的生命，包括早逝青年被視作英雄的報導，整體氛圍是動人的。《Dunkirk》有可嫌之處，亦有可取之處，唯有自己真正入場看過，才能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