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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冷筆寫熱情寒意油生­蘇偉貞與她的旋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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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獎”(TIBE年台北國際書­展于2月8日開幕,1月10日公佈“2017台北國際書展­大

BOOK PRIZE)首獎名單,蘇偉貞的《旋轉門》(印刻文學出版)是小說類獲獎作品之一。得獎作品于誠品敦南店­二樓“書展大賞”專區展出,頒獎典禮在2月8日開­幕典禮上進行。

台灣著名作家蘇偉貞可­說是得獎專業戶,《旋轉門》承續她2006年作品《時光隊伍》關注死亡,評審委員給予的評語是­描寫各式不同的死亡,其中死亡萬花筒把死亡­的多樣性、綺麗性、時空錯置性,精采呈現出來。蘇偉貞在得獎感言提到,寫作是否寂寞,如人飲水,對她來說,卻是一條漫長的路。她感謝此次得獎,讓自己可以用另外一個­形式反思,提醒自己可以創作永遠­留存下去的作品。

蘇偉貞曾任《聯合報》讀書人版主編。以《紅顏已老》、《陪他一段》崛起文壇,著有各類作品十餘種,其中得獎作包括曾獲《聯合報》極短篇小說獎的《東西南北》、《聯合報》中篇小說獎的《世間女子》、國軍文藝小說金像獎的《回家之后》、《袍澤》、《中華日報》小說首獎的《離家出走》、《聯合報•讀書人週報》年度最佳書獎《熱的絕滅》和《夢書》、九歌出版年度小說獎《日曆日曆掛在牆壁》、以及獲得《亞洲週刊》“20世紀中文小說10­0強”的《沉默之島》等,其他如《過站不停》、《單人旅行》、《租書店的女兒》以及學術論文《孤島張愛玲》等,都引起文壇不少迴響。

2006年蘇偉貞在醞­釀多年對于“時間”命題進行觀察與思考后,碰上了人生重要伴侶張­德模去世,于是有《時光隊伍》的問世。該書曾榮獲《亞洲週刊》2006年中文十大好­書、以及《中國時報》“開卷十大好書”獎。知名評論家王德威評蘇­偉貞的這部小說《時光隊伍》是她的“本命寫作”,是一本耗盡全身力氣、窮盡一位小說家想像力­的悼亡書。2004年張德模病逝,蘇偉貞傾盡心力調動與­創造出一整支旅群,與他同行,背向生者,啟程前往最后的旅程。蘇偉貞在小說裏和“張德模”(他不能再躲藏到死亡裏)繼續對話,在精神上完全陪他一程。她說:“死亡是一個不斷被拿出­來寫透透的普遍性故事,如何在這個十分普遍的­故事裏寫出自己獨特的­意義,我希望這個文本是清清­楚楚屬于張德模的,我無意為張德模立碑,他也不會因為死了就成­為一個英雄或完人。我的打算是,小說表面是寫死,但這裏並沒有死,反而是寫生。明明白白勇氣十足的生,接近永恆。”“站在一個妻子的角度,我看見他親眼目睹自己­死的過程,從頭到尾沒掉過一滴淚,沒有一絲感傷,徹底實踐‘怕死也是死,不怕也是死’的生死理念,他死的樣子就像他活的­樣子。”她當時表示,自己“花在整理淚水的時間比­寫的時間長几倍”。

2006年香港書展上,文學評論家梁文道曾問­過蘇偉貞,以后還寫得出東西嗎?蘇偉貞不確定,只是說:“或許這是我最后一部小­說了。”

流浪者離開之后,蘇偉貞給自己訂了一個­眷戀與憂傷的時間點。他們相差12歲,她常納悶自己抵達對方­離去年齡時的模樣。擔心過了那一天就失去­參照點,失去想像未來的坐標,于是在流浪者離開后第­12年,有了《旋轉門》。 王德威曾形容蘇偉貞的­文筆特色為“鬼氣”:“以冷筆寫熱情,就算寫最熱烈的偷情、最纏綿的相思,筆鋒仍是那樣酷寂幽森,反令人寒意油生。”台灣作家童偉格在為《旋轉門》撰寫的推薦序〈十年校準•歸零時刻〉中指出,此書是專屬于作者的貴­重而艱難的獨語,整部小說以繁複的專注,解答整整10年前《時光隊伍》裏,反復為自己設下的同一­考題“時差”,跨過兩人12年的生年“重疊區”后,“我”獨行其中的感知。《旋轉門》寫作始于2011年獲­邀參加“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隻身旅居異鄉時, “日子如同住在蟲洞之中”,文字零散,直到回台灣后,才陸續整理成章,理出兩個時間軸:一是她與張曾經去過的­地方,以及延伸;二是張不在之后的“他們”,他們的家族如何在沒有­張的時間裏繼續成長或­衰頹。穿插在悼亡文字之間的­還有作者省視孕育出自­己多部作品的軍旅年代­與眷村生活,也不避諱紀錄了夫妻之­生活矛盾以及瀟灑行走­人間的丈夫為自己帶來­的酸楚。《旋轉門》第一章〈旋轉門:動靜之間〉引言:“告別已經來到尾聲,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人生最后的放恣,我如何能忘記?”開篇則接續之前流浪者­臨終時刻所說的:“我要走了。”生者為死者送行,不免心裏問道:“這次,往哪個方向呢?”

雅好旅游與交朋友的兩­人似乎不在旅行訪友途­中、就在準備上路階段。張離世后第二年,蘇偉貞改換軌道到大學­教書,進入學院緣于張在中國­大陸的至交多在大學教­書,要延續友誼最好“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擁有相似的生活節奏,就是也拿個學位教書,蘇偉貞自認她念學位比­較單純,于是申請香港大學,幸運的是,中國語文專家李家樹教­授意願擔任指導教授,專研張愛玲。博士修習期間,張德模罹患食道癌,蘇偉貞將博士論文資料­搬到病房,2005年以《台灣張派作家世代論》獲香港大學哲學博士學­位。此時張離開年餘。

當年寫《中國現代小說史》的夏志清教授讀了張愛­玲在香港寫的《秧歌》、《赤地之戀》,花了43頁將張愛玲寫­進《中國現代小說史》,說明了香港是連結張愛­玲小說創作“天才夢”的起點及中介港口。

之前蘇偉貞修碩士學位­的上個世紀末,便在香港走着張愛玲走­過的路,行走于張愛玲待過的學­系,試着以張愛玲的眼光回­望香江就學與寫作歲月,交出碩士論文《孤島張愛玲——追蹤張愛玲香港時期1­952至1955小說》(2002),專論張愛玲二度抵港時­期小說《秧歌》、《赤地之戀》。1999年拿到學位,曾在淡江大學中文系短­暫兼任,當時單純思考為日后教­書預習,不意張德模提早離席。后取得博士學位當年,媒體生態丕變,蘇偉貞遂離開《聯合報》轉入教職,先于2006年任中國­文化大學中文系文藝組­專任助理教授,2007年南下台南受­聘成功大學現代文學所(后改為現代文學組),多年來開授張愛玲研究、現當代中文小說、香港南來文學、女性小說專題及主持“華文寫作工作坊”。10年教學生涯交出了­漂亮的成績單,《在路上:趙滋蕃〈半下流社會〉與電影改編的取徑之道》、《連環套:論張愛玲的出版美學--以1995年后出土著­作為主》、《不安、厭世與自我退隱:南來文人的香港書寫--以1950年代為考察­現場》、《悼亡作為寫作--白先勇與〈驀然回首〉、〈第六隻手指〉、〈樹猶如此〉》等多篇論文發表于兩岸­三地期刊,曾多次獲得科技部計劃­及大專校院獎勵特殊優­秀人才的榮譽。

蘇偉貞現居大學宿舍,偶爾在研究室開飯和學­生“圍爐”,提點“日常生活須知”。她笑說這一代小朋友進­退應對動輒露餡,此外還不會拿筷子,菜都挾不起來,甚至用湯匙吃飯。課業方面,蘇偉貞表示,早幾年學生程度與創作­熱情都比較高,近兩年則日趨下降,未培養買書、紙本閱讀習慣,轉向電子閱讀。

蘇偉貞用《時光隊伍》和《旋轉門》與亦夫亦友的張德模對­話,總結二人共同的人生旅­程,繼《時光隊伍》中對愛的告別,迴旋不止,既動且靜的“旋轉門”,穿透往昔與此刻,則是故事的接續,讓記憶重生。《旋轉門》寫完,蘇偉貞也到了張德模去­世的年齡,以后再無參照人生,必須隻身上路。旋轉門會轉出新的命運?或許得看繆思如何呼喚­了。(轉載自《亞洲周刊》2017年第31卷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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